陈自谨声音有些疲倦,还是温和的:“王总真爱说笑,你公司的帐,怎会轮到义云来查。”
“三少,”电话那头的王孙富倒还沉住气,哈哈一笑:“大家都是生意人,以后也有合作的机会,何必伤了和气。”
陈自谨把钥匙递给了一旁的助理,示意他开车,独自在车前站着:“王总,我看您误会了,你公司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也是您内部的问题,跟义云没关系。”
“三少,”王孙富的声音阴沉了几分:“大家都是江湖上的人,做事要留点余地,你跟义老大还年轻,年轻人做事,要戒急戒噪。”
陈自谨声音平静万分:“王总教训得是,我跟阿义还是小辈,以后有机会还要和王总多学习学习。”他坐上了车子后坐:“王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王总了。”
他挂断了电话,车前的助理小心地望着他:“陈先生——”
“回公司。”
陈自谨心里冷笑了一声,王孙富这老王八,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五)

暗沉如墨的夜色。
山上仅有不知名的虫子在低回地鸣叫。
山道上一辆黑色的积架利落地转入了山庄的雕花铁门前。
门房的保镖立即站了起来,大门遥控应声而开。
数位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到了门前,恭敬地打了招呼:“三少。”
车子在门前停了几秒,车子的男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搁在窗沿上,手上的烟跳动着红色的微光,他点了点头,车子便向宅子里滑了进去。
宅子屋檐前的灯光一闪,家里的纪榆走了出来:“三少。”
陈自谨下了车,纪榆上来同他说:“青云堂的定哥在等您。”
陈自谨今晚应酬到这样晚,没有想到,屋里还有人在等他,应了一声,便往宅里走去。
林定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那个清秀修长的男子映着柔和的灯光走了进来。
他站了起来:“三少。”
陈自谨对他笑笑:“阿定,什么事要你等到这么晚?”
青云堂的这个管事斟酌着开口:“三少,义哥不在帮里,我只好等您回来。”
陈自谨在义云的四堂七口中并不担任任何的职位,甚至帮中的日常事务,他也不太过问,他所负责的,是义云的市上的公司。
但是如林定强般老练,怎会不知道,在整个义云帮,义老大不在家遇事必定请示三少的规则。
义云帮中人人都知道,杜义对三少的倚重,如同左右手。
陈自谨靠在沙发上,燃起了烟,对着仍站在一旁的林定强:“坐下吧。”
林定强从一旁的档案袋中掏出了一份文件:“三少,义哥吩咐要查的这个人,已经找到了。”
陈自谨吸着烟,把那几张纸接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那个名字,脸庞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一张一张地翻着,脸上的表情高深难测,不知不觉间,把烟摁灭在了手边的烟灰缸中。
一会,他把档案收了起来,对着林定强温和地说:“我知道了,辛苦了。”
林定强很识趣,站了起来:“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三少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似有些疲倦,点点头,不再说话。
厨房的刘妈走了出来:“三少爷,消夜留了银耳官燕。”
陈自谨站了起来:“我不饿,给阿定盛一碗吧。”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男子:“阿定,天气冷了,吃点消夜再回去。”
天气渐渐冷了。
杜义带着重阳去了外地出差。
已经第六天了。
早餐陈自谨独自坐在明亮的前厅喝咖啡。
桌上搁了一份报纸。
财经版上赫然的标题——“富扬集团疑做假帐,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陈自谨慢条斯理地撕了一片吐司,随手一翻就翻了过去,喝光了杯中的液体,出门上班。
杜义今天会回来,明天出席皇都酒店的奠基仪式。
今日的工作做得飞快,和各个部门开会再次确认了仪式的流程,中午与几个政府官员吃了饭,他推掉了晚上的应酬,七点钟就驾车往太平赶。
宅子如他所料的灯火通明,隐隐的欢笑声传来。
他一脚踩动油门,车子直直地开到了大门前,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他站在了大厅的门前,杜义立刻发现了他,冷锐的眼光看了过来。
润叔上来接过他的外套:“少爷,可算今天回来得早,义少爷吩咐等您回来再开饭呢。”
杜义站了起来,对他笑了一下,灯光影射下来,刚刚深邃脸部轮廓中的阴霾都烟消云散。
“阿谨,都等你回来呢。来来,过来见见小坪。”
他的手上,拉着一人。
一个男孩。
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孩,年轻清新的一张脸。
陈自谨看到那张脸,比资料上真实了无数倍的脸。
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漾了开来:“阿义,我还说要回来告诉你呢,没想到你都找到了小坪。”
心底明明很高兴,却有钝重的痛。
杜义很是高兴:“小坪,过去见见你谨哥,我们三兄弟,他是老三,当年还要叫你哥一声二哥的。”
那个挺拔得如同树一般的男孩被推了过来,还有些羞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谨哥好。”
男子清秀的脸上神情是平静的微笑:“小坪,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哥托付我们照顾你,以后,你就把这当家吧。”
眼前的男孩,乖巧地点点头,充满感激地望着他和杜义:“谢谢义哥,谢谢谨哥。”
“还这么客气。”重阳笑着插了进来:“大家都饿了,开饭吧。”

(六)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直带着微笑,不断地叫小坪夹菜。
重阳笑着看着那爷俩说:“好久没有一家人团聚的感觉了。”
她又看了看陈自谨,接着说:“阿谨,你怎么不吃饭,最近工作是不是辛苦,又瘦了些。”
陈自谨正出神,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杜义,他一直跟小坪说话,眼光不动分毫。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今天中午陪客户吃饭,吃得太饱了。”
“哦,”重阳微笑着说:“吃吃这个冬笋,清淡些。”
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杜义带着小坪去楼上看看布置好的房间,陈自谨正顺道上楼,看到小坪的房间在二楼,就在杜义和重阳的房间旁边。
他看了看了那满足地笑着的孩子一眼,打了声招呼,继续往三楼的自己房间走。
他回去冲了澡,打开了笔记本,这几天忙着酒店那事没有来得及看最近的几份合同。
等到合同都看完,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走到楼下,看到重阳正陪着小坪在偏厅的游戏间打怪兽。
他看了一下,杜义不在里边。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重阳是老手,没几下就把小坪的将士打死了。
陈自谨在旁指点了几下,小坪学得很快,不一会,就开始反击重阳了。
重阳大叫着不公平,把陈自谨推了出去。
他笑了一下,返身上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关上门,一个高大的影子就覆盖了上来。
他回头,对上男子阴沉的眼。
杜义粗鲁地将他的手钳制在门后,火热的唇就映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等陈自谨有反应,他伸手往下探一把掐住了他的□。
他冰冷的手粗暴地揉搓了几下,陈自谨冷得打了颤。
他终于伸手推开了男子。
“阿义,你生什么气?”
男子高大的身行一动不动,俯身上来加重了吻的力道,手上也丝毫不放松地加速。
陈自谨挣扎了一下,被箍在门上手松动了开来。
杜义定了一下,利落的侧脸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阿谨,有没有想我?”
陈自谨推开了他,自顾地往房间一旁的书房走去。
杜义跟了上去。
陈自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了烟。
杜义在他的对面坐下,也点着烟。
烟雾缭绕中,两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阴沉。
陈自谨深深地吸尽了一口烟,冷静地开口:“阿义,说吧。”
杜义开口:“你既然知道我要问什么,给我解释。”
陈自谨淡淡地往烟灰缸中弹了弹:“阿义,小坪的来历,我们需要查证。这么放一个人在家里,他的过去我们完全不知道,这样不安全,你知道,义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杜义用力地掐灭了烟:“小坪他不是什么人,他是大坪的弟弟!大坪死的时候你也在,他说了什么,你忘了吗?阿谨,既然都找到了小坪,你为什么还要压着资料不跟我说!”
“我不是隐瞒你,我已经吩咐阿定查下他的来历,就这几天的事,他要回来,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他妈的在外头一天我都受不了!你有什么好怀疑的,你今天也见到了,他那么乖的一个孩子,那张脸,跟大坪一模一样!”
“阿义。”陈自谨还是沉静的:“我不想跟你吵,我坚持要查小坪的来历,如果你不同意,就直接跟阿定说吧,毕竟,义云还是你说了算。”
杜义冷冷地哼了一声:“底下平常一群蠢货,遇事就问三少,倒精明得很。”
他不再说话,摔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皇都酒店的奠基典礼盛大热闹。
所有的议程都根据完美的策划案一丝不苟地进行着,陈自谨坐在位子上,略略松了口气。
眼角余光看到杜义坐在一旁冷肃的脸。
直到两人最后挥动着系红丝绸的铲子象征性地填了第一拨土,杜义还是没有开口跟他说一句话。
典礼结束后,陈自谨留下来再检查了一遍地基的施工现场,等到他走出工地外面时,刚才大批的人潮和车流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走向自己的积架。
车子旁边停着一辆嚣张的黑色奔驰,他走过去,车窗落下,杜义冷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事情完了?”
陈自谨点点头。
“那就回家吧。”
陈自谨站在车旁,两人无话,气氛静连一旁的保镖都觉得诡异。
“谨哥!”奔驰后边的一辆车子忽然奔出了一个人,张小坪摇晃着跑过来。
杜义看见是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义哥!”男孩看到他更高兴了:“定强哥要来接你,我便让他带我来看看,可不可以?”男孩望着他,露出小狗一般渴望的神情。
杜义笑了:“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工地,你爱看随便你看多久,但现在还没建好,泥地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吧。”
男孩乖巧地点头,看着杜义身边的车子:“好气派的车子啊——”
“上来吧。”杜义拉开了车门:“义哥搭你。”
男孩拉着杜义欢呼着进了车内。
容姿清俊的男子走向一旁,静静地把钥匙插入了车子锁孔。
那辆车倒转,滑向一边的车道,男子冷酷的脸从车窗露了出来,对着立在一边的保镖:“跟在三少后面,注意安全。”
黑色西服的数位男子点头。
车子呼啸着射了出去。

(七)

冬天的日短。
特别是没有阳光的下午,天早早地灰暗了下来。
冷风刮过,这片冰冷的公墓更显得凄凉。
男孩站在墓碑前,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望着碑前那一桢小小的照片。
“哥,我是小坪,你还认得我吗?义哥,谨哥和重阳姐都很照顾我,你放心吧。”
他身后的女子拢了拢他单薄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妈过世时,跟我说要找到哥哥,她说她当初是不得以才没带你走的,哥,你见到妈没有,跟她说,我过得很好,叫她不要担心——”
他哽咽着,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四野苍茫,只剩凄厉的风声。
站了许久,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俊朗男子开口:“晚了,小坪,回去了。”
他对着女子点点头,重阳便上去温柔地拉着他的手,哄孩子一般:“小坪,下次再来看你哥了。”
立在不远处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跟了上来。
一群人拥着那个哭泣的男孩往下走。
一直站在后面的男子悄悄落了后。
他在半山腰的道路上一转,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另一片墓地。
杜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一行人走到了山下,保镖自然上来请示:“义哥,三少——”
他还是皱着眉头:“先送四小姐他们回去,我留下来等他。”
女子立在一旁:“阿谨是去看他妈妈吧。阿义,我们一起等等他好了。”
男子啪地一声打响了打火机,有些不耐:“晚了,重阳,你先跟小坪回去,这里风大冷得要死,一群人杵在这做什么。”
重阳点点头,拉了小坪的手进了车子。
杜义倚在车前,一包烟都快抽完了,仍不见那个男子走下山来。
他扔掉最后一个烟头,烦躁地用鞋尖踩灭,正打算要上去找他。
就看到他慢慢地从石头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开司米的大衣,黑色的短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他背着风,抽出了烟,火光跳动的那一瞬,杜义看到他的脸,映衬得分外的苍白。
杜义心里疼起来。
他大步走了上去,把他肩头搂到自己身上。
男子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了。
杜义抽掉他手上的烟:“来看你妈还抽烟,成什么样子。”
陈自谨苦笑了一下:“刚刚在她跟前不敢抽,现在下来了。”
山上的风吹得狠,杜义拥紧了他的身体,往车子里走去。
陈自谨坐到了车子,抽出车上的纸巾擦了擦鼻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杜义想到这两天自己心底堵着气,没怎么搭理他,连他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有些歉疚,凑过去:“怎么了?”
“这两天有点感冒。”陈自谨浓重的鼻音透了出来。
杜义眼看着他秀挺的鼻梁上微微的红,用手搓了搓,递给他一份文件:“你要的调查结果。”
陈自谨接了过去,粗粗地翻看了一下。
里边一份DNA检查结果,一份张小坪这几年的记录,一清二楚,干干净净。
杜义放低了声音:“阿谨,你可以放心。”
陈自谨沉默了会,简单地说:“是我多虑了。”伸手去摸烟。
“他|妈的还抽。”杜义一把打掉他的烟。
男子无奈地笑笑:“提提神。”
杜义转动着方向盘:“困了就在车上睡会,今晚打电话叫杨医师来一趟家里,感冒一次不拖一个月都不好,也不知道你那什么身体。”
“阿义,”身旁的男子忽然开口,语气有些低沉的迷蒙:“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的时候,路还没有修好,我和走了半天才上去,旁边的山道上,都是杜鹃。”
杜义笑了一下,说:“妈的,那时候我想早知道这路这么难走,我宁愿在教室上课也不陪你逃课来了。”
陈自谨笑笑:“那时候不知道是谁一到上课就逃得无影无踪。”
杜义挑挑眉:“那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优异生一样跟老子跑得无影无踪。”|
“靠。”陈自谨骂了一声。
杜义朗声大笑着,伸过长长的手臂把身侧的男子搂入了怀中。
随着皇都酒店的开工建设,酒店附属的几家大型的娱乐场也动工了。
陈自谨最进很忙,整个酒店的建设,他全程严格的监督,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工地上。
杜义也很忙,帮里最近的发展得迅速,原来的几家娱乐城和几家底下赌场最近都很火暴,当然事情随之多了起来,他还要开始筹备着新的场子的人手和打通人脉,顺带,还要带着小跟班张小坪熟悉环境。
重阳就抱怨,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在太平山庄。
她索性定了机票去巴黎看明天的春装展。
一天夜里,突降暴雨,大雨下了一夜之后,天气预报说大风雨还会持续,将有可能引发海浪冲岸,沿海的港口和海滩都必须做好防风防雨准备。
杜义在天亮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豪华的宅子还留着灯光,除了暴雨打落在巨大的玻璃上的声音,一片寂静。
他进了大厅,纪榆迎了上来:“义哥,回来了。”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润叔走了出来。
“义少爷,”润叔脸上有些担心的神情:“请问您昨天夜里跟少爷了一起吗?”
杜义摇头,马上问身旁的黎刚:“三少回来过没有?”
纪榆摇头:“刚要跟您说,他手机打不通,润叔问过公司,公司说昨天工地有些纠纷,他去处理了。”
杜义扔了毛巾,掏出手机迅速地按键。
听了几句,他脸色一变,冲着手机吼了一句:“我|操|你妈,怎么不跟我说?”
抄起桌上的钥匙就往门外冲去。
纪榆随即跟了上去,大声喊着大厅外的保镖。
不到一分钟,几台车迅速地划破了密密的雨帘,往山下疾驰而去。

(八)

大雨下得越发大了。
杜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还在讲电话。
山道上,积水很多,车子开得飞快,入弯道的时候,他大力地扭动着方向盘,车子几乎飘了出去。
后边的两台车急急刹车,轮胎巨大的摩擦声传出,水花飞溅间,车子查点翻进了山谷。
杜义不管不顾,还在打电话:“他妈的三少不让说你就不说了?他伤了哪里?”
男子眉间深重的褶子,怒火滔天:“听说不严重?他妈的什么才叫严重?”
“他带了几个人去?”
“靠!”男子重重地转了个弯,踩大了油门,声音变得阴冷起来:“如果三少出了事,你们全部他妈的就等死吧。”
他挂了电话,又按快捷键拨打那个电话,还是没信号。
手机砸在了身旁的坐椅上。
男子孤狠的脸,车子一轰油门,在空无一人茫茫大雨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沿海大道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车子在一片水洼中熄了火。
杜义坐在车里,那片在风雨飘摇中的巨大的工地已经遥遥可见。
保镖黎刚走了上来:“义哥,车子过不去怎么办?”
杜义推开了车门,沉声说:“走过去吧。”
刚一出了车,冰凉的暴雨兜头浇灌而来,杜义的头发和衣服瞬间就淋湿了。
黎刚撑的伞,在剧烈的大风中吹得摇晃不停。
等到走到那片工地的时候,一行人的外套,一直往下淌着水。
杜义朝那几个简陋的工棚冲了过去。
一个民工模样的男子看到他冲了进来,满脸诧异,带着浓重的口音问:“你找谁?”
身后的保镖戒备地站在杜义的身后,杜义沉声开口问:“你们工头在哪里?”
男子转身喊了一声。
男子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啊——有毛病啊,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雨——”
一个肥胖的男人挤了出来。
见到眼前这几个高大的男子,一个个全身都湿漉漉的黑着脸,登时住了嘴。
“昨天过来解决工地纠纷的陈先生在哪里?”杜义随手脱下了湿嗒嗒的外套,声音已经带着火。
“啊——”肥胖男子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就有人说:“杜先生。”是这个工程的施工单位负责人方周。
保镖迅速地分开了人群,杜义跟着方周走了过去。
过了数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脏乱棚子,方周停在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房间的门前。
他对杜义点点头,说:“陈先生在里面。”
杜义推开了门。
一个男子正站在窗前,凝神望着窗外的雨,以及在暴雨中的,那片巨大的施工现场。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他。
陈自谨看到了杜义站在门后,全身湿透,额上的几绺乱发带着狼狈,但眼神,却灼灼发亮。
如同猛兽一般的亮光。
“阿义——”陈自谨的声音顿时湮没在了宽大的怀抱中。
杜义用力全身的力气,紧紧压着胸前的男子,仿佛要把他揉进了身体里。
陈自谨听到了他那样剧烈的心跳。
那样剧烈的震痛,从杜义凉飕飕的身上,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杜义手上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心头一跳,连忙松了手,看到血,从陈自谨的手臂上流了下来。
杜义看到手臂上包着那长长的纱布,脸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陈自谨抽回自己的手:“工地纠纷,不小心碰到我。”
杜义仔细地看了他的全身,发现脸上还有一道细长的口子,血凝结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分外的狰狞。
“谁他妈的这么不长眼?”杜义一手甩开了门,一脸愤怒阴沉地站到了门前。
保镖守在门前,然后是发着抖的工头和施工方面的几个男人,门外的人估计也听到了他的话,那个肥胖的男子抖着身体,说:“义……义……老大,这……底下人不注意,伤……伤到了三少……”
“闭嘴!”杜义吼了一声。
男子的声音一时收不住,还随着雨声飘着:“工人也不容易,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