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室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心安理得谈笑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听溪一个人的幻影。
她想,静竹说的对,这里真的个个都是道行极深的妖精。
“喂!那个新来的!”
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呵斥,听溪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新来的女英雄!”
那声音明显高了也显得格外的不耐。听溪意识到这样冷嘲热讽的声音似乎是在喊她,正欲转身,就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肩膀。
“新来的,没听到沐姐在喊你吗?”听溪身后的女模特收回了手,看着她满脸嚣张。
刹那间,化妆室所有的想要看好戏的目光都朝着听溪这边望过来。
“什么事?”听溪侧身,看着沐葵。
“把你手里的礼服拿过来,今天我要穿那件。”
听溪不说话,只是扭头去看陈尔冬。
陈尔冬正半蹲在一个模特儿面前,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她裙腰上的那圈珍珠,听到沐葵的话依旧专注着自己手上的活儿没有抬头。
“她手里的那件礼服,是沈庭欢今天要穿的。”陈尔冬用一贯不带什么情绪的语调说。
“沈庭欢,今天怕是来不了了。”沐葵扬起嘴角,摇了摇手里的Ipad。
沐葵身边的模特接过Ipad,阴阳怪气的将屏幕上的最新报道念了出来。
“名模沈庭欢复出道路坎坷,东环遭遇车祸无缘急景”。
陈尔冬直起了身子看过来。
沐葵脸上的笑容更得意,她自化妆台前站了起来,走到听溪的面前,一把夺过了听溪手里的衣架。
“这件礼服可是今天的主打,难不成,要它给沈庭欢那个衰神陪葬?”
陈尔冬皱起了眉头。
就在昨天,很多媒体还在争相报道,急景今日这场秀的最大看点,就是沉寂两年之后首度回归T台的沈庭欢,没想到剧情会这般急转直下,真是世事难料。
时尚圈太多的暗箱操作,幕后布局的手太多,就像这次,无故消失两年的沈庭欢忽然回归就能担任主场模特就藏了不少噱头。
在很多人眼里,沈庭欢本该是今日最大的主角。可是陈尔冬清楚,show场如战场,分秒之间就可定夺生死。除了衣服,没人会是这T台真正的主角,哪怕她是超模沈庭欢。
听溪看着沐葵的助手上前一步,已经接过了那件礼服。沐葵看着沉默的陈尔冬嗤笑一声,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她那件黑色的背心,纯色的文胸衬着她姣好的身段,她像随时都会振翅而飞的蝴蝶。
陈尔冬沉吟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目不斜视的走回之前那个模特面前,继续处理那圈脱线的珍珠。
好事的模特都围上来看着沐葵穿上那件礼服,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像没人记得,十分钟之前,沈庭欢这个名字还在这个化妆室里闪闪发光。
听溪安静的退到一边。
她想,原来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两类人,
弱者和强者,前缀,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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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7
急景会场之内大大小小统共有十五个展厅。今日由Beauty主办的这场主题为“Pure–Love纯爱”系列的服装发布会就办在A座最大的展厅。
整个秀场布置以白色为总色调引领整个色系,几乎找不出其他余缀冗杂。仅用四根典雅的罗马柱就化繁为简,细节方面配以极具法国中世纪情调的饰物,低调又不失华丽,让人恍若置身异国街头。
听溪站在陈尔冬的身后,看着T台上的模特儿踩着节奏,全心全意的演绎着她们身上的礼服。
为了配合主题,今天的模特每个人都只化了淡妆,整个面部仅以粉色腮红妆点。似乎被空气里甜蜜的味道所蛊,秀场上本该面目清冷的模特一个一个都隐约透露出待嫁新娘的娇羞与期盼。
这样的画面太美,听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目光下意识的从T台上挪开,却扫到了坐在最前排的江年锦。
柔和的灯光裹着他英俊的面容,T台上倩影款款而动,可是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妇女,就是加安市最美的名媛文森特太太。
最美。
听溪一直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个“最”字,可是这会儿看着文森特太太却忽然全懂了。
那是被岁月沉淀出来的一种气质,雅致不失妩媚,妩媚不失洒脱,最重要的是,她坐在夺目的江年锦身边,都丝毫不会被掩去光华。
文森特太太很认真的在看秀,看到兴头上,就把手伸过去拍一拍江年锦的膝头,江年锦就会将头凑过去,专注的听她说话。
他多数时候都在点头,偶尔开口,就能把文森特太太逗得开怀而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看点比秀场上的模特还多,在场不少媒体的相机都对准了他们,可是文森特太太却丝毫不介意,依旧旁若无人的表现出与江年锦的亲昵。
外界传言,江年锦和加安首富文森特一家关系匪浅,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沐葵被临时安排作为压轴出场的模特儿,她身段妖娆,白纱曳地,往台前一站就将整场秀推向了高.潮。
刚刚还与江年锦交谈甚欢的文森特太太,这会儿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沐葵身上的这款礼服攫住了目光。
沐葵抿着唇角,收敛了她的桀骜,圆润的锁骨藏在月牙状的绑带下若隐若现,礼服的温情与浪漫被她演绎的恰如其分。
每个模特也都是演员。
T台之下铺就的灯盏亮起柔色的光芒,将她面前的路点亮,礼服裙摆上的水钻盈了光,随着她出腿的频率一闪一闪,好似漫天星辰。
这就是这件礼服最大的看点。不似婚纱的庄重正式,却比普通礼服多了甜蜜的质感。
并且,它还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星月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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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8
模特儿的使命,就是与身上的衣服共荣辱。
沐葵虽然行事作风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她到底身经百战,作为模特儿的使命感极强,她将整场秀收尾的很漂亮。
陈尔冬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直到快要散场,结束的时候耳边掌声雷动。陈尔冬替她的师傅久也完美的收官了,可是她的侧影看起来却依旧有些冷漠,听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无法揣测。
她从不是将情绪放在脸上的人,就像,江年锦。
T台西侧,文森特太太身后那排位置上有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她穿着韩范儿十足的黑色小西装和同款修身西裤,脚踏黑色尖头细高跟,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她那潋滟的红唇。
听溪怔了怔,她刚才在后台,果然没有看错。
那个女人俯身在文森特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文森特太太点了点头她就转身往VIP通道走去。
“尔冬姐,我出去一下。”
听溪说着,没等陈尔冬同意就往身后的走廊蹿出去。
走廊很深,虽是灯火通明可是她却无法看到一个头,等到她穿过空阔的大厅,却再也寻不得那抹黑色的身影。
长廊的玻璃映照着无边的夜色,她在门口踱着步,将城市的霓虹和往来的车流纳进眼底,心里无端惆怅。
面前那辆停在主车位的Jaguar-XJL忽然亮起了车灯,听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圆柱之后,大厅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溪扭了扭头,就看到江年锦在一群人簇拥下走出来,门童飞奔过去替他打开了车门,他长腿一跨侧身坐进车里。
江年锦的表情隔着墨色的玻璃看起来有些冷峻。
他的捷豹真的像是一只豹子一样蹿了出去。
留在门口的那些人先是望着那道黑色的车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瞬就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回身飞跑进去收尾。
听溪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江年锦遗留的气场都是这样的摄人。
听溪回到化妆间的时候,模特们都已经在卸妆了。相比与上场前的剑拔弩张,这会儿的气氛显得有些懒散。
陈尔冬推门进屋,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听溪的时候微微有所缓和,她抬手指着沐葵助理手里的礼服。
“苏听溪,把‘星月相随’收好,明天送去维尔特堡给文森特太太。”
“是。”
听溪只是点了点头,可是刚刚还鸦雀无声的模特们却忽然沸腾起来。
“选上了吗?”
“沐姐穿的礼服被文森特太太选中了?”
“听说文森特太太看了很多秀都没有选中给她侄女的订婚礼服,没想到在我们这里这么顺利。”
“是沐姐的魅力大吧!”
耳边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沐葵已经完成了卸妆,她笑着旋了个身接过助理手里的矿泉水朝着听溪她们站立的方向走过来。
“陈尔冬,你看,衣服给谁穿不是穿?”沐葵笑的得意。
陈尔冬没有理她,直接俯身去整理散在沙发上的礼服。
沐葵没有得到回应,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冷。
“有些人,就是放着Beauty好好的设计师不做,非要做沈庭欢的狗,给块肉骨头就摇尾讨好,沈庭欢回来了又怎么样,纵然她再好的衣架子,也不是裹块破布就能出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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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9
听溪看到陈尔冬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她微微的侧了侧下巴,目光凌厉的瞪着站在一边的沐葵,终于一把甩下了手里的那团蕾、丝。
陈尔冬一步跨到沐葵的面前,沐葵正仰头喝水,被突如其来逼近的陈尔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又稳定了自己的气场。
“你干什么你!”沐葵看着陈尔冬,快速的将瓶盖和水瓶一把塞到助手的手里。
“沐葵,你知道人和狗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陈尔冬冷冷的。
沐葵启了启唇,“切”的一声。
“我看你也不会知道,那我告诉你,人和狗最大的区别是,狗一直是狗,人有时候却不是人。”
“你!你骂谁呢!”沐葵急的跳脚。
“我不骂谁。你也别对号入座。”陈尔冬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狗还知道知恩图报,有些人,根本连狗都不如。”
沐葵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指着陈尔冬,两撇秀眉皱的紧紧的。
“陈尔冬,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耳边都是沐葵叫嚷的声音。
周围的模特儿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说话。
陈尔冬拉了一把听溪的胳膊。
“苏听溪,我们走。”
陈尔冬依旧脚步如风,挺直的腰板显现出几许冷漠。
听溪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跟着她,屋外夜色黑的发沉,连星光都不见一缕。
陈尔冬一路一言不发,直到听溪跟着坐进她的车里,又按部就班的系上了安全带,陈尔冬才瞟她一眼。
“没有什么想问的么?”陈尔冬启动了车子。
听溪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模特儿和设计师之间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可为什么沐葵却要处处与她陈尔冬作对?
听溪的确好奇,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想知道。
在这个圈子里,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无知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我有想问的。”听溪点点头,然后一脸好奇的扭过头去看着陈尔冬,“尔冬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就好奇这个?”陈尔冬挑了挑眉。
“这个不重要吗?我很困,想睡觉,你不会还给我安排工作吧!”
陈尔冬看着听溪一脸无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听溪,一般人在我身边都待不过一个星期,知道我为什么留你那么久吗?”陈尔冬忽然转了话题。
听溪自觉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很聪明,明白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陈尔冬眉目难得的柔和,但随即顿了顿又说“但是今天文欣的事情你表现的让我很失望。”
“很失望你还帮我?”听溪眨了眨眼,目光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陈尔冬瞪她一眼。
听溪别开了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她知道,陈尔冬手机里传出来的那阵舒缓的钢琴曲分明是她的闹铃,根本没有什么江先生来电,她这么做,不过只是想要快点结束沐葵那场无休止的闹剧而已。
陈尔冬说的对,她懂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也不想让自己也搅进这些女人之间的纷扰里。
想必陈尔冬也和她一样。
可是,这个圈子还有一个规则,最容易打破原则,它叫作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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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10
陈尔冬把车开的很快,她面上再冷静,心中到底是压着一股子怨气的。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听溪扫了一眼已经钻出车外的陈尔冬,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会来这里。
传言,陈尔冬和沈庭欢关系很好。很好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听溪不知道。她来Beauty两个月,沈庭欢才露过一次面,她那次就是特地来见陈尔冬的。
听溪慢悠悠的将车门合上,冷风刺进她的肌骨,她抖了抖,脑海里所有关于医院的记忆,都是残酷的。
“尔冬姐,我可以不可在门口等你?”
陈尔冬看着她,“你不想进去?”
“我…晕血。”听溪笑。
“好吧。我去去就来。”陈尔冬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医院的大厅走去。
她真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女人,有时候洒脱的让同为女人的苏听溪都有点喜欢她。
听溪捏紧了自己的外套,侧步之间又看到了江年锦的那辆Jaguar-XJL。
医院不似在急景有他的专用车位,这会儿他的车中规中矩的停在标准线内,可是这份规矩,依旧掩盖不了这车的凌厉。果然,车如其人。
听溪想起江年锦从急景离开的时候眉目间复杂的情绪,这会儿仔细想想,原来是急切。
沈庭欢,江年锦。当这两个名字的笔画错落的勾勒出两张绝世的容颜,听溪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个词“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她和另一个人也曾被这样的美好形容过,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天作之合都会有好的结果。
耳边有救护车呼啸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抬眸的时候已经有医护人员匆匆的从救护车上跳下来。
听溪的呼吸骤然急促,可是她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救护车后的那两扇门不愿意挪开,回忆带着瓢泼大雨冲刷干净她心上的尘埃。那轰鸣声里,似乎有人在喊她的乳名“溪儿,溪儿…”
担架上被抬下来的人鲜血淋漓,那抹红直逼她的眼窝,听溪手扶着墙垣,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可是她还是倔强的看着,好像只要她赢了此刻的自己,所有恐惧都不再是恐惧。
忽然,身后有干净又熟悉的味道飘过来。
听溪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膀被谁按住了,而那个人的另一只手从右侧绕过来将她的双眼轻轻的覆住了。
“晕血还看?”
江年锦沉稳的声音离她那么近,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听溪下意识的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的表带埋在她的掌心里,她打了激灵,却没有放掉。
滚轴滑过地面的声音渐远,江年锦周身温暖的气流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听溪愣了半晌,才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而他们,不是可以这样亲密的交情。
“江先生,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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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11
听溪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年锦在原地侧身,看着她纤长的背影。
“苏听溪,你果然在躲我。”
听溪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清苦的笑意。“因为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
江年锦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苏听溪一路跑下台阶,随手招揽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而这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江年锦顿在原地,他缓缓的抬起手,掌心还残留着苏听溪斑驳的泪水,慢慢渗进了他掌心的纹路,因为染上了大厅白刺刺的光芒而有些扎眼。
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心。
苏听溪说的对,她在他眼里还真是从一开始就是狼狈的,而他,一直最讨厌“狼狈”这两个字。
司机将车子停到他的面前下来给他开门,江年锦坐进车里的时候顺势从他西装的胸袋里抽出那块米色的方巾,将他掌心里的湿润擦干。
车子在街道上缓缓前进,城市的霓虹盈染着夜幕,眼前的盛江大厦凛然独立,似要穿透云端,奢华耀眼的加安市,在这会儿显得有些独具匠心。
江年锦觉得胸口闷闷的,他记起遇到苏听溪的那个夜晚。
那夜,他刚从一场恢弘的盛宴退场,灌了些许浓度的朗姆酒,整个人热乎的紧。
他一个人坐在后巷的车里抽烟。
从Pub里涌出来的人群在街头高声歌唱,凌乱的歌声混杂着酒香随着夜风袭来。
凉风正好可以吹醒越加昏沉的头脑,而那些肆无忌惮的歌声,似乎在消散困扰了他整天的郁结。
他的郁结…这会儿他忽然记不起那日的郁结是什么。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惊恐的女声是忽然闯进他的耳朵里的,这声音染上了黑夜的暗沉,闷闷的在他心头炸开。
他扶了扶太阳穴,头痛的剧烈,痛感蹿遍他的全身,连心都莫名难受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回忆猎猎作响,谁也曾声嘶力竭的对他大喊“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滚开!啊!!”
他的指尖随着那声尖叫在他膝头跳了跳,他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扭头。
狭隘的后街小巷里,那青红交织的印花长裙闯进了他的眼里,那花色像是涟漪在他的眼波里一层一层氲荡而开。
明明也不关他的事情,明明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可是,他偏偏像是中了什么蛊般推开了车门,步履阑珊的往前走了几步。
“救我!”
瑟缩在巷子深处的女人死死的护着她自己的衣衫,好似困兽。
那就是苏听溪,他救下的苏听溪。
江年锦至今记得那张微红的脸,眸子盈着水光好似晶亮的钻石,随着她微微抖动的频率时而完整,时而碎裂,可是至始至终,她都只是那样倔强的望着他。
那日,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时刻她的眼泪都不曾落下。
那今日,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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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景流年12
听溪的脑袋抵着出租车的玻璃,被江年锦按过的地方,好像着了火。眼泪滚过都扑不灭那火。
憨厚的出租车司机时不时的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他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安慰听溪。
“闺女,可是有什么亲人住院了?”
听溪摇了摇头,伸手想抹干净眼泪,却越抹越多。
“想开点吧,人生在世,生死由命,祸福在天。无力改变,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司机师傅的声音有些沙哑,这语气不用仔细分辨就可以听出对世事的无力与沧桑。
这是一个普通劳作者对命运最沉痛的控诉与无奈。
听溪的喉头哽了一下,她捂着自己的嘴,害怕自己会尖叫出声。
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带着对人世间仅剩一点不舍,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如此这般无力。
她说“溪儿,生死由命,祸福在天。妈妈没用,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她不晕血的,从小都不晕,可是那日之后,她再见不得鲜血,那噬人的红,会将她潜藏在记忆深处那段过往全都拉扯出来,会让她自以为结痂的伤口重新糜烂。
“咦?后面那辆车子,是不是在跟着我们?”司机的大拇指往后指了指。
听溪还未转头,就听到司机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车子,不会跟着我一出租车啊。”
那辆捷豹就在这个时候超上来,那道黑影只在听溪的眼前一晃而过就远远的消失不见了。
正是江年锦的车,虽只有一眼,可是她还是可以确定。
那个深邃的眸光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拥抱过了,所以刚才那一霎那,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沦陷这个词再加上江年锦这个名字,该是多么可怕。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听溪掏出手机,隔着婆娑的泪光望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是陈尔冬。
听溪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刚才是不告而别,陈尔冬这会儿一定到处在找她了。她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苏听溪,我要晚点才能离开,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吧。”听溪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尔冬就抢过了话茬,她的声音听起来不似平日的处变不惊。
“好。我正想告诉你我先走了。”听溪顺势接话。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陈尔冬耳尖。
“我没…”
“嘭!”
陈尔冬那头忽然传来了器皿坠地的声音,声音大的这头的听溪都下意识的一颤。
陈尔冬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得挂了。”
“嘭!”又是一声玻璃炸开的声音。
“尔冬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听溪隐约有些担心。
“没事。明天别忘了之前我交代你的事情。”陈尔冬说罢,就挂上了电、话。
明天…她差点忘了明天还要去维尔特堡。

亲爱滴们吱个声啊~~
急景流年13
江年锦刚刚从车上下来,“莫醒”酒吧的老板就迎出来给他开门,他挥了挥手就大步走进嘈杂的大堂。
“普先生在楼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