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心头一紧,竟微微有些心虚:“你、你怎么知道……”
阿润道:“我说过来找大娘算账,自然要算计查探清楚了才敢来的,大娘要不要我帮你算算,这么多年来您’白赚’了多少?”
周婆子咽了口唾沫:“你……你又算得出来?”
阿润道:“我就不说头前三件了,当送您的!后面的三十件,也只当是二十文一件算,每件一百五十蚊落在大娘手里,扣去给我娘的二十文,大娘到手的,足有四千一百六十文钱!”
周婆子倒退一步,表情像是被噎住了,阿润道:“我娘白赚了五百九十文,大娘辛苦,得了四千一百六十文……”
周婆子深吸几口气:“你算这些又有什么用?若不是大娘我,你娘一文也得不到!”
阿润大笑,旋即脸色一变,双眸凌厉地看向周婆子,喝道:“快快闭上你的鸟嘴!你算什么大娘!我娘怎么一文得不到了?当初我娘的刺绣手艺是怎么给你这老货知道的,你敢说吗?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三年前是我娘替我外婆绣了一件袍子,我镇上的表姨看见了,喜欢便拿了去,镇上裁缝店的赵掌柜见了,发觉绣花不俗,便问是出自谁的手,我表姨随口说是我娘,却被你这老货听了去,你便打包票说是你认得的人,从中接了这个巧盘,两头牵线,一头盘剥一头吃,如今你却反而说你的好了?你欺负我娘是个软性子,不会跟你计较,不会追查,你却错看了我!”
阿润说着,步步往前,周婆子听她说出真相,步步后退,哑口无言。
阿润继续说道:“先前本不愿撕破脸,故而让我娘来跟你好言好语地说,你反倒用龌龊言语辱骂她,又企图来蒙蔽哄瞒她,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你敢不敢问问老天爷打雷会不会劈死你!”
周婆子被阿润指着鼻子,骂的一愣一愣的,此刻才倒吸一口冷气,回道:“你这小贱婢好生放肆!你没规矩,跑来我家里撒野……”
阿润一声冷笑:“我今儿就是撒野来的,怎么着?你还给我竖起耳朵听明白,我跟镇上成衣店的李老板说好了,不用你从中搅合,以后他要什么,都直接跟我说!你想再从中沾手谋取那不义之财,却是妄想了!你一文钱也捞不着!”
周婆子一听,如掏了她的心一般,跌坐地上:“天、天……”
周婆子想不到阿润年纪小小,竟有这样的本事厉害,她本来是个泼辣性子,此刻却被阿润压制的死死的,又听到断了自己谋财之路,一时失魂落魄。
“如今叫天也好叫地也好,却是不灵了,我娘好言好语来说你反而骂她个狗血淋头,如今这番,是你咎由自取!”阿润说完后,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复停住脚,回头看向周婆子:“以前我年纪小,也不懂事,如今你还想跟之前一样,吃着我们却还瞧不起我们,那你是做梦!”

高门大户
阿润回到家里,把情形同李氏说了一遍。李氏听了,出神了半晌,末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并没说其他的。阿润见状,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庆幸李氏不曾发怒。
李氏紧赶慢赶,终于在程家夫人生辰之前赶出了袍子,小心叠好,让阿润送去镇上,又百般叮嘱她小心在意,万万不可出纰漏。
阿润应了,背着包袱,蹦蹦跳跳出了家门。李氏目送她出门,扶着门框,叹了口气:她总是觉得阿润太过能干了,有这样的女儿并非不好,只不过……阿润此前跟周婆子如此一闹,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好处,恐怕还会有更多流言蜚语,幸好陈家已定好了订亲日期,这才让李氏略微宽心。
阿润到了镇上,便去成衣店,赵掌柜早望眼欲穿,见阿润来了,忙接了衣裳观看,见那精美无双的刺绣,不免又大大称赞了一番。
阿润高高兴兴收了钱,出了门来,只觉得天高地阔,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顺着大路要往回走,走到半路,耳畔听到劈里啪啦鞭炮声响,行人纷纷奔走,有人道:“程夫人寿辰要到了,程家提前两日发寿包,快去领呀!”
阿润听了,眼睛一亮,便也顺着而去。
往前走了不远,便到了程家宅邸,高高长长地围墙往前,是十分气派的门头,门口已围了许多来领寿包的百姓,依稀可见有人站在台阶上,正发放寿包。
阿润奋力挤了上前,那些领了寿包的百姓,便道:“多谢程夫人!”
阿润个头小,挤不过去,眼见有个面容秀美和蔼的妇人就在前头,却怎么也无法踏前一步,无奈之下,阿润灵机一动,便大声叫道:“我祝程夫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阿润声音响亮清甜,当下盖过了许多喧哗嘈杂的声响,周围的人一下愣住,纷纷静止,那发放寿包的妇人跟小厮丫鬟们也都愣住,一起看向阿润。
阿润没想到自己一嗓子会引的如此,不由有点讪讪,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挠头,吐舌一笑。
阿润一笑,那貌似程夫人的女子也随之一笑,对旁边的管事妈妈道:“这丫头的嘴倒是甜。”
老妈子也笑道:“可不是呢!真是伶俐的丫头,就多给她一个寿包吧。”说着,便取了两个寿包过来,递给程夫人。
程夫人眼带笑意,望着阿润,阿润忙上前一步,终于给她挤了出来。
程夫人把寿包递给她。阿润见这两个寿包又大又圆,当下心满意足,便道:“多谢程夫人!”
程夫人望着她灿烂的笑容,竟觉有几分眼熟,不由微微地愣神。阿润见程夫人没有反应,便一手握着一个寿包,向着程夫人鞠了一躬,转身又挤出了人群。
阿润跑跑跳跳,便往长街走去,身后,程夫人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看去,却已不见了阿润的身影。老妈子见她有异,便问:“夫人,您怎么了?”
程夫人呆了呆,才道:“没什么……”而其他围着领寿包的百姓,因了阿润的启发,便纷纷说起许多吉祥话,当下聒噪一片,倒也热闹。
此刻,身后大门之中又走出一个人来,道:“好吵嚷……娘,你怎么亲自出来发寿包?”
程夫人回头,出来的那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眉清目秀,风度翩翩,正是程夫人的儿子,名唤程百舸,走到程夫人身边,程夫人握住他的手,笑了笑:“我正有些头疼,咱们回屋吧。” 吩咐老妈子看着仆人继续发放寿包,便回了屋。
程家母子回到堂中,程百舸说:“方才我听外头那样才吵嚷,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这等琐事何必母亲亲自出面呢?”
程夫人道:“这是一件纳福接祥的好事,那些人也是高兴,才起哄了……”说到这里,不由地又想到那丫头喜气洋洋的笑容,一刻恍神。
程百舸道:“这当然是好事,不过我还是怕母亲会劳累,以后这些事,就吩咐我去好了,我替母亲发放寿包,得来的喜气福气,也都是母亲的。”
程夫人听了这等贴心的话,便也一笑:“娘知道你是个贴心的孩子,怎么样,今日的书都读了吗?”
程百舸道:“读了,先前已经见了父亲,他正在见客,没顾上考我,我就出来了。”
程夫人点头:“这两日你父亲忙,要来好些贵客,不能出什么差错。”
程百舸问:“娘,为什么你的生日会来这么多客人呢?每次父亲都会百般地吩咐我不能出丑,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怕给程家丢人,害得我每次都很紧张。”
程夫人望着儿子,不由笑道:“你忘了你大姨母是贵妃娘娘了吗?每年娘的生日都有宫内的公公前来,你爹当然不敢怠慢分毫了。”
程百舸叹了口气:“唉,我倒是宁肯公公不要来,我看着他们觉得怪怪的……偏偏爹每次都拉我去见他们,我真的很不自在。”
程夫人微笑着摇摇头,温声劝说道:“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爹素来督促你好生读书,就是想要你有朝一日高中状元……或者能在朝廷有个一官半职,当然事先要跟这些京内的人物大好交道了,你爹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也要争气,知道吗?”
程百舸面带苦恼之色,却仍乖乖地回答:“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读书,不让爹娘失望。”
程夫人这才点头:“你这样懂事娘就放心了……”
母子两人说到此,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成衣店的赵掌柜来到,程夫人听了,便道:“快快请进来。”
顷刻,赵掌柜来到,毕恭毕敬上前,道:“夫人金安。”
程夫人道:“赵掌柜,我等你等了许久,还以为那袍子要做不出来了……怎么,你今天敢露面了?”
赵掌柜笑道:“夫人说笑,您的事,我向来是当成头等大事来办,委实是刺绣师傅那里出了点小事……这不,袍子一做好,刚送来,我就巴巴地上门来了。”
赵掌柜说着,便吩咐随行的小厮把盒子奉上,赵掌柜亲自捧了盒子上前,放在桌上。
程百舸看着那盒子,便道:“这就是娘生日那天穿的袍子么?不知是什么样的?”
赵掌柜忙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可是京内一流的刺绣师傅做出来的……以小人多年的经验,这份手艺也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故而小人才甘愿冒险等候,也要等这刺绣师傅绣出来,因为只有这份天下无二的手艺,才能配得上程夫人。”
这会儿程夫人那贴身的管事妈妈也进了门来,正好闻言,便笑道:“赵掌柜,你这嘴也算是天下无二了。”
程百舸好奇道:“说的这样厉害,那我倒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手艺。”
此刻程夫人也站起身来,母子两走到桌子边,赵掌柜隆重打开盒盖,入眼就见到宝蓝的缎子衣袖,两袖侧各以金线绣着的一对双鱼,乍眼一看,仿佛是真的金鱼儿正扭身游动般,程百舸忍不住先叹了一声。
程夫人望着,眼中也带了些许满意笑容。赵掌柜见状,心中略微得意,小心翼翼把袖子打开,才露出肩头完整的如意彩鸾纹,彩鸾振翼,轻灵曼妙,嘴上各叼着一支如意,如意的云头延伸到胸前,形成巧妙的对纹,而彩鸾的尾跟翼的尖端,则又形成十分巧妙美丽的团花形状,圆满而十分调和,灵动而不失稳重大气。
赵掌柜问道:“夫人公子意下如何?”
程百舸仔细看去,却见刺绣的针脚绵密,若不靠近了看,竟看不出纹路,图案仿佛是画上去似的,不由赞道:“简直是巧夺天工,就算是画出来的图画也不过如此,不愧是京内的名师出品。”
程夫人心下也十分满意,听了程百舸赞,心中更是喜欢,便微微而笑。
管事妈妈知道她的意思,便在旁道:“这怪不得掌柜的你宁肯咬着牙等,也要得这件绣品了。”
赵掌柜道:“我知道夫人一定会喜欢这成品的,幸好没有负了夫人的信任,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程夫人这才道:“辛苦赵掌柜了,嬷嬷,带掌柜下去领了那剩下的银两吧。”
赵掌柜千恩万谢,跟着管事妈妈去了。程百舸兀自细看那件衣裳,又道:“娘,你穿上了一定会很好看。”
程夫人笑:“娘还没穿,你又知道了。”
程百舸道:“我一看就知道这件衣裳很适合娘,等你生日那天穿了,必然会让很多人惊艳。”
程夫人越发笑:“你这孩子口没遮拦,娘都这把年纪了,还惊艳什么。”话虽这样说,整个人却眉开眼笑,十分高兴。
管事妈妈领着赵掌柜去账房取了剩下银两,便叫小厮领着赵掌柜往外,将到门口,却听到有人身后轻声叫道:“赵老板!”
赵掌柜脚步一停,回头看去,却见是个小丫头,站在廊下,向着他招手。
赵掌柜忙小跑回来:“原来是百合姐姐,什么事儿?”
百合见左右无人,便悄声道:“我们姨太太让我问你,先前吩咐你的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赵掌柜面有难色:“这……我自然是想要接这生意,只不过那绣工最近好不容易才把夫人的衣裳赶出来……委实没有功夫再赶别的活计了,百合姐姐,你回去跟姨太太说说,以后有功夫,我一定催她赶一件儿出来。”
百合皱眉:“你一定是忙着奉承夫人,所以故意不给我们姨娘赶工,告诉你,银子我们一点儿也不缺你的,还比夫人给的多呢!你别狗眼看人低的!”
赵掌柜忙赌咒发誓,百合才道:“这这次就罢了,横竖是夫人的生日,我们不跟她争……等七月我们姨娘生日,你可要让绣工拿出功夫,好好地给我们绣一件儿比那房还好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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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爷是商贾出身,家财万贯,唯一缺的便是点书香气,阴差阳错娶了个京内高门的妻子,十分得意。后来有了程百舸,便又一心巴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最好有朝一日高中状元,登堂入朝,光耀门庭。
程夫人的娘家姓马,程夫人自己是庶出,但她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在家中的时候很得诸姐妹兄弟的喜爱,因此就算嫁了后,在宫内的姐姐还是惦记着她,每逢年过节或者她的生辰,都会遣宫人前来相贺。
程老爷虽是商人,但性情豪爽,最爱走南闯北结交朋友,加上程夫人的关系,而马家在京中的地位也举重若轻,因此夫人生辰,自然也是客如云来,操办的隆隆重重。
程老爷家中除了程夫人,还有两名妾室。程夫人子嗣上不甚茂盛,只有程百舸一个,二姨娘有一子一女,三姨娘只有一女,才七岁。
程老爷女.色上头有些不节制,但程夫人是个外宽内严的性情,他碍于程夫人才不曾十分放纵。这两个姨娘之间,自然不免争宠斗爱的举止,这次程夫人的生辰将至,二姨娘知道夫人的衣裳是从赵掌柜这处定的,故而也想走一走赵掌柜的路子,想要制一件比程夫人更好的礼服,好压夫人一头。
两日后,锣鼓喧天,彩炮齐鸣,正是程夫人生辰贺日,四面八方而来的宾客络绎不绝,程家偌大的庭院人来人往,喧腾热闹异常。
程夫人出门见客,她毕竟是高门出身,一举一动,端庄得体,处处大家之风,加上容貌秀美,言语温和,来宾们见此风仪,尽都倾羡。
寒暄过后入座,觥筹交错之中,有人便闲话:“程老爷住这大丰,可是天下福地,天子脚下,风调雨顺,正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又有人接口:“可不是么?都说大丰是京城的后花园,前些日子我听闻皇上有意在大丰这边建造一座行宫别墅,可见皇上对此处也是爱甚。”
这一桌坐的,乃是从京城而来的客人,是跟程老爷有交往的京内客商,都是些消息灵通的人士,话闸子一开,便有人忍不住,笑道:“说起大丰一宝,自然就是垂丝樱桃,是皇家贡品不必说,诸位可知道,咱们的国宝么?”
有人好奇问道:“不知何为国宝?”
那人笑的好生神秘,一桌子的人好奇之心都给勾起,其中有个机敏之人,便试探着说:“兄台所说的,该不会是最近惹出事来的那个……”
“着!”说话那人得意笑道:“不是那个,也不能称为国宝了。”
有些不知情的,纷纷面面相觑,却听得有个声音从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国宝?”
大家伙儿回头一看,却见是个面容清隽的少年,站在旁边,惊奇相问。大家认得这位正是程公子程百舸,当下纷纷见过。
程百舸还礼,便道:“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在意,我只是来听故事的,我只随娘亲去外公家几次,对京城的事很是不熟,你们自在说,就当我不在此处便好……”
大家见程公子言语有礼对他们很是尊敬,都十分高兴,当下赶紧让了个座儿出来给程百舸。又催那知道内情的人赶紧说明。
那人见程百舸正也十分专注地倾听,便得意道:“诸位怎么连这个人也不知道?那么可听过 ‘莲花六郎’?”
众人一听,都有些惊愕,有几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原来是他!”
《旧唐书》中有一句话,写道:人言六郎面似莲花,我以为莲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莲花也。这说的是武皇的男宠张昌宗之貌美。但此刻这句所说的,却另有其人。
果真程百舸听不明白:“你们说的‘他’是谁啊?什么面似莲花?是说他长得像是莲花吗?”
几位客商笑得几分暧昧,有人忙道:“那么程公子可听过这句话:红袍未及青袍贵,龙宫犹有衣上香?”
程百舸惊道:“啊,我知道了!你们说的,莫非是鼎鼎有名的贺兰家?”
客商们纷纷点头,一人说:“这贺兰家六郎,生得倾国倾城,十三岁时候高中探花,给公主看中,招为驸马。”
旁边一个接道:“所谓‘红袍未及青袍贵’,是说当时的六郎只是个着绿袍的低阶文官,但是身价之尊贵,京城内无人能比,他出入宫门,如同进出自己家门一般自在,不管是皇上还是大臣等……皆对他十分爱护,另眼相看。”
程百舸睁大眼睛,道:“如此……那必然是因为他格外有才华了?”
几名客商又齐齐露出神秘笑容,靠近程百舸的一位凑过来,低声道:“程公子,若说才华,六郎倒的确是有的,可是满京城全天下的子民百姓,才华横溢者何止成百上千,又有哪个如他一般,进皇宫畅通无阻?”
又有一个人含笑低声道:“那下一句的‘龙宫犹有衣上香’,其实最初穿的时候并非如此,而是……龙床犹有莲花香……咳,传闻有一日宫内设宴,六郎醉了,皇上怜惜,便叫他睡在龙床之上,故而六郎身上的莲花香气便留在龙床之上了……这是何等的荣宠!只因为避嫌,故而改成了龙宫犹有衣上香。”
程百舸睁着大大的眼睛,震惊之余懵懂点头:“竟然会这样……”
“当然,贺兰家也有一位贵妃在宫中,正是贺兰六郎的姑母,很受皇上宠爱……”先前那人说道:“但贺兰六郎容颜倾绝天下,甚至比那位贵妃娘娘更胜一筹。所以很得皇家宠爱,因才貌双绝,更被誉为‘国宝’,京内的人暗中只叫他‘莲花六郎’,呵呵。”
程百舸呆呆道:“原来是如此。”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名男子究竟会是何等的“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以至于竟还成了“国宝”,于是颇为苦恼。
话至此,忽地耳畔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叹息声音,跟方才的兴致勃勃和眉飞色舞不同。
程百舸环顾周遭,不解问:“各位叔叔伯伯,因何叹气?”
身边那人道:“不妨说给周公子知道,六郎最近是惹祸啦,这次怕是生死未卜呀。”
程百舸精神一振,赶紧追问:“什么?!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一群人正说到这里,就看到程老爷来到,见程百舸坐着,便唤:“百舸,你可见过各位叔叔伯伯了?”
程百舸忙起身:“爹,我刚才已经见过了。”
当下满桌子的人也起身,向着程老爷称赞程百舸温文有礼,斯文典范,前途无量……一时之间阿谀奉承吹捧言语不绝于耳,程老爷子是最喜听的,听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如是,程老爷拉着程百舸,又去给别的桌子客人见礼。
程百舸惦记着没听完的故事,临走之前兀自回头,叮嘱道:“各位叔叔伯伯,等我回来要给我说完啊。”见商贾们点头,才依依不舍跟着程老爷去应酬了。


第10章 莲花六郎
程百舸心心念念着没听完的故事,跟着程老爷匆匆地走了一遍,便又忙找回先前落座的那堆京商之中,追问下文。
方才这些商人你推我让,多喝了几杯酒,看程百舸如此“好学不倦”,趁着酒兴,便同他说了贺兰六郎之事。
原来这位六郎贺兰春华,才华是有,但在那过人的容貌之下,才华便并不觉如何突出,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横竖有那张脸在,就算他随口吟一首打油诗,都会有人盛赞到天上去。
十三岁时候初初崭露头角,就给公主看上,而且是被两位公主一块儿看中,为此……还生出一番波折来,皇城之中“公主争夫”,这种绯闻轶事从宫中传了出来,添油加醋,很是被京内的百姓津津乐道了一番,贺兰家更是因此声名大噪。
最终订给了二公主当驸马,议定在公主十五岁时候成亲,不料那年,贺兰春华不知为何生了一场大病,不能成亲,于是便顺延到次年,而次年,钦天监却又算得是大凶之年,两人八字十分相冲,若贸然成亲,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如此,才拖延到这第三年上。
京城之中,不管是百姓还是王公大臣都眼巴巴地盼望着,以为喜事可成,不料眼见婚期将至,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贺兰春华有名故友,是武官之家,驻守边关,有一次交战之中,给敌方俘虏过去,传闻是投奔了敌营。
近日,有人发现此人秘密回到了京城,消息不知如何走漏出去,龙颜大怒,便下令将人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