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爷呢?”于礼,钱思儿也不得不开口问道,“怎么也到这来?”
好问题!朱曦立刻冷下了脸,一下子回到了现实。这钱思儿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但他当然不可能老实的告诉她,他迷路了!
今日他不过是在酒楼与人谈事,唐傲南回府去拿个东西,等事情谈完,他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康傲南来接人,他索性自己出酒楼,原想要试试找到路回家,谁知道左弯右拐的来到了这里。
他家或许、可能只在附近的某处,但他就是走不到。从小到大,他就被这些大大小小的路给搞得迷迷糊糊,原本还以为此生只能被锁在家中,永远出不了门,不过天可怜见,最后让他遇上了唐傲南,他就像天神一样降临。
这些年来,多亏他在一旁协助,所以他这“小小的缺失”并没有让外人发现。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助,他眼睛如冰一样寒,“关你什么事。”
他无礼的回话,令钱思儿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朱家赫赫有名的大少爷向来高高在上,看他连句话都不屑跟她说的模样,看来他也是跟那些说她闲话、嘲笑她的人没两样。
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头几乎全都是朱家的产业,朱曝在弱冠之年就接掌家业,从一间米行,花了数年的光阴摇身成了城里的首富,现在朱家不单有米行还有油行、纸行、布行,什么生意都做,连棺材都卖,包山包海,上天下地,最后大伙儿还索性叫那条街为“朱家大道”。
几年前,来了个算命师很灵验,说朱家大道地灵人杰占了龙脉,做什么就发什么,朱家占了地利之便,所以财富如泉涌般而来,她这个钱庄三小姐却倒霉的被同一个算命师一口断定克夫命,若不想害死人,最好就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守着钱庄,不要嫁人,孤独一生。
当时她的祖母索性就不再逼着她爹再娶二房,替钱家生个男丁,反而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加到了她的身上。
虽是个女人,她现在却能八面玲珑,独当一面撑起一间钱庄。她并不像一般姑娘家,乖乖圈在绣房里镇日琴棋书画,三教九流她都懂得打交道,纵使已到了适婚年龄,也没人敢上门来提亲。
朱曦是远近驰名的名人,众人见他总是畏惧三分,一方面当然就是富甲一方,拥有良田美地无数。另一方面是朱家出了个柔美得像个仙子的大小姐,朱曦唯一的妹妹,知书达礼,去年出阁嫁给了王爷,这件事可着着实实的让京城里的老百姓谈论了许久,这下子朱曦可不单只是个巨富,还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
钱思儿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嘲讽。天底下的好处似乎全被他占尽,同一个算命师断了两家人的运,他是被众人用双手捧上了天,而她却一掌被打入了地狱。
这城里只要没出嫁的姑娘,哪一个不巴着想要得到他的青睐……这之中还包括她未出阁的两个双胞胎妹妹。想到那对成天吵闹的宝贝妹妹,她又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明明跟朱曦八字没一撇,人家可能连她们姓啥名谁都搞不清楚,两人却常会因为他而吵翻天。
钱思儿依然用着一贯温柔的嗓音回话,“朱少爷说的极是,确实与我无关,不过天色渐暗,朱少爷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若找得到路,他也想要早点回去呀!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朱曦冷着脸,语气依旧高傲。
“我想回去之时,自然会回去。”
真是讨人厌的嘴脸!钱思儿敛着眼,咬了下牙,忍住瞪他的冲动,意思意思的寒暄了几句,她自认责任已了,可以闪人。
“是,朱少爷开心便成。”再对着他,她可能会吐血身亡,人家对她不客气,她也无须还赖着受气。于是露出一个美艳的笑靥,看了朱曦一眼,“那就不打扰朱少爷了。”
看着她转身要走,朱曦的心微惊,钱思儿可是他遇上的第一个“熟人”,若放走了她,他真的别想回家了,不由得清了下喉咙,“喂!你要去哪里?”
钱思儿离开的脚步微顿了一下。前后左右都没人,所以他是在跟她说话?他明明就一副不耐烦,巴不得想要快点打发她走的样子,现在又主动开口叫住她,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喂!”朱曦又问了一次,“我问你要去哪里?”
她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等转身面对他时,脸上那张笑脸依然甜美得快要溺死人,“对不住,朱少爷,我不知道你在唤我,只是我有名有姓,姓钱,名思儿,不是叫喂。”
他微一扬眉。她的笑容很美,但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自然知道你叫钱思儿。”他大步走到她身边,“还有个小名叫元宝。”
他会知道自己的小名,倒令她有些意外了。她还以为高高在上的朱大少爷,根本不会对她这种被人在背后说嘴的人花心思。
“元宝。”朱曦竟然毫不客气的喊着她的小名,“你现在要去哪里?”
“时候已经不早。”她抬眼看他,轻声的回答,“自然是回钱庄。”
回钱庄!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果然是真的,钱庄在朱家大道上,他只要回到朱家大道,随便装个样子巡视店铺,等着唐傲南回来找他就成了。
“我也正好要去,一道吧!”
一道?钱思儿的眼睛一瞠,“你要跟我一道?”
她实在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平素是有不少好色之徒会藉换银票之名上钱庄,只图看她几眼,说上几句话,但还真没几个男人在大街上见了她,敢主动跟她走在一起。
因为那一个个的男人都色大胆小,每个人都怕隔日会被传言与她这个会克夫的不祥之人过从甚密,现在这朱大少爷却要跟她一起走,是有毛病吗?
“是。”朱曦的手一摆,“有问题吗?”
“自然是没问题,只是。”钱思儿头微侧,柔柔的抿嘴一笑,“只是怕若让人见了,说了闲话,对朱少爷可不好了。”
“别人要说什么就由着他们,我不在乎。”
他的态度确实自信,但也实在诡异——她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走吧。”朱曦催促。
走当然得走,她也没兴趣跟他继续耗着。于是,勉为其难的恭敬低下头,“朱少爷,你先请吧。”
要他先走?!他的眼微瞠了瞠。就是迷路才要跟她一道,她要他先走怎么可以?
“不用了。”他微扬起下巴,“你先走吧。”
她狐疑的抬头盯着他,纳闷的说:“朱少爷要走在我的身后?若让人家看到,可会说我这女儿家没规矩。”
谁在乎别人看她有没有规矩,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大路痴,颜面无存。
朱曦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在乎他人眼光过活的女子,毕竟要扛起一个钱庄,像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可未必是助力。而且外头那些传言,真真假假,虽未必能尽信,但应该多少有几分真,所以你就不用矫情了。”
她确实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只是在外,她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温和样子,小心的藏起自己的真性情,现在被朱曦三言两语用着不屑的口吻论断她,她打心里感到不悦。
这城里有大半都是朱家的产业,众人只怕没机会巴结他,根本不敢得罪。钱家的钱庄虽是少数几个在朱家大道上却与朱家无关的店家,但是脚踏的那块土地却白纸黑字的写着是属于朱家的,所以尽管她可以不巴结他,但也不能得罪他,她很清楚这一点。
“既然朱少爷坚持。”她像是没有脾气的漂亮娃娃,仍旧温顺,“那思儿就失礼了。”
钱思儿脸上的笑温和得虚假,朱曦不由得眉头轻蹙,眯起了眼,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面前。
他的举动似乎吓着她,她嘴微张,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眼神骗不了人,她的不快全写在眼里。
她动人的容貌,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眼神的流转,只要见她一笑便失了心魂,鲜少有人会去细思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钱庄的三小姐钱思儿,打小对于“钱”这种事就特别精明,满周岁捉周时,一把捉了算盘,所以注定了将来得继承家业的命运,可惜花容月貌却命中克夫,所以此生出嫁无望。
对着人就是一张笑脸,看似无害,但笑容里没有太多真实情感,只是敷衍。
朱曦微扬起了嘴角,口吻里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我让你害怕吗?”
钱思儿的眼底闪过惊讶,勉强露出笑容,“朱少爷捏痛了思儿。”
他笑了一声,微松开手的力道,但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可有男子如此对你?”心知肚明外头的流言未必可信,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没料到他会直截了当的问她如此露骨的问题,她眨了下眼,嗫嚅的说:“朱少爷,思儿不懂你是什么……”
“收起你的胆怯。”他懒懒的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眸,“若不是真心诚意,看了碍眼。”
钱思儿心头一惊,敛下眼,微抽身,闪过了他的手,语调依然轻柔,“若惹朱少爷不快,是思儿的罪过,还盼——”
“够了。”他冷冷打断她的话。她确实是美,今日第一次细看她,腰身细而柔软,那双眼睛闪闪发亮似水光流动,然而情绪却皆未达眼底。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感到厌恶。”
“我没有。”钱思儿露出微愕的神情,一双眼无辜的闪动着,“朱少爷,你真是冤枉了我。”
“我有眼睛我会看。”他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若非我是朱曦,你家钱庄的土地是属于朱家,你可能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方才我见着你对找你麻烦的那两个姑娘演了场柔弱的戏码,你图的不过是快点将人给打发走,现在你也想用同样虚伪的手段对付我。”
钱思儿的心微惊了下,她从来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他竟对她的伪装了若指掌。
“朱少爷。”她还是笑,声音一贯的娇柔,“方才都见着了?”
“是!”他懒懒的回答,“更看你冷着脸走来,或许这一面,才该是真实的钱思儿。”
一股窒闷感悄然梗在她胸口,人云亦云,谁又真的在乎真假,她要撑起钱庄,自然也得接受流言蜚语,不论真假,永远绽开笑颜面对旁人——钱思儿的笑容瞬间隐去,但随即扬起一个更大的笑脸对着他,“朱少爷真是爱说笑。”
有一瞬间,朱曦相信自己惹怒了她,但是她依然没有生气,对着他的依然是张美丽的温柔笑脸。这种美人实在该圈在绣房里,一辈子不见人,或许才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好一个柔情似水,元宝。”他扬起了嘴角,“有多少男人会迷惑在你的眸光流转之下?”
钱思儿低敛下眼,看似娇羞,其实是打心底不屑回答这个问题,更讨厌他硬要唤着家里人才会叫唤她的小名。
“思儿不懂朱少爷的意思。”她柔柔的说。他若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可难保自己不会对他不客气,她的腰间藏着一把匕首,就是为了应付这些登徒子。
“只是时候不早了,思儿能走了吗?”
看着柔柔弱弱的她,朱曦一笑,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倒不那么介意自己不认路的小小缺失。
“我已经说了,我跟你一道。”
“一道走是无妨,只是,朱少爷难道没听过传闻吗?”
“你指的是——”
“我八字硬,会克夫。”
他冷冷一哼,“谁说的?”
“相士!”钱思儿低声回道,“当年那名相士也算过朱家的家运。”
“算过朱家的家运?”朱曦冷冷的重复,眼神看似无害,但眸底却闪过一丝锐利。
“是啊。”她楚楚可怜的低语,“同一个相士让你插上了羽翼飞上了天,我却只能被重重的打进地狱里。”
她垂下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已经扮尽了柔弱佳人的样子,总该多少讨到他一丝怜悯,高抬贵手的让她走了吧!
“荒谬!”他有些动怒的啐了一声。
钱思儿缩了下脖子,颈子垂得更低。
“够了。”她看起来似乎非常委屈,他瞪着她低头,看似伤心的脆弱样子,不禁觉得一阵心烦,“我对你压根不感兴趣,更没打算娶你、当你丈夫,你克不克夫跟我没关系。”
早忘了有多久没感受到言语伤人的力量,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在乎,却没料到他简短的几句话,令她没来由的心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深吸了口气,小声的说着话,“朱少爷出自名门,自然是看不上思儿,这点思儿有自知之明,只是朱少爷还没婚配,若让人看见跟思儿走在街上,思儿担心会有闲言闲语,对朱少爷造成困扰。”
“这世上无知的人太多。”他神情清冷,“我很忙,没空理会每个人说的一字一句,走吧。”
虽然对他高傲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自信的言谈举止却令钱思儿不得不折服。
她不再多言争辩谁走在前,率先迈开步伐。
谁先走,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反正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之多,也不差这么一件了。
朱曦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当年那外地来的算命师说什么朱家大道是条龙脉,才会做什么发什么,简直满嘴的胡言乱语,惹他不快,也不悦他拿朱家当活招牌,大发利市,于是要唐傲南将人捉来教训了一顿,警告对方一生不得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把人给赶跑了。
当时他倒没料到,那算命师的言论除了拿朱家当幌子招摇撞骗之外,还影响了钱思儿。
身为一个女人,却被一言断定克夫,她心头肯定不好受,若这事发生在一般女子身上,可能早就哭天抢地,怨东怨西,但她看来却事不关己似的,依旧打理着钱庄,忍受一切流言。
当年唐傲南本要他将那相士招摇撞骗的事公诸于世,但他当时并没有采纳,若当时他做了不同的选择,或许今日钱思儿也不用面对如此不堪的传言。
朱曦一边思索着,一边无意识的跟着她的步伐走。
直到她停住脚,他差点撞上她,他才连忙停下来,“怎么了?”
钱思儿的手轻轻一指,指着路旁那两棵相思树。
看到自家门前的两棵相思树,朱曦一愣。方才看着她出了神,竟然没注意到她亲自送他回到了家门口。
“时候已经不早。”她柔声的说道,“思儿闻到朱少爷身上有些酒气,所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子……他虽然心情恶劣,但仍微扬了下嘴角。今日还真多亏了她,不然他真找不到回家的路。
钱思儿看他没有任何动作,不解的微抬起头,“朱少爷,你不进去吗?”
朱曦回过神,耸了下肩,“自然得进去,你可以走了。”
这个“猪少爷”真的很讨人厌!钱思儿在心中诅咒了一声。长得人高马大,乍看之下有些吓人,虽然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只是……猪还是猪,改不了死性子。
反正他家到了,她也没必要再跟他打交道,便有礼的一个低头,转身离开。
朱曦的目光看着她身影走远,直到消失眼前,他才苦恼的搔着头。
尽管心中庆幸这次遇到了钱思儿,只不过那声谢,为了掩饰自己是大路痴的事实,他这一辈子是说不出口了。
“少爷,真是好福气。”熟悉的打趣声传进了他的耳里。
朱曦的目光四处寻找,却没看到唐傲南的人影。可是声音明明——他抬起头,果然看到坐在大树干上的贴身总管。
“你搞什么鬼!”他啐了一声。
“今日难得好天气,很多人上了街,所以我在树上看看热闹。”
“下来!”朱曦翻着白眼,“我找不到路回家,你倒好,不找人,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纳凉,把我丢在酒楼,你是存心的吗?当心我宰了你!”
“少爷息怒。”唐傲南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下来,“老夫人身子突然不舒服,我留下来诊治,等老夫人好些睡下,才上酒楼去找你,谁知道就不见你人了,原想四处寻找,但又担心一前一后错过了,所以索性就找个制高点,如果一看到你的身影,就立刻飞奔而去。左看右瞧,这棵相思树上的位置正好。”
“好个鬼!”他的嘴一撇。
“我在外头至少晃了快一个时辰。”
“不过一个时辰罢了。”这跟之前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反正少爷只要找到这雨棵相思树。”唐傲南指着他身后的大树,“俗话说得好,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句话用在少爷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朱家的先祖在家门口种这两棵相思树,只要找到相思树,就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少爷总不可能找到了相思树还找不到大门的方向。”
“我是路痴,但不是白痴。”朱曦没好气的看着他,近乎咬牙切齿道:“问题是在——我找不到这两棵树!”
“今天不是找着了吗?”唐傲南依然打着哈哈。
“那是因为遇上了元宝。”他不是很情愿的承认。
“我看到了。”唐傲南一笑,“远远就看到思儿小姐带着你回来,她人还真是好,少爷可有让小姐看出,你迷了路?”
“她当然没发现。”他可还有男性的尊严。
“我想也是。”唐傲南哈哈大笑后,说:“我知道少爷向来都不理会街头巷尾的闲话,可是这思儿小姐的传闻不少,怕是明天起,就能听到思儿小姐用狐媚手段想勾引少爷之类的传言了。”
“无聊!”朱曦的嘴一撇,“她根本就打从心底讨厌我,还勾引咧。”
“不至于吧。”他露出不认同的神情,“少爷可是朱家公子,这城里的姑娘哪个不盼得到你的青睐,思儿小姐应该也无法例外。”
一般而言是如此没错,但看钱思儿那敷衍的态度,朱曦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向来没把外头关于自已的事放在心上,对于绕在钱思儿身上的流言自然也不上心,但今天——
她那张笑脸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和从心底涌出的怜惜。
“当年……”朱曦喃喃的说:“我似乎错了。”
唐傲南轻挑了下眉,“少爷既已知错,只要改正就好了。”
朱曦瞄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少爷后悔当年轻放了那名相士。”
他冷下了脸,“你早知道元宝克夫的传言是出自那相士的嘴?”
唐傲南点头,“是啊,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希望少爷去见见思儿小姐、帮忙澄清谣言,只是少爷向来不管这等流言蜚语的小事,想来也没把思儿小姐的事听进去吧。”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如此!朱曦不知对谁生气的诅咒了一声。他只是不喜那些说她有狐媚之术的传言,不听、不与她有太多牵扯,才能心平气和的置身事外,但现在……
想到那双剔亮的双眸,他的心莫名的扯动。
才踏进家门,就听到娘亲的呼唤声,他立刻收敛自己的心神,对钱思儿,他有了另一番打算。朱曦大步的走了进去,先向娘亲请安,以免迟了一会儿,娘亲又要呼天抢地了。
第二章
“元宝。”一看到钱思儿,母亲林悠连忙唤着她的小名走向前,“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见到你人影,我担心死了。”
“娘,没事啦。”她浅浅一笑,“只是途中有点事耽搁了。”
林悠连忙抚着女儿的脸。原本元宝该是无忧无虑地长大,只怪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个男丁,最后这钱家所有的责任就莫名其妙的落在她这个捉周时,一把捉到算盘的女儿头上。
瞧元宝为了担起一家的责任,每日早出晚归,打理钱庄的生意,姐姐们一个个出嫁,自个儿却迄今还待字闺中,且为了钱庄生意时常得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弄得满城都以为她是不正经的姑娘家,就算当年没有算命师一言断定她命中克夫,照她这样子,可能也没几户人家敢上门提亲。
“下次要出门,还是带个人在身旁。”林悠一脸的愧疚,“不然一个姑娘家若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是好?”
钱思儿点了点头,“我知道,娘,你别胡思乱想。”
她连忙牵起女儿的手进家门,“累了吧?快歇会儿。”
一进门,林悠亲自倒了杯茶给女儿。
喝了一大口的茶后,钱思儿顺了口气才说:“娘也知道,我不过去看看财叔,不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
林悠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底,这钱庄的生意多亏了有你,若是少了你,咱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过活。只是我老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生不出个男丁接管钱庄,当年怀着你妹妹时,公婆说再生不出男孩子,就要让你爹纳二房,我也犯不着拿你捉周时一把抓了算盘的事来说嘴,说女子也能接管家业。
“再加上后来那算命师的话……你爷爷、奶奶才硬把钱庄交给你打理,若当时娘忍一忍,别多嘴或让你爹再娶,你也不用如此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