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你的观点了吗?”特里萨问道。她柔嫩的嘴巴向上翘起,显出轻蔑的样子。“我不能肯定。她没表示。她只是对我的忠告表示谢意,但话说得不干不净。她说,她完全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嗯’,我对她说,‘我只是提醒您。’她说:‘我记住了。’”特里萨愤怒地说:
“查尔斯,你真是一个十足的笨蛋。”
“特里萨,我真该死,我有些太急噪了!这老太太还活着——之不过是活着而已。我敢打赌,她连收入的十分之一都花不了——剩下的钱她怎么花掉呢?是我们这一代——风华正茂,正是能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倒霉的是她说不定能活一百岁……我现在多么希望有美好的生活……你也是一样……”
特里萨点点头。
她用低沉的语调,气喘吁吁地说:
“他们不了解我们——老人不了解我们……他们不可能了解我们……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生活!”
兄妹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查尔斯最后站了起来。
“嗯,我亲爱的,我祝愿你比较成功。不过,我有点怀疑。”
特里萨说:
“我现在指望雷克斯想点办法。如果我能使老埃米莉认识到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青年人,认识到他是多么需要一个机会而不至于陷入一吧俗人之中……哦,查尔斯,现在我们只需要几千英镑的资本,就可以改变我们生活的世界!”
“我希望你能得到这笔钱,不过,我看你得不到。在你一生放荡的生活中,你花了相当大的一笔钱。特里萨,你认为那个可怜的贝拉或者那个可疑的塔尼奥斯不会得到什么东西,是不是?”
“我看钱对贝拉没什么好处。她走来走去,穿的衣服看起来象个破布袋,她的喜好都完全集中在家务事上了。”
“哦,这个,”查尔斯含含糊糊地说,“我想,她希望给她的一无所有的孩子弄点东西,供他们上学,给他们镶上好牙托,受些音乐教育。但无论如何,这不是贝拉的主意——这是塔尼奥斯的主意。我肯定,他见钱眼红!希腊人就是那样。你知道他把贝来大部分的钱都抓了过去吗?用这笔钱搞投机,输了个精光。”
“你认为他能从老埃米莉手里得到这些钱吗?”
查尔斯恶狠狠地说:“我要阻止,他就得不到。”
他离开了屋子,漫不经心地走下楼。鲍勃正在客厅里。它赶忙高兴地跑向查尔斯。狗很喜欢查尔斯。
它跑到会客室门口,转过头看着查尔斯。
“怎么回事?”查尔斯问,紧跟在它后面。
鲍勃慌忙跑进会客室,坐在一张小写字太旁,好象期待着什么。
查尔斯大步走到它身旁。
“到底是怎么回事?”
鲍勃摇晃着他的尾巴,两眼紧盯着写字台的抽屉,发出几声哀求的尖叫。
“你想要抽屉里的东西?”
查尔斯拉开写字台最上面的抽屉。他的眼眉都竖了起来。
“亲爱的。我亲爱的。”他说。
抽屉里一边放着一小叠钞票。
查尔斯拿起这一叠钞票数了起来。他咧嘴一笑,抽出三张一英镑的钞票,两张十先令钞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把剩下的钱小心翼翼地放回原来他发现钱的地方。
“鲍勃,你的主意不坏嘛,”他说,“你大叔查尔斯总算有钱花了。小钱常常有,真不错。”
当查尔斯推进抽屉时,小狗鲍勃发出几声不满意的轻吠。
“对不起,老伙计,”查尔斯向鲍勃道歉。他又打开下一个抽屉。鲍勃的球放在抽屉的一角。他把球拿了出来。
“给你球,尽情地玩吧!”
鲍勃衔着球,跑出室外,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下砰砰的球声。
查尔斯大步走出屋子,来到花园里。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空气中散发着紫丁香的芬芳。
塔尼奥斯医生正坐在阿伦德尔小姐身旁。他在谈论英国教育的优越性——对孩子们来说是高尚的教育,他觉得非常遗憾,他花不起钱让自己的孩子享受这种奢侈的教育。
查尔斯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种得意的凶相。他快活地加入他们的谈话,机敏地把话题转到无边无际的地方。
埃米莉·阿伦德尔向他仁慈地笑了笑,他又想入非非了,一定是他的战术使老人很开学。老人也在微妙地鼓舞着他们。
查尔斯兴致勃勃,也许在他离开之前……
查尔斯是个不可救药的额乐观主义者。
那天下午,唐纳森开着汽车来找特里萨,用车把她带到沃斯木教堂,这是当地最漂亮的地方之一。他们径直从教堂出发,走进丛林灌木之中。
在那里,雷克斯·唐纳森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医学理论和最新的实验情况。她一点也不洞,但还是专心致志地听他讲,同时心里想着:
“雷克斯多么聪明——多么值得无限敬慕啊!”
她的未婚夫停顿了一下,带着怀疑的口吻说:
“特里萨,我想我讲的这些对你太枯燥了。”
“亲爱的,你讲得太动人了,”特里萨肯定地说,“继续讲下去。你不是说从染病的老鼠身上取些血液……”
唐纳森医生继续讲了下去。
这次,特里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亲爱的,工作对你太重要了。”
“自然是这样。”唐纳森医生说。
在特里萨看来,这并不自然。她的朋友中很少有人工作,而且假如他们工作,也没碰上什么好运气。
她在想,犹如她过去不只一次地想过一样,她和雷克斯·唐纳森恋爱是多么不协调。为什么这种事情,这种滑稽的狂爱竟发生了?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这事竟发生在她身上。
她紧锁双眉,自己也不知道思绪漂在哪里。她过去的一群伙伴们生活过得曾是那么欢快——但也都是冷眼视人生!爱情当然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但为什么要那样严肃地对待它?人们相爱,爱情逐渐淡薄、消失。
但她对雷克斯·唐纳森的感情可不同,这种感情越来越深厚。她本能地感到,他们的爱情不会淡薄、消失……她对他的需要单纯而深厚,他身上的一切都使她心荡神逸。他的冷静、超然态度是那样不同于她的过分热情;他对生活的驾驭、他清晰、有逻辑性的科学头脑,还有其他一些事情都是她不能完全理解的。他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待人谦恭,流露出一点卖弄学问的举止,但她本能地感觉和意识到这些了。
雷克斯·唐纳森是个天才——他的医生职业占去了他生活中的主要部分,而她只是他生存中的一部分——虽然是必需的一部分——这一事实更使他对她富有吸引力。她发现,自己第一次同意让她只追求欢乐的爱情生活的自私要求占第二位。未来的前途把她的心迷住了。为了雷克斯,她愿做一切事——一切事!
“没钱是多么令人烦恼,”她性急地说,“要是埃米莉姑姑现在死掉就好了,我们也许就可以马上结婚,你也可以到伦敦去,建一个有实验仪器、有实验用豚鼠的实验室,患腮腺炎的孩子和染肝炎的老人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唐纳森医生说:“没有任何理由说明你姑姑不能多活几年——如果她自己保养好的话。”
特里萨感到沮丧,他说:“我知道……”
在有栎木老式家具的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塔尼奥斯医生正在室内对他妻子说:
“我想我个你打好了牢固的基础,现在轮到你了,我亲爱的。”
他正把旧式铜罐里的水倒进玫瑰花色的搪瓷盆里。
贝拉·塔尼奥斯坐在梳妆台前,正按照特里萨的发型梳头。但不知怎么回事,竟梳不成特里萨那种样式的发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说:“我想我不希望——向埃米莉姨妈要钱。”
“又不是为你自己要钱,贝拉,这是为孩子们着想。我的投资这么不走运。”
他转过身子,可他没看到她曾向他扫了一眼——一种鬼鬼祟祟、畏难的目光。
她软中带硬地说:
“反正我想我还是不……这会使埃米莉姨妈很难办。她为人慷慨,但她不喜欢别人向她要钱。”
塔尼奥斯擦干手,从洗脸架旁走过来,说:
“真是这样吗?贝拉,你可不象是个固执的人。那么,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她嘟哝着说:
“我不是——我从来没那意思——不是为要钱才来这里……”
“你也同样过如果要使我们的孩子受到严格的教育,唯一的希望是你的姨妈能帮助我们。”
贝拉·塔尼奥斯没有回答。她不安地走来走去。
她的面部表情温顺而顽固,这个机灵的丈夫知道要扭转这蠢妻的表情需要很大力气。
她说:“也许埃米莉姨妈她自己会建议……”
“这是可能的,但至今看不到这种迹象。”
她又说:
“假如这次我们把孩子们带来就好了。埃米莉姨妈会情不自禁地喜欢我们的玛丽。我们的爱德华也很聪明。”
塔尼奥斯冷冰冰地说:
“我觉得你姨妈不是一个很爱孩子的人。孩子们在不在这里可能都差不多。”
“哦,雅各布,但是……”贝拉说。
“是的,是的,我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情感。可这些无情的英国老处女——呸!她们没人性。为了我们的玛丽和,我们真愿意尽一切力量,不是吗?对阿伦德尔小姐来说,帮我们这点忙一点不费劲。”
塔尼奥斯夫人转过身来,双颊泛起红晕,“哦,雅各布,我求求你,求求你,这次不要谈。我肯定。这次谈是不明智的。我非常不愿意这次谈。”
塔尼奥斯站在她身后,紧挨着她,他用胳臂搂着她的肩。她颤栗了一下,然后变得坚定了——几乎是一动不动。
他仍用欢快的语调说:
“反正就是这样,贝拉,我想你会按我的要求去做……你知道,你常常是这样做的——最终你会……是的,我想你会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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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事故
星期二下午。通向花园的旁门开着。阿伦德尔小姐站在门槛那儿,把鲍勃的球投到花园的路上。小狗马上向球扑去。
“再表演一次,鲍勃。”埃米莉·阿伦德尔说,“你的表演不错。”
皮球又一次在地少年宫快速滚动,鲍勃飞快地在后面追逐。
阿伦德尔小姐弯下腰,拾起鲍勃放在她脚旁的皮球,走进房子,鲍勃紧跟在她身后。她关上旁门,进入会客室,鲍勃还紧跟着她,最后她把球放在抽屉里。
她看了一眼壁炉台上的闹钟。已经六点半了。
“鲍勃,我想饭前得休息一下。”
她上了楼,走进卧室。鲍勃陪伴着她。阿伦德尔小姐躺在引花布外罩的大长沙发上。鲍勃在她的脚旁,她叹了口气。她感到很高兴,今天是星期二,明天她的客人就要走了。这倒不是说这周末她得知了一些她过去不知道的事情,更主要的是她不能不顾及自己。
她自言自语地说:
“我想我一天天在变老……”然后,她震惊了一下说,“我是老了……”
她闭目躺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然后客厅老女仆埃伦送进来热水,她站起来,准备吃晚饭。
唐纳森医生今晚要同他们一切吃晚饭。埃米莉·阿伦德尔希望能在家里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他。与众不同的特了萨竟想和这个刻板的、学究式的年轻人结婚,这件事看上去仍然使她难以置信。而这个刻板的、学究式的年轻人竟想娶特里萨为妻,这看上去也有点滑稽。
一晚上过去了,她觉得自己没能更深入地了解唐纳森医生。他非常有礼貌,一本正经,这使她心里很厌烦。她从内心同意皮博迪小姐的评价。这时,有一种想法掠过她的脑际:“在我们年轻的时代,这是好品德。”
唐纳森医生没呆到很晚。他十点钟就走了。他离开以后,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宣布自己也要睡觉了。她上了楼,那些年轻的亲戚也上了楼。他们今晚的兴致也就到此结实。劳森小姐留在楼下,做最后剩下的工作:把鲍勃小狗放出去,压上炉火,放好炉门挡板,卷起炉前地毯,防止失火。
大约五分钟后,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女主人的屋子里。
“我想,我全都拿来了。”她一面说,一面放下毛线、工作袋和一本图书馆借来的书,“我希望这本书还可以。您单子上的书,她一本也没有,不过她说,肯定您会喜欢这本书。”
“那姑娘是个傻瓜,”埃米莉·阿伦德尔说,“她对书的鉴赏力是我所碰到的最差的了。”
“哦,亲爱的,我真遗憾——是不是我应该……”
“无稽之谈,这不是你的过错。”埃米莉·阿伦德尔和气地补充说,“我希望你今天下午玩得快乐。”
劳森小姐脸上显出喜悦的神色。她看起来态度热切,也变得年轻了似的。
“哦,是玩得很好,多谢您老。您宽宏大量,让我玩了一下午。我下午过得有意思极了。我们玩了扶乩写字板游戏,真的——扶乩写字板写出了最有趣的东西。有几个是神灵的启示……当然每次都不完全一样……朱莉娅·特里普试了几次,还真灵验。有几个神示是九泉之下的人们穿过来的。这——真使人感激——您能允许玩这种游戏……”
阿伦德尔小姐微微一笑,说:
“最好被让教区牧师听见你讲这神话。”
“哦,确实是这样的。亲爱的阿伦德尔小姐,我确信——我完全相信——不可能有一次不灵验。我只是希望亲爱的朗斯德尔牧师也来言讨这个事情。在我看来,谴责一件你还没有调查过的事情,这是心胸非常狭窄的表现。”
朱莉娅和伊莎贝尔·特里普都是信唯灵论的女人。
“搞得太虚无缥缈,就不真实了。”阿伦德尔小姐说。
她不大喜欢特里普姐妹,她觉得她们的服装太荒唐可笑;她们吃素食和生菜的习惯荒谬;她们的举止做作。从她们身上看不出家教传统,家庭出身——事实上,是没教养的女人!但是她们的一片诚挚使她感到乐趣,她心底无限仁慈,绝不妒忌她们之间的友情明显地给可怜的明尼带来的欢乐。
可怜的明尼!埃米莉·阿伦德尔看着她的随身侍女,慈爱和蔑视交织在一起。曾经有很多这种愚蠢的中年妇人服侍过她——她们差不多都一样:为人和善,爱大惊小怪,阿谀奉承,几乎毫无主见。
可怜的明尼今夜看上去特别激动。她的双眼闪烁着光芒。她在屋里忙来忙去,漫无目的地摸摸这儿,碰碰那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她显得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真希望您当时在那儿……您知道,我觉得您还不是一个信奉这事的人。但今晚,扶乩写字板划出E.A.两个字母——完全肯定是一个人名字的缩写。这人是很多年前逝世的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军人——伊莎贝尔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出现了。这个人一定是阿伦德尔。这是多么美好的神示,充满眷恋和宽慰,耐心的忍受,你就能得到一切。
“我爸爸没有这种情感。”阿伦德尔小姐说。
“哦,九泉之下的亲人也在变——虽然他们现在不和我们在一起。爱就一切,相互了解就是一切。然后,扶乩写字板勾画出一把钥匙的样子——我想这是咱家伯勒橱柜上的钥匙。”
“是伯勒橱柜上的钥匙吗?”埃米莉·阿伦德尔的声音急切,并听得出对此很感兴趣。
“我想就是那把钥匙。我想过,橱柜里或许有什么重要文件——或者类似的东西。有过一个令人信服的例子;有一个神示,要人们看看屋里的桌子或柜子等家具,结果你真那里发现了一张遗嘱。”
“在伯勒橱柜里没有遗嘱。”阿伦德尔小姐说。她马上又加了一句:“明尼,你睡觉去把!你太累了。我也累了。过几天我们就去请特里普姐妹来这儿一块玩一个晚上。”
“呕,那太好了!晚安,亲爱的。今晚您满意吗?我希望您没有因为今天来人多而疲倦。我一定告诉埃伦,叫她明天把客厅好好通通空气,把窗帘整一整——屋里烟气太大。我敢说,我觉得您太好了,竟让他们在客厅里吸烟!”
“对目前的时代潮流,我只得也退让几步。”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说,“明天见,明尼。”
待明尼离开屋子后,埃米莉·阿伦德尔怀疑,是否刚才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对明尼也许有什么好处。她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她看起来举止不安,心情激动。
埃米莉·阿伦德尔上床后还在想,伯勒橱柜太奇怪了。她狞笑了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的情景。父亲死后,丢失的钥匙找到了,橱柜竟让人打开,空白兰地酒瓶子也给碰倒了!象这样一些小事情,肯定明尼·劳森不可能知道,伊莎贝尔和朱莉娅·特里普也不知道,这事令人怀疑:刚才那虚无缥缈的事究竟有没有道理……
她躺在有四根大立柱的床上,一直不能入睡。现今,她发现比过去更难以入睡了。但她蔑视格兰杰医生要她吃安眠药的建议。安眠药是为意志脆弱的人准备的,有的人手指痛,牙有点痛,觉得不眠之夜乏味,不能忍受,只得服安眠药片。
她不能入睡时,就常常起来,静静地在纺织里踱来踱去。有时拿起一本书读读,用手指摸摸装饰品,重新整理一下花瓶中的花卉,或者坐下来写一两封信。在这午夜之际,她感到她所漫游的房子里同样有生气。夜间漫游也是不错的。似乎是鬼魂也同她并行,三个姐妹的鬼魂,即阿拉贝拉、马蒂尔达和艾格尼斯,她兄弟托马斯的鬼魂也来了。那个女人把他弄到手以前,他是个多好的年轻人!甚至查尔斯·莱沃顿·阿伦德尔将军的鬼魂也在身边,他曾是家中的暴君,他举止迷人,但他常对女儿们咆哮,欺负她们。虽然如此,女儿们都为他感到骄傲,他经历了印度兵变,并对世界有广泛的了解。他的女儿们也曾躲躲闪闪地提过,父亲真有三长两短时,她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她的思绪又转向她侄女的未婚夫。阿伦德尔小姐一边想着,一边自言自语:“我认为他将来准不会酗酒!今天晚上他称自己为男子汉,当却喝大麦汁!喝大麦汁!我打开了爸爸留下的特制红葡萄酒。”
查尔斯痛饮了这葡萄酒。噢!要是查尔斯能受到信任就好了。要是人们不知道他干的……就好了。
她的思路中断了……她又想到周末发生的事情……
所有一切都似乎使她不平静……
她想把所有使她烦恼的事都倒出来。
但没有用。
她双肘支撑着,稍稍抬起身子,凭借小蜡烛盘里长夜亮着的烛光,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钟了,她从没象现在这样不想睡觉。
她坐起来,穿上拖鞋和她那件暖和的睡衣。她想下楼去,查一查明天就要付款的这周帐目。
犹如一个鬼影,她溜出了屋子,沿着走廊走着,这里有一盏小电灯终夜亮着。
她走到楼梯边,伸出一只手去扶摸楼梯的栏杆,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她绊倒了,她想恢复平衡,又没成功,头朝下滚下了楼梯。
她滚下楼梯的声音和她发出的尖叫声使在房子里沉睡的人全都醒来,各屋的门都打开了,电灯都亮了起来。
劳森小姐从她那紧靠楼梯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她一边小声哭泣着,一边砰砰地跑下楼梯。其他人也相继而来——查尔斯穿着华丽的睡衣,还在打呵欠。特里萨裹着黑绸睡衣。贝拉穿着海军蓝女晨衣,头发上插着梳子,使头发“卷成波浪”。
埃米莉·阿伦德尔躺在那里,瘫痪成一堆,被吓得昏头昏脑。她的肩部受伤了,她的脚脖子——她全身都疼得要命。她意识到人们站在旁边看着她,傻明尼·劳森在哭泣,并毫无意义地打着手势;特里萨的黑眼睛闪耀着惊吓的神情;贝拉站在那里,张着嘴,似乎早有所料;查尔斯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听起来话声似乎很远……
“准是那个该死的狗的球弄的!它一定把球仍到这儿,老人踩着了球滑倒了。你们看见了吗?球在这儿!”
然后,她意识到一个有权威的人过来了,把其他人推到一边,跪在她身旁。他用敏捷、精确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她。
她感到全身放松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塔尼奥斯医生用坚定的语调安慰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