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这三子,其实与郭敏都很熟。
这要从徐家说起,自古徐家出才女,也有流言说徐家女兴国,从太祖时候就愿娶徐家女,后来竟然有若生徐家女,必进宫的习惯,这种情况一直到郭敏生母徐雪初,才被打破。
想也是历尽了兴衰,后徐家又生子留白,再无出女,才真正断绝了这一段佳话。沈江流从前是徐家部下,与留白表哥更是亲如手足,徐敏才是个小婴孩时候,她舅舅舅母十分喜爱她,常接她母亲过府小住。
徐留白继承了他父母的血性,年少就投入军中,后来两年一直随沈江流出外保家卫国,不想十八岁重伤差点不治,之后性情大变,还与沈家结了怨,几乎断了与沈江流的联系。
此乃变故一,另一变故则令人心痛。留白少年时曾遇赵家女映真,二人相差三岁,后来竟也情投意合定下了婚事,他养伤归来,第一件事就是登门退婚,然后酒卧美人膝,游走于红楼青楼之间,没个正经一派风流。
赵家女几乎疯癫,沈江流悉心照顾,终于在年初的时候娶了家中。
不巧,他家嫡子江沅一双妙手,曾多次为郭敏调理生养,两家牵绊一时也纠葛不清,他和徐留白年纪相仿,稍微修补了下沈徐两家的裂缝。郭敏常住徐家,三人时常碰面。沈家老三江南,完全是个书呆子,他长得白白净净,更有少女般的温柔耐心,她从小与李刃定婚,可他才是她的玩伴…确切的说他是她的玩具,与李刃的火爆脾气比较起来,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了些有了男女之别才正经分开。
李刃朋友不多,但沈江南就是其中一个。
他待别人总是暴躁,可这书呆子略迟钝,什么事到了耳中都风淡云轻,即使李刃也喜欢他这样的脾气,常在一起。
却说郭敏在宫中忽然晕了过去,可是吓了李刃母子一身冷汗。
她小时身子不好,这几年才好了些鲜少得病,叫了御医来看,幸亏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李刃再不闹什么退婚,也忘记了浑身的疼痛在床前一直守着,可算这姑娘醒过来了却非要回郭府。
他实在被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吓坏,顺顺溜溜给人送了家去,想了想又不放心,赖着住了一宿。
幸好郭家那位新夫人突发心疾,郭守义忙了这头忙不过那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叫他住了。李刃从小就是被放养的一样,身子骨也结实睡了一觉只觉得浑身轻松,平日伺候他的人也没有几个,习惯了早睡早起,自己寻了个丫头给打了水,洗了脸也顾不上换件衣裳,这就奔了郭敏的屋里来。
没想到郭敏已经起来了,她脸色还还有白,仍旧是一身素白坐在床边喝药。
郭守义一脸的胡碴子,在旁亲手端着粥碗,眼底都是担忧。
李刃一进来,父女二人马上都换了一幅表情,郭守义更是把粥放了她的梳妆台上:“为父还有事,敏敏好生养着。”
说着径自走了。
郭敏看也不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药。
玲花风风火火跑了来,继续报告着小道消息:“小姐那新夫人昨晚差点没死过去,听说好几个人按着都按不住抽得气都上不来了。”
李刃一只胳膊还疼着,下意识就端起了那粥碗,凑了郭敏旁边坐了一起:“新夫人?谁?你后娘?”
郭敏瞪他,他抱歉地笑笑:“药喝完了?吃不吃粥?”
她懒得理他,拿过玲花手中的蜜饯这就含在了口中,许是病着,平日那粉嘟嘟娇嫩嫩的双唇竟无血色,眼看着她张口去含蜜饯,李刃喉中一紧,立马低头:“你不吃我吃了啊!”
她仍旧不理他,外面却有人来报,说是沈家小公子沈江南来了。

第6章 青梅笑

第六章
他颜色依旧,书呆子气也依旧。
郭敏大了,不宜在闺房留客,这就披了斗篷去了前堂。
显然,对于沈江南的到来,李刃也很高兴,三个人在暖和的厢房当中坐着,榻上摆一矮桌,上面放着几样小玩意,是特意从远道带回来送给她的。
李刃摆动着小木偶,他一条胳膊还不灵活,来回转着圈圈也是兴致勃勃。
沈江南伸手帮他扶正,一脸的温柔笑意:“听说你们两个人又胡闹了?”
李刃鄙视地看了一眼郭敏,举起了自己的手来:“看看她干的好事?怎么说我胡闹?”
郭敏也不辩驳,只靠在一边喝着茶水。
沈江南仍旧是一副老好人模样:“她是姑娘家,你让着她些才是。”
李刃嘿嘿的笑,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一直问他都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情,什么风土人情,这书呆子一提到这些,立即不呆了。
他甚至还写了游历手札,现在还没有完成,就挑简单的给他讲了讲。
这些听着倒很是有趣,郭敏这就来了劲头,想要坐直了身子又是半个身子都疼,李刃回头瞧见她来回的动,伸手拿了个小小的软枕摆放在了旁边:“你要躺着?”
她斜眼:“不。”
他皱眉,随即散开来对她嘻嘻笑道:“要不,你靠我身上?”
她一抬手,他顿时后仰。
可人只是抿了下头发,半分想要打他的意思都没有,李刃自知是被她戏耍了,恼着瞪她。郭敏却对着江南笑:“你过来让我靠一会儿。”
沈江南完全不给她面子:“男女授受不亲,不可。”
这个呆子,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笑话,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她认命坐在矮桌前面,回头见他探视目光,忍不住开始往出倒自己的苦水:“其实我娘就是闲着没事,当时才和姨娘定的这婚事,不光是李刃不愿意,我也觉得没意思,江南帮我想想,能不能有什么折中的法子,轻松的就退了算了。”
三人在一起,向来都是口无遮拦,但这番话还是让沈江南吃了一惊:“李刃也是这么想的?”
李刃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只嗯了声,完全不想和她说话了。
郭敏甚至还有心思逗着他玩:“当然了,为了退婚,他也受过不少苦,眼看着京中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还是别耽误小王爷才是啊!”
少年双唇动了动,看着她一副恼怒的样子,可又在瞧着她苍白的脸上时候强忍住了。
每次都这样,她总能气得他内伤不已,李刃心里呕血,好歹是憋住了,早起来穿的还是他自己的衣裳,郭敏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些不整,前襟和袖口多有小褶,说起李刃这个人吧,他十分爱美,什么东西都喜欢美美的,从来都会注意仪容,想到玲花在她耳边耳语的那句他守了半夜,比起那个匆忙跑去爱妾那里的男人,不知要好多少,她的目光就暖起来。
三人说着话,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暖意融融。
玲花给他们添了炭火,矮桌上面的东西也叫她收了起来,重新摆上了糕点和干果,李刃早起只吃了郭敏的那碗粥,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了,可他向来不喜欢甜食,看着愣是不想动,也是郭府这两日忙乱,也没个正经的主子管事,一时间竟然把他忘记了。
他也没带人来,良好的教养让他只能看着郭敏:“敏敏我不想吃这些,我饿了。”
他一饿肚子的时候,必然老实乖巧,郭敏笑,连忙叫玲花去灶房,给他拿些饭菜来。她还病着一点也不想吃。
不多一会儿,玲花端了食盒来,下面放着两盘菜,一盘红烧狮子头一盘肉炒笋,上面是一碗莲子羹一碗白饭还有两个花角包子,一个长长的长肉卷。李刃下地洗手,郭敏却是盯着那两个包子略微出神,沈江南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笑:“这花角,小时候我娘常哄我吃,给孩子吃的东西。”
话音刚落,随即想起来现在郭家除了她,就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脸色微变。
江南心底柔软,已然猜到她的处境:“其实你也别太在意,我和大哥都是庶子,深受其苦,嫡子嫡女总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不是吗?”
郭敏鼻子一紧,这就打了个喷嚏,他给她拿了自己的帕子,俩人太过熟悉了,也就接过来用了,她擦了擦鼻尖,也就对着他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我娘在世的时候常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个人有个人的业障。怎么样?你出去这些时日,有什么收获啊?”
这叫人从何说起,江南笑:“外面的世界,比之京城精彩许多,走一路,笑一路。”
是的,只是偶尔想起她,他低下眼帘,柔声问道:“你呢?你们真的要退婚?”
李刃擦干手,这就回还,她看着他把手巾放回玲花手里,那丫头脸色微红,一开口还结巴了,不由得就笑了起来:“你也看见了,他还是个孩子。”
不说退,也不说不退。
沈江南眸色微暗,随即瞥见李刃已到近前:“这是什么?”
他拿着那花角小包子,还有点好奇:“敏敏,你们家厨子不错啊!”
他自小无人精管,这些小孩子的东西自然更没有人如此待他,郭敏看着江南,挑眉给了他一个你看他就是个孩子的眼神,才又忍不住拿了旁边木扇敲了李刃的头:“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李刃咬了一口,没想到这小包子看着好看,里面花花绿绿的都是菜,他这就吐了出来,皱起眉头来还对着她低叫一声:“呸,这什么东西?你就给我吃这个?”
郭敏一手揉着额头,眼见着他又喝了口粥,然后似是强忍着没扔出碗去的样子,只恼着瞪她:“太甜了!”
她多少猜到了些,这些东西怕是给那屋的孩子准备的。
看了玲花,这丫头也是迷茫着:“我一到灶房,婶子就交给我了。”
正说着,外面院里传来一声哭声,那男孩叫嚷着:“不嘛不嘛我就要吃肉卷!我就要吃花角包子!”
趴着窗一条缝看过去,周嬷嬷正哄着他,这孩子就穿了个小夹袄,看模样是耍脾气跑出来的。不多会儿,郭柔也出来哄他,可他又哭又闹,到了后面,甚至还趴地上了。
郭敏回头看了眼玲花,她这就出去了。
院子里还闹着,玲花到了近前冷着脸大吼一声:“干什么呢!什么事又吵又闹,小姐还病着知道吗?过来说话!”
这一嗓子可算叫这孩子安静下来了,郭果不到五岁,平日是宠得无法无天,可那日郭守义带他姐俩亲眼见了桂圆挨打,至此对于屋里那个叫做姐姐的人,害怕不已。此时玲花一叫,他立马老实地爬了起来。
周嬷嬷给他带了这边屋里来,后面跟着担忧不已的郭柔。
郭敏坐在榻上,小家伙一进来就没忍住指着桌上的饭菜叫了声:“啊,这是我的肉卷!”
李刃低头一看他模样,也猜到是灶房那边弄错了,才端了这边来,不过他向来不在意那些,知道这小鬼就是郭守义在外面生的儿子,更是不屑一顾。
郭敏却是对他招手:“你过来。”
郭果不敢,甚至还躲了郭柔的身后,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头也不敢露出。
郭柔声音小小的:“姐姐莫怪,果儿从小爱吃这些东西,不是有意哭闹的。”
郭敏看着她,她柳叶弯眉,站得笔直,想来也是好好教养的,欺负弱小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回头见李刃也没有胃口,这就瞥了眼玲花:“因为个吃的东西就能趴地上打滚?这点出息,想吃给他就是,再叫我看见在院里闹腾都撵出去!”
玲花赶紧收拾了,可这些东西显然都被李刃动过了,郭柔是左右为难。
正是这时候,外面帘子一掀,那日照过一面的二夫人叫人搀着,这就走了进来,想来是听着了动静怕子女受辱,忙赶过来的。
她尚还年轻,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这位芙蓉夫人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像装病,她客客气气甚至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她的脸,这就福了福身。
“芙蓉早该来见大小姐了,”她拿手帕掩着口咳了两声,才说:“可惜这身子太不中用,果儿从小淘气是该管教管教了,小姐看着办就好。”
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急巴巴赶来了。
郭敏见她那模样,分明就是风一吹能倒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烦,她还气着也不想和这女人客套,一阵懊悔多管闲事。
李刃看见她脸色,这就瞥了眼玲花:“别收了,本王还没吃完。”
说着盘腿又坐了榻上,目光在她们母女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敏敏还病着,别闹着了,那个谁,还不带你弟弟你娘回去。”
芙蓉虽然还未有真正的名分,但好歹也是郭守义的人,让她难堪有失礼分,他平日虽然胡闹,但面对别人教养极好,坐了那里自有气势,郭柔从来没见过他,此时冷丁抬头见他颜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声如细蚊,赶紧拉了弟弟的手。
这位芙蓉夫人也知脸面,虽然郭敏不与她搭言也好声好色地道了别,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郭敏剜了李刃一眼:“你少管我的事。”
他挑眉笑笑,勉强喝了口甜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郭敏伸腿踢了他一脚,他未躲开,只挑衅地叫着:“郭敏!你再踢我一下试试!”
她又给他一脚…
沈江南在旁,沉默了许久,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一个没有李刃的世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第7章 青梅笑

第七章
美人醉卧膝头,他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着酒。
当最后一滴酒流入口中,他靠在桌边,这就扔了酒壶,滚落一边。
绯红的纱在头顶飘落,一个女子抱着琵琶在旁弹唱,令一个则拿着纱巾在桌子上面吊着逗弄他,与他一同在地上的那个则是拿着本话本子,看得傻傻地笑。
头顶的美人酥-胸半露:“小白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徐留白笑,抓着她垂下来的红纱这就将人拽了近前来:“怎么可能?美人相伴最是人生快意之事,我想你们还来不及,怎会忘记呢!”
躺在他一条腿上的美人听见他说话,更是吃吃的笑,扔了话本子爬坐起来:“那小白今晚就别走了嘛,姐妹几个陪你,怎么样?”
他一把搂住她肩头,泪痣动人。
酒色微醺,这屋里暖暖的似有燥热在身体里面流动,眼前就是美人,徐留白呵了口气,又是一推:“倒酒!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正是嬉笑,只听楼下喧闹,老鸨的声音不时响起,他不以为意仍旧在这美人乡里沉醉,嬉闹不已。
正是闹得厉害,房门一下被人推了开来。
徐留白醉眼朦胧,抬头望去,那人一身白衫,目光如刃,见了他之后一身的怒气,就像冰碴子一样噼里啪啦都甩了他身上。
他笑,捞起个酒壶这就站了起来:“诶这不是沈家的那个谁吗?来来来,今日我做东,再给你叫两个美人,咱们不醉不归啊!”
说着朝着他走了过来,沈江沅一把挥掉他的酒壶,负手而立:“徐留白。”
二人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他顿足:“嗯?沈兄这是特意来找我?不是吧,我自认就是一个烂人,每日竟想着那些龌蹉下流之事,吃喝玩乐无所不能,这样的徐留白,可不能玷污了大公子你啊!”
沈江沅冷冷盯着他的脸:“花天酒地,红楼青楼,既然能从那样一场征战中存活下来,你就应该懂得惜命,我沈家并不欠你什么,若真的不想与我们再有瓜葛,莫要再去寻我。”
话音刚落,从他身后探出步犁的脸来。
步犁是他的丫鬟,此时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也不敢上前:“公子随我回去吧,是我叫沈公子帮忙找你的,大人和夫人要是知道你又来这种地方,还不打折我的腿!”
他脸上笑容顿失,徐留白嗯了一声:“哦,原来是我的丫鬟不懂事,好啦好啦,以后是真的不会去麻烦你,至于你们沈家,欠我的就是欠我的,迟早我会拿回来。”
这话说得太过于露骨,本来沈徐两家,就早已分心分德不是一派,此时由他口中这么一说,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沈家与二皇子活动过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沈江沅本来也没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不过既然找到了胡来的徐留白,他再没有说教的下去的意愿,屋内令人作呕的香气很浓,他不愿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出:“随你。”
步犁看着他的背影,赶紧来拉徐留白:“公子咱们回去吧。”
他站直了身体,伸手掸了掸袍角,这才回身对三个美人笑道:“真是扫兴,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说完不顾老鸨那种你还是别来了的眼神,径自走了出去。
步犁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对不起啊公子。”
他不理会她,只越走越快,她更是不安,更是抓住了他一边胳膊:“我知道错了公子!”
徐留白这才回头:“哪错了?”
她一扁嘴:“我不该去找沈公子。”
徐留白瞥了她一眼,到底没说出个别的来,这俩日徐府安静得出奇,他自知逃不过,还是去了祠堂。
列祖列宗前面,还摆放着一个徐静姝的灵位。
位前,母亲拿着佛珠念着佛经,父亲静坐一边,他撩袍跪下,徐府是死气沉沉的压抑。
外面有人守着,堂内一家三人,留白累极,跪着低头:“哥哥我累了,我不想做什么徐留白了…”
前日是他的生辰,想到那个如花少年,他只剩疲惫。
郭敏这一病,接连三日没有去学院,李刃只陪了她一日就再没来,这两日晴朗,空气也好得多,她在屋里呆得烦闷了,这才想要出去走走。
玲花给她准备了车,这两日以来,郭柔天天带着郭果来给她见礼,可怜那个小的,不知怎么就那么怕她。她爹爹这回可真的是铁了心,非要她认下这两个孩子,不知是谁教的,郭柔就做些女红拿来送给她,姐姐长姐姐短的不盛其烦。
那小鬼更是,明明怕她,偏要日日到她窗下玩耍。
她日日念刃字口诀,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她们,这日实在气闷,叫了玲花出门走动走动,她郭府距离皇宫不算太远,玲花知她烦闷,怂恿她进宫陪陪贵妃,不过前两日因着退婚的事情,她还不知道怎么和玉贵妃说,总觉得有点尴尬。
不想去,就在附近胡乱转转,这一转竟然转到了西胡同,老远就见着沈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车,沈江流原是徐家部下,与徐留白同进退,可征战回来,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当沈江流失踪三个月被人找到时候,身受重伤,而此时,论功行赏,沈家已受封完毕。
徐夫人也是戎马半生,一身火爆脾气闹了大殿之上,这女人毕竟是女人,由此徐家只有虚职,当时沈江沅刚从山上回来,常借有老师之名过府医治,要说他医术了得呢,明明就是将死之身,却将人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
而留白,自此性情大变。
玲花就站在郭敏后面,她眼尖地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诶我的小姐啊,那不是刘婆子的车吗?她出门就爱摆阵势,这是来沈家说亲的吗?”
刘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媒婆子,她已经属于半隐退状态了,轻易不出。
这会儿到了沈家门上…他家是谁想要说亲?
江流才刚娶亲,江家已经有一个庶子破格先成了亲,江南万万不能,那就只剩下沈江沅了,他的年纪,本来早该成家,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他是真的该成亲了啊。
郭敏略略难过,站在巷口看着那马车动弹不得。
她病才好,出来时候也只穿了棉衣,玲花知道些她的心思,只管拉着她走:“小姐快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赫然转身:“的确不好,表哥决意与他决裂,那么我也不能再牵挂着他。”
说着扯出个笑容来:“难得那个闹腾的小鬼不在,咱们去冰湖上转转。”
玲花见她脸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二人这就转入了大街上面,街上商贩不少,糖糕山楂糕的配料香味淡淡飘过鼻尖。她最爱吃甜食了,直揪着郭敏的袖子不肯移步,郭敏无法,只得掏了腰包给她买。
玲花嘻嘻地笑,抱着她胳膊来回摇晃:“小姐给我最好了,我一辈子就跟着小姐!”
郭敏被她这么一扯,动作太大立即猛烈的咳嗽起来,只听一声吁,有辆马车这就停了她们身边,她下意识回头,沈江沅一手挑着车帘,正是看着她:“上车。”
他神情淡漠,与往常一样。
她眨了两下眼睛,对他笑笑:“大公子去哪啊?咱们不顺路。”
沈江沅脸色依旧:“都不知道我去哪,就知道我不顺路了?”
郭敏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已经习惯了,一时还真难以改掉:“嘿嘿,被你看穿了啊,其实我…”
话未说完,她却在帘子的边缘处看见一双女人的鞋。
那鞋上还绣着百鸟朝凤小金边,小小的。
她立即改变了主意:“好啊咳咳…那劳烦大公子了。”
说着上了马车,玲花随即坐了车辕上,郭敏利落上车,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面,她四下一扫,果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些许眼熟。
沈江沅看着她:“过来,坐这边。”
她哦了声,乖乖坐了他的身边,他淡淡说道:“先送你,我花费那么长时间和精力给你调理好的身子,就为了让你糟蹋的?”
郭敏:“我…”
他看着她那还略白的脸色:“回去再静养三日,不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