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再次变成了其他的颜色,这次,是阴暗的光线笼罩下的小房间。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床,一条白被单覆盖着床上凹凸不平的物体。一个男人推门走进来,看不到他的脸。他把白被单掀开,露出下面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他不理会他身上遍布的蛆虫,小心翼翼地在尸体的额头划下深深的刀口,然后,他拿起一把精巧的开颅锯,沿着尸体的颅骨缝切下去…之后的动作需要更加小心,他成功地托出了白黄色的大脑,这东西因为腐烂稍稍变了色。他又缝合了尸体头部的皮肤,令他看上去更加的可怕…
白色又回复成为绿色,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雨林,周围好像有一些美国黄松或是其他的树木。几辆车子停在这里,车上的男人女人看上去一脸兴奋。他们关注的焦点是一百码以外的那只灰熊,这笨大可爱的家伙憨憨地向他们这边走来。看样子,他们观察它很久了,沿路扔下了一些蛋糕、甜点之类的吸引灰熊。那个胖乎乎、慢悠悠的大家伙傻呵地走到离他们最远的一块蛋糕,它谨慎地闻了半天,然后笨拙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一只爪子抓起蛋糕,当然,没有撕去外面的包装纸就塞进嘴里了。它似乎对这味道感到满意,待它一股脑儿咀嚼完毕后,便站起来继续四足着地走向下一块蛋糕。车上的人们看起来更加兴奋了,同时被灰熊呆呆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他们每个人都端着一部摄像机。灰熊走到了离他们几十码的地方,像是吃饱了,坐在地上不动了,它两只前爪搭在自己胖乎乎而又多毛的肚子上,吧唧着长嘴。一个坐在吉普车里的男人对身边的女人轻轻说了什么,便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提着摄像机下来了。灰熊对这一切仿佛熟视无睹,它从地上坐起来,但是并没有看向这边。它走得很慢,朝着下一块蛋糕。那个男人离它渐渐地近了,起初,只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而后,就放开步子了,到距离蛋糕十码左右的地方,站住了。他准备举起摄像机,近距离拍摄。就在这个时候,灰熊突然发足狂奔,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他被打出几码远,倒在地上,左半边脸皮不见了,分红色的肉上分布着一些红色的血管顶部。几秒钟之后,血就“刷”地涌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拖动自己的身体离同伴们近一些,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它压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接着,哭喊声、惊叫声便混成一团了…
暗红色,一些巨大的东西吊在半空中,那是一些被剥了皮的食用肉牛,它们的蹄部被穿在铁钩上,头朝下倒吊着,露着暗红色的血管和白花花的脂肪…
灰色,通灵师撒下的奇异药粉上,出现了一排奇怪的鞋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的照片,那一串脚印慢慢地踏着灰色的药粉前进,一个中年女人在黑暗的角落里坠泣。这个脚印的主人(那个小女孩儿)在一年前,被自己的继父强奸后活活勒死…
我们都知道一个尝试,白色光束的不同波段构成了我们绚丽多彩的美妙生活;那么,这一次也是,杀戮、丑恶,源于银幕上闪动着白光分离而成人类的全部丑恶…
※※※
晚上十一点多,文森特·弗朗西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臂弯里还夹着厚厚的一摞文件。
他差不多是刚刚坐下,房门就被再次推开了,一个东方年轻人拎着一大袋子热腾腾的食物走了进来,“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些。”
“谢谢你,赛斯,不过,我现在可是没有食欲,那录像真他妈的糟糕透顶!”文森特把身体最大限度地靠进座椅里,伸了个懒腰。
“多少吃一点吧,我可没有买回牛排。”
“天啊,拜托你别提那个,恶心死了。”
“别想那么多了,饭总还是得吃的,我昨天也被迫看了十遍呢。”
“那些该死的摄影师,记录什么不好,偏偏…哼,我真是搞不懂,导师干嘛要发下这样的录像实验材料。”
“情绪总会有负面的啊,看习惯了就好了。”赛斯把袋子放在文森特面前的电脑键盘上。
“看几遍都是一样…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子,尤其是在念那些枯燥古板的指导语的时候,‘先生们、女士们,下面您将看到一组录像,情根据您的情绪反应在相应的栏目下填写自己真实的情绪激烈程度’,这东西总是一成不变,真是没意思。”
“但是很科学啊。”赛斯一板一眼地答道。
文森特摇头叹了口气,“啊,是啊,科学…明天在被试们看录像的时候,你还要在边上盯着吗?”
“那是规定啊。”
“什么规定,”文森特不屑地撇着嘴,“即使有人不肯填写,我也不能强迫他!”
“那倒是,否则你会对他的情绪产生影响的。”
“是啊,他们也会厌恶或者鄙视,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一小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敲击键盘和吃东西的声音。
“对了,你说这些实验会不会对被试产生不良后果啊,叫他们看这些东西。”文森特咽下黄油吐司,却不碰那几根香肠。
“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既然他们都是成人,我想不会太麻烦吧,至少比以前那个感觉剥夺实验好得多。”
“感觉剥夺实验,你指的是?”
“咦,你不知道吗?1963年,在费城进行的一项实验,征求大学生作为被试,要求他们呆在一间没有亮光、隔音极好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书,没有任何可以引起感觉的事物存在,记录他们最多能在房间里坚持多长时间。我记得最多的一个人是18小时,后来这个大学生疯了。”
“嗯,我记得,不过,我们都戏成为‘空间’实验。”
“那就没办法了,我在中国上本科时候学到的,只记下了课本上翻译的名字。”
“嗯,我听说那些年军方也在拿人做实验呢,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个谣传。”
“最可怜的那算那些实验被试了。”沃勒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
“对了,你为什么学心理学呢?我本来很希望成为畅销书作家的,不过我写的第一本书被编辑说成‘一个现实与梦境不分的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那时候,我学本科,深受弗洛伊德梦的学说影响,后来就这么接下来了。”
“我…我只是希望更多地了解我自己…”沃勒的目光忽然变得很迷离。
“嗯?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头脑优秀、反应灵活,而且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又从来不抱怨。呵,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你的缺点…喂,赛斯,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啊,对不起,”赛斯像是吓了一跳,“啊,你在说什么?”
文森特诧异地看着他的脸,“我使你想起什么事儿了吗?”
“不,没有…”
“好了,你是不会撒谎的人,说说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
“也没有…”赛斯欲言又止,呆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一个女孩儿打电话给我,希望晚上能见到我。”
“你的朋友吗?”
“是的,而且你也见过的,维,噢,不,是络依丝。”
“络依丝·菲尔?不过,你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你刚才分明要说另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啊…那是,她以前用过的名字。”
“以前?”
“是的,她妈妈再婚后,她继父要求她改名字,所以…”
“古板的老顽固,不过,你们似乎早就认识,你连她家里的变故都知道吗?”
“嗯,她比我略微大一点儿,我还在中国的时候,我的学校和她的中学联谊,作为友好交流,她先到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假期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回家呆了一个月。后来我们也一直有通信和电话来往,但是大学时候,她搬了家,也就是去了联系。”
“那姑娘长得不错,而且看上去很喜欢你,既然她找你,你还泡在办公室干嘛?剩下的工作不很多,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刚刚跟男朋友分了手,很难过,才希望我去陪她的。”
“在她闺房的睡床上。”文森特嘻笑着说。
“不,在我们常去的酒吧。”赛斯一本正经地更正道。
“见鬼,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木了。我刚才开个玩笑,你倒好,既不生气也不笑,反倒给我认真解释上了。她一直呆在酒吧?”
“不,等我到十二点。”
文森特扫了一眼手表,“现在才11点半,应该还来得及。”
“我…还是呆在这里吧。”
“为什么?她现在最需要你啊。”文森特说这话的声音很奇特。
“她的男朋友是个擅妒的人,上次就因为碰见我和她一起逛商场和她大吵一架…也许,他们还有和好的机会,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而…”
“你…算了,反正我是搞不懂你。”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充斥了整间屋子,赛斯·沃勒在输入被试的名字时,错误地打进了“络依丝·菲尔”。他在想着她,心里暗暗地抱歉,他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
※※※
“六指”酒吧的服务小姐再次走到那个靠窗子年轻女人的身边,“菲尔小姐,您等的人还没有来吗?”
络依丝苦笑了一下,转而盯着手中的酒杯。她有些犹豫,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五十分了,他不会出现了…
一个短头发的男人走到了络依丝的面前,他之前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小姐,可以请您喝一杯吗?”
他对她款款一笑,时钟在这个时候奏响了十二下…
第二章 白化病
忙碌的机场大厅,此刻,仿佛只剩下赛斯·沃勒一个人。他肩上一个简单的旅行包,装载着从中国带到这里的一切家当,他并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流露等人的焦急,机关飞机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接他的人还没有来。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中,合上双眼,在心里想象着络依丝·菲尔现在的样子。
他从不害怕等待,也不觉得漫长,半小时后,络依丝站在他前面,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赛斯在心底搜索着他对她的全部记忆,发现很难和眼前这个身着得体的职业女性画上等号。他还记得她在他睡着后,偷偷修理自己眉毛的那一次,她轻轻的使用一把修眉剪,但还是弄醒了他。
他也记得她那个时候就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喜欢穿露脐装和热辣辣的短裤;数年不见,络依丝成熟而稳重,依然是轻轻的碰触他,却少了以前的那份调皮,取代以河流一般的静谧与温情。
她对他笑了,映出了脸上的酒窝,这是一个熟悉的样子,赛斯也跟着笑了。
“你的头发…”她以这样简单而不加收尾的短句作为开场白。
“因为忙碌…”他便同样简练的回答,然后站了起来,和她的眉眼对齐,这也是熟悉的感觉。
她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包括他初到美国需要办好的一切事宜,她请了假陪着他,他则住在她家。(但是,等他自己租了房子,则很快搬走了。)
她在向他招手,那一天是她的生日。等待他的是红唇和美酒,但是,他却无法接受。这是一个漫长的冰河期,络依丝的期待和赛斯的永不解冻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她差不多哭出来了。
“因为过去的感觉…”他胡乱搪塞着,拉起她的手,扶她上床,只是,在盖好被子之后,转身干脆地退了出去。
他依然像一个好朋友陪着她,但彼此心知肚明,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过了几个月,她交了男朋友。
她很想带着他见自己的这些朋友,其中也包括沃勒(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在约好日期的前一天,络依丝找到赛斯,希望他能陪伴自己为她的男友挑选一件合适的外衣。“那家伙是个不善打扮自己的男人”,络依丝留下这样的解释,赛斯欣然前往。谁知道,在那个时候,恶梦已经开始了。
和女人逛街是一件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事情,尽管赛斯从不疲倦。他在晚上回到办公室,他记得文森特说好等他回来一起消夜,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这可能是个梦境,或者是记忆上的紊乱,文森特从不失约)。
在他决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我给你打了手机,你没有回音…”对面传来络依丝带着哭腔的嗓音,而后是一小阵哽咽。
沃勒没有带手机,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期待她先冷静下来。
“他打了我…”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他知道她在哭,很心疼,也很自责。
“他看见我和在一起…他,说我们有私情。我解释,他不听,打了我的脸,我现在在外面…”
“他说我们拉着手,买衣服只是一个幌子,他看见我们了,却不过来打招呼。他在家等着我回来,然后就打我…”
他陪着她在“六指”酒吧坐了一整夜,天亮时,她坚决地说:“我要和他分手!”
原定的约会取消了,她和男友却和好了。
“他很会照顾人,也很会哄我,像我这样没人要的女孩儿,觉得这样也不错。”
赛斯从络依丝看似平静的话语中,体味着无奈和凄凉,他知道自己才是真的罪魁祸首,但又无能为力。他深深懊悔自己的懦弱。
她没有带着男朋友出席他们的任何聚会,原因不言而喻。
昨天,她给他打来电话,“她又打我,我下决心和他分手,我要你陪我,”她没有说希望,她说“要你”,“我等你到十二点…”
※※※
赛斯·沃勒醒来了,在自己的小起居室里。他俯卧在床上,右手按着床边的电话听筒。又是一段段清晰而毫无改造的梦。(作者注:梦是人类心理潜意识的一个表达层面,它能将我们日常生活中那些与社会道德不相容的欲望通过改造变相的手法再现出来;沃勒缺失人格中最基本的本我部分——参见《犯罪心理学-ID》一书,故无法产生低等欲望,他的梦也不要要掩饰功能。)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赛斯有那么一会儿一直认为刚刚真的接了络依丝的电话,只是自己还是半睡半醒。
他那一晚并没有去酒吧,第二天再给络依丝打电话的时候便没人应答,她一定是生气了吧。
赛斯有点儿头脑发胀,洗漱完后又靠着床头坐下了。没有人能给他指示,他只好自己品味每一件事,他不知道哪种选择才是正确的,也只好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
他花了点儿时间回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尝试分析自己的梦境。半小时之后,他才猛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工作在等着自己,那是一缕通过窗帘的强烈阳光告诉他的。
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抓起电话,打到办公室,接电话的人不是文森特。
“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同事艾尔大笑着说,“今天可是周六啊。”
“可是,你不是还在上班?”
“不,我来取点儿材料,你该好好休息一阵,数据分析就交给我好了。”
“啊,我可能是记成周五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赛斯放下电话,觉着有点儿不对劲,他的记忆系统从来没有出现问题的。起先是那个错误的梦(他的梦只是记忆的真实重复),现在又是记错日期。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翻起手边的小说,那些他最喜欢的推理小说。
他看着东西很快就忘了时间,里面刻画的多数案件他都能好不费力地找到答案,只不过现在日本一些新流派小说家会加进去大量的屋里和生物学迷题,他就觉得有些吃力了。为此,他还特意不足相应的知识,不过,总还是有很多看不到的。
赛斯·沃勒有一阵和别人截然不同的阅读方式,他总是备着笔和纸,在需要的时候写写画画。他也没有一般人那种迫切看到结局的心情,他可以随时停下来,思索前前后后的联系,然后自己动脑子寻找答案,也正因为如此,他看书的速度很慢,不过,一本书一经看完,也就可以扔掉了。
他看书可以忘记吃饭和睡觉,但是不会耽误其他重要的事情。这一次也是,他从正午看到下午四时,透过窗子的阳光投影变得越来越短,书本的厚度也慢慢变得越来越薄。
如果不是一个电话打扰了他,他一定会看到深夜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立刻听出来是简。方达,络依丝的同事兼好友,同时也是赛斯的朋友。
她听上去有些焦急,也许还有些担心,赛斯这样想着。
“络丽(络依丝的昵称)在你哪儿吗?”她的语速飞快得惊人,在赛斯的印象中,她本来就是个干练的女性。
“不,她不在我这里,”赛斯倒是很希望说出另一个答案,“出什么事了吗?”
“她四天没来上班了,加上今天,就是五天了。我以为她住在你那儿。”
“也就是说,从周一之后就…”
“是的,那个晚上你不是应该和她在一起吗?她不接电话,家里也没有人,老板以为她出事了,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我只能想到她和你在一起。”
“那天我有事没能去。”
“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你吗?”大概对方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停了一下,“我希望你今天用空。”
“当然,你去‘六指’酒吧问过了吗?”
“前天去了一次,不过老板不在。”
“那好,四点半我在门口等你,当然,也可以是中间的什么地方,你坐我的车。”
“那好,四点十分在贝克大街的小餐馆。”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赛斯·沃勒顾不上心里的不安,开着自己的二手“欧宝”直奔贝克大街。
赛斯远远看见简站在那里,她淡淡的金色长发直拖到背部,那是她的招牌形象。
如果离得再近一些,你就会盯着她比一般白种人还要浅的瞳仁看上半天,加上淡淡的粉白色皮肤,任何人都禁不住被她的样子吸引。但是,却罕有人知道,她这独特的外表来自于令人痛苦不堪的白化病。这类病人属于隐形遗传病,不能接触阳光。
简即使在这样的大热天也会穿着长袖上衣,她还戴了一定遮阳宽沿女士帽。从帽下延伸出来的几率长发和无可挑剔的脸颊构成了她的美貌。
“上车吧。”赛斯侧身推开附加位子边的车门。
“你很守时。”简一条腿跨进车子的时候这样说,赛斯却觉得是一种讽刺,五天前,他就失约了。
“到处都没有她的下落,朋友里面,我最后一个给你打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她貌合神离。可我心里还总是期望她能够和你在一起。”
“她从来没有无故不上班的时候吗?”
“是的,她在这里工作快两年了,但我不记得有过。我去她的家里找过,没有人。”
“她一个人住?”
“你难道不知道吗?”简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迅速瞥了赛斯一眼,“她和那个混蛋一起住,从那之后我也就没有去过她的家。我讨厌那个粗暴、爱吃醋的男人,我劝她很多次远离那种男人,她就是不听…”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尾音结尾,赛斯知道她想说他。
“我知道他们分手了,”赛斯没有说话,简就一个人说下去,“很高兴,不过是一个大学在读的小孩子,有什么了不起,但我可没想到络丽的反应那么强烈。我问她需不需要我的陪伴,她说你可能会去…但愿她不会做傻事。”
傻事?赛斯心里可不这么想,她只是希望她不要遇到麻烦。
※※※
“六指”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六指,但他并没有做切除手术。他是个聪明的男人,知道身体上的缺陷或是不完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头脑的优劣才是一个人主人投地的关键。迄今为止,他的生意相当成功,开了很多分店,这不得不归功于他的识人能力和广泛的社交。另外他也算得上是个慈善家,他对前来光顾的残疾人提出超低价格的优惠政策,简。方达就是这里的常客。
他一见到赛斯和简,就赶忙从吧台抽身迎出来,热情地拍着赛斯的肩膀,“下午好啊,老夥计,好久不见了,”随即又转向简,“你变得更加漂亮了,头发在哪儿修的?”
这本是没有回答的问候,但是,简脸上挂着的冷淡却令他感到意外,倒是赛斯很友好地握了握他的手。
“你这几天见过络丽吗?”简习惯了开门见山。
“不,没有,我还奇怪她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呢。”
“是这样,她几天都没有上班了,我们只知道她周一晚上来过您的酒吧。”
老板谈不上很了解这二人,但也知道他们决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那天我不在这里…你们请稍等一下,我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