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十佳叹了一口气,淡淡说:“有时候我吃太饱了,会多管闲事。”
沈巡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低头扫了她一眼,随后径直走向了最近的旅馆。拿出证件在前台登记交押金。
他只开了一间房。
“我没钱,证件也跟着一起丢了,你能帮我开一间吗?”骆十佳恳求。
沈巡头都没抬,对正在等待二人商量结果的前台接待十分果断地说:“开一个标间。”
骆十佳忍不住皱了眉,即使有求于他,也不能欺人太甚。
“老同学一场,这点忙都不肯帮?”
沈巡轻扯唇角,一脸轻蔑:“你不是说想和我聊聊从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第5章

骆十佳没钱没证件,开不了房,只能和沈巡一起住。沈巡去吃饭,她也赶紧跟着,没钱的人没什么尊严可言。
“到了西安,我会让我朋友安排你回深城。”
骆十佳正在吃面的手顿了顿,含含糊糊地发声:“嗯?”
沈巡低头吃面,骆十佳却吃不下了,她有点可怜兮兮地问沈巡:“你能不能借点钱我?我需要尽快去宁夏。”
沈巡头也不抬:“我没带那么多钱。”
“我不要很多。”骆十佳有些激动地说:“我发誓一定还给你。”
沈巡没有说话,低头呼喇呼喇把面条里的汤喝了个干净。
晚上没有进洛阳城内,住的是家庭旅馆。回旅馆之前,沈巡去取了一趟钱,之后找了个小商店买烟。他低着头看了一眼橱窗,最后问老板:“有没有玉溪?”
老板从里面拿出一条玉溪准备拆一包递给沈巡:“只有硬的,25一包。”
沈巡看了一眼说:“别拆了,一条都给我。”
拿上烟,沈巡终于往旅馆走了,骆十佳跟在身后,忍不住说:“少抽点烟吧。”
沈巡冷哼了一声:“怎么,关心?”
骆十佳被他逼得有些窘迫,讷讷说:“我的意思是,你少抽点烟,可以把钱借给我,我真的要去宁夏。”
……
回到旅馆,沈巡什么都没解释,就又开了一间房。也不和骆十佳说什么,直接拿着行李包就从标间走了。
看来白天他不是故意不给开,真是押金都没了。原来取钱是为了这个,骆十佳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骆十佳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现在的国产电视剧越来越难看了,骆十佳看了一会儿就想睡了。
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值钱的都被偷干净了,只有随身的手机还在。遇到了这样的困境,想和谁说说,把手机通讯录从头看到尾,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骆十佳有点悲哀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滴滴————
一条短信进来。
骆十佳打开一看,是一个不怎么熟的大学同学发来的。
【十佳,我有个同事上周去相亲,相的居然是程池!你们怎么了?】房间的灯有些刺眼,骆十佳揉了揉有点花的眼睛,言简意赅地回复了短信。
【分了】
【为什么?】
骆十佳想起出发前程池还在求和好的话,冷笑。
【因为尺寸不合】
骆十佳这样回复。
***
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沈巡也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
这几年沈巡也算是大起大落。
只可惜起的时候没能在她面前威风一把,却在大落的时候再度与她重逢。这是命运吧,命运让他一个男人永远在她面前如此狼狈。
沈巡站在花洒之下,家庭旅馆的电热水器水没烧足,冷水将他的意识越冲越清醒。
从浴室出来,正准备拿根烟抽就接到了前妻的电话。
曾经娇滴滴的女人如今每次来电话都是尖酸刻薄的口气:“你有本事就把萌萌藏一辈子。我告诉你沈巡,我已经找了律师了,你等着收传票吧,萌萌我要定了。”
女儿是他的底线,他不可能让也不会让:“离婚两年,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萌萌。”沈巡冷冷一嗤:“如何要定了?”
“萌萌是我生的。”
前妻以及那段婚姻里的荒唐,沈巡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讽刺,“其实你的问题也不是非得萌萌才能解决,你可以再去借个种生一个”。沈巡说着说着就不留情面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偷人。”
电话那头的人气结,半天才发出声音:“沈巡,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后挂断,又一次不愉快的通话结束了。
沈巡随手把手机甩到床上,自己坐在窗边抽烟。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骆十佳,沈巡大约不会那么早结婚。当初她那么毅然决然地投入程池的怀抱。情伤最甚的时候,他靠流连夜店才能稍微忘情。
那种每天早上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醉死的感觉不能填补他心中的巨大空洞,相反让他更加寂寞,冷意更深。
周思媛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年仅18岁的十八线小野模,十足的小妖妇,追他的时候手段可谓层出不穷。她就是这样自由不羁,刚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沈巡也曾觉得她很有个性。
在一起一年,周思媛怀孕了,沈巡那时也不过20岁,没有想要做爸爸。但她想生,沈巡就让她生了。
那时候的沈巡只有一个想法:不是骆十佳,他也可以的。
沈巡不喜欢周思媛做模特,那个圈子乱。为了供着她,大学也不读了,和兄弟一起合伙做生意去了。后来萌萌出生,为了让她们母女过上更好的生活,沈巡起早贪黑地顾事业,自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家里。
再后来么?再后来周思媛跟了别的男人,一顶绿帽子给沈巡戴下来。沈巡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不是不愤怒,他是那样强势的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得住?
当初沈巡不到年龄不能结婚,等了两年才和周思媛领了张证。当时沈巡没什么钱,都投在生意和押在房子里了。结婚多年,沈巡一直对周思媛有些愧疚,觉得欠了她一场婚礼。
却不想最后这场婚礼也是不用还了。离婚的时候周思媛闹了好一阵子,沈巡把房子和存款都给了她,只要了女儿。
沈巡丢了烟头,心烦气躁,又去寻手机。
解开手机锁,屏幕上是女儿甜甜的笑脸。
沈巡有些眼热。
还有两年就要跨进而立之年,没有了婚姻,又没有了事业,只有女儿这么一个安慰,也是够窝囊了。
老天却在这时候让他和骆十佳重逢。
命运这个安排到底是什么用意,沈巡不懂。
沈巡仰躺在床上,床头灯没有关,正闭目想着事情,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门一打开,沈巡看见靠在门框上的骆十佳,她穿着吊带衫和短裤出现在他门口。眼神落寞,看上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能给我一支烟吗?”骆十佳说。
沈巡皱了皱眉,居高临下打量着骆十佳:“不是戒了?”
骆十佳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复吸。”
***
骆十佳真的不喜欢男人抽烟。不属于她的烟味她通通排斥。可唯独沈巡,她总是贪恋他那副浪子模样。
也许正是沈巡如此,她才下意识找了与沈巡完全不同的程池。
两人站在旅馆后门的台阶上,底下长满青苔的石板地提示着此处的潮湿。
沈巡靠着墙沉默地抽着烟,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风微凉,只着吊带衫的骆十佳觉得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无意挤了挤自己的胸口,那处春光更甚。原本看着她的沈巡撇过头去,胸口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动了动。
空气中有莫名的躁动。
骆十佳觉得眼前的风景好像倒带镜头,将她带回了很多年前,他们的高中时代。
也是一条这样潮湿脏乱的后巷。
她被一群女生逼到了墙角,为首的女孩是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女,名叫彭羚。
骆十佳和彭羚并不熟悉,彭羚是为了周明月来的。
周明月,骆十佳当时最好的朋友。
彭羚说了很多狠话,骆十佳一句也没有回应。她只问了一句:“是一对一,还是你们都要上?”
彭羚被她的态度激怒,举起了留着尖利指甲的手,眼看着就要扇到骆十佳脸上。
“要打她,有没有先问过我?”
沈巡一只手有力地扣住彭羚的手。另一只手将骆十佳拉到了身后。
骆十佳抬起头时,正看见他有些肃然的侧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骆十佳注意到他虽然故作镇定,但他的头发早已乱了。大约是跑得很急。
“你指甲这么长,会伤了她的脸。”沈巡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眼神却有几分狠劲儿。
彭羚甩了两下没能甩开沈巡的钳制。最后是沈巡轻轻一放,彭羚才得了自由。沈巡放得猝不及防,彭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巡的眼瞳越来越黑,里面是深深的冷意,最后,他只对彭羚说了一个字——
“滚。”
……
是缘还是孽?骆十佳用了很多年都没有想出来。这个男人是她的劫,这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
后来……后来所有的人都走了。骆十佳整个人无力地靠着湿滑的墙壁,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为什么和明月分手?”她的声音中充满着疲惫。
“因为爱上你了。”沈巡还是笑着,表情却有几分认真。
“疯子。”骆十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
沈巡的视线从骆十佳的细瘦脖颈转到她肩膀柔和的线条,最后落在她胸口那一片白嫩的风景。
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对她的渴望。
当年骆十佳骂他是疯子,并且用那样轻蔑的口气问他:“沈巡,像你这样的人,懂什么是爱吗?”
沈巡没有说话。
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多年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懂什么是爱,不懂的,是她。

第6章

往事匆匆,追忆起来只觉欷歔。
骆十佳丢了烟头,吐出了肺里最后一口烟。她抬起头正看着沈巡的侧脸,只觉得那波波折折,都如同命运的伏线,让骆十佳不由得心头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周思媛。骆十佳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俘获了他。
那年他突然退学说是去结婚了,骆十佳不是不震惊。
周思媛在骆十佳的客户里,绝对算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漂亮又有风情,眼眉间尽是妩媚,稍微说说话就让人骨头都酥了。
每次来事务所都一袭修身连衣裙,酥/胸半露,那一堆白得晃眼的软肉总像要跳出来似的。
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再流行清汤寡淡的风格了。学生时代骆十佳总是少男们追逐的对象。到了社会里,她那骄傲的性子,追个几天就没劲了,比之周思媛,她简直成了男人。
像周思媛这样的女人,连揶揄人都带着娇嗔:“我前夫这个人,臭穷酸自尊心特强,脑子直的,不会转弯。”
回想她刻薄评价沈巡的话,骆十佳突然有了一点心疼。
……周思媛和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骆十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万籁俱寂的环境,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回响:“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沈巡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呢?”
骆十佳抿了抿唇,也没有回答。
沈巡笑了:“你看,我们都不想谈这些年。”
不是不想谈,只是不想和你谈。
骆十佳苦笑:“因为过得不算好。”
沈巡看了一眼骆十佳空空如也的手指,许久才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会和程池结婚。”
骆十佳有些心酸:“我也曾这样以为。”
沈巡的视线落向别处,不再说话。骆十佳轻吐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旅馆:“我去睡了。”
沈巡仍旧没有动。
“嗯。”算是对骆十佳的回应。
一夜无梦。骆十佳是被手机吵醒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来电的是程池。
这么急着找她,这倒让骆十佳有点诧异。
骆十佳懒懒从床上坐起来,起身把旅馆的窗帘拉开。郊区的天空晴朗无云,早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进入房间,骆十佳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挡住刺目的光线,只沐浴着这股暖意。
她以为,这样会舒服一点。
接通电话,还没说话已经听到一句句咄咄的质问。
“你到处告诉同学我们分手了,是吗?”电话那端的程池怒不可遏:“你有这么急吗?骆十佳?”
不过一个晚上,不过只告诉了一个同学而已。骆十佳冷嗤一声,也不屑解释什么,冷冷地说:“怎么,你不急吗?听说你都去相亲了?”
“那是家里逼的!”程池激动极了:“骆十佳,你为什么永远把我想得这么恶意?”
心如同一颗不会再暖的石头。骆十佳闭上眼睛,没什么情绪:“我并没有想你,想你会犯恶心。”
如果连动手打她都不算恶意,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才叫恶意。
“骆十佳,你不要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这么多年,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我对你好不好?”
骆十佳不再说话,只是举着电话,让那越来越陌生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我对你一心一心,有没有在外面找过别的女人?”程池见骆十佳没反应,也安静了几秒,几秒后他才说:“你和我说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你却不是处/女,我有没有多问过一句?”
他的声音一度哽咽:“你骗我,我也信你,因为我爱你。”
骆十佳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她握着电话的手越来越紧。努力克制自己,许久才对着听筒说出一个字。
“滚。”
****
沈巡这么多年习惯了早起,一早来了几个电话,沈巡已经疲于应付,只是沉默听着。
一转身,看见骆十佳从后门钻了出来。几乎是熟门熟路地从他口袋里拿出他的烟和打火机。
这个女人的烟瘾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
她很快抽完一支烟,沈巡的电话也打完了。
准备进去之前,沈巡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她:“不是驴友,为什么开车?”
骆十佳专注地看着自己丢掉的烟头,没什么表情地回答:“因为还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宁夏。”
沈巡点了点头:“好巧,我也是。”
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沈巡转身进了旅馆,刚走出几步,却又退了回来。
骆十佳见他走了,脸上伪装的表情卸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折回来,此刻一脸落寞还没及时收拾。
沈巡走到她面前,遮住了洒在她脸上的阳光。她脸上的慌乱和落寞更无处藏匿。
突然,沈巡用手盖住了骆十佳的眼睛。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又大又宽,掌心粗糙,覆盖在骆十佳的眼睛上有些硌人。
沈巡的手上带着专属于他的温度,透过她的眼睛好像盖在了她的心里一样,让她几乎要忍不住眼底的湿意。
“干什么?”骆十佳没有动。
沈巡的声音不大,略显低沉,还带着一点晨起的喑哑:“我看你好像要哭了。”
骆十佳侧过脸去,狠狠打开沈巡的手。
“那是你瞎。”骆十佳转身进门,往房间走去。
沈巡就跟在她身后回房,两人的房间在同一层,隔得不远。骆十佳拧开门锁,正要推开,突然回过头来。她背靠着自己的房门,与沈巡四目对视。
“你喜欢处/女吗?”骆十佳问。
沈巡愣了一下,随即反问:“哪个男人不喜欢?”
骆十佳也笑,眉眼间有些慵懒,她抿了抿唇,语出惊人:“你想不想和我做/爱?”
沈巡身体一紧,还没说话,骆十佳就打开了自己的门,很快钻了进去。
“可惜我不是处/女,你不会喜欢。”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像在对谁发泄着不满。
“疯女人。”沈巡自言自语。推开自己门的那一刻,他回想起骆十佳勾着唇问他要不要做/爱的表情,只觉得身体又是一紧。
下次她要是再敢问这句话,他绝不会再给她关门的机会。沈巡这样想着。
这女人这样疯,好多年前便是如此。
沈巡始终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他和骆十佳不熟,虽然在同一个高中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对方,所以当他们在酒吧碰见的时候,彼此都不认识。
年少叛逆期的沈巡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不怎么上学,不停地换女朋友,脱了校服就混迹在酒吧。
那天骆十佳化着很浓的妆掩饰着她脸上的青涩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干扁的身材穿着那种性感的服饰实在说不上多好看,唯有那白皙的皮肤有些晃眼。
带她来的是当地有名的校/妓,与沈巡同行的一个男生结下过梁子。
那个有钱的富二代推了推沈巡,咬牙切齿地说:“沈巡,就是那个贱货,骗了我的钱还赖账。今个儿不干死她我就不走了。”
沈巡正喝着酒,对这些事并不在意,只淡淡说:“那种烂货有值得你念念不忘的吗?你缺那点钱?”
那一晚沈巡喝得很醉,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酒吧里已经乱了。
那个校/妓被他们的人控住,富二代则与骆十佳对峙着。
富二代不是怜香惜玉的人,阴冷一笑:“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请你吃杯罚酒。”说着,直接把一整杯啤酒倒在了骆十佳头上。
啤酒染花了骆十佳脸上的妆,黑乎乎地劣质化妆品顺着啤酒的酒液往下滑,骆十佳随手一抹,脸上更是花成一片。
沈巡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好戏。这群富二代在这一片都是小霸主,没人敢得罪,所以即使他在欺负女人,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抱不平。
骆十佳冷冷看了那富二代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你请我喝了,我也应该礼尚往来。”
说着,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起喝香槟的高脚杯,重重砸在那富二代头上。玻璃高脚杯当场破碎,那富二代立时鲜血直流。
现场彻底乱了,那富二代从椅子上跳起来抓骆十佳,旁边的人也都围上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沈巡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去救她。他不是有英雄救美风度的人。可人生有很多事就是这么鬼使神差,阴差阳错。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个女孩,他后来竟会那样爱她。
……
骆十佳后背贴着门,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息。
不管多久没有见到他,面对他,骆十佳始终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枚倒刺一样楔入她的生命,她只知道,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时时的疼了。
当年的骆十佳成绩优异,在老师眼中如同一个天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厌恶自己,她跟着最坏的女孩化妆、打架、泡夜店。
当她重重拿高脚杯砸破那个富二代的头时,她想,这一下虽然解气,却会有无穷的后患。但当时那种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后悔。
富二代狠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一顿打肯定是逃不掉的,那个男人已经满脸都是血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闭眼,只是这么目无表情地看着他。正因为此,骆十佳才能清楚看见从人群深处走出来的沈巡,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有如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祇,让骆十佳心里也忍不住激荡。
“你喝醉了。”他不动声色掰开了那个男人的手,淡笑着说:“老爷们的力气,不是用来打女人的。”
不得不承认,沈巡说这句话的时候,骆十佳觉得他像一个冲破黑暗,斩断荆棘的骑士。
……
那事后来自有人替她平了,骆十佳与平事的人达成了协定,所以在那之后骆十佳就不泡酒吧了。回归校园,日子也没有多新鲜。对于当时遇到的人,骆十佳也没什么记忆了。
再次见到沈巡,是因为周明月。周明月是她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真正的乖乖女,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
人总是很容易被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吸引,所以当周明月把沈巡介绍成男朋友的时候,骆十佳并没有表现得太意外。
两人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互相介绍着自己。
“沈巡。”脸上仍是笑意融融。
“骆十佳。”她依旧保持距离。
“骆十佳?”沈巡一字一顿重复着她的名字,唇齿接触,那样意味深长。
周明月什么都不知道,一双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她说:“佳佳学习成绩好,每天都很早回家。等周末我们再一起出来玩吧。”
说着,她推了推骆十佳,使了使眼色。骆十佳立即心领神会,道了别转身就走了。
过了车水马龙的街,融入拥挤人潮,她突然转过头去,在放学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沈巡。
那一刻,他也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投的一刻,骆十佳愣了一下。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骆十佳看见他嘴唇动了动。缠绵而蛊惑。
许久以后,骆十佳才意识到,他当时是在念着她的名字。
——骆十佳。

第7章

中午11点,两人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一前一后出来退房。骆十佳没钱,帐都是沈巡结的。
骆十佳找家庭旅馆的老板娘开了张票,小心收藏。
“我会还你钱的。”骆十佳对着沈巡晃了晃那张手写“发/票”。一脸笃定。
沈巡不置可否,拿了行李就要走。
“下一站去哪里?”骆十佳背着自己的包,跟着他,谨慎地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