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你怎么啦?”段大娘轻轻的摸摸女儿的头,她真的吓到了,女儿别是有什么事吧?她这会真不是感动,而是诧异,女儿被段大夫管得挺死,多一句都不肯说的,竟然今天破天荒的说,要好好照顾他们,这是啥意思?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绮罗起身端起药碗准备出去洗,主要是,这的确也不像是十六岁的自己能说的话,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单纯的大傻子罢了。
绮罗从来没做过家务事,她幼时因为显出了超常医药天赋,父亲便只让她专注医药,其它就没让她做过了;等嫁进了程家后,她就更没机会做了。程家大把的丫头,有房里的,粗使的,各有各的功用,她虽然知道家里的厨房在哪,可是到了厨房,端着碗,她就直发愣,她该做什么?或者说,怎么做?真的,她还真不知道,这碗该怎么洗,用什么盆,用什么布?
“唉,也是,从没教过你这些,将来就算嫁了好人家,该会的,还是要会。”段大娘跟着她进来,看来犯傻的样子,刚刚的疑惑一下子就开解了,这还是那个十指不沾扬春水的女儿。
“明天叫牙婆,这个怎么做?”绮罗有点不耐烦了,她真心的觉得这实在是污辱自己的智慧了。不自觉中,竟然把程家二奶奶的脾气发了出来。
段大娘还没见女儿着过急,笑得不能自已,去拿了一个瓦盆,放在水缸边上,舀出清水,把药碗放进去,用块布洗净后,用另一块干布擦干,倒扣在碗槽之中。
段大娘做得倒是干净利落,而绮罗快要羞愧死了。多简单的事,她竟然还发脾气。想想上一世无论是谁,说起程家二夫人、段将军,谁能不竖起一根大拇指。结果现在,竟然她连碗都不会洗。
不过,此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父母,她对母亲的记忆是爱絮叨,没什么用,她甚至没好好的看过母亲。刚刚才注意到,她实际上是很像母亲的,所以她长得不错,是承袭于母亲的容貌。
而自己过了十六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若没有母亲,她还有什么?凭什么认为母亲没有存在感?其实母亲在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吧?
而她走出这个门口之后,就没再回来过,父母去程家看她,她后来也没见了,怕父母劝她改嫁。再后来,父母去世了,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空了,曾经以为可以不见的人,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永远在那儿。那一刻她才知道,没有谁是真的永远能在那儿等自己的。但对自己,最无私的人,却只有他们。为什么非要等他们全都不在了,才体会到?
“绮罗!”对于绮罗爱发呆的性子,段大娘倒没什么好多想的,但是走了神,还会红眼的,她就有点害怕了,她真的觉得女儿今天太奇怪了。
“我没事,要做晚饭了吧?”绮罗看看厨房的瓶瓶罐罐的,她是自信的人,在短暂的挫败感之后,她觉得自己不是不会洗碗,而是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等知道了,她一定能做得很好,这总比熬药、制毒简单得多吧?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眉毛皱得死死的,就像跟厨房有深仇大恨一般。
晚饭,是她和母亲一块做的,当然,她并没帮上什么忙,但她是做药的人,她比如熬汤什么的,她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先放什么后放;捡菜、切菜她也不错,挑药,切药习惯了;洗碗是才学的,总算没把碗给摔了…
反正段大娘是很满意的,觉得女儿果然是聪明,学什么都看一次就会,感动坏了,笑得都合不拢嘴。虽然看着她怎么做都像是在做药。不过没事,她不介意。反正他们也不指着她做这些家事,有点常识就成了。
段大娘的手艺非常好,之前绮罗一直食之无味,看母亲拿着菜刀,手起刀落,刀刀下来,丝是丝,块是块,想想她是切过药,不过药的刀功真没这么高的要求。于是一顿饭下来,绮罗的挫败感更重了,自己还说要好好照顾父母,现在看来,她差得还远得很。
总算饭菜熟了,总算让绮罗找出一点信心了,她摆盘、装盘和端盘是专业的。她在程家十八年,大户人家的训练可不是白待的。
把小饭桌端到父母的房里,父亲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了,安静的摆上饭菜,不知不觉,她用了程家的规矩,她伺候了程老太君十八年,这些事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段鼎看向了妻子,段大娘得意的对丈夫笑着,段鼎误会了,以为都是妻子教的,想到刚刚下午妻子说的,都十六了,也是,都十六了。段鼎有点失落了,女儿终于长大了,要嫁了,所以妻子开始教些她正经该学的东西了。
绮罗哪里能想到自己只是想对父母好点,一下子就能被父母想多呢?
自己摆放好餐具,又去厨下端了母亲的小桌,家里父亲一个人一桌,她和母亲一桌,小伙计在外头吃,顺便看铺子,万一来了急诊,也有人能应门。
段大夫平时不许吃饭说话,说是没规矩,而绮罗本身就没什么话,专心的吃自己的,她没什么胃口,这一天,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多了,而又在厨房帮了忙,能有胃口就怪了,不过是低头,默默的把米饭填进嘴里,什么味道,她一点也不知道。
“老爷,我们要不要买几个丫头?”段大娘开口了,平时,家里也就她话多一点,不过呢,若没她,这家更是没一点声了。
段鼎抬头,不太明白妻子在说啥,买丫头,还买几个,脑子进水了吗?不过当着女儿的面,他还是给了妻子面子,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再决定要不要反驳。
“绮罗大了,该买几个回来了。”段大娘咬着‘大’了,对段鼎使着眼色。她本来下午对买人这事没多想,但是,下午看女儿干活,想想,觉得自己训练她干,还不如训练她学会用下人,反正女儿是要嫁到有钱人家的。
段鼎不明白女儿大了,跟买丫头有什么关系?还是一脸的茫然的看着妻子。
“唉,你别管了,我明天挑四个回来。”段大娘决定不跟丈夫废话了,直接拍板。


第四章 医女

段鼎虽说严厉,但那是对女儿和学徒、伙计,家务上的事,他从不过问,现在妻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算了,低头吃饭,想想,又抬起头。
“今天的药不错,你明天再采一些回来,药材每时每用,各有功效。”这话是对绮罗说的。
绮罗没说话,不说话表示她知道了。段鼎也不用她说话,他从不跟女儿废话,绮罗小时候抗议过,不过被段鼎无情的灭了,不然也不会养成绮罗这性子了。
段大娘看这对父女,无语问苍天了,对段大娘来说,每每看父女俩这样,她就胃疼。不过在绮罗小时候,她倒是私下跟段鼎说过,这样不成,但段鼎没听她的。而她们那时药铺生意也不很好,段鼎的名声还没出来,她那时才真的里外一把抓。真没时间管好好的带女儿,交给丈夫教学,至少不会出去乱跑,万一出事怎么办。
结果现在看到人家家里,把女儿当成掌上明珠一般捧着,自己家的女儿养得跟个透明人一般,她都觉得郁闷了,可是事已致此,她也只能干叹气了。
第二天一早,绮罗带了块烧饼就上山了,段鼎要她采的是家里要用的风湿丸的新鲜草药。但是有一味是要在露水之前采摘的,不然没功效。
而跟上一世一般,程安一早就在山脚下等她了。他不知道绮罗会不会出现,就是试试。看到她了,马上凑了上来。
“你来了!”
不过绮罗没跟上一世一般,看到他会有些窃喜,然后会羞涩的一块上山,她采药,程安就陪着她,跟她问一堆傻问题,上一世,除了母亲,没人跟她说那么多的话。她常会听傻了,都忘记自己要干啥了。
而此时,绮罗当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在跟自己打招呼。目无表情的走上上山的路。她找着自己的草药,草药的采摘其实也是很讲究的,有些是要带着露珠采,有些要在太阳出来之后再采,她十八年没采过药了,但是她对草药的认识却更深了,很快就把苍蝇一般乱嗡嗡的程安抛在了脑后。
程槐为二爷表示很无奈了,昨儿回家就有些魂不守舍,今天一早出门,合着就等着这位小娘子出来采药,结果,这位小娘子根本就真的对二爷视而不见,完全没任何反应,若不是昨天听她说过话,他真的要以为这位是不是真的聋了。
绮罗专心的把自己今天要采的药都收到,看看天,准备回家,今天牙婆要来,总得帮母亲去挑挑人不是。母亲做主妇不错,但是问题是,她就没用过下人,她哪会这些。选人是有讲究的,以目前段家排场,弄不好,母亲直接被丫头鄙视。所以她动作很快,想快点回去帮忙。
“小心!”程安突然把伸手在她的颈边,她动也不动,她可是跟太君上过战场的人,什么她没见过。只是看到程槐那惨白的脸,表示真的有什么事。果然不一会,程安拿着一条蛇伸手给她显摆着。
正常女子看到这样的蛇,估计一下子就晕了。连程槐都退了一步,但绮罗来说她还真不是什么普通正常的女子,她是大夫,更重要是,她是一个很会用毒的大夫,顺便说一声,她家做的风湿丸用的就是这山上的毒蛇。她五岁时,就跟段鼎上山抓蛇了。
她没看程安,只是盯着蛇在看,并顺手从腰包出拿出几个小空瓶出来。从程安的手中接过了蛇,一针扎入蛇的七寸处,用手指捏开蛇头对准瓶口。
程安好歹也是世家子,多少有点见识,知道绮罗在取蛇毒,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这是不是女人啊?而程槐坐地上了,他刚刚是看到毒蛇吓到了,现在他被捏着那条蛇的女孩子吓到了。
绮罗专心的取了蛇毒,封了瓶口,顺便把毒牙也取了,放另一瓶子里。看看已经跟软皮带一般的蛇,收了针,换了一把小刀,顺便把蛇胆给取了。她似乎还在想这蛇其它的利用价值。上下看了半天,似乎真的找不出来了,于是跟一只破皮带子一样的蛇还给了程安。自己收好了瓶子,背上自己的背筐,准备回家。
“姑娘!”程安觉得自己好歹也救了这姑娘两次了吧?为何这位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呢?太过份了。
绮罗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于吐了两个字,“谢谢!”
程安终于亲耳听她开口说话了,但是真的听她说了,为啥更难受了。正在他难受时,绮罗已经走远了。
程槐表示很无语,二爷,这是看上什么样的女人啊?太可怕了!
绮罗回家,牙婆正好被段大娘送出门,牙婆一看到绮罗就忙道起喜来。
“绮娘,恭喜你啊?”
绮罗看向母亲,自己什么值得让人恭喜的?段大娘忙打发牙婆出去,笑得贼兮兮的。绮罗虽说不爱说话,但只是不爱说,不代表有什么可瞒她。正想开口询问,结果,段大夫在边上叫了。
“去把药分好,出来帮忙。”
绮罗对父亲还是有些惧意的,默默的去后院晒了药,赶忙出来帮忙。
平时,店里忙时,绮罗会帮母亲抓药。若店里不忙,段鼎也会让她出来看看病。趁机教她一些临床上的事,让她尽量多见识病例,不过机会还是不多,不过绮罗后来真的给无数人治过病,这是她和段鼎都没想到的,不过对绮罗来说,她喜欢给人看病。
快到中午了,只要不是急症,此时只有两三个熟客过来复诊。这点来看病的,大多都是街坊,段鼎叫她给街坊们号脉。
都是看着绮罗长大的,都会乐呵呵的让绮罗练手,反正段大夫也会把关,他们也不担心会吃错药。以前绮罗都没注意到这些,现在重新看到这一张张的笑脸,真的万般滋味在心头。
绮罗轻轻的用手指扣住病人的手腕脉搏上,她忘记这位街坊什么病了,自然也不会知道之前他吃的什么药,不过多年行医,早就习惯了看病开方,顺手拿了纸写了方子就递给了病人。准备叫下一位了,听到父亲的咳嗽,她才想起,这不是自己军中的药帐,自己此时还没有独立的开方权,脸一红,赶紧把方子交给了父亲,请父亲点评。


第五章 挟恩

段鼎其实一直关注着绮罗,她号脉的手法显然练得很好了,非常纯熟。连自己号脉之前,敲三下手腕的习惯都完整的继承下来,只是她还不自知。
但看她不问诊,直接开方,段鼎还是不很高兴的,望闻问切,四样缺一不可,所以心里还是摇摇头,觉得女儿还是毛糙了。不过想想昨晚妻子的话也对,自己没儿子,一心一意的栽培着女儿,可女儿毕竟不是儿子,就是学成了又能如何?都十六了,买几个丫头回来,教些该教的,也该为她出嫁做准备了。想到此处,段鼎倒有些黯然了。想到这儿,他又决定算了。
不过看她直接拿方子给人,他就坐不住了。才坐堂多久,就敢开方子?不知天高地厚。好在段鼎给了绮罗点面子,没骂出来。绮罗也算识相,赶紧转给了他,不然段鼎的脸还得黑一段了。
段鼎看看方子,这不是自己的习惯,这是老病人了,多少年一直吃自己的药。他一般会根据季节的不同,而酌情增减几味药。但是,总的来说,不会有大的出入。但绮罗开的方子,跟自己的完全不同。他都想拍桌子了,学了这么久,竟然连诊脉也不会了吗?
绮罗看父亲的脸,知道自己只怕做错了,却不敢做声,只能忐忑的等着父亲的发落。童年的阴影,还真不是一天二天能消除得了的。一时间,竟然全然忘记段将军的威风,在这里的,就只有段家的怯懦的绮娘了。
现在想想,程府十八年,她为何能不见父亲就不见父亲,有记忆里,父亲就没给过她好脸。好吧,自己做了不该给好脸的事,自己活该!
不过此时,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啊,结果父亲还是不给好脸,绮罗真为自己黑暗的童年无比伤感起来。父母也许真心的疼爱自己,不过父亲这种严厉的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当着外人的面,段鼎还是给女儿面子的,伸手号了一下病人的脉,想想换了一手,低头看着绮罗的方子深思起来。之前怒火中烧,可是静下来,他又觉得也许自己该听听绮罗的意思。
他是医痴,他人生最高目标,就是追求医术上不断进步。这方子看似与自己的不同,但细琢磨下来,却不能说绮罗错了。自己方针是中平求稳,慢慢调理,而绮罗的药显然霸道了许多,但是刚刚号脉,却也知道,病人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这药下去,倒也经得住。换方子,显然是想求新求变。
“怎么想的?”段鼎想想看着绮罗。
绮罗怔了一下,她十八年来习惯自己开药、抓药,从来就没人置疑过她,更不会问为什么了。她还真不好说,但此时面对的是父亲,她还真不好解释,只能对病人笑了笑,问他拿了以前的药方,看看才知道父亲在问什么了。
“女儿急进了。”绮罗对街坊抱歉的笑了笑,拿笔重写了一张,双手奉给段鼎。
段鼎看看,和自己之前的方子有所不同,她充分考虑到了病人身体的情况,还有季节的问题,用的药份量都十分的精准。药是霸道了点,但也不是太有问题。他点点头,算绮罗过关。但绮罗之前开的药方,他收进了袖袋里。
绮罗又看了几个病人,还是没问症,只是号脉,看看病人的脸,最多再看看舌苔。当然她会问之前有在这里看过诊吗?把方子给她看看。段鼎知道,她看方子,只是想知道自己治疗的方针,而不是真的想知道病人的程度。
注视了她一早,段鼎心里倒有些五味杂陈了,曾经一直以为女儿还没出师,自己还想多教点,现在看来,其实她早已出师了,只是自己没注意罢了。但她不问症,他很不喜欢。
“先生之前来看过诊吗?”绮罗叫着下一位,边拿布擦擦手,边瞟向面前的病人,结果脸有点黑了。
程安,他还是跑下来,他竟然还敢到药铺来?上辈子也是这样,想找她出去玩,她不敢去,他便来药铺捣乱。装病让自己给他看诊,那时她觉得好玩,想笑不敢笑。而此时,纵是多年的荣宠不惊,但是此时这会,她有点想弄死他。刚刚的蛇毒还有腰袋里,把他毒死真不难。她认真的思索着可能性。
“没有,我之前都是请太医看诊。不过,他们都怕了我,我不是摔了腿,就是磕了头。”程安露着大白牙,笑得很灿烂。那牙齿在正午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让绮罗觉得很刺目。
绮罗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也知道父亲的习惯,不能拒绝病人的,只能伸手号脉,但是小嘴抿的直剩下一条线了。这位身体非常健康,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收手,轻轻的拿了块干净的布擦擦手。冷冷的看向了下一位,“您没病,下一位。”
“我有病,我早上头疼,真的,昨天我一夜也没睡,睡不着,睁眼到天亮,你看,我的眼睛都是红的。”程安急急的抓住了绮罗的手,并把自己的脸凑到绮罗面前。当然了,他刚抓住,直接被绮罗用边上看喉的竹片打开,而且是下了力气的,程安的手背马上就起了红癍,红肿起来。十八年的军营生活,她虽然不能说自己练成了什么了不起的身手,但是‘灵敏’二字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啊!我们少爷好歹也救过姑娘,还两次!至于如此这般的对待我们少爷吗?”程槐不干了,他是长随,虽然程安受伤是常事,真的让老太太发现二少的手被人打肿了,怎么交待?
要知道程家可是武将世家,连下人都是从小练武,结果现在二爷被女人打了,这回去得被老爷子,老太太,大爷看见了,非得被骂死的啊!现在,他真的觉得二爷这回应该亮眼了,这女子真的一点也不可爱啊。
绮罗瞪大了眼睛,救自己两次?这个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第一次,她自己醒的,自己吃的解毒丸,他都没碰过自己;而刚刚,蛇根本就不会咬她,她这回上山是采的蛇药,她满身都是蛇药味,蛇根本就不会咬她,躲她都来不及。竟敢说他救了自己,有毛病吧!再说,对于他的好心,自己刚刚不是已经说谢谢了?该说的都说了吧!
“爹,您问问这位先生如何救过女儿,省得被人误解女儿是那不识好歹之人。”绮罗不想跟程安说话,直接回头看向了父亲。


第六章 男主来了

段鼎看程安直接想拉女儿的手,就已经有所不满了,他年轻时也读圣贤书,后来改学医术,但骨子里的却还是读书人,不然也不会要求女儿那么严了。现在女儿既然这么问了,他当然理直气壮起来。清清嗓子,准备开口了,结果直接被段大娘拉开了。
“这位公子,敢问小女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段大娘可不是段鼎,她是这家三口里最接地气的一位了,一看程安的打扮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民不与官争,段鼎虽说被人叫神医,毕竟没有功名,真的把人得罪了,总是麻烦。忙出来打圆场,笑着挡在了丈夫和女儿的前面。
“没有、没有,昨儿在后山上,看到你家小姐晕倒在路上,今天在山上,她又很差点被蛇咬。山上很危险的,程某不放心,特来探望。其实采药这种粗重的活,实在不该让姑娘家去?”程安瞪了程槐一眼,抱拳对段大娘施了一礼,客客气气的说道,顺便质问了段鼎一下。
“哦,她不是晕倒,是在试药,她身上有解毒丸,公子请放心。至于说蛇,也不是问题。”段大娘明白了,马上笑着解释,但还是客气了一下,“谢公子的关心。”
“你试药?为什么?”程安一听就急了,跳着脚问着站在父母背后的绮罗,就好像绮罗是他什么人一般。
“公子,请自重。”段鼎烦了,明明已经说了,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人晕倒,又替抓了一条蛇罢了,至于就以恩人自居,是不是想占绮罗的便宜?连段大娘都知道,程安根本不是所谓的救命恩人,段鼎自然更知道了。想到这个,段鼎就已经把程安放到了登徒子那一拨里了。
“你为什么试药,你以为你是神农氏啊?神农最后也被毒死了,肠穿肚烂…”程安哪管段鼎,还对着绮罗喊着。
绮罗怔怔的看着这个人,为什么明明已经不同了,这位的表现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呢?她在山上没跟这位攀谈,没让这位送自己回家,没偷偷找借口上山采药好与他约会。为什么他还能当自己是他的,在自己家的药铺里乱喊乱叫,视她的父母与无物?
为什么上辈子会觉得他是真性情,为什么会觉得他很可爱?难道是因为真的认识了他,于是哪哪都觉得不顺眼。现在她不觉得程安可爱了,只觉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太难看。如此喧哗,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爹,问问这位公子,女儿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要如此败坏女儿的名声?”绮罗转头看向了父亲,淡谈的说道。表情虽淡,但是她已经全身都在放冷气了,尖尖的下巴高高的抬起,细细的小腰板一下子挺得笔直,程老太君座下军医总管的段将军,气势总算全出来了。
“这位公子请自重,小女已经说了,与公子并不相熟,公子这般,实在强人所难。”段鼎还是读书人,虽然已经气炸了,却还真的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挡着女儿对程安吼道。
“就是,这位公子,绮娘从小学医,试药是常事,至于说毒蛇,段家药房的风湿丸很厉害的,就是用蛇毒做的,绮娘五岁就能抓蛇了,你不要管了。”邻居们也过来劝道,连邻居也没有觉得程安是救了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