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蒙王爷如此看重,必定好好养病。”
瞧他,还是那张冷面宰相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笑,并非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眼前顿时教她生出一种可笑的感觉,气冲冲杀到这明明是为了问罪,怎么这会看起来好似来探病?
“本王走了。”觉得自己好蠢,她仓皇转身冲出快活斋,好像被什么可怕的野兽追杀,当然没机会听见祈儒风愉悦无比的笑声。
若非与王爷熟识,刚刚真以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这话令她莫名难安,猜想着左相大人是不是发现了?
但怎么可能?若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待她的态度好歹会温和一点,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不过……
细细端详倒映在清溪中的容颜,不像啊,怎么看都是个风流俊美的公子哥,可是若再多瞧上几眼,右耳还戴着叮叮咚咚的珥?,还真有几分姑娘家的味道……这不是不男不女了吗?


第四章

非男非女,那不是妖怪?她懊恼的举手准备扯下珥?,可是才碰了一下,又缩回手来。不可以,诚王爷从牙牙学语就喜欢戴珥?自诩风流潇洒,这是宫中连永巷的宫女都知道的事,突然不再戴这个玩意,岂不是召告天下“本王并非真正的诚王爷”?
她不喜欢狩猎,总觉得那是野蛮人的行为,可是,她也不喜欢戴珥?,总觉得别扭,这么说来,她还真是非男也非女。
“王爷,时候不早了,应该回府了。”贴身侍卫李妍上前提醒。
她点点头,同时拾起一颗石子丢向水中的自己,涟漪四起,扭曲了那张面孔。是男也好,是女也罢,如今由不得她。
李妍牵来绑在树下的马,端正曜翻身越上马背。虽然她不喜欢骑马,可是出城踏青,马总是比两只脚来得轻省。
握住缰绳,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去蔚家大院。”
蔚氏乃是皇城首富,蔚氏的大当家蔚如皓是诚王爷的结拜兄弟。说是结拜兄弟,还不如说是她藉着一段排队买包子的缘分缠上人家,从此以后当他家里是开包子店,想吃包子就上他那儿。没办法,谁教蔚家厨子做的包子实在太美味了,吃了一次就上瘾,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强迫蔚如皓结拜。不过,若教他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肯定不会容忍她在身边打转。
门房一见到这位尊贵的王爷,先是躬身招呼,然后赶紧道出大当家不在府上。
这有什么关系,比起蔚如皓那个臭小子,她更喜欢他的妻子云琉璃,可惜不能以真面目相对,否则她一定拉着她结拜。
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对方是得罪不起的王爷,门房虽然觉得不妥,还是按照惯例直接将王爷送到蔚家大院最幽静的一隅,蔚如皓的书房——水榭斋。
一看到诚王爷,云琉璃的丫头吉儿立刻迎上前。“王爷,我家姑爷不在……”
“本王知道,你去厨房弄几个包子过来。”她欢喜的走到卧榻另一边坐下,和云琉璃之间隔着一个炕几。
“王爷又来吃包子了啊。”云琉璃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专注应付手上的绣活。她的女红针线向来见不得人,可是为了刚刚怀上的娃娃,无论如何都想要亲自帮孩子做一套鞋袜。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在做鞋袜。”
靠过去瞧了一眼,端正曜忍不住摇头叹气。“你的针线比本王还不如,这种活干啥不交给丫头呢?”
“王爷真爱说笑。”他们相提并论会不会太不伦不类?
“琉璃,本王问你……”话到了嘴边,又打住了。堂堂一个王爷提出这样的问题实在很别扭。
“王爷请问。”
抿着嘴,她故意扬起下巴,摆出高傲的姿态。“你看本王像个姑娘家吗?”
云琉璃没有多想的点点头。这会她很忙,忙着跟手上的针线纠缠,没空理睬对方。
脸色一变,端正曜恼怒的一掌拍在炕几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本王是个姑娘!”
虽然没被吓到,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做好手上的针线活,还是暂且搁下吧。“王爷,我只有点头,一个字也没有说,还有,王爷问我像吗?我点头了,这表示王爷像个姑娘,并非王爷是个姑娘,两者相差甚远。”
怒色稍霁,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本王哪里像个姑娘家?”
“王爷生得太漂亮了。”他这副小心眼的样子根本就是女娃儿。若非事实,大笑一场就好了,又何必如此激动?这些话云琉璃当然不能说出口,这位王爷不曾像个王爷,可是尊贵的身份却不容她有半点不敬。
“本王是风流俊美。”
风流俊美……她以为漂亮比较贴切。这种话当然是放在腹中。
“若有机会让琉璃进宫一游,就会知道皇城漂亮的男子多得令人眼花撩乱,尤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父皇喜欢美好的事物,凡是受父皇赏识重用的大臣,若没有令人惊艳的才情,至少要有一张教姑娘心仪的相貌,这一点她还真像父皇,特别贪爱美丽。
如此说来,每回见着左相大人,她应该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快,可是,为何他老是教她想挥拳揍人?
拉回,她扯太远了,这都不重要。最教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位丹凤王朝第一美男子为何如此深得父皇看重?父皇英明,没道理因为相貌就教皇兄拜他为师,何况他仅年长皇兄两岁……不过,若非他,两年前父皇大渐之时,远在五仙峰祭天的皇兄也无法安然回到皇城承继皇位。
“那位左相大人生得很漂亮吗?”云琉璃不懂宫廷之事,可是听过左丞相这号人物,据说此人年纪轻轻,权位却仅列皇上和右丞相之下。
“若生为姑娘家,他必定是祸水红颜。”
云琉璃好奇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王爷更漂亮的男子,真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她懊恼的一瞪。“本王是风流俊美!”
“……是,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诚王爷风流俊美,宛若天外飞仙。”若非此人贵为王爷,云琉璃肯定会禁不住的大笑出声。难怪夫君老爱取笑诚王爷像个任性的姑娘。
这位王爷真的是女儿身吗?数月之前,曾经有过这样的传闻,可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传闻再起,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虽然无风不起浪,可是想想,这事又太匪夷所思。生在皇家,打从娘胎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子有可能入继大统,皇女却是贵而不尊,众目睽睽之下,怎会让皇女变成皇子?
端正曜闻言开心的高高扬起唇角,她一向乐于接受人家的吹捧。
这时,吉儿终于送来诚王爷爱吃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马上勾住端正曜的注意力,毫不客气的扑过去,拿起包子便往嘴巴塞。
吉儿看得胆战心惊,急呼王爷小心包子烫舌。
她哪有那么多心眼注意这种小事,用力给它咬下去,这绵密有弹性的外皮、这汤汁香溢的内馅,真是人间美味啊!
诚王爷贵为皇上的弟弟,又深受宠爱,堪称皇城最有身价的公子哥,可为何她不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这些天她比大家闺秀还安分,除了上蔚家大院吃包子,拉着云琉璃闲磕牙,哪也没去,麻烦还是找上门。
“朕在问你话,为何闷不吭声?”端天穆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皇兄知道臣弟棋艺不精,没法子一心二用。”若知道皇兄今日召她进宫的目的,她宁可从马背上摔下来,变成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跛子。
“朕不下棋了,专心讨论三弟的事情。”端天穆摆了摆手,侍立在旁的太监立刻将棋盘棋子撤下,换上一壶刚刚从南方送到皇城的贡茶和几道点心。“朕还在等你回话,皇城又开始盛传诚王爷是女儿身,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回应?”
“皇兄一定要替臣弟做主,这分明有人意图陷害臣弟,要不,皇城的老百姓为何不说左相大人是女儿身?”相信以左相大人的“美貌”,全皇城姑娘见了都会艳羡,希望那样貌生在自个儿脸上,那为何不曾有人质疑他是男是女?


第五章

“朕也在想,为何城里的老百姓老是拿诚王爷大作文章?”端天穆恶狠狠的一瞪。“这一点也不奇怪,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成天尽往外跑,又没有王爷该有的尊贵模样,难怪皇城会有这么不像话的传言四处流窜。”
不像话……她还真不知做何反应。还是该说,皇城的老百姓目光如炬,看得可真清楚。不过,这事确实值得深思,她扮演诚王爷又不是一年半载的事,过去为何不曾听过这样的传闻呢?最近却一次又一次的四起,显然有人在背后操纵,只是目的何在?这跟伺机暗杀她的人有关吗?
“怎么不说话?”
“臣弟最近安分得像个姑娘家。”差一点被乱剑砍死,当然要乖上一阵子。
“哪也没去?”
“……臣弟只有出门吃包子。”皇兄不可能不在诚王府安插眼线,她的一举一动即便没有详记下来,呈给皇兄过目,可是她在府里做些什么、有没有出门,这种事大概都会上报。既然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实在没必要隐瞒。
“诚王府没有包子可以吃吗?”
“那滋味不一样。”
“依朕看,不是滋味不一样,而是外头的世界比较好玩有趣吧。”
“诚王府当然比不上外头好玩有趣……呃,请皇上明察,臣弟是无辜的,肯定有人企图对臣弟不利。”皇兄真爱瞪人,他自个儿不也是因为外头比宫里有趣,所以动不动就上演微服私访的戏码。
“散播这种传言对你有何不利?”
“……”也是,这只是有损诚王爷的威严,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何心思。
“朕来告诉你好了,若你真的是女儿身,朕可以治你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她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她就知道,若是教人家拆穿她的真面目,皇兄绝对会置身事外……难怪皇兄继位后,她老觉得随时有掉脑袋瓜的可能。
口气一转,“朕当然不会治你欺君之罪,这事绝不可能发生。”
“……这是当然。”这就是她不喜欢进宫的原因,待在这无时无刻都得装模作样说瞎话,滋味真是不好受。偏偏这是生在皇家的悲哀,不该说的话就得藏着心头,长期下来,身体健壮之人也会生出病来。
“朕可不想成为全天下的笑话!说朕竟然连臣弟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别任性。”
“大不了再去狩猎,这一回不要射小鹿,改射天上的老鹰好了。”
端天穆高高的扬起眉,“你真以为自己有那样的本领吗?”
“……臣弟总要试试看。”她确实痴人说梦话,那只小鹿愿意站在那让她慢慢瞄准,再拉弓射箭,可是空中的老鹰,只怕她连寻到它们的踪迹都有困难,当然这些话她不能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前说出口。
“朕可以命令一只小鹿乖乖站在那成为你的箭靶,可没法子对天空的老鹰传达圣旨。”
这话意思是说,那只鹿早在她射中之前就被侍卫下药吗?她暗忖。
“你那颗小脑袋难道不能变通吗?每次说到狩猎,你脚底就像抹上了油,溜得比谁都快,就算你今日幸蒙上天眷顾,顺利射下老鹰,文武百官不会因此认为你是可以驰骋沙场的悍将,皇城老百姓也不会认为你是有担当的大丈夫。”
“皇兄的意思?”
“若不想教人看轻你,取笑你是个养在阁楼的姑娘,就应该关心朝堂之事,挂念老百姓的福祉,而不是老在奉香楼那种地方打转。”
倒吸口气,害她舌头差一点打结说不出话来。“……皇兄怎么知道奉香楼?”
“三弟以为朕只是关在宫里的帝王吗?民之所好,民之所恶,民之所论,都是朕关心的事。奉香楼是皇城蜚短流长汇集的地方,四面八方的闲言闲语都在那里聚集,同时也从那散播出去,这是全皇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朕岂能不知它?”
唇角一抽,这会她只能说:“奉香楼果然是皇城最有名的酒楼。”
“不单是朕,朝廷文武百官都知道诚王爷爱上奉香楼听流言。”
她嘿嘿干笑几声。堂堂一个王爷有此嗜好颇难为情,可是,上那听流言比上朝堂有趣多了。
“听好,最近最好收敛一点,若是有人再提起你的亲事,朕不可能继续默不作声,只能帮你娶妻了。”
她一听到“娶妻”两个字就毛骨悚然哀求的道:“皇上……”
仰手制止,端天穆表示此事暂告一段落,话题随即一转。“四妹近来可好?”
怔了半晌,皇兄怎么会突然问起四妹呢?她还是老样子,大部分的时候都待在床上,偶尔会到院子打秋千。”
“朕许久没去探望四妹了。”
“意宁知道皇兄国事繁重。”
“告诉她,朕很想念她,教她养好身子,改明儿朕亲自帮她打秋千。”
“臣弟必定将皇兄的话带到。”不过,意宁那张冷淡无情的嘴巴大概只会吐出两个字一一不敢。她真的想不明白,意宁为何如此仇视皇兄?
诚王府的最北边有一座桃花林,桃花林深处有一座别苑,终日紧闭的门扉上方横写着“德和居”一一这是诚王府的禁地,除了在这里伺候的奴才,唯有端正曜可以自由进出此地。由此可知,住在这里的必定是很重要的人,没错,此人正是当今皇上的四妹德和公主端意宁。
虽然早就过了桃花绽放的时节,德和居依稀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可是再往里头走,香味就会变成药草味,且越来越浓。奇妙的是,一步入正房,那股药草味随即烟消云散,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薄荷香。
卧榻上正在阅读史书的女子宛若一口幽静的寒潭,看似无风无波,却是深不见底,教人望而生怯,又无法移开日光。这世上竟有如此绝世佳人,若不隐藏在这小小别苑中,想必皇城公子哥都会为她痴狂。
“这个混蛋,本王跟你有仇吗?本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竟然再一次将本王推向悬崖,存心逼死本王是不是?好啊,胆子很大,你最好别落在本王手上,届时本王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没有一根骨头是完整的!”
女子闻言轻蹙蛾眉,接着清丽的容颜却出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进来了,这位诚王爷的自制力真是教人不予苟同。
念头刚刚掠过,一声惨叫声响起,看来这位欠缺自制力的诚王爷肯定摔了一跤。
果然,接下来一串劈哩啪啦的咒骂声,教人不想摇头叹气都难。
这位王爷真像个别扭的小孩子,莫怪“诚王爷是女儿身”的流言一传开,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句话。
“……本王今儿个到底是招谁惹谁,为何没有一样事情顺心的?”端正曜怒发冲冠,一路碎碎念的踏进内房。
“诚王爷今日上朝又受气了吗?”真正的诚王爷,如今得以德和公主身份对外的他,口气里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怒眼一瞪,她跳到卧榻上一坐。“看到本王那么狼狈,你觉得很好玩吗?”


第六章

“这回左相大人做了什么惹你暴跳如雷?”他自顾自的问。
“为何是他?”她懊恼的噘嘴,不愿意承认正是那个家伙惹得她乱乱叫。
上天是在整她吗?昨儿个她答应皇兄会多关心朝堂之事,奉香楼那种地方会暂时避开,岂知今日一上朝,就被那个家伙狠咬一口,他竟然在朝堂上提起她的亲事!
他说,若想终止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最好的法子就是帮诚王爷娶妻。没错,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她这个诚王爷如何娶妻?诸位大臣不明白真相,跟着附和起舞,无可厚非,可是,皇兄竟然也毫不迟疑的笑着应允,“朕确实应该帮三弟选妃了。”这不是想害死她吗?
“除了他,我至今未曾见过有谁可以让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好吧,她承认遇上那位冷面宰相,她就会忘了维持王爷应该有的形象,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又叫又跳。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做是王爷该有的架式,是啊,她一出生就被当公主教养,六岁之后才开始学习当王爷,可是父皇和母妃又清楚她是个公主,结果就养成她这副德行的王爷。
“左相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真令人好奇。”
“瞧你气色不错,开始思春了,想挑驸马爷吗?”她冷眼射过去。真教人不懂,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为何这位假妹妹比她这个假哥哥更像女人呢?
他们是双生子,这在丹凤王朝是不曾有过的奇事,注定他们的出生吸引众人的目光,这之中有父皇的宠爱,也有后宫嫔妃的嫉妒,宠爱带来嫉妒,嫉妒引来杀机,终于在他们六岁那一年,哥哥差一点被后宫的陈美人毒杀身亡。
六岁以前,他们兄妹就很喜欢交换身份,她过一下当王爷的瘾,他过一下当公主的瘾,只是贪图好玩,看看是否有人可以瞧出他们的不同,可是除了父皇和母妃,无人窥出真假。
六岁那一年,哥哥虽然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落下病根。为了保住他的命,从此妹妹成了诚王爷,而哥哥成了德和公主。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连手足都没有察觉他们交换身份。
如今,他们的相亲依然有九成相似,可是神韵风采却是截然不同。她这个诚王爷四不像,而他这个德和公主完美无缺,若是他们回归原位,只怕有人一眼就瞧出其中的差异,譬如那位冷面宰相。
他轻笑出声。“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她差点反应不过来,虽然那张面孔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可还是教她看得目瞪口呆。他不过是轻轻一笑,竟比女子还要美?
“我看真正思春的人是你,对像还是左相大人。”
“本王又不好男色,就算思春,也不会是因为他。”真是可笑至极,说起那位冷面宰相,她只有一肚子的气。
“那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可以听见王爷恋上冷面宰相的精采故事……我不过是说着玩,你何必这样吓人的瞪着我看?”话虽这么说,他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本王可不觉得好玩。”
“这位左相大人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他竟然在朝堂上请求皇上帮我娶妻……”她禁不住又是一长串的咒骂,教听的人真担心她会喘不过气来,赶紧倒一杯茶水递上,她喝了口,滋润嗓子,再度劈哩啪啦的开骂,直到喉咙哑了。
他再次轻笑出声。“真有意思。”
两眼圆瞪。他是不是想气死她?
“你别生气,难道你不想找回自个儿真正的身份吗?”
微微一怔,她闷闷不乐的道:“可能吗?”
唇角冷冷一勾,他的眼神却转为温柔的怜悯,“你就这么相信父皇的话一一唯有让我以德和公主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才可以保我一世太平吗?”
是,她相信父皇的话,不是因为畏惧后宫那些善妒的嫔妃,毕竟像陈美人那样的蠢妇少见,而是他会威胁到当今皇上。天资聪颖,不到六岁就是神射手的他,对生为嫡长子的皇兄犹如芒刺在背,皇兄绝容不下他,终有一天阋墙之祸必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父皇不单想保全他,更想保全当今皇上。
他已经从她脸上得知答案。“你对父皇真的是深信不疑。”
“父皇没有理由欺骗我。”
“你生性莽撞,若非以我的生死当筹码,你管得住自个儿的嘴巴吗?”
“但无论如何,因为我们交换身份,至今我们都平安的活在世上。”她不能否认,若非谨记哥哥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她很可能早就任性的道出真相了。
“何必惦记我的生死?是死,是活,那是我的命,无须为了我为难你自己。”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要你长命百岁。”她真心希望。
“如今我活得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这样子长命百岁又有何意义?”
她好像从来没关心过哥哥的感受一一“你只是病了,不是废人。”
“若是你,愿意像我这样活着吗?我宁可当个死人。”
闻言怒眼一瞪,她孩子气的捂住耳朵。“德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见了好笑又心疼,德和公主——真正的诚王爷端正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虽然这个举动实在不合宜。“别担心,阎罗王不会那么轻易取走我的命。”
她握住他的手,他们的手都很修长、漂亮,看起来差异不大,只是他的大上一寸,不过她的手热呼呼,他却是冷冰冰。“你若不养好身子骨,就算换回自个儿的身份,也没有意义。”
“是啊,我这个破身子能有什么指望?”他自嘲的一笑。“可以安稳的过上太平日子,就应该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