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沙一般滑过,我们始终维持着第一天相遇的兴致,始终渴求着对方,身体或者感情。
整整半年,风平浪静。
那是我三年中最幸福的半年。


(七)家庭
温如来拜访我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客人,看到她的名片,我很平静。
“欧伯母,温小姐”我煮两杯咖啡,轻巧的放在她们面前。
温和看上去很局促,美丽优雅的脸不自然的笑着,而欧阳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家里的人,事实上,我从未要求去见他的家长——除了欧阳本人,我对他的生活极其淡漠,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家庭…那似乎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开个价吧”她递过来一叠空白的支票,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抱歉,可是那个价格您可能根本付不起”我实话实说。
“果然是个贪心的人”欧伯母挑了挑修饰完美的眉,打量着装饰豪华的别墅,“告诉你,别妄想与我儿子结婚,他不过是玩你,他从十七岁就玩女人,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发现我对欧阳来说,是特别的?”我不以为意的笑笑,对于欧阳的过去,我从未在意过。
“你…”欧伯母瞪着眼,温如则怯怯的坐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敢说自己不是为了钱,才缠上我儿子?”她不甘心的问。
“不是为钱”我坦然道。
我没钱,却并不稀罕钱。
“那为什么?”她的语气再次嘲弄。
“我爱他”我望进她保养得很好,却依然出现皱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除了爱,我不会要求他任何东西,你放心”
“即使他和别人结婚?”欧伯母讥嘲的笑。
“他不会背叛我”我笑得云淡风清。
“是男人就会背叛,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世上有什么忠贞吧,何况我儿子天天都有一堆女人送上门来,朱小姐确实很漂亮,可是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妓,还真以为欧阳把你当一回事?!”她突然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也许她是一个被背叛了太多次的人,所以容不得世上其它的童话。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要侮辱欧阳”我起身冷冷的说。
“他是我的儿子!”欧伯母似乎被气坏了,站起来扬手便准备打我。
我反应迅捷的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客气的反挥了回去。
已经安静了太久,以至于我自己都忘记了,其实我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
“啪”的一声,她捧着脸木木的站在原处,似乎不能接受我方才的行为。
温如也吓了一跳,弹起来,双手扶住欧伯母颤抖的身子。
“慢走,不送”我扫了一眼她略红的脸颊,没有丝毫道德愧疚的说了一句。
“伯母,我们先回去吧”温如小心的劝着老女人,走到门口,还不忘记回头说了一句,“今天添麻烦了,朱小姐”
我耸肩,表示自己不介意,心中冷笑不已。
她们走后,我抽出一包许久未曾动过的烟,坐在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莫名郁闷。
欧阳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他在满屋的烟雾缭绕里找到我,伸手夺掉我指尖未燃完的烟蒂。
他的表情很是愤怒,好看的眉头紧锁着,过于深邃的眼睛浓黑得要烧了起来,那是危险的味道。
可即使如此,面前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性感而英俊啊。
我笑着扬起头,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他却不耐的推开,我重新跌回沙发里。
“我妈心脏病进医院了!”欧阳劈头就是一句,“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打了她”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暴怒的目光。
“为什么?”他咬牙,“即使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是我妈!”
我执拗的不肯说话,手摸到茶桌上,重新抽出一支烟。
还没有来得及点火,欧阳反手把烟从我的嘴上拍掉了,也许本来是要打我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牙关撞到了舌头,口腔里是淡淡的血腥味。
脸,生疼。
强大的力道让我几乎匍匐在沙发上,垂下的发丝遮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我开始流泪。
刚开始只是静静的流泪,泪水却越来越汹涌,鼻子酸涩难当,我开始哭泣。
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哭,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上气接不了下气,几欲窒息,我终于知道,原来这半年来,自己或多或少,还是会委屈的,只是将委屈小心的藏了起来,藏在连自己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从小到大,我不曾这样失去自我,不曾这样屈尊过,到头来,却被他扇了一巴掌。
第一个打我的人,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
我的哽咽终于让他慌张,灭顶的哀伤让我阵阵痉挛,他有点无措的看着几乎呼吸不过来的我,那双拿惯枪械的手,竟一时不知道放到哪里好。
“不哭了”他坐到我身边,将我搂进怀里,“我只是…太担心了…你知道,我妈差点死掉…她为了我吃过很多苦…可可,可可…”
我没有答话,其实心中很平静,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只是停不下来,一旦缺堤,就是泛洪。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的请求宽恕,头埋到我的发丝里,唇游移到我的脸颊,舔去我脸上的泪,一点一点上移,覆在我酸涩的眼睛上,用舌尖轻轻的勾着睫毛上的泪珠。
我终于安静下来,在他怀里有一阵没一阵的抽泣着。
“知道我这两天去干什么吗?”他突然转开话题,吻着我的耳垂问。
‘恩…”我哭得大脑缺氧,拒绝思考。
“你不是说每个女孩都想当公主吗?我在法国给你买了一栋城堡”欧阳低声道:“以后,你就是公主了,有自己城堡的公主”
没有他意料中的狂喜,我只是很平静的听着,想着法国。
“不高兴吗?”他有点不满的蹭蹭我的头发,讨好的问。
“算棒棒糖吗?”我断断续续,没好气的说,“哄小孩一样,先打一下,再给一根棒棒糖?”
他搂过我的脖子,嘶哑的在我怀里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发疯,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也深深的叹息一声,“以后再也不会了”。
“和我妈好好相处,好不好?”他抬起头,捧起我的脸说。
我点头,“好”,极尽乖巧。
他终于笑了,轻柔的在我的唇上点了点,手从我的丝质睡袍里伸进去,“让我摸摸我的小兔子…”
我一口咬到他的脸上,他哎哟一声,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是小猫,是我的小猫”
我松开牙齿,又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含住了他的唇,主动的,激烈的,霸道的,索求着他的气息。
唇齿交缠,我们突然都有一种淡淡的恐慌,而那种恐慌,催发了更深层的欲望。
粗鲁的扯着他身上的西装,手已经不安分在游走在他的衣服里,怎么摸都不够,怎么掐都不够,恨不得将他捏碎,捏成肉丸子,放在火锅里吃掉。
只是后来,我被他吃掉了,吃得新鲜热辣,喘息不断。
吃完后,他若有所思的说:“看来沙发也要换一张大一点的。”
我搂着他赤裸而健美的躯体,哈哈大笑。
那次之后,我们没有再起过冲突,至少他以为我已与他的母亲和睦相处了。
接下来的一年因为海外市场的开拓,他时常要外出,我经常连着几月见不到欧阳的人,却频频见到温如。
她始终一副怯弱弱的样子,我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但是那么闲,家境应该不错吧。
她喜欢讲欧阳小时候的事情,很明显,他们是世家之交,青梅竹马。
她讲得很动情,我听得很认真,我不喜欢她,可是为了欧阳,我忍。
即使再次见到他的母亲,看着那个所谓“严重心脏病患者”容光焕发的坐在我面前冷嘲热讽时,我也忍。
无所谓,都无所谓,我只要欧阳就够了,其它人,就当演戏好了。
有一次温如约我出去吃饭,说道她与欧阳的过往,不知道怎么就哭了,阿南刚刚经过那里,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
那天晚上,我遭遇了抢劫,还好有一个巡警经过,只受了皮外伤。
自那以为,我总是遇到抢劫,撞车,被盗,陷害…
每一次都做得极其自然,每一次都在欧阳回来的时候莫名的解决掉,不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种种种种,我们心知肚明。
欧家自然不容我,阿南似乎也在为温如打抱不平,她看上去是那么羸弱的花朵,楚楚可怜,而我是一根没心没肺的小草,可以任人打击,任人凌辱,因为我神经大条,因为我卑微如蚂蚁,他们不会担心我也有不堪忍受的一天。
我迅速的憔悴,可这一切一切,欧阳不知道,即使发现我身上的淤痕,他也会被我“摔跤”的借口搪塞过去,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叮嘱道:“以后小心点,我会心疼的”。
我点头,温顺的靠着他。
他始终不曾怀疑我的处境,这样最好。
在欧阳长时间出差时,我都会被整得很惨,在S城我举目无亲,有一次夜里发高烧,挣扎了半天才终于拨通徐爽的电话,我告诉他我病了。徐爽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五分钟就到”。
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挂点滴,徐爽安静的坐在我的床头削苹果,薄薄的眼镜下,斯文俊秀的脸上写满担忧,“可可,真的不告诉欧阳?”
“小病而已”我不安的侧过头。
“我知道有人给你浇了一桶冰水,你不用瞒我”徐爽深深的凝望着我,“再不告诉欧阳,你会被整死的”
“告诉了又怎样?”我虚弱的笑,“让他与自己的母亲为敌,与自己的兄弟为敌吗?”
徐爽盯了我半天,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傻丫头,为什么会那么傻?”
我侧过头,神色平静。
傻吗?这样委曲求全,这样忍辱负重,真的傻吗?
太没有自尊,太妄自菲薄了,是不是?
“徐爽,我只是爱他而已”等了很久,我才轻声开口。
很多人说爱要平等,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爱过。
真爱一个人,你会变得无比卑微,你的世界为他改变,一切一切,只因着他的悲喜,他的爱好,不计较得失。
生平第一次,如此卑躬屈膝,仅仅单纯的,不想让欧阳烦忧。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有阴暗两面,我情愿让所有的暗,都拦在我身后。
就这样卑微的爱着他,潜到尘埃里,爱着他。
徐爽一声叹息。


(八)孩子
时近元旦,又一年倏然流过。
欧阳为了法国市场的事情,一月前已经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与我一同过元旦。
婉拒了徐爽的邀请,我蓦然发现:在S城的两年里,我竟然不曾有自己的朋友。
一个人在大街上徘徊了许久,拿着手机,一次次拨通了欧阳的电话,却总是在未接通前匆匆挂掉。
我不想让他挂心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这样莫名的走到了非之吧,黄昏时分,酒吧刚刚开门,里面甚为清冷。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身后传来一声犹疑的轻唤,“可可?”
我回头,看到一脸丽容的小娟。
“真的是可可啊!好漂亮!”小娟惊喜的走过来,伸手抱住我,自然而然,仿佛我们不久前还坐在吧台边闲侃一样。
心里暖暖的,我也回抱着她,“好久不见”。
“进去坐坐”她不由分说将我拉了酒吧,然后自发的拿了两杯威士忌走过来,推了一杯到我面前:“听小少爷说,你和欧家大少好了?”
我端起酒杯摇了摇,轻笑道:“算是吧”。
“哇塞!”小娟很惊喜,“欧家诶,S城黑白两道通吃的顶级豪门,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见过他”我失笑,原来欧家的名声那么大,我竟都不知道。
“我见过?”小娟作势要回想。我淡淡提醒她,“还记得我辞职那晚的极品男吗?”
小娟恍然大悟,随即又瞠目结舌的望着我,“不会吧?!我竟然让欧家大少从我的嘴边溜走了!”
我微笑不语,抬眼望向那日初见欧阳的吧台,只觉得记忆是如此模糊,恍若隔世。
“说,你跟着欧家大少那么久,赚了几栋房子,几辆车子,银行帐号里有几个零?”小娟似真似假的逼供道。
我侧头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笑道:“我赚了一个人”。
小娟瘪嘴:“你千万别说你除了爱情一无所有。”
我点头:“这恰恰就是我要说的。”
小娟做昏厥状,嘀咕道:“小姐,你在浪费青春,到头来你会发现自己一穷二白,色衰爱驰…算了,到时候你来投奔我吧——不过,你还真漂亮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笑,摇了摇手中的威士忌。
小娟看着我道:“不过,怎么觉得你不如以前开心了呢?”
我仍然只是笑,并不辩解。
离开非之吧的时候,并不太意外的遇到了石轩,本想就这样擦身而过,石轩却叫住了我,“可可!”
我回头探寻的望着他。
他迟疑了一下,突然破天荒的用了极诚恳的语气:“你跟了我,我说不定会娶你,在欧家,欧阳是没办法让你过门的”。
我耸肩,表示自己其实丝毫不在意。
无论是小娟口中的钱财,还是石轩说的名分,这一切,我都不甚执着。
只要他。
只要他!
元旦的傍晚,我抱膝坐在阳台上,手摇晃着香槟,一个人自斟自饮。
望着天边绽放的礼花,终于有点失落。
虽然寂寞是一个可耻的词语,可是我确实很孤单,原来将自己的人生全部托付给另一个人,便如一根寄生草,脱离了寄主,便会没有根,没有呼吸。
抽出一只烟,在漫天焰火中点燃,深深的吸上一口。
我想,我应该要个孩子了,在自己完全失重之前,要一个孩子提醒我生活的真实。
这个念头刚刚一转,楼下传来了一阵皮鞋击在地上的脚步声,我站起来,转过身。
欧阳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房门口,见到我,他丢下手中的旅行袋,张开手臂笑道:“新年快乐,小猫!”
最大的焰火在S城上空绽放,无数星火簇拥着落下,点亮了城市的夜空,再变成大街小巷的残屑。
欧阳的脸在这一瞬间的明灭间迷离得像一场梦。
我跳到床上,然后从床上扑到他怀里,巨大的撞击力让他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背抵在了门后。
“这么热情…”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我尽数吻进了我的唇里,我急躁的抱着他,解开他长长的风衣,掀起他泛着青草味的毛衣。
“先洗澡,全是汗呢”他笑着躲开我的攻势,急促的说。
“一起洗”我在他的脖子间缠绵不走,双手紧紧的交缠着他的,一起往浴室里挪去。
到了浴室里,我扭开热水,给浴缸灌水,欧阳笑着站在我身后,过了一会,他轻声说:“怎么又瘦了?”
我转过身,牵起他的手,促狭的说:“瘦了吗?可是昨天还有一个人对我吹口哨,说我是一个丰满的小姐呢”。
他佯怒,“谁敢调戏我老婆,让阿南去废了他!”
“是调戏吗?我还以为是赞扬呢”我白了他一眼,“至少比你有眼光”
他于是涎着脸凑过来,“恩,我再看看,是不是真的瘦了”,说完他的手不安分的停在我的休闲服上,一本正经的解着扣子,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求证瘦了与否的事实。
我伸手将他推到墙上,狞笑道:“你就衣冠吧,我可要禽兽了”。
“哇,好怕!”他大笑,眉梢眼角俱是宠溺。
我掂起脚,再一次狠狠的吻着他,手揪住他的领口,疯狂的纠缠着他的唇舌,就这样互相攻击,互相撕咬,互相吮吸,直到大脑一片空白,濒临窒息。
浴缸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分开的时候,我们都喘息不已,有种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的庆幸。
“我伺候你沐浴”在他耳边轻语。
在他还未回神的时候,我又欺身过去,很认真很温柔的为他脱衣,羊毛大衣、毛衣、长裤,内衣…一件一件,没有丝毫欲念的褪尽,然后仔细的叠好,放进了洗衣篮里。
没有一丝赘肉的身躯,绝佳的比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他的裸体美到无可挑剔。
“你应该去《风尚》杂志拍写真”我很真心的赞叹道。
他很认真的回答,“不行,除了老婆,其它人可没有资格看,这叫做奇货可居”
“恩,先屯着吧,万一哪天我们没饭出了,还有出卖写真的法子”我的手指刮着下巴,很行家的说。
欧阳“扑哧”一声笑出来,长臂一伸,将我带入怀里,“放心,我会一直养你的,不会给你出卖我的机会”。
我就势贴到他的胸口上,细细的吻从他的喉结处开始下滑,细腻的肌肤滑过我的唇瓣,很性感的触觉。
他的手搁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蹲到他的腰侧时,他突然握住我,将我提了起来,似笑非笑道:“这一次,换成我服侍你沐浴了”。
说完,他也学着我的模样,从容而冷静的一件件褪下我的衣衫,他的手指很漂亮,指腹滑过肌肤的时候,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浴缸的水已经漫了出来,欧阳邪邪一笑,身子往前倾,搂着我说,“一起洗澡”。
浴缸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绰绰有余,我坐在他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打圈圈,然后顺着胳膊一直向上滑,滑到锁骨上,再往下滑。
“…很想你”他捉住我不安分的手,舌尖卷着我的耳垂,低哑的沉吟。
我反身吻住他。
爱,做-爱,果然在做的时候爱才会真实。
吻,带着狂野的气息沉溺下去,贪婪地索取,忘情地品尝,不放过任何一处缝隙。
火热的欲望随著这个吻的深入而漫卷全身,来势汹汹,像骤然暴发的山洪,横扫一切。
空气中的欲望气息浓郁得似要让人窒息,每一个分子都停滞下来,温度,不断的攀升着。
清凉润泽的液体漫过皮肤时带来轻微的战栗,好像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身体变得异常柔软,欧阳满手的泡沫沾了我一头一脸,于是纠缠的亲吻里混杂了沐浴露清淡的香气和微苦的涩味。
搂着他缓缓的倒下来,当欧阳全部进入自己的那一下,我昂起头来,让身体漫到水面以下,穿过激荡的水波,眼前是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绚烂而又迷乱,一切都那么美,却又模糊不清。窒息的滋味渐渐漫延,我却不愿抬起头,张大眼睛看着一个个银色的气泡缓缓上升。
随后,一张模糊的面孔冲进来,镀了一层银色的水膜,搅出纷乱的水流与气泡。
我伸手揽住欧阳的肩,紧紧封住他的唇,呼吸…呼吸从他肺里传过来的氧气。
感觉到水珠从脸颊上滑落,穿破水面时瞬间的刺激让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感觉重新回到了人间。
“你要淹死自己吗?”带着薄怒的声音,滴水的容颜,在这灯光下明耀亮泽,闪得人恍惚如隔世。
有一种,想要把自己交出去的感觉。
不同于寻常的迷失与沉溺,不再是那种一脚踏空后飘浮的失控感。
想要,把自己交出去!
想要放手,闭上眼睛全心去享受这个瞬间…
因为——会被接住!
半梦半醒中,我听到连绵不断的手机铃声和欧阳低低的咒骂声,然后他起身,听电话,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还未重新进入梦想,欧阳将我摇醒,轻声道:“公司里有点事,你再睡一会,我办完就回来”
我模糊的吻了他一下,放他走。
隐约听到他穿衣的窸窣声和大门合上的哐当声,心微微一悸。
那之后又是许久未见到欧阳,直到有一天,和徐爽喝酒时吐到晕眩,徐爽开车将我送到医院,那个穿着白色褂子的老头笑吟吟的对徐爽说:“恭喜,你夫人怀孕了”。
你瞧,世界果然是心想事成的。
(九)结束
元旦之后,听徐爽说国外市场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欧阳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赶回来。
我小心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总觉得这样重大的发现,一定要当面说,一定要盯着他黑滟滟的眸子,含着笑,郑重其事的说。
徐爽也被我噤口,但是自那天后,他时常出现在我身边,悄无声息的为我解决了许多恶性事件,我知道他这样做,一定会受到许多责难与诽谤,有好几次,我看见欧家的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徐爽却总是一副怡然从容的模样,温和可靠,从不诉苦,也并不刻意掩饰。
为此,我感激他,因为他的好摆在明面上,坦然而温煦。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告诉欧阳”有一次和徐爽喝咖啡,他皱眉道:“你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在乎了,毕竟…你知道的”
我沉默,深以为然。
并不是每次危险徐爽都能及时出现,如果以前是因为不想让欧阳烦忧,我可以忍,可现在,孩子是不能忍的,它不容有失。
“给他打个电话吧,也许欧老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徐爽只说了半句,后面的话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