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渊这个人真奇怪,嘴上总说得难听刺耳,实际做的却都是为她好的事情。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满口朋友、背地里害她的人,要可爱得多。
“多谢。”池鱼笑了笑:“幸好有你。”
沈故渊回头,给了她一个抵触的眼神,万分嫌弃地上床裹紧了被子。
池鱼闭眼,发着高热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闷得她很想吐。天地间一片黑暗,她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看见一丝光。
“池鱼,到我身边来。”
熟悉的声音,她一听见就下意识地往那边跑,果然,没跑两步就看见了沈弃淮站在那里,温柔地朝她伸手:“过来。”
心里一喜,她立马冲上去,像往常一样,死死地抱住他。
“王爷。”池鱼高兴地道:“我刚刚做噩梦了,梦见幼微背叛了我,您下令烧死我!”
“傻瓜,做噩梦还这么开心?”沈弃淮摇头:“莫不是睡傻了?”
“因为是梦,所以我很开心啊!”池鱼又哭又笑:“您不知道,我在那个梦里有多绝望,快要死掉了…是梦就好,是梦就好!”
“你真傻,我怎么舍得烧死你?”沈弃淮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我马上就要娶你过门了啊。”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早想到这一点,我就能更快从那个噩梦里醒来了啊,我真笨!”池鱼激动得忍不住拍手。
然而,这双手一拍,却没有痛感。
池鱼一僵,缓缓低头看了看,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不痛。
抬头看了看,沈弃淮已经没了踪影,天地间独她一人,绝望地看着这个梦境。
悲极反笑,池鱼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横流。
“我真傻,真傻啊…”
屋子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吵得沈故渊不得不睁开眼,披衣下床。
“喂。”皱眉看着软榻上做梦都在哭的人,沈故渊很生气:“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吗?两个时辰也行啊!”
宁池鱼双颊嫣红,脸色惨白,眉心拧成一团,眼角的泪水不断漫溢,滚落下来打湿一大片枕头。
“还哭呢?”沈故渊以为她醒着,伸手就将她拎起来想教训一顿。
然而,手碰着她的肩膀,触手滚烫,比先前更甚!


第6章 精彩纷呈的婚事

脸色一沉,沈故渊飞快地坐下来,伸手把了把她的脉搏,低咒一声,赶紧将人半扶起来,多塞两颗药下去,食指按住她颈后大椎穴,指尖注力。
这怕是,当真要同阎王爷抢人才行了。
池鱼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头疼欲裂,嗓子干涸得厉害。屋子外头很吵,锣鼓声鞭炮声,响作一团,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外头的天竟然还是黑的,烛台的光昏暗得紧,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个人。
勉强撑起身子,池鱼揉了揉脑袋,恍然间觉得自己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身子都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活动手脚半晌,才有了知觉。
“师父?”
屋子的门应声而开,沈故渊站在门口,淡然地道:“醒了?换身衣裳收拾一番,出来看热闹。”
热闹?池鱼连忙穿上放在她枕边的长裙,随意将头发挽了个髻,一边插簪子一边往他那边走:“什么热闹?”
“悲悯王爷大婚,迎娶丞相千金为妃。”沈故渊抬了抬下巴:“轿子就快到门口了。”
瞳孔一缩,池鱼震惊地抬头看他。
“别这副表情,你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沈故渊嘲弄地道:“沈弃淮烧死你,不就是为了这场婚事吗?”
心口沉了沉,池鱼垂眸苦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昨日还守灵呢,今日就成亲,也不怕落人话柄。”
“你是睡傻了吧。”沈故渊斜眼:“你的头七都已经过了。”
什么?!
倒吸一口凉气,池鱼不可置信地问:“我睡了多久?”
“七日。”沈故渊挑眉:“或者说,是昏迷了七日,高热不退,怎么都不肯醒。要不是我的灵药,你现在就该飘在空中看这场婚事了。”
怪不得身体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池鱼恼恨地跺脚:“我竟然浪费这么多时间在生病上头!”
“你重伤未愈,心病难解,现在的身子不比从前,羸弱得很。要是再乱来,保不齐又得昏睡几个七日。”沈故渊嫌弃地道:“就不能老实点?”
“我要怎么老实?”池鱼皱眉指着外头:“他们想害死我,还想就这么成亲,做梦!我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对人面兽心的狗男女!”
“然后被权势滔天的悲悯王爷抓住,死无葬身之地?”沈故渊冷笑出声:“你去,我不拦着你。”
微微一僵,池鱼泄了气:“那我能怎么办?”
“跟着我,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转身拂袖,红袍飞扬,沈故渊淡淡地道:“这应该是一场热闹的婚事。”
他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艳红的颜色,衣襟和腰带上却缀了色泽上乘的翡翠,一头白发也束在了金冠之中,发尾飘在身后,少了两分仙气,多了几分红尘贵重之感。想来,是真的要认真参加这婚礼的。
池鱼心里难受,却也别无他法,干脆回妆台好生梳妆一番,戴一套翡翠首饰,正正经经地跟着他去。
虽说王府上丧事刚过,但这场成亲大礼,沈弃淮可是费尽了功夫,极尽奢华之能事,府外三里地都满是红妆,府内更不用说,满目尽是琳琅喜色,充分显示出他对新王妃的喜爱。
池鱼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宾客人群之中,等着新娘子的到来。
“王爷对余氏可真是情深一片,听闻聘礼价值万金,可乐坏了丞相爷了。”
“那可不?余家千金貌美如花,性格温顺,的确是良缘。只是…这王府丧事刚过,立马有喜事,瞧着总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死的那个是个遗孤,没身份没地位的,这余氏可是丞相千金,谁能说王爷做得不对啊?你看,四大亲王都来了,也没人说个不字啊。”
沈弃淮大事将成,娶余幼微本是锦上添花之事,用不着着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故渊,对他产生了威胁,他才会心急火燎地成亲,让自己的势力更加巩固。这些池鱼明白,四大亲王更加明白。
“故渊啊。”孝亲王拉了他在角落,小声道:“你是我皇族嫡亲血脉,年岁也合适,应当帮陛下操持一番政务了。”
沈故渊点头:“我早料到此事,不过时机不合适,悲悯王爷也不会放权,等秋收之时吧。”
孝亲王赞许地道:“秋收正是一年最忙的时候,的确是需要人帮忙,你是个聪明孩子。”
“过奖。”沈故渊颔首,眼角余光瞥见人群里的宁池鱼,瞧见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微微抿唇。
“新娘子到了!”有小孩儿叽叽喳喳地喊开了,众人都纷纷往王府门口走。
池鱼站在原地没动,被人撞得东倒西歪,正要站不住脚,背突然就抵着了个结实的胸膛。
“不去看热闹?”沈故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池鱼苦笑,抬头遮住了眼:“不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一定会有好看的。”伸手抓了她的手腕,沈故渊扯了她就走:“不去会后悔。”
池鱼无奈,还是跟着他走,瞧着府院四周的同心结,心疼得厉害。
她也曾梦见过这样的场景,天地间满是喜色,她穿着一身嫁衣,满怀喜悦地等沈弃淮来娶她。
然而现在,沈弃淮要娶的,是余幼微。他将把她抱进这悲悯王府的大门,唤她一声“夫人”。
多情应笑她,痴心妄想啊…
门口的人很多,难得的是竟然无人来挤沈故渊,池鱼站在他的身侧,也得了两分轻松,不情不愿地看向那长长的迎亲队。
沈弃淮骑在马上,笑得满面春色,身后八抬的花轿镶金坠银,华丽得很。
“恭喜恭喜啊。”庆贺之声四起,沈弃淮笑着拱手回礼,到了门口,翻身下马,转头就要去抱自己的新娘子。
池鱼不太想看了,正要低头,却听得天上凭空一声雷响。
“轰——”
这雷声实在太大,吓得轿夫们腿一软,纷纷跌倒在地。高高抬起的轿子瞬间砸在地上,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你们做什么!”沈弃淮慌忙上前将轿帘掀开,就见余幼微跌得盖头掉了,凤冠也歪了,表情分外痛苦。
“伤着手了吗?”心疼地看着她,沈弃淮道:“本就没痊愈,等会赶紧让大夫看看。”
“我没事。”余幼微勉强扶好凤冠:“先拜堂要紧,不必担心我。”
沈弃淮满眼怜惜,伸手正要将她抱出来,天上突然就落下一道闪电,正劈轿顶,瞬间燃起大火。
“着火了!”围观的宾客纷纷惊呼,池鱼也傻眼了,看着那轿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燃烧起来,连带着烧着了沈弃淮的衣裳。
“救火!救火啊!”四周家奴反应极快,立马去找水。
沈弃淮伸手就扯了自己烧着的外袍,顺带一把将余幼微扯出轿子。
“啊——”余幼微惊慌地尖叫:“我身上,我身上!”
鸾凤和鸣的喜袍烧得实在是欢,就算沈弃淮替她扯了外裳,里头的裙子也立马燃了起来。水井离得远,等家奴来恐怕是来不及,余幼微倒地就翻滚,一边哭一边喊:“弃淮救我!”
沈弃淮能有什么办法,再高的功夫也不能救火啊,只能伸手快速地想把她烧着的裙子也脱了。
“不…不要!”余幼微捂着裙子连连摇头。
沈弃淮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么多?火都要烧上你的身子了,放手!”
“不…”余幼微痛苦极了,死死捂着裙子,却没能扯过沈弃淮。
大红绣凤的嫁裙被扯开,大家都以为里头至多不过是里衣,狼狈一些,倒也不至于尴尬。
可谁知道,余幼微为了今日的洞房花烛夜,嫁衣里头穿的是一层红纱,袭裤都没穿,只着肚兜。裙子一扯,整个酮体便呈现在了众人目光之下。
红纱妖娆,缠着不着寸缕的玉腿,肚兜小巧,裹着颤颤巍巍的玉兔,当真是春色无边。
王府门口,顿时如死一般寂静。
余幼微哽咽出声,抱着身子遮着脸就哭。沈弃淮愣了愣,脸色十分难看地脱了自己的喜袍给她盖上。
气氛尴尬,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令沈弃淮难堪极了,看着地上的余幼微,再看看那边还在烧的轿子和喜服,咬牙道:“今日时辰不好,婚事改日再办,各位先散了吧。”
好端端的迎亲典礼竟然变成了这样,围观的人有叹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听闻王爷上一个要娶的人就是被烧死的,这从天而降的火,怕不是报应吧?”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信,还真就这么烧起来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池鱼也觉得邪乎,想来想去,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沈故渊。
他站得挺直,一身红衣丝毫不乱,表情镇定自若。只是那双美目里,怎么看都带着讽刺,嘴角一抹笑,更是意味深长。


第7章 动了歪心思的沈弃淮

“就算我笑得好看,你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啊。”
沈故渊看也未看她,嘴角含着讥诮:“这天象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在怀疑什么东西?”
“可您方才似乎早就知道会出事。”池鱼眼神深深地看着他:“还说我不来看一定会后悔。”
“那也只是怕你错过这热闹的婚事罢了。”沈故渊一本正经地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头轰散的迎亲队伍:“你看,是不是特别热闹?”
池鱼:“…”
天象的确不是人能控制的,今天这场闹剧,怎么也怪不到沈故渊头上来。但是…看了看那头脸色铁青的沈弃淮,再看看旁边这位幸灾乐祸的大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比起好奇心,当下舒爽的心情自然更甚,这一场婚事沈弃淮花了多少心思啊,竟然是这般狼狈收场。京城的流言也迅速扩散开来,说沈弃淮和余幼微八字不合,上天降罚,不允这婚事。
没有什么比天神更让人敬畏的,这花轿和新娘身上的大火,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沈弃淮权势滔天,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我不要…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说什么我都要嫁给您!”余幼微半靠在床头,捏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什么天罚,意外而已,怎么就那般邪乎了?别人不知道,王爷您还不知道吗?我们分明合适无比!”
沈弃淮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眼摇头:“此事已经惊动徐宗正,他祭祀宗庙,求问先祖,签文也都不吉。”
“那…”余幼微哽咽:“那怎么办啊,王爷是打算不要小女了吗?”
“怎会。”沈弃淮摇头:“既然已经说了要对你负责,本王就不会食言。只是,若非要成亲,恐怕只能等这风波过去,婚事也低调一些。”
要低调,余幼微自然是不乐意的,可眼下这形势,也没别的选择,只能捂着帕子呜咽。
“好了,别哭了,有本王在呢。”沈弃淮道:“丞相对本王有恩,本王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你。”
“小女明白。”余幼微难过地道:“可是,小女也担心王爷啊。三皇子找回来了,四大亲王皆有让他掌权之心,您的地位岌岌可危…”
“这些事情,不必你来操心。”沈弃淮起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道:“你只要乖乖等着本王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是万分着急的,现在的沈故渊虽然没什么异动,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是个祸害,一天不除,他就一天不能睡好觉。
安抚好余幼微,他起身回府,一路上都捏着手里的珠串儿在沉思。
到了王府,刚跨进门,沈弃淮抬眼就看见王府最大的水池边站着个人。一身藕粉色丝绸长裙随风飘动,纤腰素裹,青丝半绾,背影很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要是宁池鱼,那定然是一身护卫装扮,蹲在这池边的。而这池鱼,却是柔美如水,端庄大方。这两人就算长得很像,差别也很明显。
眼神微微一动,沈弃淮漫步走上前,笑着问了一句:“姑娘在看什么?”
池鱼顿了顿,没有侧头,屈了屈膝算是行礼:“偶然发现贵府池塘里有一条大鱼,过来看看。”
“姑娘眼力不错啊。”沈弃淮也转头看进那池塘里:“这鱼在王府有二十年了,是京城里最大的锦鲤,以前有个人,也喜欢天天来看它。”
“是吗?”池鱼勉强笑了笑:“这么神奇的鱼,自然引人注目。不过这地方有点冷,民女就先告退了。”
“姑娘留步。”沈弃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触电的感觉激得池鱼反手就甩开他,动作大了些,身子没站稳,直接就要摔进那池塘里。
“小心!”沈弃淮蹙眉,伸手就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捞回来,护在自己胸前:“这池边地上都是青苔。”
池鱼双手抵着他,差点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原来随便对谁,沈弃淮都能这么温柔体贴,偏生是对以前爱惨了他的她狠心无比。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深吸好几口气,勉勉强强把情绪压住,池鱼咧了咧嘴:“多谢王爷提醒。”
“你身子骨好像不太好。”沈弃淮道:“府上有很多补身子的东西,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去。”
“王爷厚爱,民女愧不敢当。”
“你该得的。”沈弃淮体贴地道:“不过你穿得实在单薄,先回去加衣裳吧。”
“是。”
转身,池鱼走得头也不回,袖子里的拳头捏得死紧,眼眶也渐渐发红。
沈弃淮,我穷尽十年没能得你欢心,如今涅槃归来,倒能得你青睐了。要是你知道我是谁,脸上的表情,该有多好看啊?
一把推开瑶池阁的门,刚抬头,额间就被人的食指抵住了。
池鱼一愣,抬眼看去,就看见沈故渊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嫌弃地道:“戾气太重。”
听得这四个字,池鱼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直是紧绷着的,筋骨松下来,蹙着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
“遇见沈弃淮了?”沈故渊收回手问。
池鱼哭笑不得:“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能让你这般表情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翻了个白眼,沈故渊转身去石桌边坐下:“没露馅吧?”
“没有。”池鱼摇头:“只是,他好像对我动了歪脑筋。”
“嗯?”添了杯清茶,沈故渊伸手放在自己对面。
池鱼会意,乖乖地去他对面坐下,一五一十地交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沈弃淮,他的算计,也只有我能看破。方才在大鱼池边,他对我示好,肯定是对你起杀心了。”
“哦?”沈故渊嗤笑:“杀个人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沈弃淮行事稳重,他现在不知你我底细,贸然打探你不妥,就只能从我这里下手,毕竟他那张脸,还是能迷惑很多姑娘的。”
“我要是被他迷惑,出卖你,那他要对你动手,心里就有底很多了。”
抿一口茶,沈故渊眼里暗波流转:“既然如此,那你就被他迷惑一下吧。”
池鱼挑眉:“师父不怕我当真出卖你?”
“出卖我?”沈故渊看她一眼:“你知道我武功高低吗?”
“…在我之上是肯定的,具体如何,不太清楚。”
“那,喜好偏爱的东西呢?”
“不太清楚。”
“从哪儿来?”
“…也不太清楚。”
“所以。”翻了个白眼,沈故渊哼笑:“你拿什么出卖我?”
对哦!池鱼眼睛亮了起来:“那,师父的意思是,咱们请君入瓮?”
“你全身上下,也就脑子是个好的了。”沈故渊啧啧两声,伸手指了指外头:“想怎么玩他,就去怎么玩他,出一切事情,为师都替你担着。”
“这话可是您说的。”池鱼兴奋地道:“那我要惹出大麻烦,您可不能不救我!”
“放心。”
有人撑腰,池鱼腰杆都挺得更直了,回屋去精心梳妆一番,刚好等到了沈弃淮派人送补品过来。
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整理好身上的罗绮,池鱼看也没看那一堆东西,端起手就往悲悯阁走。
以前她人杀多了,习惯穿一身护卫衣裳,跟男儿一般干净利落,没想到在沈弃淮眼里,反而不讨喜。女儿家的规矩,她不是没学过,该有的仪态,她本也都有。以前没让沈弃淮见识过,现在就让他看看好了。
“王爷。”
悲悯阁里,云烟进来通禀:“池鱼姑娘来谢恩了。”
“让她进来。”放下手里的奏折,沈弃淮抬眼看去,就见一袭罗裙扫过门槛,盈盈绣鞋莲步微摇,端庄温柔的佳人缓缓而来,立在他面前三步远的位置,颔首行礼:“民女拜见王爷,谢王爷恩典。”
心神微动,沈弃淮前倾了身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姑娘客气,姑娘照顾殿下多年,有功劳,一点补品只是小敬意罢了。”
“王爷过奖了。”抬袖掩唇,池鱼笑得羞怯:“民女伺候师父也不过半年而已。”
“哦?”沈弃淮起身,温柔地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客椅上,亲手给她倒了茶:“那本王就有些好奇了,姑娘与殿下,怎么相识的?”
“那就算是缘分了。”池鱼害羞地收回手,缩进衣袖里使劲擦了擦他刚刚碰过的地方,眼里波光流转:“半年前小女还在江南一带弹曲儿,偶然遇见殿下,只觉得他风华绝代,令人神往,于是就以琴曲动他,让他留我在身边伺候。”
“姑娘还有这等好琴艺?”沈弃淮笑了笑:“怪不得手里有茧,本王还以为,姑娘是习武的。”
心里微微一惊,池鱼垂眸:“王爷多虑了,民女身子这么差,哪里是习武的材料。这茧子,都是练琴练出来的。”
“巧了,本王最近新得一方焦尾琴。”沈弃淮笑着睨着她:“今日也有闲暇。姑娘既然能以琴声动殿下,那不如也让本王见识见识?”
池鱼一僵,收紧了手。


第8章 她不是宁池鱼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向来行事谨慎的沈弃淮,哪里只是想探沈故渊的底,分明是想连她的底细也一并摸清楚。不了解透彻,他绝不会轻易下手!
幸好,幸好他从未在意过她平日在做什么,她了解他,比他了解她多得多,所以这一局,赢的一定是她。
“那民女,就献丑了。”
看着家奴摆好焦尾琴,池鱼颔首起身,捏着裙子施施然坐到琴后,拉开了架势。
沈弃淮撑手抵着额角,目光幽深地看着。
纤指落,琴声出,池鱼眼含赞叹地看着那焦尾琴,十分流畅地抚了一首《百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