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道一侧,电子屏幕闪烁红蓝光芒,显示计分器数字。
“这是要干嘛?”
杨梅假装感兴趣地凑过去,看着写满法语的公告牌,无奈一个词的意思都猜不出来。
她太急于掩饰自己的尴尬,对这稀奇古怪的陈设又太过好奇,丝毫没有发现身后人迟疑的步伐,也没有留意到他主动靠近的决心。
肖铎清了清喉咙,简要翻译道:“大奖赛,商业街的住户们提供奖品,鼓励大家参加活动。”
刚听见“奖品”两个字,杨梅就两眼放光,像探照灯一样看向橱窗里面。
之前经过的那些特色小店,似乎都赞助了这场活动,步道的另一侧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报名。
正是周六午后,灿烂阳光透过行道树的叶子洒下来,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影。喜爱夏天的巴黎人热衷于待在户外,商业街上的活动也吸引了众多观众,比赛似乎很快就要开始。
步道上,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他们身着白衣,用一根尖尖的刺往彼此身上捅去,背后的计分板上随即红绿光芒闪烁,提醒分数的变化。
与琳琅满目的奖品相比,杨梅更好奇比赛的形式,回头追问:“比赛什么项目呢?”
肖铎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不知名的焦点,声音些许沙哑地说:“…击剑。”
眯起眼睛,她看清工作人员手中的东西,揣测道:“就是那种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的东西?”
男人明显哽了哽:“差不多。”
“看不懂,走吧。”
正当肖铎松了口气,跟随对方步伐前进,准备离开危险地带的时候,杨梅却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这次直接趴在橱窗上,一双眼睛巴巴地看向那堆奖品,整个身体都无法移动,就差直接流出口水来。
“又怎么了?”
杨梅用做梦般的语气回答:“白马庄!”
法国葡萄酒的主要产区在波尔多,波尔多右岸最大的法定产区叫圣达美隆,圣达美隆最好的酒庄叫做白马庄。
一瓶白马庄葡萄酒,相当于国内白领一个月的工资,属于可望又可及的奢侈品,因此才更加撩人。
法式甜品充满创造力,好几次作业都用到了酒——与其他种类的甜品相比,杨梅的成功率很低,她于是理所当然地把责任归咎于原料。
眼看顶级葡萄酒也被当成奖品,她似乎明白了击剑比赛对于法国人的意义。
肖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和妥协:“你想要这个吗?”


第6章 白马庄
直到两人开始排队报名,杨梅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同伴。
肖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笑问:“怎么了?”
“…你真的会?”
他嘴角略微抽搐,涩声回答:“真的会。”
大奖赛采取单败淘汰制,已经有选手开始试剑,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吸引了众多围观者的注意。
杨梅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去。
又长又窄的步道上,身着白衣的一对选手互相行礼,锐利的剑锋在阳光下闪耀。
从下向上仰望,剑手的身影被衬托得格外高大,她好奇:“那么高的台子,摔下来怎么办?”
肖铎解释:“那个‘台子’叫剑道,大家必须在剑道上比赛,如果有谁双脚离开剑道,会被罚击中一剑。”
剑道两侧另有平台,一边是红绿色的计分器,通过细长的电线与选手身上的金属服相连;一边则站着本场比赛的裁判员,身材矮矮胖胖的,看起来像个大冬瓜。
大奖赛的规则并不复杂,计分器从1跳到5,落后方被淘汰,获胜者直接进入下一轮。
由于是临时比赛,选手们大多没带装备,好在组委会经验丰富,准备了各种尺码的击剑服,就连鞋子也一应俱全。
登记报名、领取号码牌和装备,肖铎进入临时更衣室之前,特意回头确认:“要不要其他奖品?”
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只要白马庄。”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橱窗里的介绍:“那是三等奖。”
杨梅做了个鬼脸:“你就冲着第三名去吧。”
剑道上,比赛仍在继续,选手们你来我往,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攻防,让人眼花缭乱。
红绿色的指示灯交替亮起,计分器上的数字跳动闪烁,偶尔同时亮灯,便要由矮胖的裁判做出决断。
每当这种时候,人群中会爆发出掌声、赞叹声,杨梅却听不懂也看不懂。
她只好转到更衣室门外,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无所谓是否会被当成偷窥狂,焦急地期盼肖铎快点出来。
巴黎的天空很蓝,云层淡淡地飘散,就像仕女精致的蕾丝,有种独特的慵懒美感。建筑物清晰的轮廓勾勒在天际线上,让现实与想象相互连通,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
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在这里,我们不知道自己会爱上谁。
有人身穿一袭白衣从更衣室里出来,直直地走到杨梅面前,向她招手、同她讲话,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还有点着急。
杨梅眨了眨眼睛,思维却没有跟上,下意识地就要问对方是谁。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那人正是肖铎。
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厚实的裤管里,张扬着饱满的力量;击剑服雪白如盐,被强壮的肌肉撑起来,展现出流畅的线条;右手持剑、左手托住面罩,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却是最与众不同的标志。
自信满满、器宇轩昂,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足以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怎么了?”
肖铎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已经开始有些担心:“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借来的击剑服不够合身,还是勾勒出男人矫健匀称的形体,让人产生本能的生理反应——简称“花痴”。
她暗暗提醒自己要争气,说话却带着颤音:“我…我没事。”
赛场上,剑锋交错发出铮鸣,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杨梅趁机咽下口水,将对方再度打量一遍,满脑子只剩下“腿真长啊”、“身材真好啊”之类毫无意义的感叹。
“快轮到我了。”
肖铎回头冲她一笑,刚刚恢复的血槽立刻清空,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幸好男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转身单手带上面罩,隔着细密的防护网,最后确认:“第三名?白马庄?”
杨梅清了清喉咙,点头道:“第三名,白马庄。”
望着肖铎走上剑道,她突然有了希望,毫无来由地相信对方——或许,他真的无所不能,可以随心所欲地左右比赛。
单败淘汰制的比赛很像打擂台,两人交锋比试,输的人敬礼下台,赢的人留在上面迎接新挑战。
肖铎的对手是个小个子,动作异常灵活,已经接连战胜四名挑战者。
只见两人面对面敬礼,又转身向裁判致意,最后在剑道上隔开一段距离站好,各自摆开架势:身体下沉,双腿一前一后,膝盖微微弯曲;锐利的剑锋直指彼此,剑光如水、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撕裂空气。
肖铎试探性地比划几下,不等对方做出回应,没有留下任何反应时间,直接大弓步向前,一剑刺中了小个子剑手的胸口。
计分器响起提示音,计分板上红色光芒闪烁,跳跃的数字显示为“1:0”。
场下观众爆发一阵叹息,以为是小个子防守失误,出现漏洞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只有杨梅在高声叫好,鼓掌拍得手心发红,庆祝自己看懂了实战规则。
小个子剑手后退回到中心线以后,摇晃四肢、活动关节,并未因为刚才的失利而气馁,重振旗鼓准备再战。
肖铎的动作太快,快得让多数人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观众和他的对手都错了。
另外四剑所耗费的时间,加起来也比不上第一剑:没有准备、没有试探,永远是在裁判做出指令的瞬间,发动无法抵挡的攻势。
即便对方明知他会弓步直刺,刚要试图格挡或转移,红色的指示灯就已经亮起。
观众们看傻了眼,当裁判宣布小个子选手落败的时候,根本没人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甚至以为双方只是在试剑。
否则,怎么可能输得如此干净利落?
杨梅再也来不及鼓掌,她眼睁睁地看着选手们上台,一个接一个地行礼、致意、摆开实战姿势;然后,肖铎会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战斗,点点头,示意换人。
太快了,快得超出想象和理解,就连她也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最后,是肖铎主动叫停,阻止最后两位选手上台,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结束了比赛。
裁判大步走上剑道,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问了句什么。
肖铎摘下面罩,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以此作答。
很快,冠亚军决赛也结束了,另外两名选手一胜一负。他们和第三名一起站上领奖台,愉快地接受了裁判颁发的奖品。
杨梅意识到,肖铎果真为自己赢回了那瓶白马庄。
脱下沉甸甸的击剑服,将剑柄和面罩挂回墙上,男人一路小跑着从更衣室里出来,献宝似的将酒瓶举到她面前:“给你!”
红葡萄酒色泽迷人,盛放在透明的玻璃瓶中,珍藏着属于生命的鲜活,蕴含了厚重的历史积淀。
杨梅无暇欣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肖铎收回手,低头将酒标仔细分辨一番,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她一把夺过酒瓶,强迫两人视线相对,以极其严肃的语气发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肖铎。”
“我知道你是肖铎!”杨梅急得跳脚,“我是说,你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会击剑?”
“我干的事你都知道啊,”他挠挠头,表现得很无奈,“击剑不难,动作快一点,要赢很容易。”
狭窄的剑道上,两个人拿着剑柄互相戳刺,比的就是反应速度——具备身高和灵活性的优势,想输都很难。
杨梅勉强接受了这番解释,手捧价值不菲的红酒,开始往学校的方向走。
观看比赛的人们认出肖铎,还有几个被击败的对手前来祝贺,从商业街中心出来的路,两人走得格外漫长。
直到突破包围圈,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杨梅才渐渐回神:“刚才那个裁判跟你说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比赛,”肖铎耸耸肩,“我说是为了奖品。”
“所以他就把白马庄给你了?”
“差不多吧。”
杨梅停下脚步:“什么叫‘差不多吧’?”
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这场比赛由俱乐部承办,他是俱乐部的负责人。”
“嗯?”
“法国是现代击剑运动的发源地,这项运动的普及率很高,男女老少都能参加俱乐部并得到训练。除了内部比赛和俱乐部联赛,像今天这样的交流、推广比赛,也是他们的日常活动之一。”
肖铎苦笑:“他想让我加入俱乐部,跟他们一起打联赛。”


第7章 赵星歌
“你能参加联赛吗?”
杨梅只知道对方的护照丢了,没有合法身份,刚才报名参加比赛,还是用她的信息登记。
肖铎耸耸肩:“在法国,击剑比赛都是民间自发组织的,选手确定了代表哪一家俱乐部,就可以出战参赛。”
她好奇:“能赚钱吗?”
“…打得好就能拿到奖金。”
“你可以试试。”
男人勾唇浅笑:“算了,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
杨梅点头:“那倒也是。”
走出商业街,两人终于来到沃日拉尔路上的蓝带学校。这里的教室周末停用,只有供学员练习的小厨房还开着门。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小厨房里空无一人。
操作台上散落着白色面粉,待发酵的面团堆在角落里;烤箱留有余热,散发出阵阵蛋糕香味;落地窗外阳光明媚,洒下一片亮闪闪的碎金。
“饿不饿?”
杨梅撸起袖子,从袋子里取出面粉,一边掺水搅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先给你烤个面包垫肚子,咱俩今天还有得忙。”
肖铎“嗯”了一声,在操作台旁找位子坐下,乖乖看着对方搓揉面团、打发奶油。
经过大半天的叫卖,再加上刚才临时参加的比赛,他早已有些疲惫。如今身处舒适环境,整个人彻底放松,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并排放着几个牛角面包,酥软香甜、色泽光亮,一看就非常好吃。
回头却见窗外已近日落,巴黎的街道华灯初上,渐渐与天边的繁星相连。浮华浪漫的城市风景,性&感妖&娆地在眼前展现,隔着无声的玻璃,美得若即若离。
杨梅还在烤箱前忙碌着,额上沾染面粉,厨师服也有些许褶皱,态度却始终一丝不苟。
女孩的侧脸很精致,是一种经得起推敲的美,无需过多修饰或遮掩,仅凭真实的存在就足以征服人心。
“快吃,吃完过来帮忙。”
她没有回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敏感察觉到肖铎这边的动静。那声音有些模糊,似是因为疲惫而沙哑。
他这才连忙收回视线,慌慌张张地将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
直到学校关门,两人才结束工作,抬着两大箱糕点去赶地铁。周末晚上,巴黎地铁会一直运营到凌晨两点,车厢里尽是些醉酒的人和流浪汉,和白天井井有条的样子截然不同。
杨梅从未乘坐过午夜地铁,如今仗着有人陪伴,从崭新的角度观察城市,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在学生公寓楼下挥手告别,约好第二天的集市上见面,男人转身走入漆黑的夜色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杨梅拖着步伐走上楼梯,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点开手机上的微信,忽略诸多消息提醒,翻找通讯录,直接选择视频通话。某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随着光线跳跃闪烁,令人感觉格外亲切。
接通后,赵星歌的大嗓门依旧:“你终于舍得冒泡了?”
杨梅吐吐舌头,连忙道歉:“亲爱的对不起,实在是太忙了。”
她将自己在蓝带的学业、搬家、通勤的情况逐一汇报,充分满足了对方的八卦欲望,这才再次开口祈求原谅。
“回来烤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弥补人家内心的伤口,我就考虑一下继续跟你做朋友。”
手机屏幕里,赵星歌的大圆脸已经无法显示完整,却依然不肯亏待自己的口腹,当真是“人为食亡”。
杨梅满口答应,并将话题转到当下:“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你办公室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全运会8月份开幕,领导们都去天津踩点了,把我留下来看家呗。”
《竞技周刊》是国内的老牌体育杂志,常年关注各个项目的比赛,对全运会这种四年一届的大事,当然要倾巢出动。
新闻系就业形势严峻,能够找到有编制的工作不容易,赵星歌的怨气只敢告诉自己的闺蜜。
杨梅好心劝慰几句,试探道:“星歌,你对击剑运动有了解吗?”
“什么剑?花剑、佩剑,还是重剑?”
“有区别吗?”
赵星歌翻了个白眼:“花剑护盘小,重剑护盘大,佩剑的护盘是半月形,比赛规则和技术动作也完全不一样,你说有没有区别?”
“…什么是‘护盘’?”
《竞技周刊》的实习记者吐血而亡。
经过长达五分钟的讲解,杨梅终于弄清楚三个剑种的区别,鹦鹉学舌般地总结:“佩剑可以劈,重剑刺全身,花剑只能刺上半身的躯干?”
“没错,”赵星歌长吁一口气,“花剑是基础,也是技术最复杂的一项,另外两个剑种都是由花剑发展起来的。”
“那我说的可能就是花剑。”
赵星歌好奇:“你从小就是运动白痴,怎么会突然对花剑感兴趣?”
一道白色闪电般的高大身影跃入脑海,杨梅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含混道:“今天在巴黎街头碰到花剑比赛,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帅炸了?超有范儿?”赵星歌眨眨眼睛,“很多人都觉得这个项目好看,继而会尝试参加,慢慢才发现其中的趣味性。”
杨梅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太看懂。”
对方大笑:“看得懂才怪,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花剑技术很复杂,关键比赛的判罚也经常出现争议,普通人看个热闹就行。”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聊了几句,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同床共枕的日子,许久未见的隔膜消失不见。
赵星歌生得浓眉大眼,性格也像假小子一样,除了嘴巴坏一点,大部分时候都很照顾杨梅。
她趴在办公桌上,冲着屏幕抱怨道:“你不在都没人陪我逛街,成天加班,越加越胖,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
杨梅语重心长:“加班和长胖没有必然联系,关键是要平衡饮食、健□□活。”
“也对,像我哥那种工作狂,加班成瘾也没发胖,只有脾气越来越坏。”
杨梅抿了抿唇,不再搭腔。
赵星歌却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他下周去巴黎出差,说是要请你吃饭的,你们联系上没?”
她的心重重往下一沉:“还没。”
结束了视频通话,杨梅将微信里的未读消息打开,一个以AB公司标志做头像的对话框弹出来:“8月6日,AFR116,戴高乐机场。”
系统显示,3分钟之后,对方便再次留言:“19:30,Le Meurice Alain Ducasse.”
阿兰·杜卡斯的莫里斯餐厅,位于卢浮宫的米其林三星,经营顶级奢华的法式大餐,真正符合蓝带厨师定义的地方。
思前想后,杨梅在回复框里打出一行字:“我带男朋友去,行吗?”
按下发送键,她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像鸵鸟一样躲起来,惟愿自己快点睡着。
清脆的提示音却在两秒钟后响起,屏幕上显示对方回复两个字:“欢迎。”
她能够想象赵星河此刻的模样: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桌旁,听下属汇报各项工作进展,表面上漫不经心,偶尔提出关键问题,却足以将人吓得站不稳脚。
他和赵星歌是双胞胎,只比妹妹早五分钟出生,却似乎天生老成,很少有放松的时候。
回忆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杨梅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搓搓手臂,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至此终于告一段落。
兴奋的神经让位于疲惫的躯体,四肢酸胀沉重,再也提不起来。头脑就像沉入黑水之中,感知渐渐消散、消失,最终无迹可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再度回到Beaugrenelle购物街上,仰头看着那高大颀长的白色身影…
这一觉睡得馨甜而满足,直到太阳穿透窗帘,在室内辐射出燥热的温度,杨梅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刚睁眼看了看时间,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时间已然快到中午,就算今天准备的糕点比平时多,现在也肯定卖完了。与肖铎约好在集市上见面,他一个人理货、售卖、收钱,只怕根本忙不过来。
杨梅手忙脚乱地穿戴完毕,随便用水抹了把脸,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差点连门都忘记关。
一路狂奔来到小广场,大批小贩正在收摊,满载而归的顾客们恋恋不舍地离去,只有她逆着人潮而动,行走得非常艰难。
好不容易挤到集市里,流浪儿们互相追赶打闹,那张桌子也摆在原地,唯独肖铎不见踪影。
杨梅踮起脚尖,满头大汗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墙角的阴影里发现目标——男人身边围着几个叙利亚人,其中之一,正是那天在地铁站打劫她的年轻匪首。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三个剑种的区别,我也是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才有所了解(一无所知就敢开专业背景文,除了我也没sei了…)。但是美工大人不懂啊,她只负责把封面做得美美美,不可能特意帮我去找符合要求的图片…所以,这篇以花剑为题材的文,终于有了一个佩剑封面,感觉也挺打脸的…(远目)


第8章 跟我来
那群人将肖铎团团围住,压低了声音说话,目光四下乱瞟,似乎是在威胁着什么。
被威胁的对象背靠墙壁,高昂着脑袋,态度不卑不亢。等到对方说完,方才开口试图解释,却被猛然扇了个巴掌。
肖铎偏头啐了一口,目光也变得异常冷峻,手里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一片混乱的嘈杂声。
看到他被人扇耳光的瞬间,杨梅再也顾不得什么,抬起摆摊用的折叠桌,挡在胸前当做盾牌,低头猛冲向墙角。
撞击接连发生,她只知道奋力挣脱、继续前进,像头杀红了眼的斗牛,根本停不下来。
叙利亚人虽然警惕,却对这横冲直撞的攻击没有防备,一群人怪叫着四散跑去,慌乱中难免踩踏、倒地,竟真的被杨梅杀出一条路来。
她还想往前冲,手腕却被紧紧抓牢,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杨梅,是我,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