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日的赏荷宴不过才进行一个时辰,还不能保证此人可以过关,但是没有严重瑕疵,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看完戏,喻咏歆不急着像各家千金凑在一起结伴去大花园临水榭赏荷,而是继续当个懒人似的坐着,待平儿回到身后,弯下身靠在她耳边道:「小姐,奴婢刚刚去解手的时候,和亲王世子爷派人送了一张字条给你。」
喻咏歆右手靠过去,平儿巧妙的将字条塞进她手中,放眼一瞧,没有人注意,她飞快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便收进荷包。「你知道杏花亭在哪儿吗?」
「杏花亭位在睿亲王府最北边的小花园。」平儿生性沉稳,做事仔细,进了睿亲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先向丫鬟婆子打听这儿的环境,确定哪些地方偏僻不宜前去。因为小姐喜欢乱跑乱闯,若是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就不好了。
「我们去杏花亭。」喻咏歆起身道。
「小姐干啥去杏花亭?」
「去看好戏。」韩文仲不可能无缘无故叫她去那儿,想必有好戏等在那儿。
「看好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戏,但是精彩程度可期,去看了就知道了。」
「可是听说平日很少人去那儿,只有杏花盛开的季节,睿亲王爷和世子才会招待几位友人聚在那儿品茗下棋。如今杏花已经凋谢了,而小姐今日来此是为了观赏荷花。」
除了可以卖钱的药草,她对花花草草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不在意观赏的是光秃秃的杏花树,还是满池子的荷花。「你不知道好戏通常发生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吗?」
平儿不懂这个道理,但知道一事,「夫人交代,凡事不能由着小姐。」
「母亲明明说了,什么事都由着我,只要别闹出笑话。」
平儿无奈的叹了声气,小姐怎么老是搞不懂奴婢难为?「夫人管不了小姐,只能这么说了,可是夫人管得了奴婢,只好交代奴婢。」
「母亲说了,若是你没盯紧我,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吗?」
「这倒是没有。」
喻咏歆欢喜的双手一摊。「这就对了,因为你走得太慢了,没能跟上我,而我因此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这当然与你无关。」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又不太对劲。平儿苦恼的皱眉。
喻咏歆索性直接拉着她去杏花亭,还好平儿分得清楚东西南北,要不,她绝对没本事找到这个偏僻的杏花亭。
既然来看戏,喻咏歆当然要如夜贼一样靠近杏花亭,远远的,就见到一对男女在杏花亭里拉拉扯扯……不,该说女子对男子拉拉扯扯,只是男子无意推开……总之,她赶紧拉着平儿闪进树丛后面,不过不敢藏得太隐密,就怕见不到精彩画面。
平儿好似发现什么的惊呼出声,双手连忙捂住嘴巴。
「怎么了?相识的人?」
放下双手,平儿咬了咬下唇,说了,「是工部尚书的公子。」
咦?她稀奇的挑起眉。「你也知道工部尚书的公子?」
「他玉树临风、才华洋溢,京城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玉树临风、才华洋溢的男子在这个时代通常是「花心大萝卜」的代表人物,若她嫁给这样的男子,迟早会被一群女人的酸醋淹死。
「我们走。」她突然对这会在偏僻花园和人「纠缠」的人没兴趣,急于拉着平儿想走人,但因为动作太大了,不小心从树丛后方跌出来,虽然及时稳住脚步,没有趴在泥地当乌龟,可是仍无法避免的惊动亭中男女。
她真的很想骂自己猪头,可是此时最佳回应方式就是装若无其事。
亭中的女子一见到她,羞涩的垂下螓首,快步走下亭子离开;而工部尚书的公子见到她,先是一怔,再慌张的想上前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好意思,打扰公子了。」喻咏歆潇洒的转身离开,平儿赶紧跟在身后。
「工部尚书的公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怎么会跟姑娘躲在这种地方勾勾搭搭呢?」平儿受到的打击不小。
「才子和风流根本是一家人,唐伯虎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嗄?」
这个不知哪个时空背景的大秦绝对不曾听过「明四家」,更不可能听过「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总之人不可貌相,外面的传言随便听听就好了,用不着太过认真。」
「可是工部尚书的公子不是老宁国公给小姐相看的对象吗?」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啊。」
喻咏歆只能深深一叹,三姑六婆不只存在街头巷尾,更存在宁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这也不能怪奴才们多嘴,日子太无聊了,八卦可以为生活增添乐趣。
「记住,今日之事你不曾看见。」
「是,小姐。」她们跑来偏僻的杏花亭原本就大有文章,如何向人说起此事?
「还好此事没有定下来,要不,我的未来岂不成了一场灾难?」
平儿实在听不明白,可是早习惯小姐古怪的言语,也就懒得多费口舌。
韩文仲亲自用清水帮即将被送走的马儿擦拭身子,这应该是离情依依的一刻,可是他却笑盈盈的,任谁都瞧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韩夜和韩泉是韩文仲的近卫,跟在世子爷身边有十几年了,除了世子爷的两个影子近卫,就数他们两人最了解世子爷,可是今日……他们真的是看不明白,两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世子爷就要失去一匹心爱的马儿,怎么还如此开心?
「虽然将你输给了武阳侯府的小侯爷,令我心疼,可是小侯爷是爱马之人,必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不用太想念本世子爷了。」韩文仲轻声细语的摸着黑曜。
「世子爷究竟跟小侯爷打什么赌?」
「是啊,世子爷跟人家打赌,向来只赢不输。」
「你们不必知道。」
「黑曜是王爷送给世子爷的,若是让王爷知道世子爷将黑曜输给了小侯爷,一定心疼死了。」
「本世子爷不会心疼死了就好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他所有的坐骑,除了黑风,不管多么心疼,他都可以割舍,只要达到他的目的就好了。
「黑字辈的马儿不都是世子爷的宝吗?」
同样是宝也有分等级,这取决于赠者何人,像父王——不懂马、不爱马,只因为人家说黑曜是匹好马,就买下送他,连带着黑曜的等级也跟着下降了。
韩文仲轻拍了黑曜的头,将缰绳交给韩夜。「你将黑曜送去给小侯爷,请小侯爷好好照顾黑曜。」
韩夜领命带着黑曜去武阳侯府。
「韩泉,别忘了提醒阿德,最近盯紧隔壁的宁国公府,没事就上门闲聊几句,就算是绿豆芝麻大的事,也要回来一一禀明。」阿德是韩文仲安排在王府正门的门房,原本就是为了方便他递送消息,如今还得为了他去隔壁的宁国公府打探消息。
「世子爷放心,阿德已经跟宁国公府的门房打好关系了,他不上门,他们也会主动过来聊上几句,以后阿德每日都会向我或韩夜报告得到的消息。」
「我回崇文居,你也去歇着吧。」韩文仲大步离开马房,要回到崇文居,经过花园时,顺手采了一朵连枝的石榴花,他没有回房,而是来到隔开宁国公府的那一面墙边,左右瞧上一眼,见没有闲杂人等,他轻巧的往上一跳,藉着造景的奇石跃上墙头,再纵身一跳,进了芳馨院。
喻咏歆像个老头儿似的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芳馨院,一旁的丫鬟婆子全部紧咬着下唇,就怕忍不住笑出来。
累累累,真是累坏她了,写了一天的字,怎能不累?只因昨日从睿亲王府回来,她一口气回绝了三位世家公子,母亲生气了,便罚她待在大书房抄写孝经、女诫,三天之内没抄完,她就禁足一个月。
禁足一个月?!这不是要她的命吗?所以她安分待在大书房写字,除了喝茶、上净房、活动僵硬的筋骨,不敢停下来,感觉她的手快要废了。
进了房间,她先钻入正厅右侧的小书房,窗边软榻旁有个花几,上面摆了一个花瓶,插了几朵小白花……不,今日花瓶里多了一朵火红的石榴花……石榴花?韩文仲疯了吗?干哈挑这么刺眼的石溜花?
「小姐不是累坏了,想早早沐浴上床歇息……怎么会有石榴花呢?」平儿的眼睛很尖,很快就注意到那抹突兀的火红。
「呃……我想插上一朵石榴花添色,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好看,可是府里没有石榴花,小姐是上哪儿弄来了石榴花?」
什么?府里没有石榴花?!喻咏歆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买的。」
「小姐买的?」
「我在后街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看起来很可怜,就买了。」
「小姐什么时候在后街遇到卖花的小姑娘?」
「偷溜出去透气的时候遇见的。」
小姐确实常常偷溜出府去透气,总是一会儿就回来,说是上街……八卦,她也不知道这究竟什么意思,总之,自从小姐十岁落水被救,就时常说出奇怪的词,或是做出出格的事,她们现在都已见怪不怪了。而小姐偷溜出府这种事经常发生,她们几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察觉,可是……小姐今日不是都待在大书房吗?期间也没见她出大书房啊!
「我还想去练一下剑,你们先去歇着。」喻咏歆根本不给她提出疑问的机会,占着习武的优势,转眼之间就掠过一个个丫鬟婆子,到了目的地——墙头上。
「你怎么垂头丧气?」韩文仲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疲惫。
「三个人选没有一个满意,母亲还以为我故意找麻烦,罚我抄写孝经、女诫。」喻咏歆可怜兮兮的伸出手,韩文仲见她的手指红肿,立刻从腰上的锦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小瓷瓶挖出一坨凝胶状的东西在手心,用另外一只手在她手指红肿处涂抹,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
眼前的情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她不自在的将手收回来。「这是什么?」
「这是宫里的东西,因为练剑、练骑射,我的手总是红肿吓人,还长了茧,太后见了很心疼,便拿了这个给我,能够消除红肿,还能让厚茧不见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芦荟之类的护肤霜呢?算了,这不重要,她比较意外的是——「太后很疼你?」
「我生得如此讨人喜欢,太后当然疼我。」
这位世子爷自我感觉良好的症状非常严重,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出生不久就被封了世子,头上的光环闪闪发亮,看自己当然样样都好。
「你好似不同意。」
「没有……对了,还没向你道声谢谢。」她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是好朋友,干么跟我这么见外?」虽然他的行为很小人,但本意是好的,那三位公子实在不怎么样,配不上她。
「若不是你,我也没机会见到他们的真面目,说一声谢谢是应该的,倒是谢礼,世子爷就别跟我计较了。」
他怎么敢向她要谢礼呢?「府里已经推掉这几门亲事了吗?」
「过几天祖父和父亲押送粮草回京,回府后母亲就会将我的意思告诉祖父,请祖父推掉这三门亲事。」
「老宁国公会同意你推掉这三门亲事吗?」
「祖父答应过我,我不想嫁的人,绝对不会勉强我嫁。」
「老宁国公真的很疼你。」
「祖父是相信我识人的眼光,绝对不会看上不像样的纨裤子弟。」她很自然的又瞥了他一眼,不是有意,而是他纨裤子弟的形象实在深植人心。
「我是风流潇洒。」他不厌其烦的更正她错误的观念。
「我又没说你是纨裤子弟。」
她的眼神已经说得这么白了,还用得着说出口吗?
他像个怨夫似的瞅着她,害她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他,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全身臭死了,我要去沐浴了。」喻咏歆随即起身往下跳,两三下的工夫就不见踪影。
「你不臭,全身都是墨香味。」他真想看她坐在书案后面写字的样子,肯定边写边嘀咕,还染了一脸的黑墨……单单想到那幅景象,他就开心的笑了,躲在暗处的两位影子近卫很苦恼,你看我、我看你,主子到底怎么了?
当了古人,喻咏歆最难以忍受的莫过于绣花,可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女红不能不会。
因为身体原主性格软弱,成天只会绣花,针线工夫了得,若她不擅女红,总是难以自圆其说。撞了脑子,可以忘记一些事,但不至于连灵巧的手都不听使唤,因此一得空,她就练习绣花,还好在另一个时代她经常帮武道馆的师兄师姊们缝缝补补,穿越来这儿五年,针线工夫也不会羞于见人。
不过,这不代表她喜欢这玩意儿,这种东西实在太麻烦了。
「小姐绣的荷包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乐儿没有一次看得懂喻咏歆绣的荷包。
「这是……巨大的怪鸟。」虽然她已经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可是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些科技产品,尤其是一直还没有机会搭乘的飞机。
「巨大的怪鸟?」乐儿唇角一抽,小姐这只巨大的怪鸟长得确实很怪。
「这只怪鸟很厉害,几个时辰就可以从京城飞到南方。」
「这只怪鸟确实很厉害,可是奴婢觉得小姐更厉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想得出来。」这是乐儿的真心话,不过,这不是赞美,而是深感无奈。
喻咏歆嘿嘿嘿的笑了。
这时舞儿像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小姐小姐……」
乐儿恶狠狠一瞪,真搞不懂,小姐怎么可以容忍这个丫鬟像只野猴子般不懂规矩?她完全忘了,喻咏歆其实也跟舞儿差不多,就某方面来说,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缩了一下脖子,舞儿马上站直身子,恭敬道:「老宁国公派人请小姐去春水楼。」
春水楼是宁国公府专门用来宴客的地方,高两层,建在湖中心。喻咏歆想当然耳的一问:「府里来了客人吗?」
「是定远侯和定远侯小侯爷。」
喻咏歆与定远侯小侯爷龚彦修见过几次面,因为宁国公夫人和定远侯夫人是表姊妹,两家经常往来,不过,这种时候爷爷干么找她?
喻咏歆将手上的针线活儿放进笸箩,从炕上起身进了套间换了衣服,带着乐儿来到春水楼。
穿越过拱桥,还未上二楼,她就在楼下遇上了定远侯小侯爷。
「喻妹妹,失礼了,那个……老宁国公担心我无聊,便让人请喻妹妹过来,想叫喻妹妹陪我游湖,打扰了。」龚彦修拱手一揖。
原来如此。喻咏歆笑着说:「今日是游湖的好时光,我也正想着午后游湖。」
他们走向停放小船的地方,小船只能容下两人,丫鬟小厮当然只能留在岸边。
坐在微微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游湖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可是,若与你游湖的是木讷不擅言语的男子,会如何呢?
闷,比这夏日的天气还闷!
「龚哥哥看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趣?」他不说话,她就逗他玩好了。
「嗄……不会,喻妹妹很好。」龚彦修的耳朵出现奇怪的暗红。
不无趣等于很好吗?「那龚哥哥好吗?」
「好……不是……不好……不是……」龚彦修急得满面通红了。
「龚哥哥是好,还是不好?」她问得很真切。
龚彦修这会儿冒冷汗了。「那个……我……」
「我知道了。」喻咏歆突然大叫一声,站起身,船身不由得摇摇晃晃。
「嗄?」
「龚哥哥怎么会好呢?见到我,肯定吓坏了,当然不好。」
「吓坏了……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不,他吓坏了,担心她没有站好,他们两个会翻船落入湖里。「那个……喻妹妹先坐下来。」
「龚哥哥想必听到不少关于我的流言——喜欢女扮男装,拳头又硬,京城的公子哥儿一见到我,就吓得两脚发软,所以,我可以理解龚哥哥此刻的心情。」她好像玩得太过火了,瞧他脸色都发白了,还是赶紧坐下来吧。
太好了,安全了,可是,他全身精力都耗尽了。「不是,我不怕喻妹妹……那是谣言,我知道喻妹妹很可爱。」
她可爱?她倒觉得他更可爱——呆呆的样子很可爱。「龚哥哥在笑话我吗?」
「不是,喻妹妹真的很可爱,我很喜欢……不是,我是说,很讨人喜欢。」
人家都说她讨人喜欢,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好一点?「没想到龚哥哥这么会讨姑娘欢心。」
「不是,这是真心话,真的……」
喻咏歆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龚彦修显得手足无措,不知这会儿又唱哪出戏。
「龚哥哥是不是觉得姑娘像凶猛的野兽?」
一怔,龚彦修终于反应过来了,觉得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不是,姑娘如此美好而纤细,就像花瓶,不小心会摔着了。」
「姑娘像花瓶,男子又像什么?」
「这个……我未曾仔细想过。」
「我说啊,男子像动物。」
「动物?」
「对啊,动物有凶猛的、有温驯的,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徵。」
「什么共同的特徵?」
「这是我个人浅见,说了,龚哥哥不见得明白,龚哥哥不妨回去细细品味,说不定有不同的见解。」她一个姑娘家告诉一个男人,你们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绝对惊世骇俗,她可不想被当成妖魔鬼怪。
龚彦修显然很好奇这个问题,琢磨了一会儿,无解,笑着道:「母亲总是夸喻妹妹聪明伶俐,如今我是见识到了。」
聪明伶俐?她只是想法与他们眼中的常人不同。「不敢当,侯爷夫人只是不好直说我调皮好动,便说我聪明伶俐。」
「母亲可不会轻易夸赞人。」
她怎么有一种被推销的感觉呢?难道有人打她的主意?「下次见到侯箭夫人,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侯爷夫人,谢谢侯爷夫人如此看得起我。」
「母亲真的喜欢喻妹妹,总是说,有个喻妹妹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你看那边!」喻咏歆再一次站起身,船身又开始摇摇晃晃。
「喻妹妹……你还是坐下来吧。」龚彦修可真是吓坏了。
「我养了一对野鸭,很可爱,就在那边。」
「好,你先坐下来,我们过去瞧瞧吧。」
「是。」目的达到了,顺利转移注意力,喻咏歆当然安分守己的坐下来,不过她有预感,这事不过是起头,还有后戏呢。
喻咏歆状似很专心的磨着墨,眼角却悄悄打量老宁国公。祖父今日看起来特别严肃,令人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难道那三门亲事出了什么状况,退不得吗?这没道理,祖父回来数日了,也不见他为了此事找过她,倒是今日定远侯和小侯爷来拜会,他还请她前来陪小侯爷游湖,难道是为了这事?
老宁国公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下——
夏夜灯前,老宁国公恼春意。
放下笔,老宁国公往旁边一站。「接着由你来对下联。」
喻咏歆磨墨的手僵住了,迟疑的道:「我对下联?」
「不行吗?」老宁国公不悦的挑起眉。
「不不不,当然可以。」除了一点基本概念,她对对子可谓一窍不通,可是祖父心情不佳,她胆敢不对吗?她原本就不爱诗词歌赋,穿来这儿,除了帮助她了解这个时代风土民情的杂书,唯一用心的就是药草书,其他的她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放下手上的墨,喻咏歆往前一站,看着上联,绞尽脑汁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执笔蘸墨对出下联——
春水楼上,定远侯爷喜夏日。
放下笔,她退到一旁,请祖父评点。
「这是你的下联?」老宁国公尾音急促上扬。
略微一顿,喻咏歆缩着脖子。「这样不成吗?」
瞪了她半晌,老宁国公终究是摆了摆手,也不期望她能对出什么绝妙的下联。
从小请塾师教授她读书,原本就只是为了让她识字。落水救起之后,她转而习武,他见了欢喜,也不再过问她读书一事。不过,曾经教授她的塾师对她多有夸赞,还以为她在这方面应该有点本事。
祖父出的上联都不怎么样,怎么还好意思要求她对出名言佳作?喻咏歆腹诽,却笑盈盈的道:「祖父遇到烦心的事吗?」
「你就足以教我心烦了。」
「我令祖父心烦吗?」她自认为表现很优秀……好吧,喜欢女扮男装乱跑一事,确实令人苦恼,不过,至少她知道这个时代的闺阁千金不宜大剌剌见人。
这个丫头打迷糊仗的本领很高,老宁国公索性直接挑明。「武阳侯府小侯爷、工部尚书的公子、广安伯世子,他们究竟哪儿不好?为什么你都不要?」
实话实说吗?不好,这不是暗指祖父没有识人的眼光吗?说不定,祖父还会认为她小题大作了,所以她只能道:「不能说他们不好,而是我瞧不对眼。」
「他们都是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你瞧人家哪儿不对眼?」
「不对眼就是不对眼,文武双全又如何?」在她看来,这个时代文武双全充其量是基本条件,又不值钱,京城嘛,天子脚下,即使有家世,还要有本事,要不,怎么入得了皇帝的眼?
「你啊,像匹脱缰野马,我还担心京城的世家公子瞧你不对眼。」
「……我刚刚及笄,这事也不用急嘛。」她接受现实,人家瞧不上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除了打架,她什么都不通,娶她回家,还要担心一脚被她踹下床。
「先订亲,我也省得为你操心。」
「可是,我就是瞧他们不对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