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唐氏也有些惊讶了,拉着小女儿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是女儿想的。”静斓垂着头轻声答道。
唐氏很是惊喜,自己那个镇日里调皮捣蛋的小女儿终于长大懂事了。她就说嘛,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只是没把那股子聪明劲儿用正道儿上去。瞧瞧现在,病了一场以后就越来越懂事了,那股子聪明劲儿可不就显出来了嘛。当然,就是打死唐氏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小女儿其实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的静斓早已不是原来的静斓了。
晚上,唐氏把这话跟丈夫一说,穆克登也大为惊异,紧接着心思就活泛起来了。旗人女儿都是家族的财富,都是用来为家族谋取利益的,穆克登对自己女儿才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见识很是得意,自然决定要把女儿培养得更优秀,让她为家族谋得更多的好处。
家族和个人其实是互惠互利的,静斓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做为家族的一分子,自然要为整个家族尽力,而家族若是强盛了,做为其中一分子的个人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静斓现在就享受到了这种好处。做为父母眼中有潜力的女儿,自然可以在最大的范围内满足自己的需要。
当然,她们得到的好处绝对不只这么一点儿。
那崔嬷嬷虽然在他们家里呆的时间不算长,可给他们一家带来的改变却是巨大的。崔嬷嬷回了主家以后,便把她教导的这两个女孩儿的各个方面都如实做了汇报。
这家主是谁呢?正是当今崇庆皇太后的亲哥哥一等承恩公、散秩大臣伊通阿。
伊通阿深知,他们家里能有如今这样的风光,靠的正是他的妹妹,当今的太后。可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家里的儿孙们也都资质平平,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庇护钮钴禄家多少年。所以,这些年里伊通阿一直在族中注意着有没有出色的女孩子。能够让以严苛出名的崔嬷嬷都赞不绝口的女孩子,这实在让伊通阿有些欣喜。
穆克登和伊通阿毕竟是同族,都是额亦腾的后人,也就是说,穆克登和当今太后是一个曾祖。这样一来,这关系虽然不能说是多么亲近,却也绝对不远,更何况,额亦腾的后人中多不成器,除了承恩公家以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两家,穆克登就是其中之一。其实从此就可以看出,额亦腾的后人有多么的拿不出手了。
伊通阿觉得,与其便宜其他人,比如说额亦都那一支,倒不如拉扯一下自己人呢。况且那一支也是公爵,又不比自己家差,相比而言,他更喜欢施恩,那让他觉得自己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伊通阿是个急性子,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便想着先见一见人再说,若是孩子真的不错,那自然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伊通阿的妻子碧鲁氏对这两个孩子也很有几分兴趣。反正他们家并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如果自己族里能出个有造化的,那也是好事儿。
要见人也总得有个理由,在没有仔细观察过之前他们并不打算透露出什么意思来,正好伊通阿的弟弟伊松阿的长孙周岁,做为亲戚,穆克登一家自然是要参加孩子的抓周的。当然,为了能够做到“货比三家”,这一次来的女孩子绝对不少。
穆克登一家并没有猜到伊通阿的打算,毕竟虽然他们身份不同,可亲戚间的人情往来还是比较频繁的,自然不会觉察出这一次有什么不同。
静斓虽然也没有料到,但还是非常重视这一个机会。在她看来,如果能让承恩公夫人对自己有好感,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而静蕊呢,虽然也是个聪明的,但毕竟只有八岁多,哪里想得了这许多,只兴奋于自己终于可以出门透气了。
他们家的女儿和其他旗人家的女儿有很大不同,其中一点就是,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半点儿交际。这和唐氏自小受到的教育有很大关系,毕竟汉人的礼教大防还是非常严的,唐氏能够允许自己的儿女之间突破“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定而混在一起就已经是看在旗人习俗不同的面子上了。而另一点就是,静蕊长得太过妖媚了,这使得唐氏很是担心她会被什么坏东西引诱得移了性情,于是在她身边设立了重重关卡,对静蕊的要求也是端庄端庄再端庄,说笑玩闹基本上是不被允许的。不过静蕊毕竟是小孩子天性,在唐氏这个牢头面前装模作样倒还很像回事儿,一离了唐氏就原形毕露。要不是这次特别说了带孩子一起来亲近亲近,只怕她们姐妹还根本出不来呢。
静蕊和静斓刚到没多久就被主人家的女孩子们拉了一起说笑去了,而唐氏因为要和众多女眷应酬,也没有多少功夫照顾她们,也就随她们一起玩耍去了。静蕊一离了母亲的视线,所有的端庄严肃就都不翼而飞了,和几个姑娘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静斓一来想要留下一个守规矩的名声,二来她这个假孩子也和这些真孩子玩不到一起去,不过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极了。可又不敢有所失礼,只得抿起嘴角一直微笑着旁观,最多说一些诸如“是吗”“原来如此”之类的无意义的话语。
整个行程中,只有一开始的拜见和小主角抓周仪式的时候她们姐妹见到了伊通阿夫妇,却完全不晓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清清楚楚的呈现了出来。当姐妹两个在自己家里谈论这一次“放风”的时候,承恩公府的主人们也正在谈论着她们。
“依我看,咱们族中这么多孩子,最出挑的还是穆克登家的那两个,大的样貌好性子活泼,小的倒是太过年幼还看不大出来,不过瞧着也是个秀气可爱的,长大自然也差不了,况且这孩子最难得的就是小小年纪就那么端庄守礼懂规矩。”这是伊松阿的意见。
伊通阿点了点头,这时伊松阿之妻完颜氏开口道:“要说起这两个,还真不好取舍。大的相貌实在难得,小的规矩气度也都是少有的。只是一家子姐妹自然不可能一起入宫,总要有个侧重才好。我想了好久,倒是觉得大的更好些,不说别的,就那相貌,便是当年号称满洲第一美女的皇后娘娘也远远不及。”
话音刚落,碧鲁氏就反驳道:“容貌自然是重要的,但性子却比容貌更重要。要说皇后的容貌,说句艳冠后宫也是没错的,可照样比不过容貌不如她的慧贤皇贵妃,不就是因为皇上更喜欢皇贵妃的性子吗?何况我今日和那小的说话的时候,发现她的下半边儿脸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慧贤皇贵妃的样子。”
碧鲁氏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了。皇上对慧贤皇贵妃的感情大家都是清楚的,那绝对是皇上心目中的第一人,便是一直被皇上怀念了多少年的孝贤皇后也是不能比的。若是有人能和慧贤皇贵妃有相似之处,那么受到宠爱便要比别的人更容易了。
“只是,太后对慧贤皇贵妃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咱们送一个像慧贤皇贵妃的进宫,太后会不会不喜欢?”犹豫了片刻,完颜氏再度发问。毕竟太后可是家里的靠山,就算想为家族的未来铺路,也不能让现在的大靠山不高兴呀。
“这也未必。太后其实更多的是不喜汉妃吧,只要她在太后面前做到规矩一丝儿不差,素来重视规矩的太后怎么会不喜欢?”碧鲁氏笑道。
太后虽然是最终的胜利者,可是个人都知道,太后一直都不怎么受宠。一开始是李氏,后来是年氏,到最后是刘氏,三个汉妃压在她头上几十年让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太后在她们三个手上受过的委屈,别人不知道,可他们这些至亲之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做了太后以后,虽然总算是能够舒舒服服过日子了,可这几十年的憋屈却让她对汉妃有了很大的偏见,而慧贤皇贵妃当年盛宠的时候,太后还没完全摆脱那些压在她头上的汉妃的阴影,见到皇上这般喜爱慧贤皇贵妃,难免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好容易慧贤不在了,结果两分后宫的苏氏和金氏以及悄悄崛起的魏氏和陆氏又都是汉妃,太后的神经就在这样的刺激中越来越敏感了。
定位
伊通阿见他们这样没底儿,道:“你们担心什么,就算样貌有那么几分相似又如何,毕竟是钮钴禄家的女孩儿,太后自然也是希望咱们家里好的。过些日子夫人你和二妹进宫去的时候,顺便跟太后提一下,看看太后有什么反应。”
碧鲁氏和完颜氏起身应了,伊通阿才又道:“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人选?”他是想行养鱼之法,养一群鱼,怎么说也能钓上一条吧,何况他们在宫里还有一个太后能说得上话呢。
碧鲁氏想了想,提出一个人选来,“我看茗媖就是个不错的,看起来稳重大气,相貌也是好的。”她口中的茗媖就是完颜氏的外孙女儿。完颜氏长女嫁给了索绰罗•观保,茗媖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且观保又是个讲求“无规矩不成方圆”的人,所以茗媖行事说话皆有法度,可以看出父母教养的很好。
完颜氏最是喜爱这个外孙女儿,听到碧鲁氏说茗媖的好处,心里也畅快起来。
伊通阿和伊松阿对茗媖也是熟悉的,对此也是认同的,最后伊通阿做了总结:“你们妯娌两个从太后那儿探了信儿回来以后咱们就该跟穆克登和观保他们家通个气儿了。如果太后对静斓丫头没有什么不快的话,咱们就可以着意培养她了。至于另外两个,最好还是在皇子中看一看,在我看来,五阿哥就很好。”皇上毕竟年纪不小了,而他现在的儿子中,满人所出的皇子只有五阿哥永琪一个,以后就算有满人生下皇子,可毕竟五阿哥在年纪上占了优势,所以他很是看好五阿哥永琪。伊通阿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个皇帝侄儿的命能那么长,也幸好他活不了几年了,不然他一定会为他今日的判断痛哭流涕的。
没过多久,静蕊和静斓就跟着唐氏再次进入了一等承恩公府。一路上,她们两姐妹都觉得唐氏似乎有些怪怪的,比如说眼睛比平日里亮得多,再比如说她脸泛红光,笑容也比往日深了许多,两只手也不像往常那样只是静静叠放在一起,而是不时的小动一下。
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兴奋?静斓联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个设想:难道承恩公是打算提携自己家了吗?不过,想了想穆克登那副老实厚道的模样,她真是怀疑自己老爸会不会变成阿斗,让人扶都扶不起来。
当她们见到承恩公夫人的时候,迎来的就是有些过于火热的目光,倒让静蕊有些受不住了,静斓见状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心里便越发安定下来,只垂首含笑,仍是一派端庄大方,让碧鲁氏和完颜氏在心里狠狠点了半天的头。
现在,在碧鲁氏和完颜氏眼中,静蕊和静斓这两个孩子就已经不只是族中的晚辈了,她们希望这两个孩子中能够出现第二个崇庆皇太后,或者退一步,像裕太妃那样的也是不错的。
碧鲁氏拉过这小姐儿俩,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静斓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像慧贤皇贵妃,不过还好没有她那样的娇弱,看着还是很健康的。在碧鲁氏和完颜氏心里,得宠固然重要,可健康能生养才是最重要的。像慧贤皇贵妃那样,倒是得宠非常,可再得宠不也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对家族来说用处并不很大。
“前些日子,崔嬷嬷回来以后,对着我们老妯娌两个可是把你们姐妹一顿狠夸,说的倒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让我们两个可好生惊叹了一把。今日仔细瞧瞧,果然是难得的好姑娘。怪不得你们母亲把你们藏得紧紧的,半点儿不舍得让人瞧见,若不是我们厚着脸皮想瞧瞧,还真未必能有这样的好眼福呢!”碧鲁氏笑得很是亲切。
姐妹两个只得行了一礼,笑道:“夫人谬赞了。”
碧鲁氏道:“还这么外道,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论起来你们该叫我们两个是大娘呢。”
她们两个无法,只得随了她们的意思开口唤了碧鲁氏大娘,完颜氏二大娘才罢。
碧鲁氏又接着问了姐妹两个平时都学了什么,读过什么书,有什么才艺,女红学得如何之类的。之后点了点头,看来这家人还是有心的,虽然学的时日尚浅,可以她们的年纪来看,确实是两个聪明孩子。这样的资质,如果再用心雕琢上几年的话,一定会给钮钴禄一族带来不小的惊喜的。
最后,碧鲁氏笑道:“昨日我和你们二大娘进宫去的时候,顺便跟太后说起了咱们钮钴禄家出了你们这样的好孩子,太后很是高兴。大家都知道,太后最是看重规矩,知道你们规矩学得好,还特地荐了两个人来。她们两个呀,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得意人儿,如今满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也正好能安安心心跟在你们身边,也能时不时的提点提点你们。”
静蕊虽小却也隐隐明白了些情况,更何况静斓还有一个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灵魂,自然心里更是敞亮。从前那点儿对现在家世的不满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出身再高也未必能搭上太后这条线,现在自己绝对是走了捷径中的捷径了。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斗倒魏氏的话,只怕静斓自己都能动手掐死自己了。
从此以后,静斓的生活品质可以说是大踏步前进,她的很多生活要求也基本上得到了满足。
比如说,为了静斓的一句话,穆克登当真在郊外买了一小个园子,地方不大,可里面种满了杏花。静斓上一辈子和容妃交好,容妃临死之前曾告诉了静斓她体有异香的秘密。原来就是自幼使用有香味的花瓣,因为容妃自幼食用沙枣花,故而身体由内而外沁出一股沙枣花的香味,与那些香料弄出来的香味大不一样。静斓生于二月,二月被称为杏月,所以静斓决定食用杏花。其实做起来也不甚难,只是于杏花盛开时,取杏花去蒂,以布袋盛之,入瓮封存。半月后取出,每十两加甘草一两、盐梅十个共研末,装入瓷瓶。每餐饭后用白开水冲服少许,可使皮肤白而润,散发杏香(忘记在哪儿看到的了)。不过静蕊却对这体香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唐氏也认为静蕊长相已经让她很不放心了,要是再有个什么香味儿,岂不真要被人当妖精看了。所以,这杏花也就便宜了静斓一个人了。
再比如说,静斓坚持春夏秋冬每季都吃不同的食物,对食物的要求非常的严格。其实说起来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处她自己也未必就全都清楚,但凭着几十年从各处得来的经验,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该怎么用她还是很清楚的。
而这样下来,为了养这两个女儿,对官位俸禄本就不高的钮钴禄府上确实造成了一点儿经济压力,虽然后来穆克登由三等侍卫升上了二等侍卫,财政也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静蕊和静斓姐妹两个出落的越发出色了,一个个肌肤白皙细腻,面色红润,看着既漂亮又健康。
当然,对淑女需要掌握的基本素养,姐妹两个也是一日都没有落下的。虽然在其他方面静蕊都不如妹妹,可在才艺方面,就算静斓多活了一辈子还是比不过静蕊。要说起技巧这些东西,静斓学得又快又好,可不管哪个师傅都说静蕊更有灵性。没错,就“灵性”二字就足以让静斓望尘莫及了,就因为这两个字,静蕊若日后多加学习甚至有可能登堂入室,可静斓就算技巧再纯属记忆再高超也只能停留在“匠”这一等级上了。
没关系,静斓宽慰自己道,反正我要的不过就是熟习罢了,又没打算真的做什么画圣乐圣的,也不是真要靠这个混饭吃。这样一想,心情便又愉悦起来了。
一开始,静斓还想过皇太后既然已经知道了钮钴禄一族的打算,那么兴许还有传她们三个进宫瞧一瞧的可能呢。不过这个猜测一直到几年后的现在也一直没有成真。静斓想,这恐怕是皇太后有心在力求低调吧,毕竟枪打出头鸟在哪里都是适用的。而且,也许她也担心这样是否会让皇上觉得不喜欢,毕竟自己选的和别人要自己接受的在感觉上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同的,尤其这还是素来自大的乾隆皇帝呢。
而且,只怕皇太后也未必非要见到人才能有所了解,毕竟她还派了嬷嬷来充当她的眼睛呢。既然她们姐妹两个都有,想必索绰罗氏茗媖也必是有的。
对于茗媖,她还是有印象的,在上一世,她就很是听说过茗媖的大名了。谁都知道五阿哥最宠爱的就是侧福晋索绰罗氏,他的六个儿子中,茗媖所生的就占了四个,其中还有两个是双生子,当初很是轰动了一回。不过那一年她先是小产,又失了圣宠,之后又知道了魏氏的阴险,心情一直都很抑郁,便是天大的喜事在她这儿都让她觉得讽刺。记得十月的时候那双生阿哥中的长子夭折之后,她虽然面上叹息,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大约自己痛苦的时候就喜欢看别人也一起痛苦吧。
然而,现在和前世已经不同了,茗媖对她来说已经不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了。这些年,她们常常见面,一起说笑玩闹,多少也生出了些感情来。何况她的目标是进宫,而茗媖的命运如果没有变的话那就会仍是五阿哥的侧福晋,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她对茗媖多少还是有些真心的。想起了上一世茗媖连丧三子,只有幼子绵亿活下来,便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怜惜。静斓记得茗媖的身子一直不是特别强健,便猜想定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故而孩子才总是夭折,便建议她多找大夫瞧瞧,把身子保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茗媖知道她这是真的为自己考虑,自然承她的情。
艳遇
到了二十二年,景斓明显感觉到了家中气氛的变化。这也难怪,今年静蕊十六岁,而她也十四岁了,正可以参加今年的选秀,这么多年的准备为的不就是这一搏吗?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平日里再稳重的人也难免会有些忐忑,静斓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却还是紧张了起来。而静蕊也是一样,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常常说着说着魂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据说晚上睡觉也不很安稳,总是要辗转好一阵儿才能入睡。
唐氏心里不免担心,难得大方了一回,准许她们姐妹出去上香以求心安,当然得带上丫头、嬷嬷、家丁什么的。
静蕊自是开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神采奕奕的带着一大串儿尾巴出门去了。
只是,想来那些话本、小说、戏曲之类的虽多有捏造,但还是有很多是来源于现实的吧。
就像现在这样,落难美女和仗义英雄,可不就是那些故事里的经典桥段嘛,如果无视那些马上反应过来而迅速把美女英雄隔离开的下人们的话,那就跟故事里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落难美女已经被下人们团团围住,再也不能近距离欣赏那样的绝色姿容了,可英雄仍然保持着张口结舌的痴呆状。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嬷嬷想着,任谁乍一眼看到了他们大格格,只怕都难免失态吧。可还是觉得很是不悦,用力清清嗓子,人家英雄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无奈,只得狠狠咳了半天以作提醒,齐嬷嬷觉得自己嗓子都快咳出血来了,那位英雄才终于缓过神儿来了。
“呃,这位姑娘,我,那个,我绝对不是故意唐突你的,我…”他面红耳赤,话不成句。
静蕊觉得这人倒挺有意思,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如此,倒是我才应该感激公子方才的援手呢。”说罢深深的福了下去。
英雄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努力作出最玉树临风的姿态,道:“姑娘,我叫做福尔康,我阿玛是福伦,我还有个弟弟是皇子伴读,如果那个泼皮还要纠缠姑娘的话,姑娘不妨去找我,我一定…”
“福尔康?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真是晦气,不过是来庙里祈求佛祖保佑阿玛的病情好转,居然也能碰到这个鼻孔朝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
“世子爷。”福尔康见到那人,随便抱了个拳就当见了礼了。
那位世子爷点了点头,面上看着倒很是平静,不过心里面是怎样的反应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人家也懒得跟他多说,正要转身走人,一个回头,却也化作了石像。
齐嬷嬷一见福尔康去和旁人说话,忙招呼人要带了自家大格格赶紧离开,心里暗道失策,怎么就忘了给两位格格拿纱帽戴呢,自家大格格这容貌,不戴纱帽出门可太不安全了。齐嬷嬷一边自责着,又一边为自家格格的容貌自豪着。
静斓以为这点儿小事儿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然而之后一连几天静蕊都有些神思恍惚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看那不知何时就红扑扑的双颊,还有那一会儿欣喜一会儿黯淡的神色,如果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儿的话,静斓也就真的白活了两辈子了。
然后,当静斓从静蕊的废纸筒里找到了一张写坏了的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猜测终于成为现实了。看着纸上那样缠缠绵绵的“福尔康”三个字,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原本她就猜测,静蕊很可能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又不忍相负,所以进宫以后才选择了那样的一条路。所以这些年,她把这个姐姐看守得比唐氏还要严密,原想着这么多年里除了自家人以外,静蕊再没见过外男,总不可能再有什么心上人了吧。谁想到,不过是到庙里去一趟,竟然就让静蕊动了心了。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多见几个形象好气质佳的翩翩美男子了,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看到一个长得还能见人的就失了心丢了魂儿。
我的好姐姐呀,虽然那个家伙除了那鼻孔有点儿大以外,确实还算是有几分看头,但你不过跟他一面之缘,至于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吗?静斓悲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