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出口,张永安就后悔了,却是想收回也来不及,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他看着儿子走近自己,双手俯撑、整个人压在办公桌上,面色冷硬至极,一字一顿道:“我,跟你,不一样。”
说完,张任一把扯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黑色的玛莎拉蒂就像一团鎏金,造型简洁、线条流畅,双涡轮引擎制造澎湃动力,全速前进时会发出令人愉悦的轰鸣。
然而,此刻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却只剩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路面,同时将油门踩到最底。
每次和父亲不欢而散,张任都会急于离开瑞信厂区——尽管这里绿树成荫,却仿佛没有空气可供呼吸;无论厂房间距多么宽阔,依然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保安们都认识他的车,不可能上前阻拦,员工们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也会远远躲开。
厂区大门已经近在咫尺,张任果断转向、踩刹车,以标准的甩尾姿势向左漂移,却见眼前出现一抹黑影,直接奔车轮下方而去。
轮胎挤压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安全带勒得胸口几乎喘不过气,车厢内的一切坍塌陷落,就连时间也凝结成冰。
在座位上呆愣了半分钟,张任才有勇气打开车门。
是一只野鸽子,显然也被吓坏了,堪堪缩进挡泥板前方的阴影里。几次站立又几次倒地,却始终顽强扑打着翅膀,努力地试图飞起来。
他双手捧起那精灵,口中模仿着窸窣的哨音,小心翼翼地指理顺羽毛,随即将之抛向天际。
鸟儿的翅膀舒展开来,顺势乘风直起,很快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厂房之间。只有一抹黑影仿佛还留在视野里,就像无名的回忆与现实擦肩而过,可见不可及。
张任重新坐进车厢,打火、挂挡、踩油门,却不再是以那样疯狂的速度前进。
他缓慢绕过岗亭,点头向门卫致意,待栏杆放下来之后,方才融入马路上的滚滚车流。
红灯亮的时候,张任往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刚响三声便被人接起。
“张总,你好。”
女人的声音十分平静,既不失礼又不过分热情。
张任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来电显示。”
“哦,”他抓抓后脑勺,言归正传道,“在办公室等着,先别下班。”
周唯怡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确认不需要做准备之后,只说了一声“再见”,便礼貌地静待他这边先挂机。
张任按下终止通话的按钮,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发现四肢正在恢复知觉,整个人也再次充满力量。
重回市中心的瑞信大厦,正是下班高峰期。
他逆着人流冲进电梯,第一次发现楼内竟有这么多的上班族,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到自家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切依旧井然有序,上至高管、下至员工,各人都留在自己的位置上。
张任抓住前台发问:“你们怎么都还没下班?”
小姑娘面红耳赤,咬着唇说:“Miss周说您要回来,怕是有什么事情,特意嘱咐大家多留一会儿。”
“没事没事,”张任挥挥手,大步经过走廊,朗声宣布道,“正常下班,没事了哈。”
格子间里的人们面面相觑,直到看清是总裁亲自发话,方才一个接一个地动起身来。
周唯怡依旧是那副干练打扮,早已候在他的办公室门外,手里还抱着笔记本,态度毕恭毕敬:“张总。”
张任很受用地点点头:“让他们下班吧,你跟我进来。”
落地窗外已有华灯初上,城市夜景渐次亮起,星星点点的光缀饰在暗紫色的天幕中,显得既辽阔又壮丽,为人平添几分宽广胸襟。
“说说看,你是怎么离职的?”回到办公桌前,张任一边开电脑,一边头也不抬地发问。
拿着笔和纸,周唯怡有些惊讶:“不好意思,张总,您是说…?”
“我问你怎么从华辰资本离职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现在问的是具体过程。”
他的电脑是最新配置,刚一开机就已经有了反应,在浏览器里输入微博地址,瞬间就刷出了页面。
见此情形,周唯怡也有了心理准备,坦然道:“我当时是一个项目的负责人,那家公司的上市条件不成熟,却要求强行推进…”
张任点开关键字搜索:“是DCG公司吗?”
周唯怡点点头。
在DCG的官博上,至今还挂着一首打油诗:“创业筚路蓝缕,买办渔翁得利;当初估值10亿,如今全是泡影。投行只会演戏,好人蒙在鼓里;振兴民族经济,你我一路同行。”
摇头晃脑地将整首诗念完,张任强忍住笑意:“写得很好嘛,每句话都押韵。”
周唯怡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卖情怀糊弄散户可以理解,做假账欺骗投资人就过分了。”
“所以你才断人财路?”
她的语气很无奈:“我要接受尽职调查,报表上就能看出的问题,不能不说。”
张任将手交叠着靠在脑后:“反正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你直接跳到结果吧!”
“我申请回避,华辰资本不同意,说是跟对方签订了保密协议,项目经理突然离职,会影响到市场的投资信心。”
“原来是被自己人暗算的,难怪你说什么‘理念分歧’。”
周唯怡没有否认,自顾自地继续:“不能说实话,又不让人自行求去,只好给他们一个理由开了我。”
张任恍然大悟:“然后你就在网上公开把DCG公司给怼了?”
那场微博大战曾引发市场的强烈关注,就连张任也有些模糊印象,因为对双方都不熟悉,所以只是当成一场热闹,看过便罢。
“我以个人名义提出质疑,并没有违反保密协议。”
张任挑眉:“DCG最终还是上市成功了。”
“政府扶持产业,又有华辰资本作出的背书,过段时间再低价私有化,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道:“可惜你自己的职业生涯也毁了。”
周唯怡微微一笑:“与锒铛入狱相比,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事发后,华辰资本公开辟谣,强调旗下没有名叫“周唯怡”的员工,与DCG的合作也将一如既往。
原本热闹的讨论被强行终止,舆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平息,就连涉事ID也很快被注销,仅仅成为人们口中的一个传说。
只剩那些热心网友的截图、备份,孤零零地存在于网络空间里,证明曾经发生的事情。
周唯怡不再出声,而是看着张任将手抄进裤兜里,勾着身子站起来。他在落地窗前缓缓踱步,动作舒展而优雅,像只伺机而动的猫科动物,由内而外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想不想报仇?要不要做空套利?DCG的现金流这么差,经不住股价的大幅波动,最后只能主动申请退市。”
再回首,男人眼中闪烁嗜血的光芒,与身后的夜幕交相辉映,展现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周唯怡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压低声音,他的笑容里不带一丝温度,“既然随随便便地冲进来了,就别怪大鱼吃小鱼。”
恶魔悄悄展开巨大双翼,彻底终结了光明。
那无法逃避的永恒陷阱,正引诱着贪婪的猎物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猜出来女主和DCG的原型?
文案其实改过三遍,女主除了姓周没变,名字来回改过,最终选择唯怡,就是用了当事人的那个ID…(捂嘴笑)
不过事先声明哈,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拍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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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把专业词删减了,尽量说得简单一些,不晓得这次的效果怎么样?晚上的更新我尽量,但是不保证哈,毕竟还一个字都没写呢…(迷之骄傲脸)


第4章 引狼入室
“是问我的个人意见吗?”
沉默片刻后,周唯怡突然开口,目光直视着张任,不闪不避。
男人有些讶异,却还是点点头:“你的个人意见是什么?”
“没必要,而且得不偿失。”她扶正眼镜,“操纵股价涉及内&幕交易,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张任冷哼:“全是自有资金,低买高卖,会有什么问题?”
周唯怡扬眉:“我们要收购DCG吗?”
“现金流都不稳定的公司,收购它干什么?”
“那就是操纵市场、恶意做空。”
张任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套现!挤断他们的现金流!就算一时熬过去了,等到制作年报,DCG肯定又要做假账。等到那时候,你只管向证监会写封检举信,绝对能报仇雪恨。”
他说的义愤填膺、振振有词,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恨不能将对手挫骨扬灰。
周唯怡摇摇头:“我跟DCG没有仇。”
“那华辰资本呢?背着你签订保密协议,又在事发后炒你鱿鱼…作为DCG的重要股东,这一闹就算不伤经动骨,至少脸面也会比较难看吧?”
周唯怡哽了哽,叹息道:“张总,我跟谁都没有仇,道不同不相为谋,能够尽早离开华辰是好事。”
张任彻底没了脾气:“做不了基金经理,在投资界失去立足之地,这些都不要紧?!”
“人生难免起起伏伏,还是看开一点比较好。”
那张淡定的脸上,波澜不兴,一双眼睛藏在玻璃镜片后,没有任何情绪。她就像入了定的僧侣,对一切都不甚在意,也无所畏惧。
张任不死心,继续激将道:“NJ大学的金融不好考,念出硕士学位也很不容易…这么多年的从业经验,更不该随随便便地放弃。”
周唯怡淡淡一笑,将视线投向窗外:“没关系,我能入职瑞信,在您手下发展,也算因祸得福。”
天已经彻底黑了,灯光从头顶的天花板洒下来,将人照得不甚分明。
但张任很确定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嘲讽的表情。
他深吸两口气,提醒自己千万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只是事情的第一步,如果连手下秘书都搞不定,那真是活该一辈子受气。
等到勉强稳定住情绪,张任换上一副迷死人的笑容,格外亲切地说:“周秘书,我不着急要你作出决定。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先回去考虑考虑。我送你下班吧?你住哪里?”
周唯怡被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半步,结巴道:“不,不必了,我自己有开车。”
“哟,瞧我这记性。”
张任猛拍脑门,假装突然记起:“我的车坏了,要不你送送我吧?”
女人咽咽口水:“…打车不行吗?”
“我有洁癖,接触了公共用品会过敏。”
周唯怡直冒冷汗:“我去叫辆专车?”
“不必了,”张任连连摆手,“公司再能赚钱,也要懂得节约经营成本。”
被逼无奈,她只好生硬接盘:“您住在哪里?”
“我住开发区,肯定比你远,还是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上班再把车和车钥匙还你。”
如果世间真有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脸上恐怕也不过是这种表情——周唯怡的理智提醒她不要上当,想尽各种理由推辞,最终却敌不过对方的胡搅蛮缠。
直到两人一起下到了车库里,张任还在喋喋不休地套近乎。
这男人身上似乎有种狗皮膏药的精神,无视气氛和环境,把自己当成万人迷,认定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简直不服不行。
周唯怡开的是辆野马GT,大红色、四座双开门,那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和八缸发动机,无不证明着美式车的纯粹血性。
张任中午找车位的时候,就留意过这辆车,只是没想到车主人竟会是自己的秘书。
他吹着口哨绕车一周,舍不得挪开视线:“漂亮,真会玩。”
“以前在美国买的,开顺手了,就一直没换。”
周唯怡说完便拉开车门,自顾自地坐进驾驶座里。
“诶,等等。”
张任刚一伸手,便碰到了她的指尖,两人就像触了电一样,各自退开好远。
男人搓搓裤腿,开口解释道:“说好了送你回家,就让我来开吧。”
周唯怡似乎不太乐意,最终还是抿着唇将钥匙递出来,指尖捏在金属圈的顶端,避免发生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接过钥匙,张任偷偷看了她一眼。
女人站在红色的钢铁造物旁边,身上的冷漠气质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神秘的野性,令人不由得心生好奇。
坐进车厢里,全黑内饰干净大气,不像一般私车那样塞满个人物品。
张任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继续套近乎:“你也去美国念过书?”
“不,工作。”
周唯怡扣上安全带,目光平视前方,双手紧贴膝盖,牢牢压住西服裙边。
车厢外,传来低沉的排气声;挡风镜前,发动机开始嗡嗡作响。启动后,车身小幅震颤,引发座椅上的人体共鸣,竟连尾椎骨也感受到阵阵酥麻。
张任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猛然转头看向右侧:“这车改装了什么?”
“机械增压、外泄阀、尾鼓排气,再就是些灯光和车身强化,没有大动。”
提及自己的座驾,周唯怡才勉强多说几句,却也是点到即止,并无深入交谈的意思。
张任假装很懂行地点点头:“你添的这些配置,够买上一辆新车了吧?”
她耸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比国内买整车便宜。”
“那倒也是。”
接下来,张任再未主动搭话,而是驾驭着这辆小怪兽爬高下低,在车库里兜了几个圈。熟悉车辆性能后,他直接驾驶野马高转低速,沉醉于发动机的嗡鸣,贴着减速坡飞出门去,心中大呼过瘾。
男人这种动物,血管里流动的不是鲜血,而是汽油。
自从拿到驾照,父亲就可以满足他的一切物质需要,对车辆性能的追求往往通过整车置换来实现,很少考虑添加或改装。
像这样全车都为马力输出服务的改装车,对张任来说是种彻底崭新的体验,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晚高峰时段已过,红色野马氙灯全开、动感十足,在全黑的夜色中如闪电般游走,吸引着无数路人的眼球。
张任沉浸在纯粹的驾驶乐趣中,差点忘了车子还有真正的主人。
“麻烦在前面路口右拐。”
眼看再走就要出城了,周唯怡忍无可忍地开口提醒。她秀气的眉头早已皱成一团,说不出的心疼全都写在脸上。
张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要先送你回家。右转是吧?”
周唯怡“嗯”了一声,再次将视线转向窗外。
“周秘书,”喧宾夺主的某人感慨,“这辆车真给劲儿,让你卖你肯定舍不得…咱俩换着开开吧?给我过个瘾也行。”
“恬不知耻”四个字立刻跳进脑海,若非她反复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即便对方是老板,也会被踢下车去。
见周唯怡不答话,张任识趣地笑道:“知道你舍不得,我就这么一说。”
“哦。”
女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带任何情绪,却足以让人知难而退。
接下来,除了偶尔指路,车厢内再未发生对话,只有灯光和车影交错,汽油味与引擎声呼应。
张任来回换挡、将油门踩高踩低,反复尝试着各种配置极限,驾驭红色野马一路飞驰,最终来到市中心的一座高层建筑楼下。
干净利落地打了一圈方向盘,按照她的指示将车停好,张任伸出脑袋向上看了看:“你住几楼?我送你上去吧?”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周唯怡立刻回神:“不用了,有直达电梯,很方便的。”
“几楼?”
张任锲而不舍,手指放在中控锁上,却迟迟不肯按下解锁键,竟摆出不让乘客——确切地说是车主人——下车的架势。
她无从确认对方的动机,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在五楼,我恐高,只能住低层。”
张任狡黠一笑,流露出奸计得逞的神情,很快又恢复正常:“那好,明早我再来接你。”
入职第一天就和上司同出同进,以后在公司不用做人了。
因此,周唯怡的态度十分坚决:“车,您尽管开回去,明天停到公司就行;我坐地铁上班,也很近,走路几分钟的事情。”
张任没有继续坚持,而是笑眯眯地目送她下车,并独自走进楼道里。
个人简历和聘用合同上,其实都写明了家庭住址,他也知道这座名叫“青城居”的酒店式公寓——坚持把周唯怡送回家,只是为了确认对方真的住在这里。
五楼电梯间的灯亮起,那抹倩影一闪而过,南侧塔楼的房间里有人出入,厨房里生起烟火。
“搞定。”
张任吹着口哨,再次发动引擎,感受到尾椎骨传来的阵阵酥麻,只觉得身心舒畅,就连城市的夜色也充满迷人绚丽。
第二天早上,周唯怡照常起床。
洗漱完毕,又做了一套瑜伽,正好砂锅里的白粥煮沸,蒸蛋器的显示灯也亮了。
简单吃过早点,她迅速换好衣服,坐在镜子前面开始化妆,望见自己的脸,莫名感觉有些陌生。
年过三十重新开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按门铃。
周唯怡看看墙上的挂钟,显示刚过八点,就算是物业或者居委会有事情,也不会挑在这么尴尬的时间。
略带疑惑地走到通话器旁边,却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张任的脸。
他昨晚目送自己回家,假装不在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可这一大早地放人进门,似乎也有些不合情理。
正当周唯怡犹豫不决的时候,邻居出入打开门禁,那人竟然顺着路就摸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车辆改装和型号什么的都是瞎编,请懂行的亲放过…(跪)
就是很喜欢女孩子会开车,然后开得很好,随随便便就能把男人镇住的感觉,也算反差萌吧…(托腮)


第5章 狗皮膏药
这是间精致典雅的单身公寓。
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一室一厅附带大露台,房价和物业费都不便宜;实木地板搭配原色墙壁,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显得一切春光正好。
从充满个人风格的装修来看,这应该是属于周唯怡自己的房子。
张任还在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凑,却被女主人坚决地制止了:“张总,您有什么事情?”
她已经收拾完毕,只剩长发没有盘起,垂落的发丝中和了冷淡气质,看起来似乎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于是张任愈发壮了胆子:“周秘书,你家挺漂亮的。”
关你屁事,周唯怡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表面上依旧保持冷静:“谢谢,您有什么事情?”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
张任依旧拒绝回答,只是明确接收到女主人不耐烦的信号,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后,老老实实地坐到餐桌旁边。
男人今天换了一件素色衬衫,外搭单排扣风衣,简单的牛仔裤和休闲鞋,衬托出十足帅气。
周唯怡却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自对方强行进门之后,她完全是在依靠惯性维系涵养,屡次都差点发飙,却被太极绵掌化解,一口淤血堵在胸前,吐都吐不出来。
无论如何,拥有“狗皮膏药精神”的张任,永远能假装自己被待见。
公寓厨房是开放式结构,从餐厅里就能闻到甜糯的米香,流理台上还摆放着精巧的便当盒,看起来很是诱人。
“上班还早,不着急。”他抬起头,笑得眼眉弯弯,“反正你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老板都说不用着急了,自己何苦为难自己?
周唯怡抱臂坐下,不卑不亢地看向对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张任赞许:“这就对了。”
他抖抖手,从衣兜里掏出两页打印纸,展开来摊在餐桌上,调转方向推到周唯怡面前,轻声道:“这是你的聘用合同,已经按照先前的修改意见重新起草,看看有没有问题。”
周唯怡皱起眉头,将视线转到那两张纸上。
这果然是一份崭新的合同:姓名身份、福利待遇和周期薪资都不再是手写,就连其他格式条款也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落款处,瑞信资本没有作为用人单位盖章,而是改由张任代表法人签名。
那两个字写的很见功底,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和他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周唯怡没时间细细品读,只能在确认合同内容没有问题后,抬起头来,接过对方手中的笔,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对合同条款有信心,即便专人把关,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眼看张任将那两页纸收回去,又小心翼翼地折进衣兜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周唯怡莫名感觉脊背一寒。
她只好保持之前的坐姿,继续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顶头上司一大清早地登门拜访,绝对不止是为了签订劳动合同。
心里石头落了定,张任果然不再拐弯抹角,而是清清喉咙,直奔主题:“我昨晚的提议,周秘书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