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车沿着弯曲的道路驶进大街上。前面说过,卫栖梧只有一条主要街道,街上有些商
店和乔治亚式小房舍,整齐而有贵族气派,门前是洁白的阶梯,门上的门环亮闪闪的;此外
还有一些有花园的优美农舍。离大街稍远处,有一家叫“贝尔斯”的旅馆。村中有一片青草
地和一个鸭池,路克起初以为上面那幢高雅的乔治亚式建筑就是他的目的地“爱许庄园”。
走近一看门上的招牌,才知道是“博物馆和图书馆”。再过去一些,有一幢巨大的白色现代
建筑,显得和村中其他东西那种安详愉悦随和的气质很不相称。路克猜想那大概是学校或年
轻人俱乐部什么的。这时,他停车问了问路。
对方告诉他,爱许庄园大概还有半英里远,在他的右手边。路克继续驶向前,很容易就
找到庄园大门,是新做的高雅铁门。他驶进门内,看见树丛后的红砖房子。等他转到正面
时,不禁对那一大团惊人而不谐调的建筑物怔住了。
正当他在沉思时,太阳躲进云层里了。他突然意识到爱许山脊的影响力,一阵冷风迎面
袭来,吹落了一些树叶。这时,一个女孩由房子转角走过来,那阵风把她的黑发往后吹起,
路克忽然想起他看过的一幅画——“尼文森的女巫”。那张苍白、优雅的长脸,那头直冲星
空的黑发,路克几乎可以想象出她骑着扫帚飞向月亮的情景。
她笔直地走向他,说:“你想必是路克·菲仕威廉,我是布丽姬·康威。”
他握握她伸过来的手,现在他可以看清她的真面目——而不是胡思乱想,高挑、苗条、
优雅的长脸蛋,略微凹下的面颊,带有讽刺意味的黑眉、黑眼和黑头发,他觉得她就像幅优
美的版画——深沉而又美丽。
他说:“你好!真抱歉这样打扰你,不过吉米说你不会介意。”
“对,不会,我们觉得很高兴。”她笑了笑,两边嘴角高高弯成孤形,“吉米和我一向
站在一条线上。要是你想写有关民俗的书,这个地方最理想了。不仅有各种传说,也有很多
美丽的风景。”
“太好了。”路克说。
他们一起走向屋子,路克又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现在可以看出,那原本是一幢保守的安
娜皇后式建筑,不过目前已经经过多次华丽的粉饰。他想起吉米说过,这幢房子原来是布丽
姬家的财产,那一定是在加上这些粉饰之前。进屋之后,布丽姬·康威带他走进一间有书架
和舒适椅子的房间。窗口有张茶几,旁边坐了两个人。她说:“高登,这是路克,我的远房
堂哥。”
伊斯特费德爵士身材矮小,头顶半秃,圆脸上的表情很率直,嘴唇突出,眼睛像煮熟的
醋栗似的。他穿着一件草率的乡村服饰,益发显出他大腹便便的身材。他殷勤地对路克打招
呼道:“很高兴认识你,太高兴了。听说你刚从东部回来,那地方很有意思,布丽姬告诉
我,你打算写一本书。有人说这年头的书实在太多了,我可不赞成,好书永远会受人欢迎
的。”
布丽姬说:“这是我姑姑,安斯杜瑟太太。”路克和那个有张愚蠢的嘴的中年妇人握握
手。
路克很快就知道,安斯杜瑟太太全心全意都放在园艺上面。寒暄过后,她就说:“我相
信这种天气最适合栽种玫瑰了。”然后又埋头看着手上的花卉目录。
伊斯特费德爵士把矮胖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喝口茶,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路克。
“原来你是个作家”。他喃喃地道。
路克觉得有点紧张,正想加以解释时,发现伊斯特费德爵士并非真想知道什么,而且满
足地说:“我一直也想亲自提笔写一本书,可是就是没时间。”
“当然,您一定很忙。”
“你不会相信我担负着多大的责任,”伊斯特费德爵士说:
“我对我的每一本刊物都有很大的兴趣,我觉得自己对端正人心有很大的责任。只要过
一个礼拜,就有好几百万人完全照我的意思去思想和感觉。这可是很郑重的事,我必须负责
任。老实说,我不在乎责任,也不怕负责任,对我来说,本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伊斯特费德爵士挺挺胸,并且试着缩回肚子,然后和蔼地看看路克。布丽姬·康威轻轻
地说:“你真了不起,高登。再喝点茶吧。”
伊斯特费德爵士简短地答道:“我是很了不起。不用,我不喝了。”然后又从他高高在
上的宝座俯瞰下面的凡尘,亲切地问客人道:“这附近有熟人吗?”
路克摇摇头,忽然想到自己越早开始工作越好,又说:“不过我答应替别人去看一个人
——一个朋友,他姓汉伯比,是个医生。”
“噢!”伊斯特费德爵士努力坐直身子,说:“汉伯比医生?真可惜!”
“可惜什么?”
“一个礼拜以前死了。”
“噢,老天,”路克说:“真遗憾。”
“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他,”伊斯特费德爵士说:“顽固、讨厌、又昏庸的老蠢蛋。”
“换句话说,”布丽姬插嘴道:“他和高登的看法不一样。”
“是为了水源的问题,”伊斯特费德爵士说;“不妨告诉你,菲仕威廉先生,我是个热
心公务的人,对本地的公共福利非常关心。我出生在这里,不错,就是这个村庄。”
接着,他又向路克详细说明他光辉灿烂的生涯。最后好不容易才用胜利的口吻下了结
语:“你知道先父从前的店面现在到哪儿去了吗?我把它改变成一座最进步、最好的建筑,
当做男孩子的俱乐部。请的是全国最好的建筑师!我相信他一定是采取简单明了的设计——
我看起来就像工厂或者监狱一样,可是别人都说不错,所以我想一定不错。”
“看开点,”布丽姬说:“这幢房子不是照你的意思整修过了吗?”
伊斯特费德爵士高兴地笑着说:“对呀,他们连这个地方都想要我听他们的,要是一个
设计家不照我的意思做,我就换掉他,另外找一个。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完全明白我想法的家
伙。”
“他帮你把那些胡思乱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布丽姬说。
“她宁可这地方保持老样子。”伊斯特费德爵士说着拍拍她的手臂,“光是生活在回忆
中是没用的,亲爱的。我一直盼望有一座堡垒,现在终于有了!”
“嗯,”路克觉得有些词穷,“能了解你的想法真是不错。”
对方笑着说:“我通常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供水计划就几乎完全没办法照你的意思。”布丽姬提醒他。
“噢,那个!”伊斯特费德爵士说:“汉伯比是个傻瓜。那些老头都顽固得很,不肯听
别人讲道理。”
“汉伯比医生是个很坦白的人,不是吗?”路克试探地说:“所以我想他因此树立了不
少仇人。”
“不——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伊斯特费德爵士揉揉鼻子,喃喃说:“嗯!布丽
姬?”
“我一直觉得他很受人欢迎,”布丽姬说:“我只有那次脚踝受伤时去看过他,不过我
觉得他很和蔼可亲。”
“对,对,大体上说来,他还蛮受人欢迎的。”伊斯特费德爵士承认道:“不过我知道
有一、两个人也对他不满意。像这种地方,往往有很多派系争执。”
“嗯,我想是的。”路克说,同时迟疑了一下,无法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这地方大
部分住了些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稍微软弱了些,可是他马上得到了答案。“大部分都是些未亡人,”布丽姬
说:“牧师的女儿、姊妹,或者妻子,还有些医生的女眷。男女的比数是一比六。”
“不过还是有一些男人?”路克冒险地说。
“噢,对,有艾巴特先生,是个律师,年轻的汤玛斯医生——汉伯比医生的对手,魏克
牧师,和——还有什么人?高登。噢,对了,爱尔斯华西先生,是古董店老板,另外还有贺
顿少校跟他那些牛头犬。”
“我记得我朋友还提到过其他人,”路克说:“听说是位亲切的老太太,就是话多了一
点。她姓什么来着?对了,我想起来了,傅乐登。”
伊斯特费德爵士笑得呛住了,“唉!你的运气真坏!她也死啦!那天在伦敦被车子撞
倒,当场就死了。”
“这里好像死了不少人嘛。”路克轻描淡写地说。
伊斯特费德爵士立刻生气地说:“才不是呢,这是全英国最健康的地方。意外死亡当然
不算,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意外!”
但布丽姬·康威却若有所思地说:“说真的,高登,过去这一年里真的死了不少人,老
是在举行葬礼。”
“亲爱的,别胡说。”
路克问:“汉伯比医生的死也是意外吗?”
伊斯特费德爵士摇摇头,说:“噢,不是,他是得了败血症死的。大概是手指被生锈的
钉子划破,没有留意,结果被细菌感染,不到三天就死了。”
“医生大都这样,”布丽姬说:“所以我想他们大概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受传染。真叫人
难过,他太太伤心透了。”
“违抗天意是没用的。”伊斯特费德爵士悠闲地说。
可是这真是天意吗?后来路克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这样自问道。败血症?也许是真
的,可是确实死得很突然。而且他脑子里一直反复想着布丽姬·康威的那句话:“过去这一
年里真的死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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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不难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路克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大略在心中拟好了工作计划,并且准备较轻松
松地付诸行动。酷爱园艺的姑姑不在,不过伊斯特费德爵士正在享用腰子和咖啡。布丽
姬·康威已经吃完早餐,站在窗口看外面。彼此道过早安之后,路克坐在自己那一大盘丰盛
的蛋和熏肉前面,开始照他的计划进行。
他说。“我该开始工作了,同题是不知道怎么设法让人开口。你知道我的意思,别人不
像你和——嗯——布丽姬。”幸好地及时醒悟,没有把“康威小姐”说出口。“你们知道什
么都会告诉我,可惜你们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我是指本地的迷信。你们不会相信,在很
多偏僻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迷信。譬如金文郡有个村落里的牧师,就不得不移开教堂边一些
纪念史前期的巨型花岗岩,因为当地居民每次举行葬礼就要绕着岩石四周行进。那些异教徒
的风俗居然会留传下来,真是奇怪。”
接下来,他又谈了很多来此之前特地研读过的一本书的内容,最后结论道:“葬礼和有
关死亡的习俗,往往比任何其他习俗都留传得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乡下人很喜欢谈论死
亡。”
“因为他们喜欢葬礼。”布丽姬在窗边说。
“我想我会从这一点着手,”路克又说:“要是我能知道这个教区里最近死了哪些人,
查出他们的亲戚,跟他们谈谈,相信一定能找出一点头绪。我该向谁请教死者名单呢?牧
师?”
“魏克先生也许会有兴趣。”布丽姬说:“他是个老好人,也很喜欢研究以前的事。我
想他一定能向你提供不少资料。”
路克有一会儿觉得很不安,希望那位牧师不要太能干,对古物太内行,免得让他露出马
脚。他大声地说:“很好,我想你大概不大记得这一年里死了些什么人吧?”
布丽姬喃喃道:“我想想看:有卡特,河边那家破旧的‘七星酒店’的主人。”
“嗜酒如命的无赖!”伊斯特费德爵士说:“爱凑热闹,爱骂人的混蛋!死得好!”
布丽姬又说:“还有替人洗衣服的罗斯太太、小汤米·皮尔斯——顺便告诉你,他是个
很惹人讨厌的小男孩。还有那个叫爱美——爱美什么来着,说到最后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
有点不大一样。
“爱美?”路克说。
“爱美·季伯斯,以前在这儿当女佣,后来又换到韦恩弗利小姐家。警方还给她验过
尸。”
“为什么?”
“那个傻女孩在黑夜里弄错了药瓶。”伊斯特费德爵士说。
“她以为拿的是咳嗽药,其实是帽漆。”
路克扬扬眉,说;“也可以算是悲剧了。”
布丽姬说:“有人认为她是故意的,可能是跟她男朋友吵架。”她说得很慢,几乎有点
不情愿,而且中间还停顿了一下。路克直觉到她必定还有什么话没说。
他想:“爱美·季伯斯?对,傅乐登小姐也提过这个名字。”
他还提过一个小男孩——叫汤米什么的——她显然很不喜欢他——看起来,布丽姬也有
同感。不错,路克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此外,傅乐登小姐也提到过卡特。
他站起来故作轻松地说:“说到这些,真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好像一脚踏进坟场似
的。结婚的风俗也很有意思,不过更不容易让不认识的人开口。”
“我想有这种可能。”布丽姬轻轻抽动了一下嘴角。
“至于希望别人发生不幸,又是另外一个有趣的题材。”
路克做出热心的模样,“在一些古老的乡镇仍然可以找得到。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那种事?”
伊斯特费德爵士摇摇头。
布丽姬·康威说:“我们不太可能听到那种事。”
路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下去:“那当然,我应该向社会地位比较低的人打听。我想先
到牧师那儿,看看能有什么收获。然后我还要到——你是不是说叫‘七星酒店’?还有那个
惹人讨厌的小男孩呢?他有没有亲戚?”
“皮尔斯太太在大街上开一家卖报纸和香烟的小店。”
“那太好了,”路克说:“我该走了。”
布丽姬迅速优雅地从窗边走过来,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
“当然不介意,”他尽力做出高兴的表情,不过他不知道她是否留意到,他觉得非常意
外,甚至吓了一跳。如果身边没有一个聪敏警觉的人在,他会比较好打发那个上年纪而且喜
爱古物的牧师。“算了,”他心想:“反正怎么做得让人相信,全靠我自己。”
布丽姬说:“可不可以等一下?路克,我换双鞋就来。”
路克!她那么不经意地随口叫出来,竟然给他一种奇怪而又温馨的感觉。可是事实上,
如果她不这么叫他,又该怎么叫他呢?既然她已经答应吉米,假装把他当成堂哥,难道还能
叫他菲仕威廉先生吗?他忽然不安地想道:“她对这一切有什么想法?她到底怎么想呢?”
在他想象中,她应该是个瘦小金发的秘书,聪明伶俐得足以抓住一个有钱人的心。但是事实
上她却有魄力,有头脑,冷静而又聪明,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心里对他的看法。他想:“她不
是个容易欺骗的人。”
“我好了。”她的动作很轻,所以他没有听到她走近的声音。她戴了一顶帽子,没戴发
网。走到门外时,一阵迎面吹来的强风把她的乌黑长发疯狂地缠绕在她脸上。
他回头看看城垛,生气地说:“真是个讨厌鬼!难道没有人能阻止它吗?”
布丽姬答道:“英国人一向把房子当做自己的城堡——这句话对高登来说,一点都不
假!他对这幢房子喜欢得不得了!”
路克知道自己的话并不高明,可是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他说:“这是你的老家,不
是吗?你‘喜欢’它现在的样子吗?”
她用稳定而略带有趣的眼光看着他,喃喃说:“我不想破坏你脑子里戏剧性的情景,可
是我事实上两岁半就离开这里,所以你所想的‘为了老家的缘故’的动机,并不适合放在我
身上。我甚至一点也不记得这个地方。”
“你说得对,”路克说:“请原谅我一时失言。”
她笑道:“事实往往并不那么有情调。”她声音中突然流露出的挖苦口气,不禁让他吓
了一跳。他不禁脸红起来,却又突然意识到,她挖苦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她自己,于是他
聪明地保持着沉默,可是心里却忍不住对她产生了很大的疑问。
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和教堂紧邻的牧师宅。牧师正在书房里。阿佛烈德·魏克是个矮小
佝偻的老人,蓝色的眼睛非常温和,有点心不在焉,但却很有礼貌。他对两位客人的来访似
乎在高兴中带着点惊讶。
“菲仕威廉先生目前和我们一起住在爱许庄园,”布丽姬说:“他想请教你一些有关他
要写的书的事。”
魏克先生把温和、探询的眼光移向年轻人,路克忙着解释起来。他很紧张——可以说是
加倍紧张,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个人显然比任何匆忙随便翻阅过几本书的人对民俗和迷信
内行得多,其次,布丽姬·康威又站在旁边听。
幸好,魏克先生兴趣最浓的是有关古罗马的事,路克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对中
世纪的民俗和巫术所知不多,并且提到有关卫栖梧往事的某些遗迹,愿意带路克到传说中女
巫子夜集会的山丘去看看,遗憾的是,他本身没办法提供更多这方面的资料。
路克心里如释重负,表面上却故意显得有点失望,并且把话题转到有关死者临终前的迷
信上。
魏克先生轻轻摇摇头,“这方面我恐怕比任何人懂得都少。教区里的居民都尽量不让我
听到任何异端。”
“对,那是一定。”
“不过我相信这里还是有很多迷信,这些乡下人还是很落后。”
路克冒险说:“我想康威可以安排。教堂司事吉尔斯是个好人,可惜耳朵聋了。他可以
替你查查看。我想想看,真是不少,经过一个严冬和多变的春天之后,确实发生过不少意
外。好像有很多人运气都很坏。”
“有时候,”路克说:“一连串的噩运往往跟某个人的出现有关。”
“对,对,那是个有典故的老故事,可是我想附近并没有出现过生人——我是说特别引
人注意的生人,而且我也没听说有人有这种感觉。不过当然啦,也许我不可能听到。好了,
我想想看,最近去世的有汉伯比医生和可怜的拉妮亚·傅乐登。汉伯比医生是个好人。”
布丽姬插嘴道:“菲仕威廉先生认识一些他的朋友。”
“真的?真令人惋惜。一定有很多人替他难过,他的朋友很多。”
“可是他一定也有些仇人。”路克说:“我只是听我朋友这么说。”
魏克先生叹息道。“他一向直话直说,可以说做人并不十分技巧吧。”他摇摇头,“这
样当然会得罪人,不过他的确受到很多穷人的爱戴。”
路先谨慎地说:“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死了,总有某一个人会因此得到一些好处
——我指的不光是金钱方面。”
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了解你的意思。对,讣闻上说人人都为死者难过惋惜,事
实上恐怕不见得。就拿汉伯比医生的死来说,他的对手汤玛斯医生的地位当然会改善不
少。”
“为什么呢?”
“我相信汤玛斯是个很能干的人,汉伯比医生也一直这么说,可是他在这里发展得并不
很顺利,我想主要是受到汉伯比对人的吸引力的影响。比较起来,汤玛斯就逊色多了,病人
对他根本没什么印象。我想他也很担心这一点,这一来反而更遭,他变得更紧张、更木纳。
其实我早就发现一件事,你越是泰然自若,沉着应对,就越受人尊敬。我想他已经对自己产
生了新的信心。他和汉伯比的意见一向不同,他完全采用新的医疗方式,汉伯比却宁可用老
法子。他们之间争执过很多次——不过我想这方面我不应该再多说了。”
布丽姬温和清晰地说:“可是我相信菲仕威廉先生一定想多听听你的意见。”
路克不解地迅速看了她一眼。
魏克先生怀疑地摇摇头,然后又微笑着用不赞成的口气说:“人实在太爱管别人的闲事
了。若丝·汉伯比是个很漂亮的女孩,难怪汤玛斯医生会迷恋上她。汉伯比的看法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