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龙尼说。
“没关系。”杰米说。
他们看着她,感到为难、无助。
“谢谢你们俩过来。”
他们默默地开车回去,在他们之间有某种局促存在。
“天啊!那个女孩真有勇气。”龙尼说,杰米表示同感。
“杰瑞是我的朋友,”龙尼说,“要靠我关照她一下。”
“噢!是吧,当然。”
他们不再说话。
一回到“烟囱屋”,杰米就被眼泪盈眶的库特夫人拦住。
“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一再重复说,“那个可怜的孩子”杰米尽可能想出一些合
适的话来说。
库特夫人长篇大论地细述她一些亲爱的朋友死去的故事给他听。杰米表示同情地倾
听着,最后终于设法不致于大失礼地摆脱了她。
他轻快地跑上楼。龙尼正好从杰瑞·卫德的房里出来,他见到杰米时似乎吃了一惊。
“我刚进去看他,”他说,“你要进去吗?”
“我想还是不要。”杰米说。他是个健健康康的年轻人,很自然地不喜欢见到令他
想到死亡的东西。
“我认为所有他的朋友都应该进去看看他。”
“噢!你这样认为吗?”杰米边说边心想,龙尼·狄佛鲁克斯对这整个事情真他妈
的怪极了。
“是的。这是表示敬意的象征。”
杰米叹了口气,屈服了。
“噢!好吧。”他说着同时微微咬紧牙关,走了进去。
被单上摆着白色花朵,房间整洁,有条不紊。
杰米快速紧张地瞄了那张纹丝不动的白脸一眼。那可能是双颊粉红、可爱的杰瑞·
卫德吗?那一动也不动的躯体。他颤抖起来。
当他转身要离开房间时,他的眼光扫过壁炉架,惊愕地停住脚步。那些闹钟整整齐
齐地排成一排。
他猛然走出去,龙尼在等着他。
“看来非常安详。他的运气真糟。”杰米喃喃说道。
然后他说:
“对了,龙尼,是谁把那些闹钟像那样排成一排?”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佣人吧,我想。”
“奇怪的是,”杰米说,“只有七个,不是八个。有一个不见了。你有没有注意
到?”
龙尼含糊地应了一声。
“七个而不是八个,”杰米皱起眉头说,“我怀疑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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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钟面之谜
第四章 一封信

 

“不替人家想,我说这就是这样。”卡特汉伯爵说。
他的声音温和、哀愁,好像为他自己找到的形容词感到高兴。
“是的,确实是不会替人家想。我经常发现这些自力奋斗成功的人都不会替人家想。
很可能这就是他们能聚积这么大财富的原因。”
他哀伤地眺望着他今天再度收回所有权的祖传家园。
他女儿艾琳·布兰特小姐——她的朋友和一般社交人士熟悉的“疾如风”,笑出声
来;
“你确实聚集了不少财富,”她冷淡地说,“虽然你还不错,这个地方诈了老库特
不少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得了人吧?”
“一个大块头,”卡特汉伯爵有点战栗地说,“一张红通通的四方脸,铁灰色的头
发。强壮有力,你知道。他们所谓个性强烈的人,如果蒸汽压路机变成人的话,那么他
就是一个。”
“蛮无聊的吧?”疾如风同情地提示说。
“无聊死了,满脑子令人最最郁闷的德性,像节制啦,守时啦。我不知道哪一种人
最糟,个性强烈的或是认真的政客。
我真的宁可喜欢一些愉快的无能的人。”
“愉快的无能的人不会有能力付给你这幢阴森森的老房子的租金。”疾如风提醒他
说。
卡特汉伯爵畏缩了一下。
“我真希望你不要用那种字眼,疾如风。我们正要谈离那个话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它这么敏感。”疾如风说,“毕竟人总是会在某个地方死
掉。”
“没有必要死在我的房子里。”卡特汉伯爵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很多人都在这里死掉。一大堆的老曾祖父老曾祖母等
等。”
“那不同,”卡特汉伯爵说,“当然我料想布兰特的家人死在这里——他们不算。
不过我真的反对陌生人死在这里。而且我特别反对开调查庭。这种事很快就会成了习惯。
这是第二次了。你记得四年前那件风风雨雨的事吧?顺便告诉你,那件事完全怪到乔治
·罗马克斯头上,”“而现在你在怪可怜的老蒸汽压路机库特。我确信他跟任何人一样
困扰不安。”
“很不会替人家设想,”卡特汉伯爵固执地说,“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人就不应该
请他来这里度假。随你高兴怎么说都可以,疾如风,我不喜欢调查庭。我从没去过,而
且我也永远不会去参加度假。”
“呃,这一次跟上一次不是同一种事情,”疾如风安慰他说,“我的意思是,这不
是谋杀案。”
“有可能是——从那个笨督察小题大做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到现在都还没平息下来。他以为这里发生的每一件死亡事件,都一定是具有严肃政治
意味的卑鄙案件。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小题大做;我听崔威尔说了,在每一样东西上试验
找指纹。当然他们只找到那个死人自己的指纹。最明白不过的案子了——尽管究竟是自
杀或是意外,那是另一回事。”
“我见过杰瑞·卫德一次,”疾如风说,“他是比尔的朋友。
你会喜欢他,爸爸。我从没见过任何比他更像是个愉快的无能的人。”
“我不喜欢任何跑来死在我的房子里故意令我受到困扰的人。”卡特汉伯爵固执地
说。
“可是我确实想象不出有任何人会谋害他。”疾如风继续说,“这个想法实在荒
唐。”
“当然是,”卡特汉伯爵说,“或是除了像雷格郎督察那种笨蛋之外任何人都会认
为是荒唐。”
“也许找指纹能令他感到自己了不起,”疾如风安慰他说,“无论如何,他们认为
是‘过失死亡’,不是吗?”
卡特汉伯爵勉强同意。
“他们得考虑到做妹妹的感受。”
“有个妹妹吗?我不知道。
“同父异母的妹妹,我相信。她年轻多了。老卫德跟她母亲出奔——他老是干那种
事。除了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他中意。”
“我真庆幸你还有这个习惯没染上。”疾如风说。
“我一向过着非常受人尊敬的虔诚生活,”卡特汉伯爵说,“想想我对别人的伤害
少到不能再少了,奇怪我怎么就不得清静。要是——”
他停了下来,看到疾如风突然从窗门跨出去。
“马克唐那!”疾如风以清晰、专横的声音喊道。
帝王驾到。他的脸上可能本来想要露出欢迎的微笑,然而身为园丁天生的阴沉打消
了这个念头。
“小姐?”马克唐那说。
“你好吗?”疾如风说。
“我很好。”马克唐那说。
“我想跟你谈谈滚球草坪的事。那里草长得太长太乱了。
找个人去处理一下,好吗?”
马克唐那犹豫不决地摇摇头。
“那意味着得把威廉从下花坛调上来,小姐。”
“去他的下花坛,”疾如风说,“要他马上动手。还有,马克唐那——”
“什么事,小姐?”
“把那头那些葡萄摘一些来。我知道不对时候,因为总是不对时候,不过我还是要
摘。明白吧?”
疾如风回到书房里。
“对不起,爸爸,”她说,“我想逮住马克唐那。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事实上我是在说什么,”卡特汉怕爵说,“不过无所谓。
你刚刚跟马克唐那说什么?”
“想医好他自以为是万能上帝的病。不过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我料想库特夫妇可能
得不到他的好感。马克唐那不会喜欢大蒸汽压路机的汽笛声。库特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卡待汉伯爵考虑这个问题。
“很像我观念中的席登斯太太。”他终于说,“我想她很沉迷于业余戏剧。我猜想
这件闹钟的事令她非常不安。”
“什么闹钟的事?”
“崔威尔刚才告诉我,好像来这里度假的一群人开了个玩笑。他们买了很多闹钟,
把它们藏在这位年轻的卫德的房间里。然后,当然,这可怜的家伙死了。这使得整个事
情显得有点恶劣。”
疾如风点点头。
“崔威尔还告诉我有关那些钟的其他一些有点古怪的事,”卡特汉伯爵现在相当自
得其乐地继续说下去,“好像有人把它们聚集起来,在壁炉架上排成一排、在那可怜的
家伙死掉之后。”
“哦,这有何不可?”疾如风说。
“我自己是看不出来有何不可。”卡特汉伯爵说,“不过显然这引起了一些大惊小
怪。没有人承认做过那件事,你知道。
所有的佣人都被问过,都发誓说他们没碰过那些鬼东西。事实上,这倒是个谜。后
来验尸官在调查庭上问话,你知道要对那种阶层的人解释有多么困难。”
“十足的缺德。”疾如风说。
“当然,”卡特汉伯爵说,“事后很难知道当时的情况。崔威尔告诉我的,我大半
都听不太懂。对了,疾如风,那家伙是死在你的房间里。”
疾如风作了个苦相。
“为什么有人必要死在我房里?”她有点愤慨地问道。
“这正是我一直在说的,”卡特汉伯爵得意洋洋地说,“不替人家想想。时下每个
人都该死的不会替人家想想。”
“并不是我在意,”疾如风勇敢地说。“为什么我会在意?”
“我会,”她父亲说,“我会非常在意。我会作梦,你知道——梦见鬼手和叮当作
响的锁链。”
“哦,”疾如风说,“曾婶婆死在你的床上。我怀疑你没看到她的幽灵在你床前徘
徊。”
“我有时候看到,”卡特汉怕爵毛骨悚然地说,“尤其是在吃了龙虾之后。”
“哦,感谢上天我并不迷信。”疾如风说。
然而那天晚上,她穿着睡衣坐在她卧房的炉火前。发现她的思绪回到了那愉快的、
迷迷糊糊的年轻人杰瑞·卫德身上。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对生活充满欢乐的年轻人可能蓄
意自杀。不,另一个解说一定才是正确的。他吞下了安眠药,结果弄错了,服用过量。
这有可能。她并不妄想说杰瑞·卫德会是因为精神压力太重。
她的目光转向壁炉架,开始想着闹钟的事。
她的侍女在听足了女佣的叙述之后,全部告诉了她。她添加了一些显然崔威尔认为
不值得告诉卡特汉伯爵,但却引起疾如风好奇心的细节。
七个闹钟整整齐齐地排在壁炉架上;最后剩下来的一个被发现在外面草坪上,显然
是从窗口丢出去的。
疾如风现在正困惑地想着这一点。这似乎是多么奇怪、毫无目的的事,她可以想象
成是一个女仆把那些闹钟整理好,然后怕被质问,而加以否认。但是当然不会有任何一
个女仆会把那闹钟丢进花园里去。
是不是杰瑞在第一个闹钟吵醒他时丢出去的?不!这又是不可能,疾如风记得听说
他是一大早死的,而且死前一定有段时间是在昏睡状况中。
疾如风皱起眉头。这闹钟的事真是古怪。她必须去找比尔·艾维斯里。他当时人在
这里,她知道。
对疾如风来说,一想到就立即采取行动。她站起来,走向写字桌。这是张镶嵌的书
桌,有个可以推回去的桌面。疾如风坐下来。拉过一张纸来,开始写着。
亲爱的比尔——
她暂停下来,拉出书桌的下部。半途卡住了,如同她记忆中经常发生的一样。疾如
凤不耐烦地拉着,但是它就是不动。她想起来有一次一个信封跟它一起被推进去,当时
就卡住了。她拿起一把薄薄的裁纸刀,插入细缝里。她的处置成功,一张白纸的一角露
了出来;疾如风抓住纸角,把它拉出来。是一封信的首页,有点发皱。
信上的日期吸引住疾如风的目光。大大的日期从纸上跳了出来。九月二十一日。
“九月二十一日,”疾如风缓缓地说道,“啊,当然那正是——”
她中断下来。是的,她确信。二十二日正是杰瑞·卫德被发现死亡的那天。那么,
这一定是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他正在写的一封信。
疾如风把信摊平,开始看着。信并没有完成。
我亲爱的罗琳,我星期三会过来。感到身体健壮极了,而且心情蛮愉快的。见到你
将是一大乐趣。听着,务必把我所告诉你的有关‘七钟面’的事忘掉。我原以为这件事
或多或少只是个玩笑,可是并非如此——决非如此,我很抱歉我曾经提过它——这不是
像你一样的孩子该牵扯进去的事。因此,把它忘掉,知道吗?
我还有其他的事想要告诉你——可是我这么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噢,关于猎犬;我想——
信至此中断。
疾如风坐着皱起眉头。“七钟面”是什么地方?伦敦某个低下阶层的地区,她想。
“七钟面”这几个字令她想起了什么,但是她一时想不出来是什么。她的注意力转而集
中在两句话上:“感到身体健壮极了”和“我这么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说不过去。这一点也说不过去。因为就在那天晚上杰瑞服下了那大量的三氯乙二
醇,因而一觉不醒。如果他信上写的是实话,那么为什么他要服安眠药?
疾如风摇摇头。她环顾四周,微微颤抖起来。假使杰瑞现在正在望着她,就在他死
去的这个房间里……
她坐着一动也不动。除了她的金质小钟的走动声之外,一片寂静。钟声听来大得令
人感到不自然。
疾如风目光扫向壁炉架。一幅鲜明的景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死去的男人躺在床
上,七个闹钟在壁炉架上嘀嘀嗒嗒地响着——恶兆一般地大声响着……嘀嘀……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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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钟面之谜
第五章 马路上的男人

 

“爸爸!”疾如风打开卡特汉伯爵私人圣所的门,探头进去说,“我要开我的西班
牙车进城去。我再也受不了这里的单调沉闷。”
“我们昨天才刚回家来。”卡特汉伯爵抱怨说。
“我知道。好像已经回来一百年了。乡下是多么的沉闷乏味!”“我不同意你的说
法,”卡特汉伯爵说,“是宁静,没有错——宁静,而且舒适极了。我无法告诉你我有
多高兴回来让崔威尔侍候。他对我的舒适设想得无微不至。今天早上才有人过来问,说
他们能不能在这里举行少女团大会,令我处境非常困窘——不得不拒绝——事实上,我
或许不该拒绝。不过崔威尔替我解除了为难。我忘了他是怎么说的——一些巧妙极了的
话,不可能伤到任何人的感情,又让对方完全打消了念头。”
“对我来说,光是舒适还不够,”疾如风说,“我需要刺激。”
卡特汉伯爵毛骨悚然。
“难道我们四年前有过的刺激还不够吗?”他哀愁地问道。
“我就要再找些刺激,”疾如风说,“并不是说我在城里就可以找到。不过,不管
怎么样,我可不想在这里打呵欠把下巴都打脱了。”
“根据我的经验,”卡特汉伯爵说,“想惹麻烦上身的人通常都会惹上麻烦的。”
他打起呵欠,加上一句说,“不过,我自己倒不在意上城去一趟。”
“好,走吧,”疾如风说,“不过要快点,因为我急着要去。”
正开始站起身子的卡特汉怕爵停顿下来。
“你说你急吗?”他怀疑地问道。
“急死了!”疾如风说。
“那好,”卡特汉伯爵说,“我不去了。在你急的时候坐你开的那部西班牙车——
不,这对上了年纪的人不公平。我还是留在这里好。”
“随你的便。”疾如风说着转身而去。
崔威尔来到。
“怕爵,牧师非常急着要见您,少年团的身分不幸引起了争论。”
卡特汉伯爵低吼了一声。
“伯爵,我好像听您在午餐时说,您今天上午会散步过去跟牧师谈这个问题。”
“你这样告诉过他了?”卡特汉伯爵急切地问道。
“我告诉他了,伯爵。他听我这样一说就离去了,好像火烧屁股一样,恕我这样说。
我希望我这样做没错,伯爵?”
“当然你这样做得对,崔威尔。你总是对的,只要你尽力不可能会错。”
崔威尔亲切地微微一笑,告退下去。
在此同时,疾如风正在门口大铁门前不耐烦地猛按汽车喇叭,一个小女孩全速地从
门房里冲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母亲直喊着叫她小心车子。
“快点,卡蒂。那是如同往常一般匆忙的小姐。”
疾如风的个性的确是急,尤其是在开车的时候。她有技术,有胆量,是个驾车好手;
要不是如此,以她那种恣肆的速度,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这是个清爽的十月夭,有着蓝蓝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空气中强烈的气味令疾如风
双颊泛红,”充满了活力。
她已经把杰瑞·卫德那封未完成的信寄出去给住在小修道院区的罗琳·卫德,同时
附上几笔说明。那封信所给她的古怪印象在白日里有点朦胧了起来,然而还是令她感到
那封信需要解释。她打算找个时间问问比尔·艾维斯里,要他把那次悲剧收场的聚会作
更详细的说明。这是个可爱的早晨,她感到特别舒服,西班牙进口车飞驰着。
疾如风一踏油门,车子立即起了反应。一哩接一哩飞快地过去,交通灯志很少而且
相隔得远,疾如风开起车来顺心极了。
然后,毫无警觉地,一个男人从树篱里摇摇摆摆地出来到马路上,正好挡在车前。
及时刹住车子是不可能的。疾如风用尽全部力气,扭转方向盘,车干脱出右边路面,差
点掉进壕沟里——差一点点。这是个危险的动作,不过却成功了。
疾如风几乎可以确信她闪过了那个人。
疾如风跳出车子,往回跑。她除了轧过一只失散的母鸡外,从没轧过任何更重要的
东西。此时她并没有心思想到这次车祸几乎可以说并不是她的错。那个男人似乎是喝醉
了,但是不管醉不醉,她把他撞死了,她相当确定是她把他给撞死了。她的心猛跳着,
令她几欲作呕。
她蹲在那平伏地上的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转过来。
他既未呻吟也未出声。她看出他是个年轻人,面目还算清秀的年轻人,穿着高雅,
留着牙刷般的小胡子。
她看不出有任何外伤,但是她相当确定他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快要死了。他的眼睛半
张,眼皮跳动。凄惨的眼睛,褐色、受苦的眼睛,像狗的眼睛一样。他好像挣扎着想说
话。疾如风把耳朵贴近。
“什么,”她问,“什么?”
他想要说什么,她看得出来,很想要说。而她无法帮他,无能为力。
终于,话声传了过来,有如吹气一般:
“七钟面……告诉……”
“什么?”疾如风再度问。他想要说出的是个人名——尽他剩下来的所有力气想要
说的:“什么,要我告诉谁?”“告诉……杰米·狄西加……”他终于说了出来,然后,
突然头往后一倒,身体发软。
疾如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从没想到这么可怕的事会出在
她身上。他死了——她把他撞死了。
她尽力提起精神。现在她该怎么办?医生——这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可能——
仅仅只是可能——这个人只是昏过去,还没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但是她强迫
自己采取行动。不知为什么,她必须把他弄上车,带他去最近的医生家里。这是条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