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上主人就让将初三扔到了乱葬岗。”
他昨日就死了吗?
阿泠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寂静沉默又带着希冀的眼神,这时小白仅剩的那只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之中发着光,它蹲在石上,又叫了一声。
阿泠沉默了半晌,她望着那两人远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她拎着灯盏往前走,侍卫拦住她:“前面既是死人堆,女郎止步。”
阿泠抬起头,眼里像罩了一层薄纱水雾,“阿简,你认识初三吗。”
阿简昨日没去看那场比赛,他摇了摇头。阿泠又看向阿简后面几个侍卫,几个侍卫跟着摇头。
阿泠深吸了口气,她想起昨日那双眼睛,她说:“我想将他入土为安。”
阿简一愣,女郎的意思是她要去死人堆里的翻尸体?
“女郎不可,万万不可,您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女郎,你慢点,小心别摔着了,女郎……”
这应该是距离覃阳城区最近的乱葬岗,面积颇大,白骨之上,自有腐尸,腐尸之上,留有虫鼠。
兜铃身为阿泠的贴身侍女,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偏过头去就吐去了。
至于阿泠,她神色平静,连有些侍卫都觉得难以忍受的场面,她却眉眼平和,拎着灯去找尸体。
阴风阵阵,尸骨累累,小白忽地又叫了,叫声尖锐凄厉,吓得兜铃抱住身旁的侍卫浑身发颤:“女郎,我们……回去吧。”
阿泠拎着她的灯盏,桔红的微光从死尸狰狞的面容上略过,她无奈地道:“刚刚叫你别过来了。”
兜铃快哭了。
阿简则唠叨:“女郎,此地恶心,多蛇虫,依小人之见……”他总有许多话说。
阿泠置若罔闻,心无杂念地找着人,昨日扔的尸体不会太中央,一般都是在边缘处,终于,阿泠瞧见了褐色的武士衣角。
和他昨日穿的衣裳类同。
她将光往上,他身体混在死人堆里,沾了半身的血渍腐泥,他的脸倒是没有昨日那许多血渍,看得清轮廓。阿泠昨日隔的远,今日细看,才发现小奴隶的骨相流畅利落,配上那双眼,合该是极好看的。只是如今左侧的面颊一条锐利鲜红的抓痕从眼尾到鼻侧,破坏了这份美。
阿泠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阿简疾步过来:“女郎,可是寻到那人,小人立刻将他埋了。”
阿泠嘘了声:“不用了。”
“嗯?”
阿泠见过许多的死人,人若是死了,不消片刻,那些尸体便会变青变硬,小奴隶在死人堆待了一日,他的身体冰凉蚀骨,可他是软的。
正在这时,小奴隶的眼睫似乎轻轻地动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奉上,这是两个小倒霉蛋相互取暖的故事哒,过去很虐,但未来会甜。
然后留言依旧有红包哒。

☆、阿泠


初三用尽全力掀起一点眼皮,月夜下,她穿着白色斗篷,浅蓝色的裙子发着潋滟的光,正蹲在他的身边。
阿泠见他还能睁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污,柔声问道:“很疼吗?”
阿泠问完,又叫阿简:“阿简,过来帮我扶起他。”
初三一僵。
他不知道在死人堆里呆了多久,但他现在的模样他用脑子一想就能想出来,他的身下是一片腐朽恶臭的尸体,他浑身又脏又臭,恶心极了。
这样的人,就是连奴隶都嫌弃的,她穿的那么漂亮那么干净,竟然还要扶起他。
是不是他的错觉。
正想着,阿简走了过来,他是侍卫力气大,伸手就将初三从死人堆里扯了出来,阿泠连忙叫住他:“阿简,你轻一些。”
阿简一顿,赶紧放轻了力道。
阿泠撑着初三的一只胳膊,破片般的衣裳挂在上面,隐约可见内里的抓痕,她抬起头看了初三一眼,见他的眼眸半张,她叹了口气:“你忍一忍,我带你回去。”
一定是错觉。
初三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个在月光下不像凡人的少女,无比坚信这就是临死前的一场幻境,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嫌弃他脏不嫌弃他恶心,将他从死人堆里带出去,她的动作还那样的温柔。
一定是梦。
初三刚这样想到,身体再也负荷不住,随即失去了意识。
初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先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
“女郎,即使他还有一口气,可伤的这般重,救不活的,你就别费这个心了。”
初三一怔,忆起昏迷前的那一眼,那不是幻境吗?
莫非他……真被人救了,可有谁会在死人堆里救一个濒死之人?
初三想睁开眼,奈何维持这一点意识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根本不能睁开眼。
一炷香前,阿泠已经回到将军府。
她看了兜铃一眼,她的眸光温温柔柔的。小白也看了兜铃一眼,它蹲在廊檐上,独眼发着幽幽的光。
兜铃闭上了嘴巴。
阿泠转身离开,不多时拿了用具过来,是一个木盘,上面有刀有烈酒有针线,兜铃忘记委屈了:“女郎,你要亲自给他治伤?”
阿泠嗯了一声,开始清洗器具。
兜铃啊了声:“可是你从前用这些东西给受伤的野狗小猫奴隶治伤,可都是将他们弄死了的。”
阿泠的手顿了顿,解释:“不是我弄死的,是它们伤重难愈。”她不那么做,它们会死,她那样做,他们有可能死。
兜铃没理解阿泠的意思,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奴隶,忽然有些同情,临死前还要被女郎练手一番,那尖针穿线过肉的滋味她想想都疼。不过能被女郎看中,哪怕是练手也是他的福分。
思及此,兜铃说:“这个奴隶估计也伤重难愈,女郎你既然愿意,拿他试验一番也好。”
阿泠实在是不想听兜铃说话,挥手让兜铃去外间等着。
初三那颗被沸水烧的滚烫的心猛地袭来风雪。
不是梦,也不是错觉,原来是他的身体有用,能给她试手。
难怪她要从死人堆里将他带回来。
他在希望什么?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当他有利可图时,尽管是奴隶,也能得到主人的赞美褒奖,当他毫无用处时,他们立马便会弃如敝履。
阿泠让阿简脱掉初三的外裳,初三身体有很多伤疤,新旧层层堆叠,难觅好处,不过最严重的还是昨天和雄狮搏斗弄出的伤,尤其是他的大腿,被雄狮抓出一条可怕的爪痕,还有右腿折了,得正骨。
阿简撤开初三的外裳,有些血渍凝固在腿上,邋遢又恶心。
阿简看见了皱眉:“女郎,我来吧。”
阿泠看了他一眼:“你行吗?”
这句话让阿简瞬间想到了他轻重不分的手。
阿泠说完那句话,就拿干净的布擦拭伤口,再用沾了烈酒的纱布清洗伤口。
这些事情,阿泠都做的井井有条。
然后就是用针线给比较严重的伤缝合。这事阿泠做过很多次了,穿针引线得干脆利落。
初三依旧不能睁开眼,但还是有意识的。当感受到尖锐细长的物品穿过皮肉,他不由地牵了下唇。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处理伤口的人。
果然是拿他当实验的奴隶。
阿泠瞧见他眉头紧锁,语气更温柔了些:“是不是很疼?可是我不能再轻了,你忍一忍,我很快就好了。”
初三心里冷笑了声,既然想要利用他的身体,又何苦装成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
尤其随着阿泠的动作,初三连意识渐渐都维持不住了,脑子开始发昏,触觉也开始消失。
没死在死人堆,但是他要被她弄死了吗?
失去意识前,初三绝望地想。
阿泠做了近十次的缝合,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小白。
但放着这样的伤口不缝合处理,早晚要死。
初三伤势严重,有两处皮肉翻滚,阿泠一丝不苟地处理完这两处伤,累的满额是汗。
除此之外,初三还有许许多多的伤,不过阿泠见他呼吸越来越弱,把了把他的脉,察觉他的脉搏弱到几不可察,阿泠想了想,没继续处理别的伤了。
初三的身体暂时经不起继续处理。
阿泠的身体差,一番绷紧精神的救治结束后,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她望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奴隶,将给初三擦身体的事情交给阿简,走了出去。
已近子时,这几日有些倒春寒,冷风哐当哐当刮着门扉木窗。
阿泠回了房间,沉稳可靠的良姜备好了热水,阿泠奔波了一天,又去死人堆里找人,还用酒用药,身上一股怪味,她脱了衣裳沐浴。
良姜取出一瓶药膏:“女郎,祁如长公主回来了,明日是不是得去一趟公主府?”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阿泠愣了下,趴在浴桶里。
“今日下午。”良姜说。
良姜口里的祁如长公主是阿泠的生母,五日前,阿泠从安城归来时,长公主恰好去了去庄园,一时没能拜见。
如今祁阳长公主回来,于情于理,阿泠都应该去拜见这位七年不见的母亲。
她嗯了下:“那明日去一趟。”
良姜点点头,打开手里白色漆瓶的瓶塞,走到阿泠旁边去,烟雾缭绕的浴桶中,阿泠的皮肤极其白,也正是因为那么白,那些陈年的刀伤鞭伤烫伤便裸露出来,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良姜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进浴桶里。
等阿泠从浴桶里出来,兜玲端着一碗粥进来了:“女郎,今日一天都在赶车,只用了一块点心,现在该饿了吧,良姜姐姐给你准备了粥呢。”
阿泠看过去,晶莹剔透大米熬得软糯适宜,里面还放了些红枣桂圆,阿泠深吸了一口气,在案桌前坐好。
红枣粥散发着香甜的香气,阿泠拿起勺子搅了两下,抬起头,良姜和兜玲正看着她。
她垂下头逼自己喝了两小口,然后抬头笑:“我不太饿,明日再吃吧。”
兜玲皱眉:“女郎,你今天才吃了一块糕点。”平日里阿泠的食量在女孩里算是小的,但一天就吃一块糕点也太少了。
良姜问:“女郎不想用粥吗,那想用些别的食物?为了身体,你也得多吃些东西。”
阿泠软软地对着她们笑了下,她也想多吃一点东西啊,但维持现在的食量她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也不想厌恶用食,可是她的身的身体根本不听指挥。
祈如长公主改嫁敬候后另生一儿一女,第二日阿泠去的不巧,她们昨日闹腾的太晚,此时还未起床。
祈如长公主没舍得提前叫醒他们,阿泠就没提见,只是将为他们准备的礼物递给祈如长公主,然后又望着在祈如长公主旁边坐着的李淑,将提前备好的玉釧递给她。
李淑是敬候和先夫人之女,比阿泠小几个月。
她笑着接过,又道:“阿姊,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不知你喜欢否?”她示意婢女将东西呈上来。
阿泠自然不可能说不喜欢了,来之前,良姜教了她好多溢美之词,便很温柔的夸赞。
祈如长公主见亲女和继女相处融洽,再看阿泠和她有些相似的容貌,难得生出些为母之感,她的口气变得温和了些:“将军府年久失修,你既回京,不如搬到公主府上居住。”
“多谢母亲挂念,不过将军府已经修整过,女儿住在将军府,并不委屈。”
祈如长公主听罢,定定地看了阿泠一眼:“既如此,便随你的意思。”
回将军府的路上,兜铃使劲儿哄着阿泠,卖力地讲阿泠喜欢的听的奇闻异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阿泠戳了戳她的小圆脸;“兜铃,我没伤心。”
兜铃红着眼望着阿泠:“你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长公主对那个继女都比你都亲热看重。”
“我又不在乎。”许久前,阿泠就知道,祁阳长公主嫁给她父亲不时因为喜欢,是因为不得已。她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儒雅公子。
“真的吗?”
阿泠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的。”
****
回到将军府,阿泠问了初三的情况,得知他还是昏迷未醒,阿泠准备了烈酒匕首明火。
昨夜她怕动的地方太多,便只对重伤进行了处理。但初三身上那些腐烂的伤口不能一直拖下去,也得早些处理掉。
她把了脉,检查体征,幸好他比昨晚上好上一点。
今日的事不比寻常医者不敢做的缝合,他们都能进行处理,不过阿泠还是亲自上手了,让医者留在旁边观察可有不对。
虽然阿泠觉得自己技术比医者好,但她不介意更妥当些。
小奴隶重伤至此还能活着,阿泠不想害了他。
尖锐的匕首在明火上烤至发红,阿泠拿着刀快速剜去化脓腐烂的肉块,她听见一声闷哼声。
阿泠处理完这块皮肤,抬起眼,见小奴隶脸色发白,她低声说道:“很快就好。”
初三已经陷入沉睡很久了,直到胸部痛感传来,他忽地恢复了意识,虽并未睁开眼,但他能感受到眼前应该是有一束很强的日光,这不是晚间。
那位拿他身体试医的女郎又来了。
她照旧拿着刀在他身体各处撕割。偶尔还有一老翁夸她下手干脆。
初三彻底清楚了,这当是位对医感了兴趣的女郎,拿了他这样浑身是伤的奴隶练习。
初三昨日还想睁开眼,今日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睁眼,睁开眼又如何?
睁开眼后还得对她感恩戴德,表示身为奴隶的高兴欣喜。
阿泠将几处腐肉处理干净,今日她没像昨夜那般感到精疲力竭,便亲自上药。
她取过乳白色的圆口小瓶,刚打开就皱眉,对一旁的兜铃道:“去将复骨膏取来。”
初三作为经常受伤的兽奴,虽然只能用最普通的伤药,但是世间绝大部分伤药名他听说过。
无论良贱低劣,都没有复骨膏这个名字。
但也说不准,他身份地位卑贱,这位女郎身份高贵,在她的阶层,说不准就有他没听过的复骨膏。
初三陡然来了精神,若是有良药,他应该能恢复气力,睁眼醒来。
但很快,初三打消这个念头,若真有这位药,想必珍贵非凡,他怎么可能给一个奴隶用呢。
不过这个女郎喜欢医,也……说不准?
初三心里胡乱的有些期待。
兜铃问:“女郎,你说的可是你自己前调的那味伤药,用白色红梅漆瓶所装的那药。”
阿泠嗯了声。
兜铃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奴隶,她是真觉得奴隶撑不了多久了,阿泠学过医,她也喜欢医。
复骨膏是阿泠前些日子捣鼓出来的,原材料算不得珍贵,但也不寻常,制作工艺繁琐冗长。但上一次,用那药的病人可死了的。
不多时,兜铃将复原膏取给阿泠。
医者从前并未见过这种伤药,眼见阿泠要将浅绿色的药膏往初三身上抹,他碍于医者的谨慎和仁慈,他忍不住道:“贵人不可。”
阿泠抬头看他。
“这药可曾经过试验,原料为何?这位病者所伤甚重,恐再经不起任何折腾。”医者皱眉道。
阿泠还没说话,兜铃先道:“医者多想了,女郎这不就是拿他来试验这方药吗?”
阿泠无奈的瞅了眼一点也不了解主人的兜铃,然后不管她们两人了,小奴隶伤的重,得快些上药。
医者望着阿泠的动作,欲言又止,他觉得此举不妥,但一个贵人的行止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医者可以左右。
初三的心落入谷底,他在期待什么?她本来就是那他来试验的,他竟然指望着良药来治伤!


☆、醒来


初三躺在床上,心中发慌,他想,他希望这个少女捣鼓出来的药即使无用,也千万别有毒的。
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想,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她那药有问题。
思着想着,初三感觉床畔有人站了起来。
阿泠给初三抹上复骨膏后,小童端着水入内,阿泠看了看昏迷的奴隶,起身走远。
她要走了吗?
应该是的,她今日的实验结束了。
他对于她的作用不就是如此吗?
刚闪过这个念头,初三感觉床头有人坐下,干涩分裂的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阿泠用纱布沾了水,轻轻擦拭初三的开裂的唇角。
初三心如擂鼓,砰砰砰跳了起来,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怎么还没走,即使她想用他的身体实验,但这种事怎么会在范围之内。他告诉自己不要被她蛊惑了,这个人表现得再温柔,和从前那些人也没有不同,都是想利用他罢了。
而这种人在无聊的时候,不会吝啬于展示自己身为贵人的温柔。
这样想着,初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泠不知道初三的想法,做完这些,见小奴隶还是没有醒,叮嘱了几句,离开房间。
小白懒洋洋地蹲在阳光里,那只蓝□□眼淡漠地朝阿泠望过来,漫不经心地叫了声。
阿泠走过去抱起它:“小白,有人养伤,我们不在这儿打扰他好吗?”
眼看阿泠的手将靠近,小白飞快地躲开。
阿泠看着逃到瑞兽石像上的小丑猫,失落地低下头。
果然还是不喜欢她,她转身离开,刚迈开腿,高傲的猫叫从脚踝传来。
阿泠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阿泠回到院中,良姜已经准备好午食,阿泠的午膳很简单,她用了些东西。
午膳后魏芊芊来了将军府,还给阿泠带来了覃阳最新的消息:“阿泠,你还记得那日那个叫初三的奴隶吗?”
阿泠慢吞吞地抬起眼,望着魏芊芊。
魏芊芊失落地说:“听说他死了,真可惜,这样厉害的兽奴不常见的,不过也难怪,那日他受的伤那般重,唉……”
阿泠低下头,没吭声。
魏芊芊感慨了下,又推了推阿泠的胳膊:“你母亲回覃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见她,到时我陪你一起去,我告诉你,你那个继妹可是个厉害的,你若是不小心,或许要被她吃了。”
“我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什么时候?”
阿泠捧着茶杯轻轻抿了小口:“今早上。”
魏芊芊腾的一下站起来:“那李淑可有对你如何,还有你那两个霸王似的弟弟妹妹可曾欺负你了?”
比起魏芊芊的激动,阿泠不慌不忙地说:“没欺负我,我去了,母亲让上茶,然后说了会儿话,我就回来了。至于母亲和敬候的生下的儿女,我不曾见着。”
魏芊芊细细打量了几眼阿泠,见她的确不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她和阿泠是表姐妹,分别数年,按理没什么感情,可那日阿泠回覃阳,她在将军府等她,魏芊芊望着阿泠从马车上下来,她披着白色的斗篷,脸色却比斗篷还要白,魏芊芊那颗怜弱惜柔的心油然而生。接着几日相处下来,魏芊芊发现阿泠又听话又乖巧,虽说没有大覃贵女的飒爽英姿,但魏芊芊却已经拿住了自己阿姐的身份,既然舅舅不在,她该好好照顾她。
“这样也好,你姓赵,和李家没什么瓜葛。”魏芊芊抓住阿泠的手:“过几日,白家兽场又有一场比赛,阿泠,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吧。”
“我,我不想去。”阿泠轻声拒绝。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阿泠不害怕,她见过的场面远远要比斗兽来的凶残猛烈,她只是不喜欢而已。
不过对着目光迫切的魏芊芊,阿泠点了点头。
魏芊芊叹气:“你可不能怕,我们是大覃贵女,和那些楚越之地的来的女郎不同,你这般会被嫌弃的。”
数十年前,诸侯国林立,大覃位于西北,百年前被称为蛮荒之邦,但百姓骁勇善战,民风彪悍,更是在五十年前征服诸侯国,一统天下。
大覃人统一天下后,骨子里嗜血好战的天性不曾压抑。是以许多大覃贵族都瞧不起那些叫娇滴滴的他国美人。
魏芊芊想了想又说:“想必是你养病这些年不曾见识,我带你去多看两场,到时你就不怕了。”
阿泠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看着满心满意要将自己培养成大覃贵女的魏芊芊,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魏芊芊劝了半天,见阿泠真不愿意去,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将军府。
接下来,阿泠又给初三换了几次药,但初三一直没有醒,庆幸的是,他一直还有一口气。
阿泠有些担忧,初三伤的太重,从前和他伤的一般重的人可都是没能活下来,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比那些人体征稳定,但若是他一直不醒,醒来的机会就会越发的渺茫。
兜玲刚开始赞同阿泠拿奴隶试验,如今有些嫌麻烦地道:“女郎,这都整整四日了,他还是没醒,要不别管了,浪费您的时间。”
初三是个敏锐的人,这是为了生存陪养出来的敏锐,所以只要每次动静稍微一大,即使没有睁开眼的力气,也能保持几分意识。
兜铃这句声音太大,让昏迷的初三一下子恢复了些意识。
这几日他也不总是清醒的,但浑浑噩噩中,有时也能感受有人给他上药换药,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个对医很感兴趣的女郎。
他顿了顿,果然啊,她没得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效果,现在就要放弃他了。
初三想睁开眼,可身体像牢牢被锁在木匣里,不能动弹。
阿泠摇了摇头:“兜铃,别这样说,他的脉搏越来越平稳,会醒来的。”
这是她还没放弃?初三心里想着,觉得也是,他还没死彻底,这个少女看样子正是对医有兴趣的时候。即使没有善心,但兴趣所在,只要他没咽下气,一时半会想必也不会扔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