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要不要跟我来一场射箭比赛?”
“……本王干啥跟你比赛射箭?还有,招了凉就该好好待在床上养病,坐在窗边吹风,就不担心病情加重吗?”看他,除了脸色略带苍白,哪有病人该有的样子?尤其那张嘴巴,一张口,还是一样教她招架不住。
“王爷如此关心,真是令人感动。”
她一窒,“……本王是不希望皇上担心,左相大人可是国家社稷的栋梁。”
“我蒙王爷如此看重,必定好好养病。”
瞧他,还是那张冷面宰相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笑,并非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眼前顿时教她生出一种可笑的感觉,气冲冲杀到这明明是为了问罪,怎么这会看起来好似来探病?
“本王走了。”觉得自己好蠢,她仓皇转身冲出快活斋,好像被什么可怕的野兽追杀,当然没机会听见祈儒风愉悦无比的笑声。
* *
若非与王爷熟识,刚刚真以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这话令她莫名难安,猜想着左相大人是不是发现了?
但怎么可能?若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待她的态度好歹会温和一点,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不过……
细细端详倒映在清溪中的容颜,不像啊,怎么看都是个风流俊美的公子哥,可是若再多瞧上几眼,右耳还戴着叮叮咚咚的珥珰,还真有几分姑娘家的味道……这不是不男不女了吗?
非男非女,那不是妖怪?她懊恼的举手准备扯下珥珰,可是才碰了一下,又缩回手来。不可以,诚王爷从牙牙学语就喜欢戴珥珰自诩风流潇洒,这是宫中连永巷的宫女都知道的事,突然不再戴这个玩意,岂不是召告天下“本王并非真正的诚王爷”?
她不喜欢狩猎,总觉得那是野蛮人的行为,可是,她也不喜欢戴珥珰,总觉得别扭,这么说来,她还真是非男也非女。
“王爷,时候不早了,应该回府了。”贴身侍卫李妍上前提醒。
她点点头,同时拾起一颗石子丢向水中的自己,涟漪四起,扭曲了那张面孔。是男也好,是女也罢,如今由不得她。
李妍牵来绑在树下的马,端正曜翻身越上马背。虽然她不喜欢骑马,可是出城踏青,马总是比两只脚来得轻省。
握住缰绳,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去蔚家大院。”
蔚氏乃是皇城首富,蔚氏的大当家蔚如皓是诚王爷的结拜兄弟。说是结拜兄弟,还不如说是她藉着一段排队买包子的缘分缠上人家,从此以后当他家里是开包子店,想吃包子就上他那儿。没办法,谁教蔚家厨子做的包子实在太美味了,吃了一次就上瘾,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强迫蔚如皓结拜。不过,若教他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肯定不会容忍她在身边打转。
门房一见到这位尊贵的王爷,先是躬身招呼,然后赶紧道出大当家不在府上。
这有什么关系,比起蔚如皓那个臭小子,她更喜欢他的妻子云琉璃,可惜不能以真面目相对,否则她一定拉着她结拜。
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对方是得罪不起的王爷,门房虽然觉得不妥,还是按照惯例直接将王爷送到蔚家大院最幽静的一隅,蔚如皓的书房—— 水榭斋。
一看到诚王爷,云琉璃的丫头吉儿立刻迎上前。“王爷,我家姑爷不在……”
“本王知道,你去厨房弄几个包子过来。”她欢喜的走到卧榻另一边坐下,和云琉璃之间隔着一个炕几。
“王爷又来吃包子了啊。”云琉璃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专注应付手上的绣活。她的女红针线向来见不得人,可是为了刚刚怀上的娃娃,无论如何都想要亲自帮孩子做一套鞋袜。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在做鞋袜。”
靠过去瞧了一眼,端正曜忍不住摇头叹气。“你的针线比本王还不如,这种活干啥不交给丫头呢?”
“王爷真爱说笑。”他们相提并论会不会太不伦不类?
“琉璃,本王问你……”话到了嘴边,又打住了。堂堂一个王爷提出这样的问题实在很别扭。
“王爷请问。”
抿着嘴,她故意扬起下巴,摆出高傲的姿态。“你看本王像个姑娘家吗?”
云琉璃没有多想的点点头。这会她很忙,忙着跟手上的针线纠缠,没空理睬对方。
脸色一变,端正曜恼怒的一掌拍在炕几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本王是个姑娘!”
虽然没被吓到,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做好手上的针线活,还是暂且搁下吧。“王爷,我只有点头,一个字也没有说,还有,王爷问我像吗?我点头了,这表示王爷像个姑娘,并非王爷是个姑娘,两者相差甚远。”
怒色稍霁,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本王哪里像个姑娘家?”
“王爷生得太漂亮了。”他这副小心眼的样子根本就是女娃儿。若非事实,大笑一场就好了,又何必如此激动?这些话云琉璃当然不能说出口,这位王爷不曾像个王爷,可是尊贵的身份却不容她有半点不敬。
“本王是风流俊美。”
风流俊美……她以为漂亮比较贴切。这种话当然是放在腹中。
“若有机会让琉璃进宫一游,就会知道皇城漂亮的男子多得令人眼花撩乱,尤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父皇喜欢美好的事物,凡是受父皇赏识重用的大臣,若没有令人惊艳的才情,至少要有一张教姑娘心仪的相貌,这一点她还真像父皇,特别贪爱美丽。
如此说来,每回见着左相大人,她应该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快,可是,为何他老是教她想挥拳揍人?
拉回,她扯太远了,这都不重要。最教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位丹凤王朝第一美男子为何如此深得父皇看重?父皇英明,没道理因为相貌就教皇兄拜他为师,何况他仅年长皇兄两岁……不过,若非他,两年前父皇大渐之时,远在五仙峰祭天的皇兄也无法安然回到皇城承继皇位。
“那位左相大人生得很漂亮吗?”云琉璃不懂宫廷之事,可是听过左丞相这号人物,据说此人年纪轻轻,权位却仅列皇上和右丞相之下。
“若生为姑娘家,他必定是祸水红颜。”
云琉璃好奇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王爷更漂亮的男子,真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她懊恼的一瞪。“本王是风流俊美!”
“……是,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诚王爷风流俊美,宛若天外飞仙。”若非此人贵为王爷,云琉璃肯定会禁不住的大笑出声。难怪夫君老爱取笑诚王爷像个任性的姑娘。
这位王爷真的是女儿身吗?数月之前,曾经有过这样的传闻,可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传闻再起,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虽然无风不起浪,可是想想,这事又太匪夷所思。生在皇家,打从娘胎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子有可能入继大统,皇女却是贵而不尊,众目睽睽之下,怎会让皇女变成皇子?
端正曜闻言开心的高高扬起唇角,她一向乐于接受人家的吹捧。
这时,吉儿终于送来诚王爷爱吃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马上勾住端正曜的注意力,毫不客气的扑过去,拿起包子便往嘴巴塞。
吉儿看得胆战心惊,急呼王爷小心包子烫舌。
她哪有那么多心眼注意这种小事,用力给它咬下去,这绵密有弹性的外皮、这汤汁香溢的内馅,真是人间美味啊!

第二章
“娶——妻”
轰!天摇地动,端正曜瞬间从富丽当皇的宫殿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昨儿个夜里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按理他应该是福大命大之人,为何今儿个又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放下手中朱笔,丹凤王朝的皇帝端天穆将目光自奏折上移开,落向那个颓坐在地的弟弟,虽然此刻他的样子很滑稽,不过他可笑不出来。“朕十六岁就娶妻了,你却至今还未婚配,难免招来闲言闲语。”
“臣弟贪玩,不怕闲言闲语。”
“朕知道你贪玩,可是夜半时分独自上街夜游,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祈儒风这个……他硬生生咽下到了舌尖的咒骂。他是生来专找他麻烦的吗?还是他哪又惹到那个冷面宰相?说起来真呕,他这个王爷成天被人家告御状……算了,至少这个家伙倒还识相,真相只道出一半,要不,待会出了皇宫,他非直接杀过去砸了祈府的大门不可!
“……昨儿个夜里太闷了,臣弟不知不觉就游到了街上,皇兄有所不知,这皇城的夜色别有一番风情,若有机会,皇兄真该好好游赏一番……”
“你别岔开话,以为这样子朕就会忘了正事吗?”
“臣弟的事怎能算得上是正事?”
“什么是正事?”端天穆厉眼一瞪。“难道等朕替你收尸,才是正事吗?”
“臣弟连一根头发都没少,还不用皇兄收尸——呃,不过是夜游,皇兄何必看得如此严重呢?”在那双比猎鹰还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安分的收起嘻皮笑脸的好。
“你当自个儿是宵小,还是鬼魂?”端天穆突然拿起一本奏折,正好落在端正曜前方,吓了他一跳,幸好他还坐在地上,否则又要一丢腿软一次。“真是太胡闹了!”
“皇上息怒,臣弟再也不敢了。”天啊!他可不曾看过皇兄生那么大的气。
“你哪有不敢的事?依朕看,还是尽快给你娶妻,有个人盯着你,才不会再莽撞行事。”
皇上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好像真有这个打算,这下子端正曜不是双脚发软,而是脸色惨白。他激动的往前爬了几步,抖着声音提醒,“皇上,臣弟怎能娶妻呢?”
“为什么不能娶妻?”
“因为……”牙一咬,及时拦住接下来的话,他瞧一眼随侍在旁的太监。
端天穆冷笑。“不能娶妻还是要娶,否则,难道真要应了闹得皇城喧闹不休的传言——其实诚王爷是女儿身吗?”
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这种话他……不,是她,当然不能当着他人面前说出口,万一皇兄不认此事,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唉!最近她老觉得脖子上那颗脑袋瓜真的会落地,虽然比起乱剑砍死,一刀毙命漂亮多了,可是,脑袋瓜和身体分了家,还是丑了点!
“皇上,那是很久以前的传言。”
“既然有过这样的传言,就表示人们心里有这样的疑惑——怎么还坐在那不起来?”端天穆眉头一皱。“堂堂一个王爷却老像个小娃儿坐在地上耍赖,莫怪皇城的百姓总是笑说诚王爷是个姑娘。”
端正曜撑着软趴趴的双脚站起身,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若是教本王逮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到处胡言乱语,非剥他的皮,啃了他的骨,喝他的血。”
“你若是有个王爷的样子,会有人敢胡言乱语吗?”
她很努力想当个王爷,可是十四年了,还是个半吊子,她自己也相当苦恼,却又没办法,毕竟骨子里是姑娘家,怎么装模作样都缺少男子气概。
“朕对你太纵容了,凡事由着你,如今才会让你变成皇城的笑话。左相大人说得没错,朕应该给你选个王妃,娶妻之后,你就不会再随意上街夜游。”
“左相大人……”她早该猜到了,皇兄怎么会无缘无故拿“娶妻”这种事吓唬她,那位冷面宰相对诚王府的奴才们这么好心,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马?“左相大人管得也太多了,说到娶妻,他不是更应该着急吗?”
丹凤王朝的男子通常十八娶妻,过了二十二还未娶老婆,不是家里太穷,就是有什么隐疾。皇城想嫁给左相大人的闺女可以排满好几条街,他擅长骑射,身手不凡,肯定身强体健,可是二十五了还未婚配,这不是违背常理吗?
“左相大人可不像你,终日游手好闲,为了辅佐朕,他为国事劳心劳力,因此误了婚事,朕对此事自有主张。”
嘴一撇,这种比较真是教人不爽。“臣弟天天要进宫陪皇上射箭对弈,还要上朝,听众臣议论国事,怎能说是终日游手好闲呢?”
端天穆挑眉,冷冷的数端正曜的罪状。“朕要你天天进宫,你三天两头就闹一次头疼肚子疼,甚至连府里马病了也可以拿来当借口,你的花样比戏班子还多。至于上朝,一年十根手指数得完,竟然有脸拿出来说嘴。”
丹凤王朝立国至今第四代了,四代君王皆勤于政事,除了五日休沐一次,还有正旦元宵冬至之类的重要节日外,皇上天天临朝视事,可是这位自诩皇城最讨人喜欢的诚王爷,却把上朝当成一种重要节日,常常不来,教朝廷上下臣僚说起这位王爷,只能摇头叹气。
“上朝对臣弟来说太闷了……呃,臣弟以后对上朝一事会更热中一点。”皇兄还真爱瞪人,也不想想,她是个姑娘家,虽然她当男儿身比当姑娘多出一倍以上的时日,但对诚王爷这个身份还是有诸多不适应之处,虽然皇兄三年前方从父皇口中得知她是替身,却可以完全忘了她是弱女子,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不想落人话柄,你就给朕争气一点!”
若她是真的诚王爷,皇兄还要教她争气吗?生在皇室,即便女子,亦懂得皇家没有手足之情,只有权力斗争,如今她可以无忧无虑当个讨人喜欢的诚王爷,那是因为她不可能取代皇兄坐上龙位。
收好几案上的奏章,端天穆瞬间换上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笑盈盈的站起身。“陪朕去校场骑马射箭吧。”
骑马射箭……娇颜转眼垮了下来。她可以像个弱女子直接昏厥算了吗?难道这辈子她都摆脱不了这种野蛮的玩意?是谁说王爷必须善于骑射?王爷不可以专攻吃喝玩乐吗?她对吃的尤其有研究,皇城每一家饭馆酒肆,包括路边最不起眼的小摊贩,她都造访过无数回,特别是奉香楼——说到奉香楼,就想起那里的桂酿醉鸡,哇!口水快流下来了。
不能再想了,她还得骑马射箭……呜,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
每次骑马射箭过后,总要花上三天的工夫方能恢复元气,这正是她痛恨骑马射箭之处。说真格的,待在马背上难道会比夜游安全吗?一个不小心被甩下马背,她的骨头岂不是要四分五裂?
当她躺在榻上咿咿哇哇叫疼时,就不自觉想起那位害人甚深的左相大人,多管闲事跑去告御状,教她饱受娶妻惊吓,肌肉筋骨还受尽凌虐,不狠狠臭骂他一顿,怎消心头之气?
所以,早朝会上数月不见的诚王爷又出现了,众臣眼珠子瞪凸了,诚王爷的眼珠子也瞪凸了——为何不见左相大人?才知左相大人今日告病不上朝,她气得差一点咬舌自尽,那她寅时就斗志高昂准备上朝,是在忙什么?


第三章

朝堂之上君臣参议什么她听了,可是没一句上心,脑子只想着那位冷面宰相。难道是告了御状,心虚了,生怕她会冲上朝堂给他难堪,因而称病躲在家中?他想得美,她的心眼比鸟屎还小,这逮不到人,下朝之后,她上他相府问罪。
念头一转,下了朝,端正曜就风风火火直奔祈府,也不管此举是否过于莽撞,见到门房便问:“祈儒风呢?”
对于这位老是以不速之客之姿出现的诚王爷,门房早就见怪不怪,躬身一揖。“王爷,我家大人昨儿个为了救人落水招了凉,至今还躺在床上。”
“你家大人怎么老在救人?”她半信半疑的挑着眉。“真的招了凉?”
“小的怎么敢欺瞒王爷?”
“本王亲眼见了就知道是真是假。”推开门房,她一路横冲直撞,目标是祈儒风的“快活斋”。皇上微服私访来这几乎都会带上她,还有被某人惹到跳脚时,她也会情绪激动来此一游,这里她已经熟透了,可是,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见到那座建在湖上的楼阁呢?
“王爷,快活斋在另外一边。”跟在后面的门房努力压抑笑意。
她转过身一瞪。“这里怎么看起来都一个样?”
“王爷,请容小的带路。”门房又是躬身一揖,转身在前头带路,东转西拐,一会工夫就来到快活斋,守在外面的是祈儒风的贴身护卫之一陆鸣,看到诚王爷气冲冲的出现,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赶紧趋前挡下。
“王爷,我家大人身子不适……”
“让开,本王见过了就会知道。”
陆鸣不再多费口舌的退到一旁。他家大人可以不见任何人,就是不能不见诚王爷,为什么?因为这位王爷不达目的,会闹得大伙不得安宁。
她开心的举步踏进快活斋。当王爷就是有这个好处,蛮横一下也无妨。
一路从前厅杀进内房,她往床上一瞧,不见祈儒风。不是卧病在床,人呢?
“我不过招了凉,竟然惊动王爷,真是过意不去。”祈儒风意兴阑珊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
她一脸嘲讽的侧过身子,准备大声训斥这个应该卧病在床的人,可是目光一触及卧榻上的男子——头发随意披散,衣襟敞开裸露胸膛,那模样带着教人怦然的放荡,原已经到舌尖的话顿时打住,白皙的脸瞬间抹上彩霞。
“王爷还真像个姑娘家。”他戏谑的轻笑声扬起。
“你……太失礼了!”她很用力瞪他,强迫自个儿不能退缩,即使脸红通通,即使看起来完全没有王爷该有的威严。
“王爷恕罪,若非与王爷熟识,刚刚真以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你……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眼?干啥连本王的婚姻大事都要跑去皇上面前多嘴?”她差一点被他搞得心慌意乱,忘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我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
“本王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王爷可是皇上最看重的人,我关心王爷,乃是为皇上效忠。”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歪理,可是一时半刻竟然找不到一个字回击。
“王爷一旦娶了妻,夜里会变得很忙,上街夜游这种事就不感兴趣了。”
轰!刚刚消退的嫣红又迅速布满容颜,她激动得直跺脚。“你把自个儿的事管好就好了,少管本王的事!”
“不是我关心王爷的婚姻大事,而是全皇城的人都关心此事。”他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儿剥个精光,看清楚底下的真面目。“王爷难道没听到皇城的传言吗?诚王爷是个姑娘家,这实在有损皇室威严。”
“……左相大人是三姑六婆吗?怎么会将街头巷尾的传言当一回事?”她随手一抓,也不管抓到什么,但求支撑住无力的双脚。既然民间的传言都会闹到皇上那儿,左相大人必定也听过这个传闻,可是这事出自于他的口,就是教她浑身打颤,莫名的不安。
“街头巷尾的传言也不该等闲视之。若非无风不起浪,便是有人恶意中伤,毁损皇室威严,王爷难道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左相大人应该记得,数月之前本王陪同皇上狩猎,当时就当众证明本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回想那一天,堪称她这个诚王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风光,一旁的侍卫们都给她拍掌,他可是亲眼瞧见了。
“我记得王爷那天射中了一只鹿。”
“左相大人还记得此事,那真是太好了。”
略微一顿,祈儒风微挑眉。“不过,那只鹿当真是王爷射中的吗?”
“……左相大人在暗示什么?难道是本王的侍卫暗中动手脚吗?”若她手上此时有弓有箭,非要一箭射中他的心,教他见识一下她的威风!没错,她的烂箭术竟然射得中那只鹿,确实匪夷所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当时唯有她拉弓射箭,不是她射中,是谁?只能说,这是老天爷怜她助她。
“我并无此意,只是王爷的箭术难以使人信服。”他紧咬住事实反击。
“不管本王的箭术多烂,本王就是射中了,谁敢说不是?”
他淡淡的扯动唇角。“王爷何必激动?我没说不是,而是提出大伙心里的疑惑。难道王爷对此事没有丝毫怀疑吗?”
“本王光明磊落,狩猎之前又勤练箭术,何必心虚怀疑?”没错,她这个王爷当得很没出息,可是诚王爷在中毒差点挂掉之前是个神射手,她总不能连弓都拉不开,因此父皇在世规定她平日必得骑马练箭。除了偶尔天冷偷懒,她每天至少会骑马绕上一圈,再射个十支箭,若非如此,她还真的连弓都拉不开。
“王爷要不要跟我来一场射箭比赛?”
“……本王干啥跟你比赛射箭?还有,招了凉就该好好待在床上养病,坐在窗边吹风,就不担心病情加重吗?”看他,除了脸色略带苍白,哪有病人该有的样子?尤其那张嘴巴,一张口,还是一样教她招架不住。
“王爷如此关心,真是令人感动。”
她一窒,“……本王是不希望皇上担心,左相大人可是国家社稷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