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不看着男人的脸，一瞬间好像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苏漠。
好久不见。
林小不看见苏漠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她的身边，开口说：“好久不见了，小不。”
林小不的脸刷地变得惨白。
苏漠长得高，林小不只到他胸口，他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倍觉威胁。
林小不本想后退一步，结果竟没有，她从男人的身边迈步走过：“先生您想吃什么？”从胸前把小本本掏出来，手握着笔，低头盯着蓝色的圆珠笔在本本上划下一个又一个的点，——手在哆嗦。
林小不急忙握了握自己的手。
苏漠转过头来，双眸仍旧看着身后的林小不，她站在他的身前，正在门口，光影从门□进来，她穿着围裙，却仍那么消瘦，身子不盈一握一样。
这个女孩哪里变了，可是又那么熟悉。
苏漠哼了一声，慢慢走回来，就近坐在桌子边上，这时侯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也进来，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苏漠说：“有什么好菜，上啊。”
老板娘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林小不跟这个看似英俊的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瓜葛，当下轻轻地拉了拉林小不。
苏漠旁边的男人嘴角一撇，从怀中掏出钱包，点了五张百元钞放在桌上：“苏少说了，尽管上，耳朵聋了吗？还是嫌老子没钱？”
老板娘这才转怒为喜：“小不，小不……看着点……”
只要五百块留下，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大概也能把损失弥补回来。
林小不咬了咬唇，转身要走，苏漠用力一拍桌子：“你家吃饭不说上什么菜？”
林小不站住脚，老板娘哄着她：“小不……去说说。”
林小不低着头望着手上的本本：“我们这里有醋溜白菜，干炸里脊，扣肉，水煮鱼，羊肉汤……”
苏漠抬头，盯着林小不死看，脸上的笑容很诡异，一字一顿说：“果然都是不入流的货色。”
林小不垂眸：“先生不喜欢吃的话可以到别家。”
苏漠的笑容变得凌厉：“用不着你说，本少爷偏偏就喜欢这口，给我上。”
林小不要走，苏漠眼睛一瞪：“你们这只你一个服务员啊？”老板娘头顶冒火，一个机灵的女孩急忙出来，说：“我去传菜！”扭身进了厨房。
苏漠的目光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地在林小不身上刮过，林小不一直站在桌边上，垂眸望着自己兜里的小本。
半晌苏漠旁边的一人叫道：“怎么菜还没来？”厨房里有人叫：“来了来了！”很快先把醋溜白菜送上来，热气腾腾，酸气四溢，
接着是干炸里脊，羊肉汤，另外一盆红彤彤的水煮鱼。
苏漠拿了筷子，在跟前的白菜上拨拉了一会，忽然觉得这醋味太浓，刺得自己的眼睛都有点生疼。
而旁边的林小不仍旧是那副平淡不惊的脸，心中好像埋藏着一座火山，有彭然爆发之势。
该怎么整治她呢？心里想：干炸？水煮？醋溜？不过是一年而已……都已经忘了，忽然听到她出来了的消息，心头那股火腾地就窜了上来。
以为她是一只羊，没想到却是一头狼，苏漠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菜，问：“好吃吗？”旁边的人一愣，有个说：“这里的货色能好吃到哪里去？”苏漠嘴唇一挑：“不值这个钱吧？”
“当然！”
苏漠看看旁边的林小不：“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这么贱。”
林小不好像没听到，只静静地说：“先生不喜欢吃的话，是不是可以结账了？”
苏漠哈哈大笑：“老子一口没吃，结什么帐，你他妈想钱想疯了？”
林小不抬眼看他，双眼冷冷的。
苏漠一怔，不知为何心中好像被人狠击了一下，但是林小不偏什么也没做。苏漠大怒，来不及多想，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掀，旁边的两个同来的男人眼疾手快跳开，任凭苏漠发作，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被掀翻在地，水煮鱼的红色汤在地上蜿蜒，像极了满地鲜血。
林小不盯着那在自己脚下的“鲜血”，忽然有点头晕，那脸更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漠指着林小不：“别以为你出来了就没事了，林小不，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没完你知道吗？我要你……”他咬牙切齿，“生不如死！”
苏漠带人离开，林小不盯着地上被菜打湿了的五张钞票，心里头却想：“好歹钱留下了……不过，大概又要换工作了，今晚上睡哪里呢？”
老板娘可算是通情达理，让林小不再在这里睡上一晚，第二天林小不才带着自己没多少的东西出来饭店。她知道，经过那件事后，这饭店是呆不下了，以后苏漠要是天天来找事，那谁也捱不住。
昨晚上饭店的姐妹问了林小不一晚上她跟那俊美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林小不只是沉默。第二天女孩子们还在睡，林小不就早早起身走了，身上带着三天的工钱，老板娘很慷慨，给了她一百块。
林小不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边啃着边四处打量，她不知道苏漠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是不管怎样，她还要生活。
一年前她就跟苏漠的世界完全隔离了，一年后他突然又出现，她只能当他是个不怀好意的路人甲，虽然这个路人甲的重量有点沉。
林小不的第二份工作是街头发传单，将近五一，各大商家的准备工作做得如火如荼，人潮最密集的街头时常能见到林小不这样的短工。
林小不觉得这个工作很好，每天结算，又只是站着而已，虽然太阳有些毒辣，站一天的话手有些酸腿也发麻，不过可以忍受。
工资比在饭店的要高，林小不做的很愉快，只不过她还没找到房子，于是晚上就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或者麦当劳，趴在桌子上睡一晚。
但不知是苏漠在她身上安装了GPRS定位还是他找人监视自己了，林小不愉快的工作到第三天的时候，苏漠好像从天而降地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好像真的想断了她所有的路，让她生不如死。林小不望着那张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已经陌生的脸心想：苏漠，你真的恨我吗？恨我恨到想我死？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你对不起我，为什么却是一副我欠你的表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04 往昔
林小不十八岁生日那天遇到苏漠，放学回家的路上等到红灯变绿灯，高高兴兴过马路，当时苏漠开着跑车载着女伴呼啸而来，女伴突发奇想，凑过去在他俊美的脸上亲了口，苏漠身子一颤刹车晚了，只听到外头一声惨叫，整个人差点昏死过去。
苏漠下车查看情况，头皮发麻做好了看到惨绝人寰现场的准备，正在呼吸都停止瞬间，却见有人慢慢地从车前爬起来，半长的头发遮着脸。
那瞬间苏漠以为这女孩已经死了，一直到她仓皇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苏漠忽然庆幸她没死。
苏漠把受伤的林小不抱上车，女伴不满地嘀咕：“都没死只是受伤了，给点钱就算啦，苏少，不用这么夸张送医院吧？”苏漠忍一忍二，忍无可忍终于停车把人踢下去。
后车座上林小不吃惊地看着他：“哥哥我没事的……”声音迟疑，弱小，苏漠对窗外女伴的抗议听而不闻，回头望着林小不灿烂的笑：“是我撞了你当然要负责了，好好检查一下最好了小妹妹。”
将林小不送到医院后好好地做了个全身检查，除了手肘跟腿上受伤之外，整个人还有些营养不良，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苏漠觉得自己一定是祖上积德，不然的话为什么他刹车刹的那么恰到好处，能令女孩儿安然无恙？
苏漠望着病床上坐着的林小不，简简单单的一身学校制服，底下瘦弱的身子，女孩有些害怕地拢着双手在胸前，这个动作让苏漠想起自己年少时候曾经养过的一只小仓鼠……他望着林小不惶惑的大眼睛，目光从那微微张开的嘴唇上掠过，笑。
苏漠是抱着林小不出医院的，林小不白皙的脸变得通红，拼命挣扎却抵不过苏漠，这个人还是一脸笑嘻嘻的，很赖皮，却又很温柔，不容人抵抗地在她耳边说：“小妹妹，我送你回家吧？”
林小不一直想，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苏漠那样的人，也许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总是幻想着会有一个白马王子来拯救自己，的确，冷漠的家庭，总是欺负自己的哥哥，生命中忽然多了个总是一脸笑不容分说呵护着她的苏漠，就好像一团火滚滚而来一样，温暖的让人无法抗拒。
但是所有的好故事似乎都是这样，你猜得到开头，却猜不中结尾。
林小不望着面前的苏漠。
没有了阳光一样笑容的苏漠，不再是以前那样赖皮地把她抱起来的苏漠。如今苏漠站在她的跟前，笑的冷而邪气。
男人原来是有很多面的，这个道理林小不一年前就懂了。
林小不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向着一个路人手中递出传单。
苏漠双手抱胸：“什么时候，杀人犯也可以上街上来发传单了？”
林小不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转身向旁边走，苏漠横上一步，将她拦住，林小不慢慢抬头，对上他垂着看他的目光：“苏漠，你到底想怎么样？”
淡漠的问话，一如苏漠的名字。苏漠嘴角带笑：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苏漠说：“你知道我想要怎么样啊。”
林小不摇头：“我不知道。”
苏漠伸手将她的下巴捏住，用力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知道的，你必须知道。”
林小不吃痛，白皙的脸被苏漠捏的有了点红，她咬着唇望着苏漠一言不发，旁边有人察觉，便想多事，苏漠转头：“这女人是杀人犯，谁要多管闲事吗？”
轰然一声，有人倒退三尺。
看不出来，这样的惹人怜爱的女孩居然是杀人犯，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漠几乎以为自己的手都要把林小不的下巴给捏碎了，一直看到她眼底晶莹一片的时候才愕然松手，林小不手中的广告页撒落一地，她倒退一步，弯腰去捡。
苏漠一脚踏上去，用力踩住，使劲地碾了几脚，林小不只能看着，这时侯广场上的警察巡逻过来，见状问道：“怎么回事？”
苏漠回头：“没事的警察同志，只不过我呢，正在监视这个刚刑满释放的人，免得她再危害社会。”
警察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林小不。
林小不站起身来，浑身发抖，低头盯着地面。
苏漠快意地盯着她。
警察问林小不：“你刚刑满释放？”
林小不点头，双手绞在一起，警察却又转头看向苏漠：“你也知道人家已经刑满释放，那就代表现在已经是个普通公民了，而且现在人家自力更生的，不要随便欺负人啊。”
苏漠一怔，林小不的眼泪却流出来。警察驱散了围观人群之后也自离开，现场只剩下苏漠跟林小不。苏漠笑着：“林小不，你能耐啊，警察都替你说话。”
林小不望着被他踩在脚下狼藉一片的传单：“苏漠，一年了，该还的我已经都还了，你放过我吧。”
你放过我吧……
苏漠的眼睛一阵紧缩，而后说：“你终于也肯求饶了？”
林小不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水光一片，但神色却仍是倔强的：“我早就当你是个陌生人了，你也可以这么看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是一样。”
苏漠一巴掌扇过去：“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跟我说教！”
萧景逸在同朋友会面的时候，不知说到什么，朋友说：“还记得苏漠吗？那个去年在你酒店里出事的家伙。”
萧景逸只觉得眼皮一跳：“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朋友说：“最近他那个小相好的出来了，苏漠好像很不服气，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儿的麻烦。”
萧景逸皱眉：“是吗？事情不是已经都过去了吗，干吗还这样？”
朋友说：“你也知道，苏漠他们圈子那几个，都不是好惹的，就都那个德性，那女孩可是倒霉了。”
萧景逸问：“她……怎么样？”
朋友说：“我是听人说的，据说前天在中心广场那边，苏漠对那女孩动手了。”
萧景逸想到林小不那瘦弱的小身板，一阵心悸，忍不住说：“这苏漠也太过分了点。”
朋友说道：“谁管的着？照我看，他那亏吃的还算轻的，若是其他聪明人的话就该吸取教训，浪子回头，偏偏他一根筋的，反全怪那女孩，唉，也算那女孩儿倒霉……碰上苏漠，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景逸特意问了问林小不现在的下落，但是那朋友也不知道。萧景逸怕再问下去就露了行迹，反而让朋友多心，于是就作罢。
此后萧景逸出外，便每每留心周遭，可是这城市太大，要藏一个人的话何其容易？而林小不那样的女孩子，倘若某天无声无息消失了的话，恐怕也没有人知道吧，连同萧景逸在内。
萧景逸也想过要找个私家侦探查一下，然而电话拿起来又放下，总觉得……那个女孩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当初让她借宿自己家中已经算是很奇怪的事，如今还……
何况，这种戏码在这个城市里头又何尝少见了？只不过是自己没有亲耳听说，没有见过当事人而已。
萧景逸生生地把自己心中那一股类似“怜惜”或者“同情”之类的东西压下去，只不过偶然不经意间想到林小不的脸，以及那夜她冲着自己露出的灿烂笑容，那眉眼中泪光盈盈却笑的那么舒心的女孩……
也许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那天萧景逸同一位女伴从海景咖啡厅内出来，外面是极大极为空旷的广场，一阵风吹过，女伴笑着叫了声，回过身去避风。
萧景逸急忙半伸出手来替女伴挡住那阵疾风，女伴顺势倚靠他怀中，笑骂一声，原来她戴在头上的一朵头花被风吹走了。
萧景逸回头看，见那朵花骨碌碌顺风跑的极快，萧景逸迟疑了一下，女伴摇了摇头：“不要了，一朵花而已。”
萧景逸笑笑，刚要转头，却见那朵花被什么挡住，萧景逸目光一定，望见一只极大的熊站在离自己跟女伴十几步远的地方，用那肥厚的手掌，把花夹了起来。
那大概是一只海景这边某家店内聘请的广告人员吧，夹着那朵花向着这边走了两步，忽然之间又站住脚不动。
萧景逸见状，就走过去准备把花接过来，没想到那只熊居然后退了两步，好像害怕他一样。
萧景逸怔了怔，叫了声：“喂！”
那熊哆嗦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住了脚步。
萧景逸走过去：“这个……”指着那熊手中夹着的花。
熊赶紧探出手来，笨手笨脚地把花送过去。
萧景逸伸手拿过来，望着那圆头圆脑的熊脑袋，是卡通熊的造型，非常可爱，胸口还有一颗很大的红心，孩子们见了大概会尖叫吧。
只是……个子不算太高。
似乎是察觉萧景逸打量自己，熊伸出手来，作出一个在脸上摸了摸的姿态，这动作意义不明，然而憨态可掬，萧景逸笑：“谢谢你。”
那熊好像又吓了一跳，呆了一呆，才冲着萧景逸鞠了个躬，而后就啪嗒啪嗒跑走了。
萧景逸觉得这熊的举动很是古怪，却也没多想，带着那朵花回去了。
女伴说：“萧总跟只熊都能交流半天啊？”
萧景逸说道：“半天？啊，我只是说了声谢谢。”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只熊在一家店前手舞足蹈的，不停跳跃，似乎正在招徕客人，忽然之间好像看到他一样，立刻停下动作，僵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转过身去。
萧景逸越发吃惊。旁边的女伴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萧总的魅力真大，这只熊都害羞了。”
05 太快
林小不坐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边上，把自己头上闷又重的熊头套摘下来，放在身旁，又把腿上的面包拎起来，塑料纸打开，两只熊掌捧着面包低头咬一口。
休息时间有限，也不包食宿，不过这份工倒是很赚钱的，她在这里蹦蹦跳跳一天，可以得一百快，真是非常划算，虽然天热头套又闷，在里头捂得人整个喘不上气来，又不能钻出来透气，好几次都以为要昏过去了。
现在把头套摘了，才发觉汗都把头发湿透了，整个头热气腾腾的像是刚出笼的馒头一样，被汗打湿了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林小不顾不上这个，伸手拿了旁边的矿泉水瓶子，试图拧开盖子喝一口。
她每天的饭只有一顿，就是中午这顿的一块面包跟一瓶水。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很饿，但是还能忍得住，林小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很快乐，起码……比以前快乐。
“林小不！”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来，把林小不吓了一跳，手中握着的面包突地飞出去，从空中滚到地上，打了个滚儿就直直地滚到一个人的跟前。
林小不霍地站起身来，看看那人脚下的面包，又看看那个人，生生紧张的咽一口唾沫，又再看看面包，——一天的饭呢。
大概是从女孩渴望的脸上看出了什么，萧景逸弯腰，把地上的面包捡起来，包装纸上写得日期已经过了，干干的过期面包捏在手里头。
萧景逸抬头看一眼林小不，慢慢向着她走过去。
林小不挪动了一下双脚，萧景逸挑了挑眉，林小不就站住了不能动。
萧景逸走到她的跟前，望着林小不被汗浸润的格外雪白的脸，雪白映衬之下又格外红的嘴唇，这张脸算不上极漂亮，但是无可否认，很动人。
尤其是现在，有一种格外鲜明的生动的美，又脆弱，又惊人，生生地就撞到他眼眶里，就好像在满目的红色当中看到一抹翠绿，周身花哨之中看到一副黑白。
萧景逸在望着林小不的时候忽然惊觉，先前他经历过再多的女人都好，此刻竟然连一个人的面目都回忆不起来，就连傅婉那张脸都显得有些模糊。
当初他喜欢傅婉，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可是，可是……如今却觉得，那些温柔的，顺从的，娇媚的，高傲的……统统都有些相似之处，不是现在的这种让他的心都觉得被冲击到了的感觉。
可是……
萧景逸无意识地把面包捏扁。
林小不看看萧景逸，又去看那个面包，显得格外焦急，想伸手拿回来又不敢，如此试探之中，萧景逸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上那个惨不忍睹的面包：“给你。”
林小不松一口气，脸上又露出那种似曾相识的释怀的笑，双眼欣喜的盯着那个已经扁了的面包，捧在熊掌里，像是捧着宝贝。
一人一“熊”面对面站着，林小不转头看看萧景逸身后：“总经理叔叔的女朋友呢？”
萧景逸一怔：“哦，那不是……”顿了顿，改口说，“嗯，她有事先走了。”
林小不说：“哦……”
萧景逸望着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小不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我找到这里的工作了。”
萧景逸看着她脸颊边上没干的汗，以及那紧紧贴在脸上的头发：“很累吧？”
林小不急忙摇头：“不累的，我很想多做两天，不过这只是一份短工，再做两天就到期了。”
萧景逸垂眸，片刻后问道：“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想躲？”
林小不愣了愣，垂了眸子，目光偷偷地溜到别的地方去，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我没有认出来……”
萧景逸皱眉：“没认出来？”
林小不脸上浮现撒谎后的红晕：“呃……”
一阵风猛地吹过来，林小不急忙护住自己的面包跟水，身后的熊脑袋却被吹的掉进了水池里，林小不叫了一声，急忙跑回去，探身望水池里想捞上来，她的身子悬在池边上，看的萧景逸惊心动魄。
萧景逸将她一把拉住，俯身将熊脑袋取上来。
林小不接过来，很焦急，使劲把水拍了拍，担心地说：“一会还要用呢，居然就湿了，我真的很笨。”
萧景逸望着她：“林小不……”
林小不背挺了挺，才又看向萧景逸：“总……萧总经理……”
萧景逸说：“林小不，我请你吃饭吧。”
林小不眨眨眼：“吃饭？”
萧景逸点头：“现在是中午吃饭时间。”
林小不说：“不行的，我一会要开工了，而且我有饭。”说着，就用力地捏熊头上的水。
这时侯风呼地又吹过来，萧景逸本是留心到她放在旁边的面包跟矿泉水的，心中一动就没有吱声，果然，那阵风哗啦一卷，林小不的面包轻飘飘地就落入水池中去了，那瓶水还试图跟大自然的力量抗衡一下，最终也抵抗不过，噗通一下跳进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