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不在家,程二母女几个才是主人,要分得清主次,别把自己不当外人。
凌青菀不由好笑。
孩子这么小,跟凌青菀的四弟差不多年纪,居然这么多鬼心思。
“胡闹什么!”程二话音刚落,屋子里静了静。而后,她姐姐程子莹就出来了,瞪了她一眼,骂道。
程子莹亲自把凌青菀请了进去。
程二骂凌青菀,不过是指桑骂槐。她骂完了,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拦着凌青菀进门。
凌青菀进去的时候,从程二身边路过,脚下一滑,狠狠踩了程二一脚。
这脚非常重。
凌青菀若无其事,进了里卧。
“啊!”程二吃痛,腰都弯了下去。
“又怎么?”程子莹回眸,目光里不悦增了三成。她这个妹妹,年纪小直言直语,正介于懂事和不懂事之间。
有时候,很多话可以利用她说出来,保留程子莹自己的声誉。但是,妹妹咋咋呼呼的,也失了体面,让程子莹不满。
“她踩我的脚!”程二愤然道,“好痛!姐姐,她是有意的!”
那边,凌青菀已经进去了。
她脸上柔和安静,没什么情绪,正望着床上的程太夫人。听到程二的指责,她茫然回神,一脸无辜。
屋子里的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凌青菀的母亲就有点不快。
程二先在门口阻拦凌青菀,说话难听,现在又冤枉凌青菀踩她,越发没有望族闺秀的涵养了。
她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说亲。
还这般顽劣,真是可恨。
程家几位姑奶奶,想法和凌青菀母亲类似。
大家脸上多了份对程二姑娘的难以容忍。
除了凌青菀和程二姑娘,没人瞧见凌青菀踩的那脚。
“好了!”程大姑娘低声呵斥妹妹,“你是要瞧祖母,还是要出去?”
“你们俩,祖母还躺着呢。”二姑母见两个女儿闹得有点过分,出声提醒。
二姑母声音虚弱无力,却让程大和程二姊妹俩缄言,默默站在后面。
程二姑娘吃了亏,那只脚被凌青菀踩着着实有点疼,现在还火烧火燎的。她盯着凌青菀的背影,愤愤然,恨不能拿鞋丢她。
她一直盯着凌青菀。
而凌青菀,正紧紧盯着诊脉的大夫。
“咦,她这样瞧着这位老大夫,莫不是她思|春了?”程二姑娘在邪恶的想。
这大夫都五十多了,头发花白了一半,孙女都要赶上了凌青菀的年纪。程二姑娘一阵恶寒,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了。
她轻轻摇摇头,继续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表情不变,恬柔贞静。
“若是娴雅聪慧,非晋国公府的二姑娘莫属了。这满京城,挑不出第二个比凌二姑娘还要贞淑贤惠的女孩子。”程二突然想到了这话。
这是她祖母时常对亲戚朋友说的。
每每家里来了客人,夸程二姊妹漂亮懂事,祖母就拿出这话来。
程二的祖母非常欣赏凌青菀。
凌青菀性格内敛,行事端庄稳妥,有点像她守寡的母亲。程太夫人也是年轻守寡,形成了她特定的看人眼光。
凌青菀那么年幼,却跟个小**似的,素净沉默,反而让程太夫人整日称赞她,着实叫人难以苟同。
每每听到程太夫人当着程二姊妹的面,夸耀凌青菀,程二和她姐姐都会不高兴。她姐姐也会跟程二抱怨,这就越发让程二不喜欢凌青菀。
程二的外祖母,就是凌青菀的继室祖母,也不喜欢凌青菀。
“哼,什么贞静惠雅?不过是木讷、笨拙罢了。”程二暗想。
她的脚,还在隐隐作痛。
凌青菀在程二心里的面目,就越发扭曲了。
“夫人,无为真人到了。”程二的思路,被进来禀告的小丫鬟打断了。
无为真人,是程府的贵客。
上次就是他说,程太夫人最近有个大灾难,需得从南方运石头来化解。
果然,程太夫人就出事了。
“快,快请无为真人进内院!”二姑母立马道,声音也难得有了几分力气。
正在诊脉的老大夫,站起了身,和众人一样,望着外头,等待无为真人进来。
凌青菀这个时候,就偷偷挨到了程太夫人身边,默默给程太夫人把脉。
程二恰好看到了。
她准备大叫出声,让大家知道凌青菀在干嘛,让凌青菀丢尽颜面,报方才被凌青菀踩了那一脚之仇。
她刚要喊出来,她姐姐突然重重捏了下她的手。
程二很听这个姐姐的话,就抬眸看了眼姐姐。
程大冲程二摇摇头,低声道:“不要嚷,看我眼色行事。”
“姐姐,你瞧见了她…”
“我瞧见了,我心里有了主张,你瞧着我的眼色行事,不可鲁莽。”程大道。
她说得很笃定。
程二心里顿时就安定下来。
她姐姐心思比她厉害多了,年纪又比较大。姐姐愿意收拾凌青菀,那时候凌青菀肯定体无完肤。
程二露出了笑容。
姐姐愿意帮她对付凌青菀,她能想象凌青菀的惨状,不由笑出声。
她的笑声不大,足以让安静的里卧每个人都听到。
大家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程二的脸上。
祖母即将要置板,她还笑得那么开心…
她两个姑姑脸色都微沉。
***

第006章捧杀

第006章捧杀
仲秋的上午,原是暖和的。可起了风,就有寒意。
蔚蓝的天,不知何时悄然变脸,天际一片青黑,雨势欲来。闲庭不远处的木樨树,红稀翠密。
仲秋,景致尚未见萧索颓败,冷意却荒凉凄迷。
凌青菀和程家的众人一起,等着无为真人进来。
须臾,就有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修长挺拔,器宇不凡。浓髯及胸,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明目炯炯有神。头发和齐胸的浓髯都是雪白。
毛发虽然雪白,却顺滑整齐,没有半点杂乱。
凌青菀心里威震。
怪不得程太夫人相信他。要是凌青菀遇到了,只怕也要信的。
这模样,活脱脱神仙下凡。
他的模样、他的精神、他的目光,都是仙气袅袅。既不食人间烟火,又矍铄强健。
“真人!”二姑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凌青菀母亲的手,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迎了出去,“您可来了!”
她病得只剩下一口气,全部用来欢迎无为真人。
“夫人。”无为真人给她行礼。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似山谷空灵,也隐约透出几分仙气。
二姑母病得糊里糊涂的,站立不住,差点跌倒了。
程大和程二姊妹连忙扶住了她。
无为真人道:“夫人,咱们进去说话吧。太夫人呢?”
大家顺势,就把无为真人请进了里卧。有两个丫鬟,搀扶二姑母。
小辈被挤到了后面。
凌青菀跟着众人,重新进了里卧。
程二偷偷用胳膊肘拐了她姐姐一下,冲凌青菀努努嘴。
程大回眸,给程二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大家的视线,都在无为真人和太夫人身上,没人留意这对姊妹的小动作。
凌青菀站在她们斜前方,余光一瞥,倒是瞧了个真切。
她暗自笑了笑。
那位仙人,进了里卧之后,开始打量这房子。他目光深沉凝重,认真扫过每个角落。
然后,他把正西南墙壁上的一面铜镜取下来,问道:“这镜子是谁让这样挂着的?上次不是说了,挂在大门上么?”
二姑母和程家两位姑奶奶、姑爷都微愣。
几个人在人群里搜寻太夫人的丫鬟。
一个穿着墨绿色上衫的大丫鬟,十七八岁,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是…是婢子挂的。这铜镜,原是挂在正门上的,夜里起风掉下来。
婢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夫人原先没交代。太夫人病中,不停指这面墙,又说不出话,然后就昏迷。
婢子和姊妹们吓坏了,以为太夫人是要挂在这墙上,就帮着挂上去了!”
“唉,真是胡闹。”无为真人叹了口气,道,“这风水镜,岂是能乱挂的?”
那丫鬟吓得身如筛糠。
“来人!”二姑母冷声道,“先把红蕊拉到柴房关起来,等太夫人醒了再发落。”
两个粗使的婆子进来,把这丫鬟押了下去。
这丫鬟大哭求饶。
婆子们就堵住了她的嘴,强行将她拖出去。
“真人,家慈这病,可是因为这风水镜错挂而起?”程家的五姑奶奶问道。
“太夫人的屋子,是小道亲自布置‘九宫飞星阵’。其中,五黄灾星,这铜镜就是克制灾难的。
挪动了镜子,虽然九宫飞星阵没有遭到大破坏,也没有反噬主人,可太夫人正当寅午隔合子午,命格灾劫太重,又逢卯运,且太夫人命中缺土,无法自固。
故而,她灾祸没有挡住。”无为真人道。
意思就是说:程太夫人原本今年就有非常大的灾祸,无为真人的风水阵,只是暂时克制了一部分,让程太夫人有惊无险。
直到孝子运回南石,再布阵镇压。
不成想,石头还没有运回来,这风水阵就遭到了小小的破坏,恰好把风水阵里的“五黄灾星”给冲撞了。
“那…那怎么办?”二姑母问道,“真人,还请您慈悲,救救家母!”
无为真人看了眼躺在病榻上的程太夫人,浓眉微蹙。
程太夫人脸色泛青,呼吸微弱不可闻。
风水这种东西,和治病有点不同。
一种风水格局的改变,不是某一两天可以完成的。
无为真人还没有到那种境界。
他没有开天眼。
可是太夫人等不了太久。今晚不醒,估计就醒不来,熬不过明天的凌晨。
“大夫,程太夫人的脉息如何?”无为真人没有回答二姑母的话,转头问了立在旁边的老郎中。
这位大夫姓邢,并非太医,也不住在京城,但是在京里颇有名气。
他最擅长妇人科。
程太夫人虽然不是妇人科的疾病,但她是妇人。擅长妇人科,多少对妇人的脉案更加熟悉,也许会发现一点不一样的病理。
太医们各种方法都尝试了,无能为力,程太夫人眼看就不行了。
程家的姑奶奶们,只得另辟蹊径,把这位擅长妇人科的老郎中找来。
“太夫人呼吸欲绝,脉息若有若无。”邢郎中道。
这就是说,她的呼吸和脉息都快没有了,人之将死。
程家的五姑奶奶眼泪没忍住,簌簌落下来。
“…可有良方?”无为真人又问。
邢郎中捋了下自己稀薄花白的胡子,慢悠悠道:“前医皆言,病在厥症。气血、血厥、痰厥,各种尝试。
结果,无一成效。
余窃以为,太夫人非厥症,乃是热证。”
什么?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惊。
怎么突然说出来热证?
不过,刚刚过完盛夏,热毒蛰伏体内,仲秋发作,跟秋老虎一样厉害,也是见过的。
“原来是热毒,怪不得诸医的药方无效。”程家的六姑奶奶欣喜道。
她喜得眼泪都出来了。
终于找到病因了!
程家众人对这病,都快绝望了。诸位大夫来了,各种说厥症,只有这位大夫说是热证。他突然有了不同的说法,等于给程家不同的希望。
“热毒?”无为真人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什么热毒?”
他擅长风水,也学过几年医。病不敢治,但是通晓一些简单的医理。
因为,无为真人从前在先皇后娘娘跟前得宠。
先皇后姊妹俩爱学医,为了讨好皇后,无为真人不得不学。
几年前,学医在京城风靡一时,直到前年才慢慢降下来。
“胆热。”邢郎中道,“热在胆,必然上脑。热毒功脑,故而昏迷不醒。”
无为真人沉默了下。
胆有疾,会上脑,这是常识。
程家众人都在看无为真人,等着他肯定。
无为真人明白,程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故而他点点头,对邢郎中道:“就照您老的意思试试吧。”
邢郎中微笑,暗地里松了口气。
程家众人也喜极而泣。
“若是照他的诊断去治,太夫人命悬矣!”众人身后,突然传来女孩子娇嫩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娇柔,却响亮,掷地有声。
循声望去,他们就看到了凌青菀。
景氏讶然,轻轻咳了咳,对凌青菀道:“菀儿,不可无礼。”
凌青菀上前几步,道:“娘,我所言属实。假如照了这位大夫诊断,给太夫人服用寒凉的药祛热,太夫人必遭大劫…”
现在还有得救,若是吃下了邢郎中的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她说得格外慎重,表情很认真。
她柔和的眸子里,添了份坚韧和肃然,叫人难以忽视她的威仪,不容小窥。
景氏又是一怔,倏然觉得女儿有点陌生。
程家的人,却对凌青菀的话,嗤之以鼻。
手下,凌青菀是个闺阁姑娘。这几年,因为先皇后的缘故,闺阁中学医不在少数。但是,那都是为了取巧,讨好皇后,真正会医术的有几个?
其次,凌青菀素来笨拙,亲戚都知道。学医那么难,她哪里会?
再者,程太夫人的病,叫女儿们心生绝望。这邢郎中,给了她们光明。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们也义无反顾。
娘亲的性命,大过一切。
因为种种,凌青菀的话,程家几位姑奶奶和姑爷没人听进去,正准备打发凌青菀的时候,程大姑娘突然站了出来。
程大姑娘走到了凌青菀身边,道:“表妹,既然你知道,劳烦你救我祖母!”
她想让凌青菀开方子。
满屋子人,包括无为真人和邢郎中,都错愕不已。
景氏更是吃惊。
“…姑母、姑父,你们不知道,我表妹学得一身好医术,足以匹及华佗、仲景。”程大姑娘挽着凌青菀的胳膊,柔声笑着道。
好大的口气!
凌青菀却撇脸,看了眼自己的表姐,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这个微笑,更加鼓励了程大姑娘。
程大姑娘心里越发得意。
原来凌青菀这么好骗啊?
她妹妹明白姐姐的意图,立马上前,道:“正是正是,凌家表姐的本事,满京城太医都不及!”
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把祖母的命当儿戏,说出这番可笑的话来。
程家两位姑母,气得变了脸。
无为真人也看了她们几眼。
邢郎中捋了下胡子,微微冷笑了下。
“这位老大夫,你笑什么?”程二姑娘瞧见了邢郎中的神色,立马高声道,“莫不是嫉妒我表姐的本事?”
邢郎中气得一梗。
她们很极其夸张的吹嘘,来捧凌青菀。
“你们俩,出去!”二姑母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姑娘们太丢脸了。不仅仅自己她的女儿丢脸,她的侄女也丢脸。
一时间,二姑母一口气顺不过来。
“娘,您真的误会了,表姐医术了不得!”程二姑娘声音脆脆的,很高,几乎把其他声音都压住。
连她母亲的警告,她都不理会。
她们姊妹俩一唱一和,把凌青菀捧了上去,然后等着她死得难看。
这点把戏,谁不知道?
程家的姑奶奶看了眼凌青菀。而凌青菀,一脸欣慰的模样,好似丝毫不知情。也许,她对姊妹们的恭维很受用吧?
哪有这么无耻之人啊?
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
程家的两位姑奶奶气得也呼吸不匀了!
祖母危在旦夕,这些不孝孙女,如此胡闹!
***

第007章得逞

第007章得逞
程二姑娘心里颇为得意。
她姐姐下的饵,凌青菀这个傻东西真的咬钩了!
“姐姐真厉害。”程二姑娘暗想,“今天要凌青菀好看,从此再也没脸出门!让你踩我的脚,让你讨我祖母喜欢!”
程二姊妹俩,都不喜欢自己的祖母。
她们的祖母程太夫人,对外人和蔼亲切,对自己的媳妇和孙女却是教导严格。
这让程二姊妹俩总是误会,祖母很不喜欢她们,瞧不起她们的母亲。她们都偏袒自己的母亲,下意识的和祖母疏远。
“…姐姐说过,假如祖母死了,家里就是娘当家。祖母还在,爹只听祖母的,惹娘生气;祖母要是死了,爹就会事事听从娘的。
到时候,娘当家做主,我们要吃什么,想要什么,就不用看人脸色了!娘最疼我们的!”程二心想。
她母亲凌氏很软弱,没什么威严,对孩子宠爱无度。
程二刚满十三周岁,心智尚未成熟。
孩子的世界里,伦常比较薄弱,有时候会出现偏激的情况。她不是蛇蝎心肠,希望害死自己的祖母,而是不想让祖母挡了她的好日子。
怎么让祖母不挡路?
让她死了算。
反正祖母快不行了,还不如去了。
孩子有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念头一根筋,完全不知道后果。
就像此刻的程二。
她才不管凌青菀会不会害死她祖母。她只要凌青菀丢脸,只盼祖母不要醒过来。所以,她极力配合姐姐,把凌青菀往高处抬。
然后,等着凌青菀下不来,自己摔死。
治死祖母的过错,还可以推给凌青菀。
凌青菀这辈子就毁了。
想想就很开心。
程二自幼被她母亲宠着,身边人都顺着她,对世俗认识不深。生与死、名与利,她都不太在乎。
她觉得此刻的感觉,只是和凌青菀挣口美食而已。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很严重。
“来人哪,把几位姑娘带出去!”程家六姑奶奶,被程大、程二和凌青菀气得半死,也不顾什么礼数,直接逐客。
她也懒得管凌大奶奶景氏的心情。
“哼,这是程家!”程二冷然,上前一步对她六姑母道,“要出去,也是姑母你们出去!”
程家六姑奶奶气得脸都紫了。
的确没错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凭什么在程家趾高气昂?
现在侄女赶她,她都说不出其他话!
“像话吗?”程家六姑爷蹙眉,对程二的母亲道,“大嫂,你任由孩子这么说话?岳母还躺着呢,咱们先吵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语气里带着怒。
这番话,二姑母听在耳里,格外刺心。
二姑母最近对这些小姑、姑爷都有不满。在程家,是太夫人当家,二姑母做了十几年媳妇,仍是什么也捞不到。
这让她怨气重重,觉得婆婆不重视她,不肯把家交给她,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她为程家生儿育女,越发不值得!
好不容易婆婆病重,这些小姑子又回来当家,也不把二姑母放在眼里。
让着婆婆,是二姑母的本分,凭什么让小姑子?
到底她还是不是程家的媳妇,是不是程氏未来的女主人?
其他人家的媳妇,早已当家了,谁家十几年还这么熬着?
她婆婆却把持着,不肯把钥匙交给她。
现在,姑爷也这么狠声恶气的!
凭什么!
“欺负我软弱么?”二姑母气愤想道。她有时候也犯一根筋。脾气上来了,就不顾大场面,程二的性格也是像二姑母。
“她还是个孩子!”二姑母语气有点僵硬,不客气对六姑爷道,“是你们先同孩子吵的!”
二姑母这话一说,在场每个人都惊呆了。
包括凌青菀和她母亲景氏。
这话说得多么没水平,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闹情绪。二姑母三十来岁的人了,出身晋国公府,又是程家长媳,她这番言辞真是叫人瞠目结舌。
“大嫂,您这是什么话?”程家六姑奶奶也是暴脾气,声音更大了。
剑拔弩张,她们姑嫂眼瞧着就要吵起来。
无为真人看在眼里,微微冷笑了下,没有插嘴。
他身为道士,到各府行走,最忌讳插手家务事。
邢郎中更不会说什么。
凌青菀的母亲景氏是二姑母的娘家大嫂,她若是开口,自然是帮二姑母。哪怕不是,也会叫程家姑奶奶误会。
到时候,怒火会牵扯到凌青菀母女身上。所以,景氏也沉默。
“六姑母,您别生气啊!”程大一步上前,站到了她母亲前面,挡住了她母亲,笑着对她姑母道,“这么吵下去,耽误了我表妹给祖母治病!”
她居然还是要让凌青菀给她祖母治。
这孩子,也是想祖母死啊!
程家两位姑奶奶,非常寒心!
她们气得哆嗦。
“混账东西!”六姑奶奶骂道,“等你爹回来,打断你的腿!”
“是呢。”程大笑得更加从容,“要打,也是我爹爹打。六姑母还记得这是程家,我们也甚是欣慰!”
六姑奶奶一阵头晕,气得喘不过来气。
“到底吵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程家五姑爷,也忍不住了,“莹姐儿,给你祖母看病要紧。若是咱们不对,回头给你们赔不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程大笑了笑,然后扭头对凌青菀道,“表妹,你去开方子吧,我派人抓药!”
“好。”凌青菀应道。
程二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兴奋:凌青菀要开方子了,她要出事了!
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晋国公府的二姑娘,为了显摆自己的医术,不顾太夫人死活!
只怕,凌青菀以后连嫁都嫁不出去了!
真开心!
“表姐,我去给你拿纸墨。”程二道。她唇角带着笑,藏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