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乔爹虽严厉强势,但也架不住外祖母和乔娘的双重袒护,兼之乔三哥多年不归,乔爹其实也暗地担忧,随即心头敞亮一片,手臂展开,啪嗒一声,黑子落定。
盛怀泽看她思虑半天,却落了最糟糕的一步,不由莞尔,在棋盘随意放下一子后,又道:“待过几日,朕便宣庭然进宫,与你相见。”
明亮的烛辉下,乔嫣然笑意盈盈:“谢谢表哥。”
“你我本是亲眷,何必言谢,看你开心,朕也高兴。”见乔嫣然喜的都忘了落棋子儿,盛怀泽只得出声提醒,道:“嫣然,你高兴归高兴,但也别忘了走棋。”
乔嫣然吐舌一笑,将指尖的棋子,随手啪嗒在棋盘。
盛怀泽叹息道:“数月不见,你这棋艺半点长进也没有。”
不出盏茶时间,乔嫣然果真大败,且输得惨不忍睹。
连续三局,局局惨败,第四局时,乔嫣然开始耍起小赖皮,连耍三次后,向来谦让乔嫣然的盛怀泽,也忍不住脑门蹦青筋了:“嫣然,君子有道,落子无悔,你怎能如此耍赖?”
既已有再一再二再三,乔嫣然厚着脸皮再添个再四,软语央求道:“表哥大度,就多让我一次嘛。”
盛怀泽有些无语凝噎,缓声道出自己已有多么大度:“你黑子先行,又已让你六子,并许你悔三步棋,朕难道还不够大度?”
乔嫣然拈着一枚黑棋子,笑意温润而无辜,道:“表哥可以再大度一些,多允我悔几次棋。”
盛怀泽晒然一笑,道:“这棋没法下了。”
乔嫣然更索性,将棋子丢回棋盒,舒了口气:“不下就不下,费脑子不提,还总是输的丢了里子,没了面子。”
盛怀泽似乎拿乔嫣然很没辙,只言语感叹:“就你胆大,敢在朕面前三番四次耍赖使性子。”
乔嫣然摸了摸鼻子,示弱道:“只要表哥金口一开,我即刻改了便是。”
盛怀泽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是该改改,若是皇后的脾气比皇上还大,传了出去,要朕日后如何面对一朝臣子。”
此话一出,乔嫣然本笑语晏晏的脸,不由自主的淡薄下来,屋内有一瞬间的窒息,乔嫣然勉力维持住笑意,低声道:“表哥又拿我开玩笑。”
乔嫣然明明近在眼前,盛怀泽却忽然觉着遥远,似乎有一处他仍触摸不到的存在,静了一静,伸出手掌平平摊开,道:“嫣然,过来这边。”
——无从拒绝。
乔嫣然起身,无声下地,挪步到了盛怀泽眼前。
盛怀泽的手臂举在半空,纹丝不动,乔嫣然别无所选,将手搭在盛怀泽掌心,手上一紧,身子前倾,已跌入盛怀泽温暖的怀抱。”
感受到怀里身体的僵硬,盛怀泽浅言轻声,道:“朕不开玩笑,你的脾气也无需更改,朕就喜欢你这样。”怀抱收的紧密了些,语气是春风化雨的一派柔和:“等到来年春天,朕就下旨立你为后,从此再不分离,执嫣然之手,与嫣然偕老,好不好?”
一番真情,赤、裸、裸的剖露开来。
心爱的人就在怀中,镇定如盛怀泽,也做不到坐怀不乱,没等到乔嫣然一个“好”字,已然俯头触她柔软的唇,上唇薄翘下唇精巧,盛怀泽自上而下,轻舔慢噬。
——意犹未尽。
舌尖灵巧的挑动,已分开两片丰润的唇瓣,既而在乔嫣然的牙齿上刷过,坚定执着的撬开齿门,不再满足清早的浅尝一吻,深入进去,细细探索,碰到她躲闪的软嫩舌头,毫不犹豫的纠缠追随,肆意吮、吸,带着刻骨的深情,更多了些攫取的*。
第二次亲吻的之热之烈,让乔嫣然陷入意乱情迷,半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承接着唇齿之间最紧密的交融。
火热的温度以及贴合的亲密,盛怀泽无比贪恋这种感觉,已止不住停下的脚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盛怀泽愈吻愈深,呼吸已然紊乱,渐有欲罢不能之势,爱欲一点一点累积,终是淹没了理智,嘴唇顺着下巴一路下移,徘徊在了脖颈。
盛怀泽一手拦腰抱着乔嫣然,一手已然伸入微敞开的衣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不知不觉后仰渐倒,靠近暖榻之上的方桌边,盛怀泽已然动情,体内升起无尽的*,想要摘取的渴求更多,动作不由渐大,躁动间已将一桌的黑白棋子,如数掀翻在地。
棋子落地的声音,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仿佛一汪平静的湖水,落入了一块巨石,水花四溅。
动作一顿,盛怀泽眼中恢复了些清明之色,未曾褪却的欲、火,亦一览无余的残留,微抬起身子,发现乔嫣然的脸颊,挂着两道明晃晃的泪痕,竟是哭了。
盛怀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门外传来刘全禄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皇上?”
盛怀泽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无事。”
说罢,扶乔嫣然坐好,替她掩好领口,盛怀泽以袖作绢,一点一点揩净乔嫣然脸上的泪渍,低声道:“情之所至,一往而深,故忘乎所以,表哥实非轻薄你,嫣然,你别害怕,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乔嫣然泪眼朦胧,只觉悲凉。
二人静默良久,盛怀泽开口说道:“你早些睡,朕明日再来看你。”
夜凉如水,盛怀泽冒风出了康和宫,在一片恭送声中,坐上轿撵,捏着眉心吩咐道:“刘全禄,明早下朝后,你去乔相府,宣乔庭然进宫。”
待刘全禄应是,又道:“去毓庆宫。”他不忍也不愿伤乔嫣然,体内的*却需要有人来纾解。
盛怀泽的仪仗在夜色中远去,竹云和竹雨对视一眼,轻手推开门,还未迈脚入门,已听到低喝声传来:“我让你们进来了么?通通出去!”
毓庆宫内,淑贵妃刚卸妆宽衣歇下,听说皇上即将驾临,匆忙披衣起身,扶着九霜的手到殿外接驾。
淑贵妃散着的长发,在风中轻舞飞扬,别有动人的风情,低身行礼巧笑倩兮:“皇上怎么来了?”
盛怀泽抬手,示意她免礼,神色如常的走近,道:“朕过来看看,贵妃不乐意么?”
淑贵妃含笑起身,身姿极为单薄,婉声请罪:“臣妾不敢。”
盛怀泽迈开脚步,声音暖而无波:“外头天凉,别冻着了,进殿去罢。”
进入殿内,一不喝茶,二不叙话,前所未有的直接走进寝殿,坐到松软暖和的床上,吩咐跟随进来的淑贵妃:“替朕宽衣。”
第5章 ——第05章 ——
淑贵妃愣了一愣,然后,毫无违逆的柔声应道:“是,皇上。”
心内虽有五分疑惑,面上仍流露出五分喜悦的羞涩,伸出根根纤纤玉指,替盛怀泽宽衣解带,除去外袍衣衫,只余最贴身的寝衣,以膝跪地,为盛怀泽除了鞋脱了袜。
服侍盛怀泽睡入里侧,淑贵妃方才自己钻入锦被下,揣着小心含着试探,将头缓缓靠上盛怀泽肩头,继而贴近盛怀泽暖热的身子,低音婉转,轻唤了一声:“皇上。”
盛怀泽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而后翻过身来,压住淑贵妃的身体,探手入她寝衣,摩擦起伏间,二人衣衫已然褪尽。
没有过多的温润,已分开淑贵妃的双腿,盛怀泽勃发的*一没顶入,攀着盛怀泽有力臂膀的淑贵妃,不由一声吃痛,体内尽是干涩满足的胀疼,难受的扭动了下身子,双腿不由自主的勾起,环上盛怀泽柔韧精悍的腰,低低呻、吟出声。
肌肤相贴,密处相接,交叠的身体在纱帐内波动起伏,长久不止,淑贵妃随着盛怀泽的抽、插,努力扭动迎合,口中呻、吟不绝,神魂飘荡的近乎痴狂,深深坠落无边的欲海,入了美梦般无法自拔。
快感袭来,喘息释放,*已毕。
屋外秋风萧瑟,屋内春意撩人,淑贵妃浑身软如一滩春水,娇弱的伏在盛怀泽宽阔的怀中,轻声喘气。
盛怀泽已开口唤道:“刘全禄。”
守在外间的刘全禄,忙应道:“皇上,热水已备好,请您沐浴。”
盛怀泽止住欲起身侍奉的淑贵妃,道:“朕去沐浴,贵妃歇着就是,不用起身。”
淑贵妃顺从的躺回,眼中情意无限:“是,皇上。”却目不转睛的望着盛怀泽,看他起身披衣,直至伟岸的身躯消失在视野,遂抱着丝滑的锦被,一时之间,心中蜜甜如糖。
只是,待盛怀泽沐浴过后,已是衣装齐整,淑贵妃半支起身子,目光满是惊疑不定,道:“皇上?这么晚了,您这是…”
盛怀泽俯身,摸了摸淑贵妃红潮未去的脸颊,道:“朕还有政务要忙,改日再来陪你。”说毕,如风离去,毫无留恋。
淑贵妃支着身子,怔然半晌,宠她却不共眠,真是剜心掏肺的羞辱,忽而嘲讽的嗤笑不止,直至九霜进来,轻唤道:“娘娘。”
欢爱的余味仍在,情动的身体犹疼,伴她共度愉悦的人,却已转瞬不见,泪珠不自知的一串串滴落,砸在刚刚还与他紧紧相贴的手背,明知盛怀泽已走,淑贵妃空洞的声音仍再问了一遍:“皇上走了?”
九霜低低说了声:“是。”
手指缓缓紧收,将锦被揪出深刻的褶皱,淑贵妃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乔—嫣—然—”
一别两年多,乔家兄妹终于再见重逢。
乔庭然第一个动作,是使劲揉捏乔嫣然的脸蛋,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好妹妹,你又长高了不少。”
乔嫣然第一个动作,则是抬起腿来,一脚狠狠踩到乔庭然的足背,回答的第一句话是:“三哥,你可晒黑了不少。”
乔庭然抱着脚,龇牙连声喊痛,在原地滴溜溜打转了两个圈,才站稳不动,眉清目朗的面容之上,一对英挺饱满的浓眉已几乎连成一条,喋喋不休的嚷嚷,道:“坏丫头,哥哥昨儿个,可是被人五花大绑,送回的府中,先被外祖母戳着额头,训了一通,又被娘揪着耳朵,捶了一顿,再被刚回到家的老爹指着鼻子,骂了一脸口水,可怜的我,最后滴水未沾,还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宿,好不容易熬完惩罚,刚躺床上还没合上眼,又被皇上的老公公火急火燎的宣来见你,你说我能活着见到你,我容易么我,你竟还使这么大劲儿踩我?”
噗嗤一笑,乔嫣然直听到眉舒目展烦恼尽除,道:“好啦,三哥,你怎么还是这么话唠,姑姑在康和宫等着见你,我们走罢。”
乔家子孙众多,出类拔萃者更是不少,其中当属乔庭然为个中翘楚,最油嘴滑舌能说会道,讲好听的话时,简直能吹出一朵漂亮的花儿来,要是气起人来,不出三言两语,就能将对方噎个半死。
乔庭然离家出走的原因,无它,是关于他的终身大事,作为乔家最小的嫡子,也是最有性格的嫡子,乔爹乔娘对他的婚事,自是格外上心,东挑西选南筛北择,终于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女方的家世优越,品貌也一流,双方父母均很乐意,十三岁的乔嫣然也道听一耳,知女方心底也乐意。
可是,偏偏乔庭然不乐意。
千挑万选出的如花美眷,乔庭然双唇一开,就甩出俩字儿“不要”,乔娘百般劝说没用,乔爹冷脸呵斥无效,乔庭然铁了心硬了肝,翻来覆去就是俩字“不要”,整个一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乔庭然态度实在欠缺,怒极的乔爹将多年未出的家法,都请了出来,被噼里啪啦痛揍了二十板子,乔庭然仍无丝毫悔改之意。
十月怀胎,忍痛产子,虽打在儿身,却疼在娘心。
被乔爹亲自拦抱着的乔娘,一边痛哭捶打乔爹放手,一边涕泪呼喊乔庭然认错:“庭儿啊,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何苦顶撞你爹,快认个错啊。”
乔庭然被打的冷汗直冒,却依旧十分硬气,仍咬牙犟嘴,一身桀骜难驯,道:“娘,这门亲事,是我爹中意,又不是我中意,要想娶那谁谁进门,让我爹自己去娶,这新郎官我才不当。”
本来哭着的乔娘,生生被噎到哭不出来了…
乔爹年岁已不小,却老而不衰,身子骨也一向康健硬朗,更兼多年朝堂风雨历练,能够顺利屹立不倒,可见心理承受力更是堪称一流,所以听到如此忤逆不孝的话,才没被生生气晕过去,只是颌下的胡须一翘一翘又一翘,怒火更是雪上加霜似怒上加怒,哆嗦着手指,颤抖着声音连连道:“打,继续打,给我打这个不孝子,使劲打,给我往死里打…”
当然,乔庭然没被大板子给拍死。
彼时,盛怀泽已顺利登基为帝,而明寅帝的生母韵贵妃乔氏,已是太后之尊,在一堆人无用的苦声哀求中,乔嫣然请出了一座超级至尊大佛——当今太后的亲娘——乔老太太。
想当年,乔老太太是相当泼辣的性子,过身的乔老太爷有个不太好的名声——惧内,自然,这都是很古远的事情了。
一拐杖砸到地面,顿时震住了哭闹混乱的场面,乔老太太气势如长虹贯日,厉声呵斥已是当朝国舅、官居丞相的儿子:“臭小子,你打死庭儿试试?信不信老娘我抽你!”
一言定风波。
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乔庭然,在被送回房前,提起没剩多少的精神气,冲雪中送炭的乔嫣然,虚弱的咧嘴一笑,夸赞道:“好妹妹,总算三哥没白疼你。”
乔爹被老娘当众训斥,正感面上无光,不孝子还与小闺女说笑逗趣,不由怒目转向乔嫣然,皱眉责问起来:“嫣儿,你胡闹什么,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你把她老人家请过来作甚?”
太后的亲娘老当益壮,一拐杖敲向乔爹的小腿,怒声道:“是谁在胡闹?庭儿是你亲生儿子,又不是满大街的歪瓜裂枣,打死了还能再活过来!”
乔爹忙扶过老娘,赔笑道:“娘,您别生气,我不打就是了,来,儿子扶您回去,慢些走。”
乔庭然养伤期间,乔嫣然多次前去探望,陪他解闷儿,有一次问他:“三哥,你为何不愿娶陈家小姐,我见过她,生的端庄大方,举止也谦和有礼,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乔庭然伏在床上,咔嚓咔嚓的啃着一只小香梨,龇牙咧嘴的动了动身子,颇不以为然,道:“就算她赛似天仙,那又如何,跟我有甚么关系。”
晃了晃手里的梨核,道:“在我眼里,还是这小香梨,更有滋有味些。”浓眉微挑,笑着道:“好妹妹,再给哥哥削个梨。”
水果和美人相比,乔庭然对水果另眼相看,对美人却视若无物,实在是首屈一指的人葩,虽说屁股挨了打,已订下的亲事仍在,乔庭然伤愈之时,婚期也基本将近,乔娘与二位嫂嫂已基本张罗好娶亲事宜,乔庭然被严令困在房内,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憋的简直快生出蘑菇。
某一日,又逢乔嫣然独身探他,乔庭然一阵挤眉弄眼,说道:“好妹子,你可来了,帮三哥一个小忙,好不好?”
乔嫣然望向乔庭然,挑眉道:“偷偷放你出去?”
乔庭然伸手捏她的脸,笑的格外深远,道:“你个小鬼灵精。”忽而话语一转:“哥哥我有手有脚,想要出去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需要向你借点东西而已。”
乔嫣然似笑非笑,又道:“银子?”
“真是我的好妹妹,一点即通。”乔庭然长身玉立,双手叉着腰,冲着屋顶长叹一声,很是无奈:“你也知道,我手头一向紧张,要不然,早就开溜大吉了,哥哥身手虽然不错,不过去盗自家的金库,实非君子所为,也太跌面子,只好求妹妹你先资助些个。”
话刚说完,眼前已出现一叠银票,一袋碎银。
乔庭然瞪了瞪眼,继而哈哈一笑,道:“还是好妹妹你最深得我心,知道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当晚,乔庭然留下一封书信,而后不知所踪。
得知乔庭然人去楼空,乔爹又是大怒,派人追寻三天,无果,乔庭然已如鸿雁高飞,无迹可寻,新郎已飞走,亲事只能作罢,作为补偿,一品诰命夫人的乔娘,亲自替陈家小姐另保了一桩好媒,此事方歇,只是已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乔庭然虽离家出走,却常有书信寄回,报平安以安亲心,不是来自天南,就是来自海北,每封信尾都不忘特意提到,祝爹爹身体康健,万事顺心遂意,而每次读完信,乔爹都会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不孝子,有种就别再回来。”
一晃近三年,当年的陈家小姐,已成了亲生了娃,日子过的和美且如意,而背负逃婚之名的乔三郎,也如倦鸟归巢般,终于还了家。
乔家兄妹并肩离去已走远,躲在拐角落偷听的刘全禄,才光明正大的走到路上,赶回御书房向皇上交差,顺便摇头晃脑的叹了叹气:皇上只要不痛快,他这做奴才的自然也痛快不了,都说这帝王无情,依他看,分明是道是无情却深情,只是这深情,只给了一人而已。
御书房——
桌案的奏折堆积如山,素来勤勉的明寅帝盛怀泽,埋首其中,一丝不苟的处理国事,刘全禄轻步走近跟前,唤了声:“皇上。”
盛怀泽笔走如流,并不停歇,只淡声道:“说罢。”
刘全禄小心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谨慎汇报道:“乔小姐见到了乔三公子,很是高兴呢,已经去太后宫中问安。”
盛怀泽停下笔尖,沉思片刻,突然很疑惑的问道:“刘全禄,你说,朕待嫣然好不好?”
皇上果然还在钻牛角尖,刘全禄不由心头一个哆嗦,赔起笑脸,道:“皇上待乔小姐万般疼爱,在奴才眼里,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
盛怀泽好似精心裁剪的双眉微蹙,低声自问自答了一句:“是么?”又继续问道:“那你说,为何她不像从前那般亲近朕了?是不是她心里不喜欢朕了?”
这牛角尖钻的太深刻了,刘全禄已冒出一脑门冷汗,密密麻麻的贴在额前:“奴才觉着,乔小姐对皇上很是上心,昨个奴才拿回的那碟桂花糕,就是乔小姐亲手所做,还有昨个午前,奴才遇到了乔小姐,她就站在月华门那张望御书房,乔小姐说怕打扰了皇上,便没让老奴通报。”
刘全禄一番举例般的说辞,令盛怀泽稍定下心来,只是忽然又问道:“朕昨晚…惹她哭了,你说她会不会怨朕?”
此刻的刘全禄也很想哭,皇帝的感情世界,哪是他一个太监敢胡言乱语的,不过皇帝问话,需得有问必答,不然一个欺君之罪扣脑袋上,他就是想哭也再掉不出泪了,斟酌着回答:“奴才认为,应该不会…”
盛怀泽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却一个胜似一个刁钻:“朕昨天并非有意,实在是情难自禁,才会…你说,朕如何弥补她比较好?”
他是一个太监,连什么叫情难自禁,都没机会体味过,怎么给皇上出主意,刘全禄终于跪地请罪:“皇上恕罪,奴才实在不知…”
“你起来吧。”盛怀泽随口让刘全禄起身,却还是没放过他的耳朵:“朕真的喜欢她,喜欢她到舍不得她受半丝委屈,可朕自己却让她哭了…”
皇帝低声自责的话语,如数落在刘全禄耳内,弓着腰的刘全禄不知怎的,竟觉着这一国至尊,有些凄凉的可怜…
第6章 ——第06章 ——
康和宫内,乔庭然一手撩起衣摆,双腿弯膝跪地,规规矩矩的行起大礼,叩拜端坐高位的当朝太后——乔玉婷,声音尽是豁远明朗的爽利。
“乔庭然参见太后,恭祝太后金安。”
太后放眼望着下方的乔庭然,见他除了肤色黑了些外,四肢健全行动如常,眉目间颇显飞扬精神,愣是一派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舒爽,于是,不免他起身,声音也清淡无比,意有所指道:“哀家倒是安的很,只可惜,乔家被你折腾到家宅难安。”
乔庭然微抬着头,脸上不见半点畏惧之色,反而微微一笑,乖乖的认起错来,道:“太后教训的是,当年庭然冲动气躁,行事鲁莽,连累乔家清誉,徒惹爹娘生气,现已后悔之极,所以,特意回来请罪。”
太后轻婉转调“噢`”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置疑问道:“特意回来请罪?怎么哀家听说,你是被骆将军五花大绑,亲自从将军府押回乔府的呢?”
乔庭然登时颓丧了脸,纠起的五官堪比枝藤上的苦瓜皮,连声音也在一瞬之间,都弥散出了苦滋滋的意味儿:“太后,您都知道啦。”
太后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事儿,是哀家不知道的,你两年多未归家,回了京城后,就一直躲在将军府里,你在外面吃了什么胆儿,竟敢拿假话来糊弄哀家?”
乔庭然深深一叩首,道:“请太后息怒,庭然并未说谎,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流外多日,庭然其实心内早已悔过,两年多未归家,是因为,庭然不敢回来…”
太后端过手边的缀花茶盏,低眉揭开茶盖儿,一下一下撇着茶叶,道:“你为何不敢回来?”
乔庭然似心有余悸,低声缓缓道:“昔年板子加身,惨痛经历犹深刻身心,庭然怕爹爹他拿家法,再狠狠罚我…”
太后有些无语的默了一下,丢回茶盖儿,发出清脆的碰瓷声,接着道:“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回来之后为何躲在将军府里,却不回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