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那个不谈,慢条斯理地逐一检视大型书店的楼面还真有意思。不仅有论文与数据集,在教育丛书那一区,我还站着翻阅小学授课教案实例集和日本史问答集。
不知为何,语文书籍区的平台上堆放的不是语文书,而是中国女留学生的留日体验记。
我随手翻看了一下,好像挺有趣的,看看标价一千五百圆,我把书放回去,旋即又改变主意再次拿起。
高中时,我在图书馆借过《北洋船团女医航海记》,深受这本书的吸引。记得当时我甚至边走边看,不只走在路上,连上下楼都盯著书上的铅字,由此可见当时有多么热中。
加入男人帮、个性开朗乐观,偶尔过度活泼的“女医”,不仅是个医术超级高明的船医,更具备了令人战栗的魅力。
人类的组成不是光靠皮肉,还有骨头。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道理,在当时,令十七岁的我极为感动。
那本书现在出了文库本,所以我也拿给小正她们看过。
当时,我还买了同为文库本的《回首已是骑手之妻》,也是一口气看完。像这种具有自我主张的人写的心路历程(当然,没有自我主张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心路历程可谈),就是有一股让读者目不转睛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决定砸下相当于四本文库的钱,买下这本《日本留学一千个日子》。
然后,我继续走向国文区,绕到书架另一端,那是最靠里面的区域。我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在平台上,随即一惊,不对劲。
不同于一楼的新书区,这里的平台宽度仅放得下一本书,而且在靠墙的书架前以我的膝盖高度往横向延伸。
当然,上面摆着最受瞩目的新书和长销书。如果把书店里所有的书当成新闻报导,平台上放的等于是抢眼的新闻标题。
在国文区陈列的书本,约有我张开手掌那么宽的距离都看不见书背上的书名,那些书的书背纷纷朝向书架里侧。
换言之,有七、八本书被放反了。
12
梭罗古勃的《小恶魔》令我大失所望,甚至感到无聊。
书借来的当天晚上我就看完了,从丑时看到寅时的三点左右,躲在被窝里看完的。
我还不想睡,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头,双手暴露在春寒料峭的空气中,拆下包在书封外的纸套。
因为我想看看封面设计。
随着纸页掀动的细微声响,书本裸露在抬灯的苍白色光芒中。
封面整体是干草色,书名是黑色,作者名字是蓝底镶金边,蛇与苹果的双书标志同样是烫金的。书上的文案写着“国内首见全译本”与“俄国象征主义代表作”,这倒还好,问题出在于前面的“无力与忧郁,诡异与情欲”等字眼。
霎时,我浑身发烫,接着面无血色。
我彷佛变成了一只母狐,掉进难以置信的陷阱。
公然如此讴歌的书,我居然主动向男人搭讪借阅,那一瞬间令我羞愧难当。
正当我感到浑身僵硬之际,远处的国道上传来救护车或警车疾驰而过的鸣笛声。下巴枕得好酸疼,我歪身侧卧并熄掉台灯,闭上双眼。
我沉浸在黑暗中,脑子里就像企图收复失地的军师正在寻思下次与俄文先生见面时该说的话及前后顺序。
在那天之前,我也看完了《日本留学一千个日子》。
这本书的作者住在一间约有三张榻榻米大的陋室,每天用功读书、废寝忘食,彷佛对照着耽溺于安逸、醉生梦死的我,令我无言以对。书中也提及日本女大学生的幼稚性格,例如以小名互相称呼等等。我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被人一眼看穿了。
书中也提到,日本的年轻女孩“玩”得很凶。不过,这一点值得商榷。我高中时期当过学生会的干部,有一期会刊特别针对高中生活做了问卷调查,结果,我记得回答“正与异性交往”的本校女生约占百分之四十,同市男校的占比约为这个数字的一半。
如果是男女同校,或许情况截然不同,就像附近其它高中的朋友曾经说过,“如果在校外教学以前还没找到可以牵手的男生会很丢脸”云云。
撇开那个不谈,我对于自己在团体里属于过半数的另一方,多少感到安慰。
或许实际情况并没有世俗炒作得那么严重吧。
当然,彩虹从红到紫总共有七色,人也有形形色色。这种事我听朋友提过。在女子高中,这样的对话比起国中时期还稀松平常到令人摇头的地步,而且更露骨,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
有人光做不说,也有人动不动就喜欢讨论这种话题。
记得在高二时,班上有个女生喜欢把报上的这类报导剪下来,还用五颜六色的色笔在重点部分做记号,并贴在教室后面展示。那是一个喜欢咯咯大笑、聪明貌美的千金小姐。
我冷漠以对,或者说故作冷漠。
我认为“爱情”有一种超越理性的魔力,但我感受不到。小时候觉得没什么,从幼儿园起就有暗怀好感的男生,小学时也曾经喜欢过两个男生,可是上了国中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超越理性的感觉了。
我觉得是因为开始思考许多事。对于偶像的态度也是如此,到国中为止,我还会把偶像照片藏在抽屉里。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做这种事似乎只是为了应付别人问起“你喜欢谁”。
13
我在高田马场的书店把书还给俄文先生,并邀他到地下楼的咖啡厅喝饮料。是我主动开口的。
我一边啜饮奶茶,一边庄重地陈述被梭罗古勃短篇小说的“毁灭性美感”迷倒,对方也举出国内外作家为例适切地呼应,讲到起劲处还自然地比手画脚。我甚至觉得比起看书,听此人叙述似乎更显有趣。
“真是博学多闻啊!”我打从心底叹服。这句话当然不只是针对他书看得多,也包含了我对他理解力的佩服。
“哪里。”他简单带过,啜饮咖啡。那脸型看起来有点像电影里的超人,他今天穿着格纹运动衫、外罩夹克。
“当初怎会想吟诗?”
“对身体好吧。”
镜片后面那双平易近人的眼睛略微睁大。
此人看的书肯定比我多,我暗想。于是忍不住开心地说:“我一听到英国,立刻想到的小说家就是阿道斯·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一八九四~一九六三,代表作为《美丽新世界》】。可是大一的时候,我跟一个说要专攻英文的人聊起,对方居然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吓了一跳……”
如果作家没没无闻、作品少有翻译,那我可能不会惊讶。问题是,那是赫胥黎,所以我真的大吃一惊。这是诚实的感想,但事后回想起来,自己怎会说出这么惹人厌的话呢。
这或许是我毫无自信的表现,这时候,如果知道十分就会忍不住说出十分。
之后,对方也不断地以开朗的语气发表令我目瞪口呆的高见,年轻气盛的我在兴奋之余忍不住越讲越多。
我提到了《日本留学一千个日子》,也批评日本现代的青年失去了远大志向,并与小说连结。我说:“不过,当所有小说都在谈论远大志向时,小说大概也灭亡了吧!”
进而又补上一句:“话虽如此,不过我首先想到的还是‘当所有小说都不再谈论远大志向时,小说也会灭亡’。”我承认,当自己如此确信不疑时,心情好像会豁然开朗。
即便是黄毛丫头故作姿态的意见,对方也听得很认真。
含着砂糖沉殿杯底的甜腻红茶,脑海中突然浮现几天前在百货公司的经历。
“呃……,你应该不会去逛女装卖场吧。”
“咦?”
当然不会吧。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懂女装和女人发型的人,听到sauvage(米粉头)这个字眼大概会以为是一种食物。
“上次,我去逛卖场时,看到一个有趣的人型模特儿。”对方眨巴着眼。我继续说:“那个假人看似二十七、八岁、一头短发,手上拿着一副眼镜。我走过之后觉得很奇怪,又倒回去看,还仔细打量了半天。”
“噢。”
“当然,还有其它假人戴着现成的眼镜。不过,我看到的不是既成的组合。看得出打扮者是根据服装与假人才配上眼镜的,选的眼镜也是最适合这个‘人’的款式。明明没有生命的假人,却因此产生鲜活得令人害怕的个性。”
俄文先生点点头。我大受鼓舞,继续说:“当时我心想,所谓的表现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我们相谈甚欢。可是,我起码还懂得老是拖着人家很失礼,一露出“那么,也差不多该走了”的表情,他那张方脸微微一笑,于是说:“今天很有意思,让我获益良多。”
“哪里!”我大概是得意忘形吧。下一瞬间,竟脱口这么说:“请问,安藤先生,你知道什么是sauvage吗?”
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困惑地眯起。
“呃,好像听过。”
果然,我在心中得意地偷笑。
“听起来很像荞麦面(soda)配浓汤(potage)吧?”俄文先生对着微笑的我反问:“不知道,我投降……。说到这里,你喜欢豆沙吗?”
这才真的是莫名其妙,为何会冒出这种问题?
“喜欢,尤其是牡丹饼……”
刚吃过的东西顿时浮现在脑海中。我歪起脑袋不解地回答,但是他接着说的话令我更惊讶。
“是吗?唉,其实我不姓安藤。”
14
“啥?”我发出喉咙卡痰的怪声。
与上次在池袋会馆的大厅喊他时一样,他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姓坂入。”
这两个姓氏差异之大,岂非如荷兰芹与鲸鱼(意即南辕北辙)吗!?
“我算是爱喝酒。”
“喔。”
“但我也吃甜食。我妹常说我太贪心,叫我只能二选一。”
“唔。”
“甜食方面,不知为何我从小就很爱吃豆沙甜甜圈(an-doughnuts)。”
(我懂了!)我想。
“上次的发表会,我和高冈小姐正好闲着,于是到附近的店家采买茶点,打算在后台吃。我看到袋装的豆沙甜甜圈,就兴奋地指着说‘那个那个,我最爱吃那个’,逗得高冈小姐很乐。”
那东西与彪形大汉摆在一块显得很突兀,天真无邪又有点好笑。我彷佛看到了小正哈哈大笑的脸孔。回到休息室,小正边吃边冒出一句“AN-DOU先生”。
“事情就是这样。”坂入先生莞尔一笑。
“唔。”我无意识地拉起外套衣领,虽非自己的错却只能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我居然对这个人猛喊“豆沙甜甜圈先生”!“豆沙甜甜圈先生”!
然后,我越想越气。
(可恶,高冈正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小正!”
我当下冲到她打工的地点找她算帐,和上次以同样的姿势面对收银台,用比上次还大声的嗓门喊她。
“干嘛!”小正小声回应。我也压低音量,但坚持以抗议姿态横眉竖眼地发难:“你还敢问我干嘛,坂入先生!”
“噢,那件事啊。”
“你说的倒轻松。刚才,我把书还给人家,直到那时为止,我都一直喊人家豆沙甜甜圈先生。”
“嗯嗯。”小正以左手抚着姣好的脸颊猛笑。我当下越想越恼。
“我是无所谓啦,完全无所谓。问题是,这样对人家太失礼了!”
小正蓦地止笑,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坂入先生看起来很不高兴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没有……,他笑嘻嘻的。”
跟你一样!我很想补上这句话。怎会这样,自己看起来好蠢。我继续说:“可是……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不是这个问题。”
“抱歉。”粉蓝色制服欠身行礼,彷佛为了堵住我的嘴,急急道歉。我的气势一挫,嘟着嘴就此打住。
小正沉稳地看着我,感觉好像看得到小小的我倒映在她的眼眸里。渐渐地,我开始觉得做了一件可耻的事。
我很想相信一见钟情,因为我认为恋爱靠的是感觉。
看到“豆沙甜甜圈先生”觉得“好帅”就是一种超越理性的感觉。那是近来我不曾感受过的,所以我很想珍惜这种感觉。
当然,那是还谈不上恋爱的好感。对“豆沙甜甜圈先生”来说,我也只是一个偶然经过他面前、稍微有趣的女孩。这一点我很清楚。
如今,此人的姓名是“虚构”的,而我竟然以这种方式与对方见面,这令我很难受。想必坂入先生就是认定我只是个借书聊两句便说拜拜的女孩,才会觉得根本不用解释自己的姓名。没想到我们在咖啡店展开一席长谈,由于该“道别”了,他才临时起意把正确姓氏及真相告诉我。
这一点令我“方寸大乱”。人生在世,就是不断地丢脸。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件事说出来。最后,我还是说了。
“拜托别告诉其它人,我竟然特地跑来说这种事。”
明知小正不会说那种话,我还是特别提醒,这又是一“耻”。
小正笑也不笑地点头同意。
“对了,上次……”
我说。虽然也有转移话题之意,但我的确很想对上次发生的事说句话。
“你们国文专区的平台怪怪的。”
“啥?”
此时,有客人过来结帐,我们的对话被打断了。
我悄然离开收银台。小正说了声“欢迎光临”,一名看似女大生的客人递出一本厚重的书。小正以熟练的手势把书从书盒中抽出一半,并拿掉传票。
所谓的传票是书店陈列的书所夹的细长纸条,上面印有售货卡或集点券。
我记得小学时,看到那上面印有一圆或两圆的标示,被书店店员抽走时总是无法释怀。
现在,我当然知道,那是寄给出版社确认销售数量用的。
客人离开后,我重新打开话匣子。上一次,我把那些书的摆向又调整回来了。
“的确很怪。”小正听了以后,皱着眉走出收银台。
“在这边。”心想应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不过我还是率先带路。
来到国文专区一看,情况并未跟上次一样,不过一眼就看出蹊跷。
这一次,在书架中央有十几本书都是上下颠倒放置。
15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小正以美妙的噪子引吭高歌。在黄昏的银座。
今天她休假,我们俩和江美一起去电影院看《风之又三郎》【宫泽贤治的短篇小说。内容描述在狂风大作的某一天,山村的某所小学来了一个奇妙的转学生高田三郎,被村童们视为传说中的风之精灵。作品鲜活地描写出孩童特有的精神世界,曾三度改编成电影,小正与江美唱的就是《风之又三郎》的主题曲】,看完以后来到银座。在夕暮的天空下,人潮在大楼之间匆匆流过。
“你的记性真好。”
“拜托,这个旋律又不难。”
江美也以可爱的嗓音跟着哼唱“青色核桃也吹远”。那是当然啰,说到江美,她国、高中都在铜管乐队吹竖笛:我在高中的艺术课选修的是美术,严格说来算是音痴,虽然喜爱听歌,但自己一唱就会走音。
我们在卖文具的伊东屋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下和纸与版画,再度外出。夜色变得更深了。
“好了,去喝酒吧。”
“应该是去吃饭吧?”
“也要吃饭。”
“我可没钱。”
“不去贵的地方啦。”
“没问题吗?”
“你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好吗””
小正大步朝人群中走去。
过了红绿灯,漫步在霓虹灯中,转过几个街角,小正快步走下通往地下楼的阶梯。
里面有几个铺有榻榻米宛如浮岛的包厢,店员穿梭其间、忙着接受点菜和送菜。暗色墙面上装饰着风筝与浮世绘,四处的陈列架上摆放着所谓民俗风格的陶器及装饰品。
小正在空着的“浮岛”坐下,我朝店内深处觑了一眼,然后面向入口而坐,江美坐我对面,形成一对二的态势。
“这里很便宜喔,虽然东西不好吃。”
小正说道。劈头就很扫兴但我还是努力浏览菜单,这时店员进来了,江美满脸幸福地说:“先来杯啤酒。”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了一份炸豆腐。
“这个选择相当明智。”店员离开后,小正评论道。
“这里的生鱼片不能吃。”她摇摇手。江美笑了。
“那也太糟了吧。被小正这么说。”
小正生于神奈川县,住在离三浦半岛不远、靠近伊豆半岛的海边城市,家里经营日式小餐馆,嘴巴养得特别刁钻。
记得有一次聊食物,谈到寿司这个话题,问到了“爱吃哪种寿司”,我想了半天,回答小鰶鱼,江美的答案是甜虾,小正连想都不想便回答:缟鲹【一种鲹科的海产硬骨鱼,肉质细嫩近似红甘,在寿司店算是高级鱼】!
“那个答案非常内行。哪像我,根本没有吃过缟鲹。”
“因为你住的地方不靠海?”小正问道。
“不,说到寿司,我都是直接点一份上等寿司或普通寿司之类的套餐。”我一边说着,一边倚向身后低矮的扶手,“小正不一样。”
“因为我是独生女,每逢寒暑假,店里公休时,老爹常带我上东京。有时候看电影,有时候去儿童乐园玩,午餐通常都吃寿司。”
“噢?那也是一种教育耶。先从认识鱼类学起。”
“倒没这回事。”
“你们当地的寿司店也供应缟鲹吗?”
“不,寿司店很少卖缟鲹。我们多半是自己吃,不卖客人。”
“为什么?”
“因为一到鱼市,眼前就放着新鲜的上等缟鲹。”
“啊,原来如此。”
我再度从食物中发现环境的差异。
江美问:“小正像爸爸吗?”
“长相吗?”
“长相。”
“严格说来应该是吧。”
“可是,小正还特别反问‘长相吗’,是因为性格截然不同吗?”
啤酒与小菜一起送来了。我们一同举杯,边吃边继续对话。
“脾气也很像吧。只是,我老爹少根筋。”
“噢?”
“对呀,这次,不是要改税制吗?之前他买了新的电视机,说是要赶在改制以前。明明改制后物价下跌,电视机只会变得更便宜。我忍不住怀疑他这个生意人到底是怎么当的。”
“不只是怀疑吧。以小正的作风,应该会直接讲吧。”
“当然讲了,还把他讲得体无完肤。”
小正愉快地喝光了啤酒。
“下个月开始涨价了吧:”
“不,我老爹说不涨。”
“有骨气。”
“不是不是,他纯粹是怕麻烦。”
“你们现在还会一起吃饭?”
“如果他约,我就会去。反正可以省下一顿饭钱,而且他都会带我去我吃不起的地方。”
“原来如此。”
我停下筷子,插嘴说:“小正如果晚归,他会担心吗?”
“会呀。唉,那倒是无所谓啦,问题是如果听到电话是男人打来的,他就疑神疑鬼,很伤脑筋。”
“‘老爸爱瞎操心’【这是漫画家冈田AMIN的成名作,后来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内容是中年上班族对高中女儿过度保护到神经质的地步】嘛!”
我吃吃窃笑,不知为何一笑就停不下来。
“怪胎。”
小正耸耸肩,江美说:“神奈川听起来有一种很棒的感觉耶。县内有横滨,有镰仓……”
此时,我脑中闪过一个联想,连忙憋住好不容易平息的笑声说:“神奈川、镰仓、鸽子饼干【神奈川县镰仓市的丰岛屋制造的奶油饼干,形如鸽子,是神奈川的代表性名产。由于这种饼干的发音Sable近似三郎(saburo),刚开始往往被称为鸽三郎】。”
“什么啊!”
“我是说,小正,《风之鸽三郎》。”
“什么?”
被她逼问,我又重述一次。小正交抱双臂。
“嗯……,还不坏啦。虽然无法明确指出到底有什么问题,但你果真很笨拙耶。”
16
于是,话题又扯到了电影《风之又三郎》。
我们纷纷觉得戏里那群男孩个个表现生动,大致满意,但是女生变成了主角,这一点让我们很不满。
我说:“拍成男生与女生的故事以后,好像变得很有现代感,我不喜欢。”
“对呀!”江美这样附议后,又想了一下,“不过……,或许是因为我们看过原作,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吧。拍成电影其实是另一回事,我记得小时候,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看了那部片子,好像还挺入迷的。”
“那要看你们喜不喜欢又三郎那一型的男生吧。”
听到小正的话,我意外地咦了一声。
“对呀,那又不是铅字。拍成影像以后,想象力自然受到限制。所以,会不会入迷,确实要看又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