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放松了身体,精神松缓下来。
“可是他数日不醒,不能喝水不能进食,早晚也要死的。”兜玲不想阿泠花太多时间在一个将死的奴隶上。
这样说不准到时候阿泠会难过的。
阿泠听兜铃这样一说,也是有些无奈,初三和从前的那些病人不一样,从前那些人即使昏迷,但还是保持着本能,喂水喂药总能灌下去一些。但这个小奴隶,有着极高的戒备心,昏迷的时候很难给他灌进去汤药和水。只是偶尔一次才能得到他的配合。
这样想着,阿泠看向床上昏迷的初三,初三早就洗干净脸了。小奴隶的五官是极优秀的,不是那种精致的贵气,而是种粗犷的俊朗。不过如今对着阿泠的这块侧脸却是不太好看,他眼尾下方那处抓伤阿泠抹了药还用纱布缠着,看着就有些滑稽。
她叹了口气:“你听到了吗?你什么能醒?再不醒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初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这个女郎简直太讨厌了,明明也是利用他,但为什么她能装的这么好,好像是真的关心他的死活一样。
阿泠想着初三,回到卧房,又翻出了医书,其实这些书阿泠都看得滚瓜烂熟了,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就想着多看一看,万一有什么忽视掉的地方,万一又看见了新的药方能让初三醒过来。
可惜的是,阿泠最终还是没从旮旯里找出任何被她忽视的地方,而初三一直昏迷着,这日早上,用过朝食,阿泠准备再去看一看初三。她想好了,若是初三再不醒她今日就下一味重药,毕竟他前两日转稳的气息现在变得虚弱起来,再不能让他继续躺着了。
只还没走出门,魏芊芊又来了,阿泠先让人将她请了进来,魏芊芊满脸兴奋:“阿泠,你昨日没去看斗兽赛真是可惜了。”她在阿泠面前坐下,滔滔不绝地给阿泠描述她错过的盛境。
“我本来以为初三没了白家斗兽场会沉寂不少,但今日上场比赛的兽奴戟岄也很不错,他今日对战野熊,半个时辰便胜了它,我还买下了一颗熊牙,送给你。”魏芊芊拿出塞在腰间的小手绢。
熊牙应当被清洗过,牙质洁白若玉,已经一点不像是猛兽的利刃,反而像是贵族们的装饰品,不对,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贵族的装饰品。
阿泠笑着收下了:“谢谢表姐。”
“哪里用得着谢。”魏芊芊神色正经起来,“对了,我今日在兽场还看见了霍曜,阿泠,你回来这段时间霍曜可有什么表示没有。”
阿泠看了魏芊芊一眼,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魏芊芊猛地皱起了眉,沉重地看向阿泠:“你和霍曜的婚事可想过如何处理?”
她说着看见阿泠那双水润清亮的眼睛,魏芊芊握住她的手:“你若是没想过,可得早些想好了,你这些年不在覃阳,许多事不清楚,如今的覃阳和几年前已经不同,霍家也不是靠着你父亲的马前卒了。”
魏芊芊口中的霍家指的是如今的骠骑将军府霍家。霍家的家主曾经是阿泠父亲的麾下将领,当年两人歃血为盟,为一双儿女定下婚约。
只是随着赵大将军离世,霍家水涨船高,而且霍家大郎霍曜很有出息,不及弱冠,已是天子禁苑的武士统领。这样想着,再看看虽然是大将军和长公主之女的阿泠,但魏芊芊就有些着急。
阿泠安慰魏芊芊别慌:“我知道的。”
这件事急也无用,魏芊芊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但你今日不去也好,我不仅瞧见了霍曜,你那个继妹也带着祈如长公主生的一对儿女前去观赛,若是碰到她们,糟心的很。”
“是吗?”阿泠给魏芊芊倒了一杯热茶。
“当然。”魏芊芊说了一长串关于李淑的话。比如李淑和当今太后并无血缘关系,却在太后面前如鱼得水,一干嫡亲的孙辈都要退避三舍。
比如李淑明明的母亲刚病逝不到半月,便能亲热地称呼祈如长公主为阿母。
总而言之,就是李淑不简单,千万别被她骗了,见阿泠乖乖地点头,魏芊芊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将军府。
魏芊芊刚走,阿泠看向已经欲言又止许久的兜铃。
“女郎,刚刚阿坤告诉婢子,那个奴隶他醒了!”
初三的确是醒了,他睁开眼,就这间屋子比他从前居住的所有屋子都要好,要干净。
虽然他早料到那个女郎不会给他住很差的屋舍,身下铺着的被褥也能感觉到这间屋子的舒适,但还是想到会是这样的窗几明净,干净整齐。
他在乔家的时候是和其他侍卫一起睡大通铺,刚去采石场的时候住的是人挤人的帐篷,后来倒是分了一间单独的帐篷,不过他的帐篷小而脏。后来成了白家兽场赢率最高的奴隶,得到的也不过只是双人间而已。
且那屋子也是极矮小简陋的。
初三动了动,要从床上下来,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你真醒了!”
初三抬起头,看见跑过来的少女,他一愣,那日夜里,光影昏暗,初三记忆最清楚的是,是清冷的月光下那条潋滟的像银河织成的蓝色裙子。
对于阿泠的容貌,他不曾看清楚。
初三握紧双拳,她就是拿他试医的女郎?
兜铃瞧见初三真的醒了过来,兴奋地回头说:“女郎,他真醒了!!!”
初三微怔,随即听见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
阿泠走到了在门口,微橘的晨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她的面颊也有了浅淡的红。
初三见过的美人不少,他的阿姐云娘,曾经的乔家女郎,他们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包括旁边那个女郎。但初三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说不出她每个地方的特征,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只有两个字形容,好看。
不过初三不是会被美色蛊惑的人,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份美貌失神,便清醒了过来。过去告诉他,有时越是美丽温柔的人下面藏着的心越是冷漠无情。
初三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不管她想拿做什么,但他现在是她救的奴隶,贵人入内,奴隶不可衣冠不整,怠懒不行。
他好不容易保住了这条小命,不值得为了这种小事出什么意外。
尽管这个拿他试验的女郎看似脾气很好,但初三已经不想试探她的底线了。
因为根据经验……他总是会被罚的。
“你别动。”阿泠说完,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急躁,阿泠补充道,“你伤的重,别动。”
初三一僵,不过既然她让他不动他也就懒得动了,他的伤重,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活下来,只是似乎在生命的尽头,他的运气没有糟糕透底。
这个拿他试医的少女似乎还是有些本事的,她的行为和药恰好对他的伤效果很好。
他从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回来。
他自己的痊愈能力本就强大,如今虽重伤再身,但他彻底醒了过来,若是能修养一段时日便无虞。
“你可有不适?”阿泠见小奴隶睁开眼不由得有些欢喜,她救了他,总是想他活着的,“你好几日没有进食了,我让人准备了些水和食物。”
不多时有小童拎着食盒入内。
初三闻到了一股鲜香的滋味,这种滋味他跟随他第二任主人时嗅到过一次。
就那么一次,但是太香了,以至于过了多年初三的记忆还残留着那种食物的香味。
他抬眼看过去,她掀开食盒取出食物递给他,初三坐在床上,看见了那鱼片和小米熬成的羹,他迟疑地伸出手。
但就在他粗糙的指腹将要碰触到碗沿时,她忽地收回了手。
初三脸色一白。
他这是后悔了吗,后悔给一个药奴用这么好的食物?
或者她是有别的主意?
比如他在林家的时候,那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会笑眯眯地拿出草饼来诱惑他,然后当他庄重地伸出手时,将他一脚踢开,厌恶地道:“滚开。”
他们喜欢玩这种无聊有趣的把戏。
她也是这样吗?
初三闭上双眼,等着即将到来的厌恶或者嫌弃。
正想着,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你的两只手都有伤,我让阿坤帮你。”

☆、惩罚

“阿坤,你过来。”阿泠叫侯在一边的奴仆阿坤。
初三愕然抬起眼。
她不是嫌弃我作弄我,是担心我胳膊上的伤?
阿泠被初三那双忽然出现了情绪的眼眸看的一惊,不比那日斗兽场的沉默平静,深邃的眼眸像是海面生潮,生动极了。
果然是双很好看的眼睛,阿泠默默地想。
“阿坤照顾人很妥帖,这几日你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他。”
她这是在……向我解释?
初三深吸了口气,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贱奴不需劳动他人。”
阿泠发现他的声音很清亮,虽然长得高大健壮,但音色没有青年的低沉沙哑,治伤摸骨时她发现这个奴隶年龄也就应该十六七左右,和她差不多大,说不准还比她小上一点。
初三说完就有些后悔,她的意思他照做就是,为什么提出自己的想法。她们这样的人高高在习惯了,不会喜欢自己提出的意见被人反驳。
阿泠摇了摇头:“你的手不方便,先让阿坤照顾你几日。”
确定初三的确醒了,阿泠心里有些开心,她打算小奴隶吃了东西后给他换药,这个时候良姜进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泠皱了下眉,急匆匆地离开了。
初三看着阿泠离开的背影,在阿坤的帮助下用完食物,这是他今生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失神只是片刻的事,初三很快收回神,再美味又如何,对于她来讲,也只是寻常不过的东西。
他千万千万不能被几口吃的收买了。
初三在死人堆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为奴隶,你可以对主人听话,但不能付出感情。因为他们只会当你是闲暇的消遣,不会放在心上的。
用完鱼羹,阿坤叫医者来给初三上药,初三没问为什么不是阿泠,她那样的贵人,对医想必是兴趣使然,不需要问什么理由。
而且能见到真正的医者,初三心里提了一口气。
医者还是那日从城中请来的医者,他见初三真的醒了,有些惊讶。那日他可是看到这个奴隶浑身重伤的模样,寻常人根本活不下来,更何况还有位给他用不知名伤药的女郎。
检查完初三的伤口后,医者察觉他的伤口愈合的比正常情况要快,他一时拿不准是阿泠取来的药膏有用还是这个奴隶身体素质强悍。
他顿了顿,继续给初三用复骨膏。
初三对自己身上的伤很清楚,他的尾指少了一截,虽没照镜子,但也知晓他脸上被抓伤了一块皮肤,极有可能会留疤,他不在乎留疤,只在乎的是他的腿。
和猛狮搏斗时,他的右腿骨折,这种情况该正位以木板束缚,那个少女这般做了,可他动一下,便疼痛难忍。初三担心她手法有误。
若是右腿真的废了,那他今生摆脱奴隶的身份的可能又小了些。
“你不必太担心,你的右腿已经正骨,修养一段时日,便能和常人无异。”医者道。
初三脸色一喜:“真的?”
“当真。”
初三松了口气,他想到阿泠正骨的手法利落干脆,庆幸他不是第一个被她试验的奴隶。
阿泠急匆匆离开让医者来给初三上药是因为魏芊芊出了事,她回府时马受了惊吓导致骨裂,阿泠赶到魏芊芊夫家时,医者已经处理好了,不是很严重,修养半个月就能回恢复如初,阿泠心稳了点,她陪着魏芊芊说话,直到天黑才回去。
覃阳的日子,许多时候和安县的生活差不了多少,只除了阿泠必须得参加一些宴会,首当其冲的,便是母亲祈如长公主举办的花宴。
兜铃特意给阿泠缝制了一件精美的深衣,粉红色的布料绣着蝴蝶和各种花纹,蝴蝶翅膀和花蕾用上了金丝线,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赴宴那日,阿泠换上这件精致的深衣,兜铃又给阿泠髻上插上一根鲜红的玛瑙簪子:“女郎今日可真漂亮。”
阿泠扯了扯裙摆:“是吗?”
良姜也点点头,又慎重地道:“女郎,今日霍家郎君或许也会参加长公主的宴会。”
阿泠慢吞吞地应了声哦。
“女郎,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婚事吗?”兜铃有些着急。
阿泠就说:“关心的,关心的,今日我就去问霍二郎是否愿意娶我。”
只是阿泠没想到的是,没等她问出霍二郎是否愿意娶她,她就清楚了霍二郎是不愿意娶她的。
绿草茵茵,柳条飘飘,潭水清清倒映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位少女阿泠见过,正是她的继妹李淑,李淑泪眼婆娑地望着相貌英俊的青年,凄凉地道:“曜郎,阿泠她已经回覃阳,我们……”
青年握住她的手:“明日我就去将军府退婚,我向阿泠道歉。”
兜铃担心地望了阿泠一眼,看不出阿泠的情绪,兜铃狠狠地道:“这样一对不知廉耻的人,婢子……”
“兜铃,别打扰了他们。”
兜铃:“女郎,你说什么?”
霍曜听见这边的动静,偏过头,就发现槐木之后有一抹粉色的裙摆,他将身后的李淑挡住:“谁在此地?”
阿泠走了出去。
李淑呐呐地叫了声阿姊,霍曜一皱眉,望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赵泠?”
阿泠颔首,又好奇地问:“霍曜?”
霍曜的脸色有些难看:“是。”
“阿姊,你听我解释,我……”
“我知道你们想在一起。”阿泠偏头,真心实意地道,“我可以成你们。”
阿泠平日性子慢,今天速度快,她父亲已逝,唯一需要禀明的就是祈如长公主。宾客尽褪,阿泠便告诉祈如长公主,当年父亲给她定下和霍家二郎的婚事,今日她和霍二郎相看后,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良人,决定退婚。
祈如长公主唔了一声:“你长大后才见过一面,哪里就知晓匹配与否?”
阿泠摇头:“母亲有所不知,我看霍夫人对我也是不甚满意的态度,而且我身子骨弱,霍家又仅剩霍二郎一脉,怕是但当不了繁衍子嗣的期望。既然这门婚事从性情要求都不相合,女儿想早些退掉。”
“霍二郎也同意了?”
阿泠点头。
大覃民风开放,和离改嫁司空见惯,退婚更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祈如长公主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那退吧。”
因阿泠从始至终没提她和霍曜的事情,李淑十分感恩地送阿泠出门,阿泠笑吟吟地说不必客气。
和阿泠的无所谓相反,兜铃简直要气炸了:“女郎,你怎么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们两人。就算您提出退婚,也得告诉长公主是你那继妹和霍二郎纠缠不清。”
阿泠拍了拍兜铃的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何苦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成人之美不好吗?”
“女……郎………”
她说着,望着阿泠的眼睛,兜铃闷闷地低下头:“退就退吧,我算是明白了,你也巴不得退婚。”
霍家人来的很快,两天后霍曜就带着婚书来了,阿泠收了婚书,和霍曜写下了退婚文书。
霍曜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点伤心失落或者愤怒情绪的阿泠,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霍曜一定在所不辞。”
良姜端来了油灯,阿泠当着霍曜的面烧了婚书,问他:“你的呢?”
霍曜微愣:“我的什么?”
“你的婚书。”阿泠将油灯往霍曜的面前推了推,“烧了它。”
霍曜看了阿泠一眼,发现她根本没有将他刚才说的话放在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些复杂的味道。
阿泠见他不动,催促:“你快些。”
霍曜取出婚书,烧成了灰烬。
“你可以走了。”两份写着婚约的布帛烧成了灰烬,阿泠吹灭了油灯,对霍曜说。
阿泠退婚的事初三也知道,将军府人少,阿泠从安县带回一共不到十人,男人都住在一间院子里,初三话少,但阿简这个话痨在,他不刻意参与话题,还是听了一耳朵。
不过阿泠嫁什么人退什么婚他才不在意,他身体素质强悍,这些年受的伤又多,康复起来速度也很快,他在将军府休养了几日,就能下地走动了。
天光晴朗,他挪着上了木板的腿在小院里溜达一圈,慢慢走回房间。
阿简急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初三,这是女郎让厨房给你熬的鱼汤,对你的身体好,你快出来喝了,啊,我要去趟茅房,给你放石桌上了,你快些趁热喝,初三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趁热啊。”阿简将深褐色的汤盅放在石盅上,按着肚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初三走到门口,看着那盅散发着热气的鱼汤,沉了沉眸。
这几日,对于他来讲,简直就像是在做梦,或许做梦都做不出这样的。他每天除了养伤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个女人还总是记得给他拿一些不是他这个身份该吃的东西。
若不是他心里清楚她是拿他当药奴的,说不定真的又要被她骗了。
初三往院子里,刚走两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石桌上出现一只猫,一只丑兮兮的猫,往汤盅那边凑过去。
他皱了皱眉,捻起一块小石朝那猫打去,那独眼的白猫反应飞快,险险避开。
它蹲在地上,身体绷紧,四爪抓地,蓄势待发盯着初三,初三没把它当成对手,视若无睹地往石桌旁边走。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传来,初三的浑不在意仿佛激怒了它,它伸长了利爪,朝初三扑过去。
尽管初三浑身都是伤,他只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这一攻击,那猫又扑过来,初三不太耐烦,伸出他没受伤的左腿,用力将它踢到墙角。
也就是在他脚尖接触到它的时候,不远处响起震惊的声音:“初三,那是女郎的猫。”
话说的太晚,小丑猫的身体重重落在墙角的土地上,压到了好几株小花苗。
阿简冲过去看小白,刚要碰到它,小白凄厉地喵了一声,伸出爪子去挠他,阿简不敢动了,小白试探的想站起来,还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又要倒下。
阿简快哭了:“初三,你用了多大的力气啊,小白都起不来了,你……你怎么就对它下手了,它可是女郎的心肝宝贝。”
初三没用多大力气,他若是用出十成力气,这只猫焉能活下来。
只是,他盯着它,那只猫也死死地盯着他,浑身汗毛尖竖,这只猫会是那个女人养的?
初三不是没见过他们养猫,可即使是普通的平民,也会挑一只好看的猫。而像她那种贵族,更是非出生金贵毛□□亮的猫不养。
这只猫是出生杂种的土猫,性格暴戾,浑身是疤,跛足瞎眼,怎么也不像被她养的猫。
“她很喜欢它?”初三问。
阿简抓了抓头发:“女郎当然很喜欢它了,不然也不会养它了,初三你,你完了啊!”
完了?
初三垂眸,心里有些解脱,这下他伤了她的猫,想必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装什么温柔主人了。
他转身往外走,阿简在后面叫:“你去哪儿啊?”
“去……认罪。”
话音刚落,就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她奇怪的问:“认什么罪?”
初三一顿,阿泠缓步走了进来:“初三,你今日感觉怎么样?”阿泠是个负责任的人,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初三的伤情。
初三嘴唇动了动,那边的阿简吼出了声音:“女郎,你快来看看小白,它好像起不来了。”
小白?阿泠跟着阿简的声音看过去,就看见在角落里摇摇欲坠的小白,她的脸色忽地就变了,拎起裙子跑了过去。
初三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刚刚心里那点仅剩的怀疑也烟消云散,这的确是她养的猫,还是她很重视的猫。
所以,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吗?
初三握紧双拳,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泠伸手去摸小白,小白又叫了一声,不过没像对阿简那样的防备,它唯一的蓝□□瞳盯着阿泠,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阿泠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严重的内伤,只是有些伤到了骨头,然后被砸的有些晕,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伸手抱起小白,小白这下没有伸出利爪没,乖乖窝在她的怀里。
“怎么回事?”阿泠问,小白和普通的猫不同,它很少吃阿泠给它准备的食物,经常自己去觅食,三五天见不到猫影是常事,不过它本领高,速度迅猛,这些年没受什么伤,即使受伤,也不会在将军府。
阿简瞥了眼初三,阿泠也看过去。
小白开始在阿泠的怀里挠拽爪子,盯着初三使劲儿叫个不停。
初三很冷静:“是贱奴弄伤的。”
阿简帮初三说话:“初三不是故意的,是小白想要偷喝初三的鱼汤,初三以为小白是只野猫,才动手的。”
初三遮住眸光,对阿简的话不可置否,他说的当然是真相,可真相删繁就简只有一句话,他伤了她很喜欢的那只猫。
结果是这样,原因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初三盯着脚下的一方土地,开始思考,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处罚它,是卖了它还是将他打一顿,该是打一顿,这样还能继续拿他试验。
阿泠开始往初三方向走,初三呼吸猛然变得急促,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