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大。没伤着骨头……只是惊吓合很厉害,皮肤有肿块——当然,她给吓了一下。但很幸运,摔得并不严重。”
然后,他叫其他人向后退了退,轻轻地将她扶起,又把她搀扶到卧室。在那里,他握着她的手腕,量了一会儿脉搏,然后,他点点头,叫明尼(她还在哭,确实叫人心烦!)出去拿点白兰地酒并烧点开水灌暖瓶。
阿伦德尔小姐迷迷糊糊,全身颤抖,疼痛难忍,这时她特别感激雅各布·塔尼奥斯。着能干的双手使她感到轻松多了。他给你一种安慰感——一种信任感——也就是医生应该给病人的东西。
这里有件事——一件她现在抓不着的事——一件隐隐约约使她不安的事——但现在她不愿去想它。她要喝下给她的药,然后象他们告诉的,很快入睡。
但是,肯定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也许是某个人。
噢,好吧,她不愿再想下去了……她感到肩部疼痛——她喝下了给她的药。
她听到塔尼奥斯医生说——以一种安慰的语调说——“现在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闭上了眼睛。
她醒后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一种轻轻的低沉的狗叫声。
刹那间,她完全清醒了。
鲍勃——讨厌的鲍勃!它正在门外叫着——它的叫声似乎在说:“主人,我整夜都在外面,我感到害羞。”这是一种压低了嗓门的叫声,但充满希望似地叫个不停。
阿伦德尔小姐竖起耳朵细听。啊,对,没错。她听见明尼走下楼去开门放小狗进来。她听到开大门的响声,几句听不清楚的低语——明尼的无用斥责——“哦,你这个讨厌的小狗——你最讨厌的小鲍勃……”她听见厨房的门开了。鲍勃的床就在厨房里的桌子下面。
这时,埃米莉认识到,在她出事的时刻,她模模糊糊意识到不见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就是鲍勃小狗!在那一片混乱的时刻——她倒下了,人们跑了过来——按正常规律,在厨房里的鲍勃本应该配合大叫一场。所以,这就是使她心灵深处一直感到不安的事。可现在解释清楚了——鲍勃昨晚被关在没外,它毫不知耻地故意离开家在外边玩了一夜。过去有时它夜里也出去,行为欠佳——可是,事后它表现出歉意的样子总是使人还感到满意。
所以,事情清楚了。但是,真的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事在使她烦恼,在脑际困扰着她?是她出的事故——是和她的事故相关的事情。
啊,有人说——是查尔斯说的——鲍勃的球放在楼梯最上面,她踩到皮球,滑倒了……
出事后,球还在那里——查尔斯当时手里举着这个球……
埃米莉·阿伦德尔感到头痛。她的肩部也阵阵抽搐。身上肿起的部分使她很痛苦……
虽然她处于肉体的痛苦之中,但她头脑清楚,神志清醒。惊吓不再使她糊涂了。她的记忆力彻底恢复了。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从昨天晚上六点起发生的每件事情……追忆起每一步……直到她走到楼梯顶端,摔下了楼梯……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穿透了她全身……
肯定地说——肯定是她自己弄错了吗……在发生一件事后人们常爱胡思乱想。她尽力——认真严肃地——回想她脚下鲍勃玩的那个滑溜的皮球。
但是她想不起这种事。
要不就是……
“全是神经质,”埃米莉·阿伦德尔说,“荒唐的想象。”
但她那敏感的、机灵的、维多利亚式的心灵暂时也不能承认别人所说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人不是愚蠢的乐观主义者。他们神态自若地相信最坏的事情。
埃米莉·阿伦德尔相信最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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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伦德尔小姐写了一封信
这是星期五。
亲眷早都离开了。
他们是按原计划星期三离开的。他们所有的日呢曾提出要多呆些时候,但所有的人都遭到拒绝。阿伦德尔小姐陷入冥思苦想之中。明尼·劳森跟她说话,她也常听不见。她双眼瞪着她,让她重说一遍她刚才讲的话。
“她这是受惊吓了,真不幸。”劳森小姐说。
她以一种大难临头、阴郁的情调向别人夸张说,真能把死人都说活。
“我敢说,她恢复不过了。”
但格兰杰老医生却竭尽全力帮助她恢复健康。
他告诉她,到这周末她就可以下楼了,她的骨头没摔伤,这真使格兰杰医生扫兴。对他这样为生命奔波的医生来说,她算一种什么样的病人?如果他的病人都象这老妇人一样,他就非取下开业的牌子,关门不可!
埃米莉·阿伦德尔满有精神地回答——她和格兰杰医生是一对长寿的战友。他恃强欺弱,她蔑视一切——(她)他们常常从相互陪伴中得到多么大的乐趣啊!
可现在,当老医生步履沉重地离开后,老太太躺在那里,紧锁双眉,想呀——想呀——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的明尼·劳森在唠叨,她话中有话——突然,她头脑清醒了,听清了劳森苛刻的话语。
鲍勃趴在女主人床角的一块小地毯上,劳森小姐正弯着腰一边看着它,一边嘁嘁喳喳地高声说:“可怜的小鲍勃,要是我们的小鲍勃知道它对可怜的女主人干的这事,她会向现在那么高兴吗?”
阿伦德尔小姐马上抢过话来说:
“明尼,你被犯傻气了。你英国人的正义感哪里去了?在这个国家里,不论男女,任何一人,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犯罪以前,都是无辜的。这你不知道吗?”
“哦,可我们的确知道……”
埃米莉厉声说: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明尼。你一会儿动动这,一会儿又碰碰那,别让我心烦了。你一点也不知道在病人房里该责备们做事吗?给我出去,把埃伦叫来!”
劳森小姐恭恭敬敬地弯腰退出。
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看着她走出的背影,也觉得自己梢该受点责备。明尼虽有些不正常,但她还是一个尽力工作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有皱起眉头,愁容满面了。
她极不高兴。着好胜心强的老妇人非常厌恶遇事无能。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她竟变得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有时,她不相信自己身上的器官,也不相信自己对事情的记忆力。她周围确实没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信赖的。
半小时后,门噶地一声开了,劳森小姐潜声蹑足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肉汁,她看到女主人闭目躺在那里就停在她旁边,不知所措。这时埃米莉·阿伦德尔的嘴里突然迸出几个字,说时用力之大,如此斩钉截铁,吓得劳森小姐几乎扔掉杯子。
“玛丽·福克斯。”阿伦德尔小姐说。
“您要盒子,亲爱的?”劳森小姐说,“您是要盒子吗?”
“你耳朵聋了,明尼。我没好所盒子的事情。我是说玛丽·福克斯。我去年在切尔特南见到的女人。她是埃克塞特大教堂牧师会中一个牧师的妹妹。递给我那个杯子。你把杯子里的肉汁都撒到小碟子里了。以后进屋别用脚尖走路。你不知道,那样子多让人生气。下楼去吧!把伦敦的电话本拿来。”
“亲爱的,我给您查一下电话号码好吗?或者查个地址?”
“要是我想要你干那事,我早就告诉你了。照我告诉你的去办。把电话本拿到这儿来,把笔、墨水和文具放到我床边。”
劳森小姐遵命。
她把老妇人所需的东西全拿了来,放好后正准备出屋时,埃米莉·阿伦德尔突然说:
“明尼,你是一个老实的好人。不要理会我的叫骂。事情的内情比我的伤还要严重。你总是那样耐心,对我也那样好。”
劳森小姐面红耳赤地走出屋子,同时从双唇迸出一串不连贯的话。
阿伦德尔小姐坐在床上写着信。她缓慢而又认真的写着,因为思考而停了好几次,在句子下面划了很多横线。在这篇信纸上她划掉不合适的句子,划了又划——因为她是受教育长大的,学校教过她不可浪费纸张。最后,她满意地长叹了一口气,签上名,把信放进信封里。她在信封上写上了名字。然后,她又另外拿出一张纸,写第二封信。这次,她打可一张草稿,经过反复阅读作了修改和删除后,抄成正式的信。她仔细地通读了写好的信,感到格外满意,信中表达了她要说的意思,随即把信装进信封,封好,写上收信人姓名地址:哈彻斯特,珀维斯律师服务所,威廉·珀维斯先生收。
她又拿起第一封信,收信人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她打开有地址的电话号码本,查到地址后把它写上。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阿伦德尔小姐慌忙将刚才写好地址的信——给赫尔克里·波洛的信——塞进文具盒里。
她不想引起明尼的好奇。明尼太爱刨根问底了。
她说了句“进来!”很快就躺在枕头上,她松了一口气。
她已采取了随机应变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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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赫尔克里·波洛收到一封信
诚然,我上面所叙述的事情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知道的。我想,我描述得够精确的了,因为我详细询问了阿伦德尔家庭中每一个成员。
波洛和我只是在收到了阿伦德尔小姐的信后,才卷进了这一案件之中。
这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这是六月底的一个炎热、无风的早晨。
每天早晨当波洛打开送来的信件时,有一种独特的习惯。他拣起每一封信,先认真地观察一下,再用裁纸刀整齐地把信封裁开。然后逐字逐句地读完信的内容,就把信放到离巧克力互较远的四叠卷宗的一卷之中。(波洛早饭通常喝巧克力——一种反常的习惯。)他每天这样做,就跟机器一样,一丝不苟!
因此,他的这一工作节奏有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坐在窗户旁边,朝街上看着来往的车辆。我刚从阿根廷来,又重新沉浸在伦敦的喧闹之中,这使我很不平静。
我转过头去,笑了笑说:
“波洛,我——鄙人华生·黑斯廷斯——妄自推论……”
“很荣幸,我的朋友,你的推论是什么?”
我装腔作势,并带夸张的语气说:
“今天早晨你收到了一封非常有趣的信!”
“你很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你完全正确!”
我笑了起来,说:
“你看,我知道你的工作方法,波洛。如果你把一封信读两遍,这就意味着你岁这封信有特殊的兴趣。”
“黑斯廷斯,你自己作出判断吧!”
我的朋友微微一笑,把信递给了我。
我满有兴趣地接过信,但立刻做了个鬼脸。信是用一种古老的细长手写体字写成的,而且在两页信纸上,划了又划。
“波洛,我必须读这封信吗?”我有些埋怨地说。
“嗯,不必,不勉强。确实不是必须让你读。”
“你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我愿意让你自己做出结论。不过,你要嫌麻烦,就不必费神了。”
“不,我希望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辩解似地说。
我的朋友冷冰冰地回答:
“你很难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这封信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也就不再多费唇舌。干脆自己聚精会神地读起这封信来。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亲爱的先生:
经过多次反复思考之后,我写(“写”这个字给划掉了,信继续写道,)我很冒昧地给您写信,希望您能在一件纯属私人性质的事情上帮助我一下。(她在“纯属私人”四个字的下面划了三条线)我可以说,您的名字对我并不陌生。一个名叫福克斯小姐的向我提到过您。虽然福克斯小姐不直接认识您,但她说过她妹夫的姐姐——很遗憾我回忆不起她的名字了——以高度评价的言辞说过(这几个字下面又划了线):您待人和善,分辨能力极强。放任,我没问过您代她调查事情的性质(“性质”二字下又划了线),但我从福克斯小姐那里了解到,这是一件性质上使人痛苦,又不便公开的事。(这几个字下面重重地划了四条黑线)
拼读出这些蜘蛛丝般的手迹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任务。我中断了一会儿。
“波洛,”我说,“我还要继续读下去吗?她谈到点子上了吗?”
“继续读下去吧!我的朋友,耐心点。”
“耐心!”我埋怨地说,“信上的字真好象蜘蛛掉进墨水瓶里,出来后又在纸上爬来爬去一样!我记得我姑奶奶玛丽过去写的字就跟这一模一样!”
我又继续读起这封天书来。
鉴于目前我所处的窘镜,我想,您或许能代表我做必要的调查。您会理解的,此事需要非常谨慎。事实上,我——我无需多说,我是多么真诚地希望并祷告——(“祷告”两字下划了两条线)事情确实是那种情况——也许真的完全误解了。人们有时总把很容易解释的事情看得过于严重。
“我没漏掉一张信纸吧?”我迷惑不解地嘟哝着说。
“没有,没丢。”
“怎么看不出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她要谈什么?”
“请你继续读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您很快就会了解。——(不,我一点也不了解。哦!请看下文。)在目前情况下,我肯定,唯有您才能做出正确的评价,我不可能去请教马克特·贝辛镇上的任何其他人。(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信笺上写的地址,马克特·贝辛镇,小绿房子,贝克斯。)可同时,您也会很自然地了解,我感到不安(“不安”两字下又划了一条线)。过去的几天中,我一直责怪自己毫无必要去冥想(“冥想”二字下划了三条线),但我却越发感到不安。也许我把一件琐碎之事看地过于重要(“琐碎之事”下划了两条线),可不安的心情仍然存在。我真的觉得,解决了这件事才能使我的心情平静。实际上这件事在伤害着我的心灵,影响着我的健康。自然,我的处境困难,因为我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这几个字下划了一条重重的线)。当然,梢用一点您的智慧,您会好所,那个事情并不存在,只是我的虚幻。事实也许会做出完全是无辜的这种解释(“无辜”两字下又划了线)。尽管事情看上去不大,可是从小狗的皮球事件以来,我的怀疑越来越大,也越发地惊觉起来。所以我欢迎您提出您的看法,并对此事交换意见。我肯定,这样就能大大减轻压在我心头上的重担。也许您能告诉我需要花多少钱,您建议我现在对此事应该做什么呢?
我必须再次提醒使您记住,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事实都微不足道,也不重要。但我的健康状况不好,我的神经(“神经”下面划了三条线)也不象以前那样了。我知道,心中积存的这种忧虑对我是很不好的,我越深思这件事,就越确信我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不可能会有什么偏见。当然,我从不想对任何人(划了一条线)讲这事(“这事”下面划了一条线)。
希望早日听到您的忠告
顺致
敬意
埃米莉·阿伦德尔
我翻阅着信,仔细观察了每一页。
“可是,波洛,”我带着埋怨的口气说,“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朋友耸耸肩说: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耐烦,轻轻地拍了拍信纸。
“多么奇怪的女人!为什么阿伦德尔夫人……也许是位小姐……”
“我想她是位小姐。这是一位典型的老处女的书信。”
“是的,”我说,“真是位爱大惊小怪的老处女。为什么她不讲出要讲的东西?”
波洛叹了口气说:
“正如你所说,——很遗憾,她的思维失去了逻辑性,变得杂乱无章,黑斯廷斯……”
“确实如此,”我赶紧接上去说,“她失去思维能力了。”
“朋友,我不愿那样说。”
“我要那样说!写这样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什么意思——这是事实。”波洛承认说。
“一篇冗长的信,没一点内容,”我继续说,“是不是她宠爱的小肥狗病了使她不安——一只得了哮喘病的小哈巴狗,还是一只中国种的狗!”我好奇地看着我朋友,说:“这封信你读了两遍。波洛,我很不理解你。”
波洛笑了笑说:
“黑斯廷斯,你是不是要把这封信扔进废纸篓里?”
“我想我是要这样做的。”我对着那封信皱了皱眉头。“也许,我又象以往那样固执,可我看不出这封信使人有多大兴趣!”
“然而这封信有一点使人很感兴趣——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
“等一等!”我叫了出来,“你别说,看我自己能不能发现!”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然后,我摇了摇头。
“不行,我看不出来。老妇人受到了惊吓。这一点我认识到了——但是受惊吓的老妇人多了!也许这是老妇人无事生非——也许真跟某件事有关,但我看你也说不出来。除非你的本能……”
波洛举起手,有些怒气地说:
“本能!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喜欢这词。‘计从天来’——这是你推导出来的,我一生从不会这样!我波落洛,用理性。我用我的大脑细胞,我发现这封信里有一点很有趣,可你完全忽略了,黑斯廷斯。”
“噢,好吧!”我没精打采地说,“我愿领教。”
“你领教?领教什么?”
“我的一种说法,意思是:我让你自己得意地告诉我,在哪些方面我是一个笨蛋。”
“黑斯廷斯,你不笨,只是不善于观察。”
“好吧,不谈这个。有趣之点是什么?我推测,‘夜间发生的小狗事件’这一点就是有趣之点吧!”
波洛没理会我说的俏皮话。他沉着、冷静地对我说:
“有趣之点是写信的日期。”
“日期?”
我拿起信看。信纸上写着日期,四月十七日。
“是的,”我慢慢地说,“奇怪,怎么会是四月十七日?”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这是很怪,不是吗?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怀疑说:
“也许这没有什么更多意思。只是手误!她想写六月,但错写成四月。”
“即使是你说的那样,信也晚了十到十一天——这也很怪。但你的判断确实是错了。从墨水的颜色看,说明信写得比十天或十一天前要早得多。可以肯定,信是四月十七日写的。但为什么信没发出?”
我耸了耸肩说:
“这很简单,这位多事的老妇人改变可主意。”
“那她为什么不毁掉这封信?为什么把信保存两个月之久,而现在才寄出呢?”
我不得不承认此题难解。实际上,我真想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只是摇摇头,闭口不言。
波洛点点头说:
“你看——这是问题的关键。这是一贯决定性的有待探索的奥秘。”
他走到写字台那里,拿起钢笔。
“你要写回信吗?”我问道。
“是的,我的朋友。”
除去波洛钢笔沙沙的响声外,屋里一片寂静。这是一个炎热、无风的早晨。马路上的尘土和沥青味都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波洛从写字台旁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写完的信。他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小方盒,又从小方盒里拿出一张邮票。他用一小块湿海绵把带胶的邮票沾湿,正准备把邮票贴在信封上。
突然,他停了下来,邮票还拿在手里,用力摇着头。
“不!”他叫了起来,“这件事我做错了。”他把信横腰撕掉,扔到废纸篓里。
“我们不能这样去出来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得去一趟!”
“你的意思是去马克特·贝辛镇吗?”
“完全正确。为什么不去?今天伦敦的热天不使人闷得慌吗?乡村的空气不是更清醒吗?”
“嗯!照你这样说,”我说,“是不是我们开车去?”
因为我已经买了辆旧奥斯汀牌小汽车。
“好极了。今天天气喜人,适合开车兜风。用不着围围巾了。可还得穿上春大衣,系上丝领带……”
“亲爱的伙伴,你不是要到北极去吧!”我带着抗议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