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笑着说:“你已经不小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学习感情两不误当然更好,这样你爸妈才放心,四叔也放心。”她心底酸酸涩涩,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特别不好受,唰地推开他的胳膊:“别说这些大道理,我知道你嫌我烦了,以后不再烦你就是了!”说完却率先回房间。
郑宋宋趴在床上翻钱包,将折痕深刻的纸展平,凡沙沙不愧是英语系的系花,长得好字也写得好,娟娟秀秀两行英文单词自然又干练,怪不得人家都说字如其人。
缘分是不可能的相遇,比如我是空中的鸟,你是林中的豹,只是我们碰巧相爱。这句简单的英译诗,像林北那种都不知道英语书长什么样子的人当然读不懂,可是郑宋宋怎么可能不懂。向林北借来研究研究只是个幌子,跟郑杨说读不懂需要翻译也是个幌子,她的私心怕是只有写这句诗的人才能懂。
似乎没有比这简短句子更能贴合她心思的东西,可这份心思却不能与任何人述说,她多羡慕凡沙沙,喜欢与不喜欢都可以勇敢地说出来,她却担心一旦戳破,那个人会离她越来越远,甚至连长久以来的依赖和默契都会消失。
幸好她什么也没说,最近越来越感觉到他对自己冷淡疏远。也算经历过风花雪月的人,再加上自身条件又好,怎么样也不会喜欢她这样青涩的小丫头。所以她想长大成熟,尽量赶上他的脚步,但却忘记这距离是生来就赶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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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杨走的第二天,郑宋宋搬进学生宿舍。三个女生对她的突如其来感到震惊,汤琳琳先发言:“你就是那个家产万贯的郑氏集团的郑宋宋?”左子杉说:“你怎么会来住校,不怕被绑架吗,门外是不是有保镖呀?”于是跑到门外去查看。袁媛的发言最关键,她说:“你不就是体育系那个林北的女朋友么!”
这间宿舍的女生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竟也这么了解她的事,可见八卦不分系别年龄和种族,八卦是女人的天分。她懒洋洋地澄清:“林北是我哥们,英语系的凡沙沙才是他的女朋友。”跑到屋外又折回来的左子杉问:“那你怎么不和林北在一起,依我说你比凡沙沙还漂亮些。”
下午和林北见面的时候,郑宋宋把这话转达给他,说完还赞叹一句:“想不到你这么吃香。”林北脚边放着篮球,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叫吃香?”他这个样子让郑宋宋想起了一个人,以前和郑杨去大学逛的时候,一路上的女生频频侧目,她好奇地把这件事悄悄说给他,他却置身事外地说:“走你的路,不要东张西望。”好像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怎么都过去了那么久。
林北看着她:“男朋友不给你吃肉么,怎么瘦成猴了,真难看。”
郑宋宋看看他,动了动唇,又看看他,再次动了动唇,最后终于问出口:“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林北呆呆地看了她半天,看得她内心凉风阵阵。找一个情感白痴来倾诉这种深层次的事情,她是不是太为难他了。就在郑宋宋决定放弃时,却听林北说:“喜欢就喜欢了,还分什么该不该。”他埋下头,伸长胳膊拨动圆滚的篮球,闷闷的声音响起,“那个人是你四叔吧?”
第八章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是了。”
林北本来只是怀疑,现在看到她的反应,于是更加确定。高中报名的那天人特别多,林北为了练就高超的颠球水平,选择在大人小孩洒满地的校园里穿梭,从操场一路到博览室他都保持的很好,但是在林荫大道的路边栽了跟头,他被高低不一的地砖绊了之后,飞出去的足球砸碎停在路边的车玻璃。
半天之后,空荡的车窗框上趴起来一个女生:“幸好我是靠在那头睡觉,要不然就死于非命了。”然后抬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杀我?”他被九月份的太阳笼罩,定定地看着她,心脏突突地跳,慢了好几拍才回答:“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哦不,我不是故意砸玻璃的。”
“怎么了?”忽然出现的人,站在车头的位置,看着车里的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沓沓缴费单子。她趴在车窗框上挥手:“四叔,都搞定了吗?”那个被她喊做四叔的人,穿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却无端散发逼人的成熟和气质,他挑眉看着林北:“你砸的?”疑问的句子分明是肯定的语气,林北僵硬地点点头说对不起。
车里的郑宋宋挥挥手:“他不是故意的。”
约莫大概可能就是这句他不是故意的,从此奠定了往后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基础。头一年,林北常见郑杨开车接送她,每次他在操场上跑步,看到远处白杨树下停的汽车,就知道放学的时间到了。后来郑宋宋常在树荫下打瞌睡,有时候还会说梦话,他听她说四叔出国了,还听她说想他了。
郑宋宋见林北一直盯着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太阳底下。她狠狠摇头:“不对不对,我不是那种违背道德常理喜欢乱伦的人,我只是、只是…”
林北拍着篮球,咚咚咚的打破周围的平静,他说:“喜欢谁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你要真喜欢
就应该告诉他。”
郑宋宋愣了愣:“你是说,像你对凡沙沙那样告白?”他继续拍着球,嘴角荡起一抹苦笑:“对啊!”
郑宋宋彻底懵了,以至于不吃不喝甚至比前段时间更像仙女,有时候凡沙沙和她偶遇,冷不丁头一眼还会被吓一跳,看见她飘啊飘的飘过身旁,模样还怪可怜的。这时候她就劝:“再减就剩一把骨头,看谁还要你!”郑宋宋看着她,目光很是飘然:“没人要,我就跟了你吧。”吓得凡沙沙连呼见鬼,以后碰见也再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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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杨从外地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以后,树上的叶子都开始变黄。郑宋宋穿上裙子喷上香水,现在她的化妆技术终于有了进步,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吓人一跳,拎着小包踩着高跟,远看上去已经十分具有成熟女性的绰约风姿。
在钱江等着的时候,周鸣慧夸她:“囡囡已经很好看,可不能再瘦了。”
宋如也说:“本来就不胖,这一瘦倒不像以前气色好。”
她的心里揣了七八十只小兔子,砰砰砰跳着,已经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郑达明默默观察半天,总结道:“瘦这么多,又变得不爱说话,难道是中邪了!”宋如敲敲筷子:“别瞎说,为老不尊!”
刚巧到这里,门口的领班面对刚进来的客人,转身往他们这桌指了指。两个月未见,郑杨的头发比离开时短了,远远看过去好像也瘦了些,但是精神还十分不错。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走了五六米远,他停下来,等那个女人和他并肩往过走。
郑达明忽然喜悦地小声开口:“女朋友、女朋友!”
然后郑宋宋就觉得整个世界静止了。
郑杨领着人和大家介绍,最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笑说:“怎么瘦了?”
他的笑容没变,语气没变,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可好像又什么都变了。那个女人是事务所新来的
员工,名叫魏果,毕业刚一年的大学生,素面朝天一派清淡,微笑起来很腼腆,说起话来很礼貌。连郑达明都对她赞不绝口:“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已经找不到了,你看我家宋宋,点点大的年纪非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宋宋啊,你向姐姐多学习,清清淡淡的多自然多好看呀!”
郑杨说:“叫姐姐不合适,叫阿姨吧。”魏果红着脸看他:“都把我叫老了。宋宋你别理他,我倒是很喜欢你的这个打扮呢,真漂亮!”
所有人都说她像鬼一样,唯独这个魏果夸她漂亮,她是该说她聪明呢还是说她假呢。呵呵地干笑两声,郑宋宋此刻最想卸掉脸上的妆,她的素颜可是比凡沙沙都还要好看,这个郑杨怎么能找个连她都比不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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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躺在床上,她睁眼看着薄纱帘外的白月光,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郑达明说今年中秋去日本,好好庆祝家里又添了一双筷子,宋如说大团圆的日子不能去日本鬼子的地盘过节,他们就为这个问题在饭桌上讨论了两个小时。
当周鸣慧问郑宋宋的意见时,她摇摇头:“我和室友约好去罗浮山郊游。”
郑达明反对:“中秋大团圆,你怎么能跑去和外人过?不行不行,我们这个大家庭必须一起过节日,一个也不能少!”她冲郑达明蹭鼻子瞪眼:“就要和外人过,你管我!”被这么大的女儿驳了面子,郑达明心底不好过,于是吼她:“没规矩!”
小时候的郑宋宋没少被郑达明这样吼,每次到这个时候她顶多乖乖就范,一个人不说话生着闷气。可是今天看着郑达明的脸,她却流了泪,周鸣慧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囡囡乖,不去就不去,别和你爸生气。”宋如在郑达明胳膊上拧了一把:“好好的吃个饭,你吼她干什么!”
为这个事情,郑达明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专门敲响女儿的房间,嘴里轻轻唤着:“宋宋,宋宋?”无应答,再敲一下,“宋宋,宋宋?”自家女儿的性格他毕竟很了解,郑宋宋向来不是固执的孩子,继承了他浩瀚广阔的胸襟,从来不会记恨一个人,更具有生完气就忘记的优良品质。
考虑到这么晚了,她又那么爱睡觉,估计这会儿也睡着了,郑达明于是转身回房间,可就在刚迈出步子时,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了,门缝底下一只细长的胳膊扯扯他的裤腿,郑宋宋趴在地上抬头望着他:“爸爸,我肚子疼。”
“啊——”郑达明昨晚刚看完一部鬼片,片子里有个情节和这个一模一样,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
不要命地尖叫,并且成功叫醒了一屋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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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的是肠胃炎,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微微亮,周围静悄悄的,她朝站在窗户边上的人喊了一声:“四叔。”
郑杨回头,灰色衬衣的后背一团湿渍:“醒了?”他倒了热水,用两个杯子来回折,凉好了以后递给她,“还疼么?”她点点头,委屈地说:“疼!”
“以后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这么大了,不能总依靠别人。”靠这么近,她才发现他是真的瘦了,眼圈下面还泛青。喝完水后她歪着头说:“再坚强的人也会生病嘛,病了才好,病了你就不会不理我。”
郑达明他们一众人提着东西进来,魏果捧着稀饭说:“宋宋先吃点这个,胃不好的人要先吃东西再吃药,我刚才还担心你这会儿没醒呢。”
郑宋宋对于她这个时候的出现表示意外,于是呆呆地看着她,她不由得脸上发红,郑宋宋终于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你喜欢四叔吗,你要和他结婚吗?”郑达明干咳了两声,放低了声音训斥:“又没规矩了!”
郑杨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她笑:“到时候你得改口叫她婶婶。”
第九章
汤琳琳围着病房转了一圈,踮起脚尖看窗外的太阳:“千金小姐的命是不一样,这间病房都快赶上我家客厅大了。”郑宋宋手里握着一本书,头也没抬地说:“要是喜欢,你也住进来吧。”汤琳琳呸了两声:“没病谁想住这里呀!”
刚说到这里,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北率先走进来,身后跟着凡沙沙。汤琳琳在看到林北的那一刻,张大嘴尖叫着啊了一声,在看到凡沙沙的时候,她又压瘪嘴咦了一声。林北翻开袋子里的香蕉,剥开皮就往嘴里塞,悠闲自在地像进了自己家门,凡沙沙把礼品盒放在柜子上,高昂着下巴睥睨郑宋宋:“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郑宋宋笑着捏出一段距离,说:“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死了也会想办法去看你的。”汤琳琳噗嗤一声笑出来,凡沙沙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出现,睁大眼睛瞪了林北好半天才换来他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凡沙沙抢答:“我们又不是情敌,为什么不能好?”她看着咬香蕉的林北,笑容忽然变得十分超脱,“你的男朋友呢,怎么不照顾你?”
“男朋友!你居然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别的男朋友?”汤琳琳激动地指着林北,“我以为你的男朋友是他呢!”她这一指头成功地将凡沙沙的脸色指青,其震慑力不亚于一灯大师的一阳指。
郑宋宋合上书,浅浅地低着头。郑杨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出现,他走的时候和魏果手牵手,听说事务所新接了好几个案子,听说事务所又新来了几个人,还听说他们的感情很好很好。这一个礼拜有很多人来看望她,昨天管和也来了,今天连凡沙沙都来报道,可是却看不到想见的人。管和说的没错,他有了爱情就顾不上她了,可没想到竟连看一眼也顾不上。
接连三四天都没睡好,郑宋宋此刻的心情又忽然转阴,恰好凡沙沙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他不是不要你了吧!”一句话刚问出来,她的眼泪珠子就啪嗒落在书皮上,晕染了黑色的楷体大字。他不要她了,可是婶婶和侄女并不冲突呀,他怎么能有了魏果就不要她了呢。
凡沙沙笑出来:“你真的被甩了?”汤琳琳拍着郑宋宋的背,毫不留情地凶她:“你住嘴!都怪你,病人都被你惹哭了!”林北以三分球的姿势,将香蕉皮丢进垃圾桶,小铁桶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床尾边。凡沙沙突然就生气了,红着脸说他:“你使那么大劲干嘛!我说的是她管你什么事,她都没生气你发什么火!”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郑宋宋揉着眼睛叫他去追,他摊摊手特别无辜的说:“我什么也没说,又不管我的事。”边说边嘀咕,“真奇怪,吵着跟我一起来,来了又走了。”连汤琳琳听了他这话都连连摆头,表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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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前一天,郑宋宋坐在树下数飘落的黄叶,看托着箱子回家过节的学生。林北递给她一张电视台的票:“我妈新搞的花样,参加比赛的人都是舞蹈专业出身,去看看?”她看了看票面上两个女孩的烟熏妆,歪着头问:“你说她们这样好看吗?”
林北用十分外行的目光看了半天:“难看死了。”郑宋宋叹气:“你怎么不早说呢。”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高腰针织衫,头发扎成清清爽爽的马尾辫,横看竖看都是清纯美丽的学生妹,这段时间她终于不再往脸上涂奇奇怪怪的颜色,林北不免松口气:“你本来不怎么好看,后来画得跟鬼一样变得更难看,现在瘦成一把骨头就难看到了极限。”
她也不生气,扬起脸笑着说:“我怎么样好看,和凡沙沙比也是难看的是不是?林北呀,你们男生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就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林北偏头盯着她,想了想之后,十分烦躁地踹起地上的落叶:“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把票给别人了!”
郑宋宋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连你也嫌弃我,票给别人我找什么地方过节去。”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票,“嫌弃归嫌弃,反正我也挺嫌弃你的,但是这票已经是我的了。”林北挑眉,问:“你什么意思,中秋不回家?”她拨动灿黄的叶子:“他们明天去日本,同学都回老家去,就剩我一
个人了。”
风吹过的时候,她的马尾辫随意轻飘地摆动,林北盯着那条小辫子,木楞地想了半分钟:“你也去日本不就行了。”她摇摇头:“不想去,去了见着不想见的人会不开心。”他伸手恶意地拽她的头发:“笨蛋!见不到想见的人会更不开心。”
郑宋宋迟疑半天,最后把皱巴巴的票塞给林北:“既然这样,这票你就拿着吧,记着陪凡沙沙一起去看。”他接过票点点头,郑宋宋夸赞:“你其实挺聪明的嘛。”他目不转睛看着入场票,笑容僵硬得像个傻子:“那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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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登机牌的时候,宋如还在抱怨:“中秋佳节非要去什么日本,小鬼子的地盘有什么好的。”周鸣慧劝解:“在哪里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她说这个的时候,魏果的又红脸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宋如握着她的手说:“郑杨这孩子从小懂事,他选的人我最放心,等你哪天嫁进郑家,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这一说她就更不好意思,下巴都快挨着胸了。
郑宋宋正趴在柜台上翻包,一分钟过去仍然找不到护照,秋高气爽的天气她硬生生急出一额头汗。郑达明在旁边幸灾乐祸:“早干什么去了,非等到昨天才同意跟我们走,这要是没带证件你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她干脆把包包底朝天往外倒,小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也没见暗红色小本子,魏果蹲下去帮她收拾,嘴里还安慰着慢慢找。就在这几个人忙得团团转时,五步开外的郑杨终于撒开握着箱子把儿的手,从外套兜里掏出小本子递过去:“老改不掉丢三落四的坏毛病!”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连忙递给办理人员。郑达明眯着眼睛问:“这次又是在哪儿找到的?”郑杨说:“刚出门就从她包里掉出来。”郑达明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也能让你发现?”
在候机室等着的时候,郑宋宋拿着护照递给郑杨:“还是你帮我拿着吧,要丢在日本我可就回不来了。”郑杨靠窗坐着,旁边垒了整齐的行李箱,他脸色愠怒地看着她:“自己拿。”她刚想死缠烂打,旁边的魏果便殷勤地接过去:“我帮你收着吧,保管丢不了。”
郑宋宋笑得像个精灵,使劲从她手里又拽回来:“还是我自己拿吧,要真回不来,就当为国捐躯了。”听得周鸣慧和宋如当场流下瀑布汗,魏果单纯地朝她笑:“宋宋你真幽默,哪有这么严重。”她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我才不幽默呢,我哪有四叔幽默呀!”
一句话让几个人的脑袋齐齐转向郑杨,郑杨淡定的容颜浮现一丝诧异,他从郑宋宋手里拖过证件,啪地拍在她脑袋上:“多事!”
第十章
飞机上的魏果一遍又一遍缠着郑杨讲笑话:“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幽默,你讲个笑话给我听听!”
他靠着椅子看窗外的云,摆摆手说:“我哪里会讲笑话。”魏果不依:“你都给宋宋讲了,也要讲个给我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小丫头的话你也信?”
郑宋宋很不高兴他强调小丫头这几个字,魏果大不了她几岁,照理说也该是个小丫头,凭什么就能被他拉去成人的世界,而她却不行。她看着魏果挽着他的胳膊,脑袋挨着他的肩,好像一放开就会掉下去似的,心里竟越来越委屈,仿佛看到曾经跟前跟后缠着他的自己。
身边的郑达明忽然颤抖着尖叫几声,洪亮凄惨的声音让整个机舱瞬间变得诡异,他扯过手臂,揉着被郑宋宋掐的地方:“刚刚诅咒你没带护照,这个时候你就这样报复我?”郑宋宋茫然地看着他,蓦地松开双手,然后又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问:“爸爸,要是有一天你有了别的女人,会不会就不要我了?”郑达明想了想,复又想了想,说:“这话听着耳熟,你妈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不耐烦地皱着眉,“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啦,老问这些没用的!”
宋如合不拢嘴地笑:“宋宋,你又说什么好听的了,把你爸气成这样?”郑达明嫌弃地看着郑宋宋:“我要早点把你嫁出去,免得你每天这么烦我。”她撒开靠着郑达明的手,脑袋靠着另一边:“我不烦你就是了。”郑达明伸手戳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烦就烦嘛,我都被你妈烦了一辈子,多你一个也不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谁要烦你一辈子?我以后可是要嫁人的。”郑宋宋一本正经地看郑达明,郑达明笑着附和:“爸爸给你找个好人,让你去烦他一辈子!”她伸长脖子往对面看了看,魏果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平静的心再次被打乱,像打雷时的乌云,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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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樽有漂亮的运河,干净的街道,魏果买了一盒巧克力,从周鸣慧开始给每个人散发,宋如笑着替大家拒绝:“我们老年人不兴吃这个,你和郑杨分着吃吧。”郑宋宋对她的忽略表示抗议,朝魏果摊开手嚷嚷:“我喜欢吃这个。”魏果笑眯眯地分给她两包,再和郑杨并肩走着就开始讲故事:“这种巧克力叫白色恋人,你知道为什么叫白色恋人?”
她娓娓道来,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天使,郑杨大多时候都沉默,偶尔也会应她几句。宋如他们三个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偷偷偷摸摸地笑,郑宋宋咬着巧克力走在最后一排,只觉得嘴里甜蜜柔滑的东西是涩的,很难吃,很难往下咽。郑达明还回头和她开玩笑:“你可以再慢一点,我们刚好能够甩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