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既然不把她当女儿,她也不会因为这具身躯的关系,而与苏家过多牵扯。
至于清扬王府…
白羽玥阙从寒霜的嘴里,已经知道了,如果说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对苏咏絮很好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慕云飞。
平心而论,慕云飞对待白羽玥阙已经很好。
他并不强迫她做任何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平常慕云天呵斥苏咏絮的时候,也是她帮着说好话。
而且,慕云飞为人也温吞谦和。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病,他和苏咏絮倒是真的相敬如宾,一对璧人。
白羽玥阙叹了口气。
门外的寒霜倒是一直和她说话聊天,只怕她一个想不通,又去寻短见。
一切等到入夜。
弥留之际
三更天刚过,门外一下子人来人往,“咣当”一声,门被人打开,无数道火把的光芒射了进来。
慕云天铁青着脸,看了看一脸平静白羽玥阙,背着手又走了回去。
不过,在他走之前,吩咐下人道:“把她带走。”
两个家丁冲了上来,一边架着白羽玥阙的一边胳膊,把她“请”了出去。
火把的光芒指引着白羽玥阙一行人,不久便到了一处小院。
院落之前,人头攒动,却安静异常。
白羽玥阙随意一看,发现有昨天见过的许妈、丽装美人和她的丫鬟——白羽玥阙已经从寒霜那里得知,这个美人就是慕云天的妹妹,十五岁的慕云双。
慕云双看着白羽玥阙到来,嘴巴不经意的一撇,眼神立刻转到别的地方。
很显然,她也看不起这位母亲是流莺出身的苏家“二小姐”。
走到门前,慕云天停下脚步,严肃而沙哑的声音里略有一丝对弟弟的关心:“云飞执意要见你最后一面,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白羽玥阙点了点头,跟在慕云天身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昏黄的灯火一点一点的跳跃着,仿佛象征着屋中这个少年渐渐远去的生命。
满屋的药香,混合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气息——说是死气也不为过。
在这样的深宅里,药香和弥留之际的人的味道混在一起,能带给人如此悲伤的感觉。
在逃亡的日子里,白羽玥阙看惯了生离死别,可是她所熟悉的,无一不是死于非命。
像如今这般,是因为病痛而离世的,对她而言却是不多见。
“云飞,是我。”慕云天的声音忽然变得如此的温和,正如一个宠溺弟弟的好哥哥。
要不是亲耳听到,白羽玥阙几乎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一脸温柔的人就是这一天对她态度如此恶劣的人。
白羽玥阙的目光也投射到躺在床上的人,她这具身体的丈夫,十七岁的慕云飞。
说来奇怪,他与慕云天并不相似,面部线条极为柔和,全然没有慕云天杀伐决断的威严和霸气,苍白的容颜显示出他病弱的躯体,就连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哥,咏絮呢?”慕云飞的声音极为细弱,似乎被风一吹,就要断掉。
临终托付
慕云天很温和的说了句:“她来了,你放心。”说着,眼神又看了白羽玥阙。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慕云天看白羽玥阙的眼神,一点也不愤怒,而是温和中带着一点恳求,仿佛在恳白羽玥阙在慕云飞面前表现的稍微好一点,别给他留下遗憾。
白羽玥阙点点头,她走到床前。
看着这个病入膏肓的少年,白羽玥阙心里也是沉重不以。
她从寒霜那里听说了,如果说清扬王府还有一个人对自己好的话,那无疑便是慕云飞。
“咏絮,咏絮…”慕云飞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想要抓住白羽玥阙的手。
白羽玥阙连忙伸出手去,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
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这具身体原本所具有的记忆和情感,一瞬间涌入心头,那是深藏于心的感动。
慕云飞的关怀,对于一直在苏家清扬王府遭受白眼和蔑视的苏咏絮来说,是难得的尊重与理解。
尽管,由于身体原因,他们两人并未真正成就夫妻,可是感情极为良好。
可以想见,如果慕云飞不是自小重病在床,他与苏咏絮一定会手牵手走完一生。
“咏絮,咏絮,对不起,”慕云飞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虽然是第一次见,可身体原有的记忆和情感却不太受她的控制。
她渐渐抓紧了慕云飞的手。
“我一直都是这样…让你,让你照顾我,而我却…”慕云飞眼睛凝视白羽玥阙,黑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舍和眷恋。
“你放心,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白羽玥阙紧紧握着慕云飞的手。
就算是这样,她也能感觉的到,眼前这具身体里,即将飞升而去的灵魂的脚步,如此的迅速。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慕云飞很努力的偏过头,认真的看着慕云天,轻声道:“哥,我求你,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愿宽恕
慕云天心里也很不好受,连忙凑过来问:“云飞,你说。只要是哥办的到的事,哥一定帮你帮你完成!”
慕云飞勉强抬起头来,轻声道:“哥,我求你,求你,不要怪罪咏絮…”
慕云天大睁着眼睛看了看白羽玥阙,紧咬着嘴唇,许久,脸色依然有些愤怒的道:“如果不是她,你现在就不会…”
然而,慕云飞还在继续念道:“求求你,哥,求求你…”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了她的。”慕云天皱着眉,神色疲惫,却很坚定的点点头。
看到慕云天亲口答应下来,慕云飞终于缓了口气,苍白的面孔淡淡的笑着。
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黑色的瞳仁里的光芒,也慢慢散开。
感受到慕云飞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消散,白羽玥阙觉察到生命的离去,她一下抓紧慕云飞的手,唤道:“云飞!云飞!”
然而慕云飞已经听不到她的呼唤,只是安详的闭上双眼。
听白羽玥阙的喊声,慕云天也垂下了头。
屋里屋外,所有的丫鬟家丁们,也都跪了下来。
穿越的第一天,白羽玥阙从早上的“自杀未遂”,到被关柴房,现在晚上,直接成了寡妇。
人生,在这一天,就经历了生生死死。
不过,当白羽玥阙跪下去的那一刹那,慕云天忽然跳了起来,指着白羽玥阙声嘶力竭的大喊:“你凭什么跪?你给我站起来!你这个刽子手!”
白羽玥阙吃惊的看着他,慕云天怒气勃发,整个人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眼睛是红的,脸色是红的。
极度的惊异,让她不禁喃喃的道:“可是刚才…”
寡妇凄凉
“刚才,哼,刚才我是答应了不杀你,可我没答应云飞不怪罪你!”
慕云天厉声道,“你害死了我的弟弟,害死了我在世上唯一的弟弟,可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饶过你!”
慕云天眼睛里全是愤怒的寒芒,他忽然冷笑着,一字一句的道:“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要你们苏家,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慕云天说着,站了起来,大声道:“把这个贱人关到柴房里去!不准她带孝,我要关她一辈子!”
几个下人听见呼唤声,冲进屋子,正要动手。
她站了起来,冷冷的说了句:“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你说什么?”慕云天愤怒的一回头,就看见白羽玥阙一张脸寒如冰水,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
“没错,打破汤药的人是我。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你!——”慕云天俊秀的眉眼狰狞着,恶狠狠的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白羽玥阙平静的脸孔上,忽然闪现了一抹疯狂之色,“我早就没有家了,我早就不是我了!你有仇,我也有!但是我的仇恨向谁去讨,问谁去要?”
“你!——”慕云天气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素胆小懦弱,自己随便说句重话就要战战兢兢的苏咏絮,居然有跟他顶撞的本事。
他愤怒的黑瞳里,映射出白羽玥阙刚毅而绝望的脸孔,是如此的清晰。
“哈哈哈哈。”忽然慕云天仰天长笑.
其后,那张英挺的脸孔扭曲而悲愤,“你想死个痛快,想随云飞而去?”
他的眼睛盯着白羽玥阙的面庞,就如同一头狮子盯着猎物一般:“本王告诉你——做梦!我要折磨你,要你记住,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悉听尊便。”白羽玥阙一扭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去哪?”看到她离开,慕云天立即大吼道。
“柴房,”白羽玥阙头也不回,丢下一句,“等你想清楚怎么对待我之前,我在柴房恭候。”
前路迷茫
出门的时候,清扬王府其他人都恭候在外。
看到白羽玥阙一人当先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过来:有讥笑,有蔑视,当然,也有感叹她的命运多舛。
众所周知,慕云天的脾气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认定了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他如此的讨厌苏咏絮,只怕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本来也翻不了身了。
一个寡妇,膝下没有子嗣,在这深宅大院,无数个日日夜夜,应该要怎么度过?
面对众人非议的目光,白羽玥阙依然目不斜视,一脸平静的走了过去。
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只顾自己向前走着,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摆在她前面的路是什么,又该如何去走。
她其实早就死了,不是在今早,也不是在落星崖。
早在天京城破,胤国覆灭之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之前的苟延残喘,无非是想让传国玉玺不落在梁家的手中。
不能独善其身,所以才跳下悬崖。
原以为事情已经终结,现在骨血尽换,玉璧也不知去向。
又是落到这样一个家庭,有薄凉的父母,狠厉的兄长,在世上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在不经意间死在自己手里。
争什么?
还有什么好争的?
要凭我的双手复兴胤国,诛杀梁贼?
笑话,天大的笑话!
白色的灯笼摇曳,上面用黑笔写就大大的“祭”字。
抄手游廊之上,白灯笼映着白羽玥阙长长的影子,没入浓浓的暗夜,不久便消失无踪。

庞大而隆重的祭奠每日每夜的在清扬王府中上演。
府里车水马龙,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本来,慕云飞从小长眠病榻,根本和外界没有交集。
但慕云天权势极大,在晟国朝堂之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比之三皇子——现在的兰陵王苍曦遥,也是不遑多让。
这样的一个人,弟弟亡故了,自然能引动朝中之人的关注。
柴房春秋
而白羽玥阙整日被锁在狭小阴暗的柴房里。
没有人来管,也没有人来理会。
慕云飞死去的这些天里,苏家也没有派来一个人吊丧。
看来,她的“父亲”苏朝英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挂名的二小姐当做苏家人。
三月天,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
狭小的柴房里,没有温暖的大床,没有被褥,没有洗漱用具,什么也没有。
饭和水,都是寒霜从气窗里临时给她递过去的。
残羹冷炙,难以下咽,过去身为公主的白羽玥阙根本不可能“品尝”到。
窗外春光明媚的很。
虽然被关在柴房,可是只要一抬头,从气窗里偶然临幸的春色,还是能映射到她的眼眸之中。
有时候,起风了,花瓣随风飘落。
微微一抬手,一片粉红的花瓣就落到了手心。
叫不出来名字,只是觉得姹紫嫣红,沁人心脾。
北方的晟国不比一江之隔的南方胤国,春天的晟国,永远是灿烂的晴天。
过去的玥阙公主最为讨厌天京阴雨绵绵的天气,仿佛嘴里含着一块软糖,黏黏腻腻的,极不爽利。
可是此时,她却真真切切的怀念起江南软腻的温馨。
凤阙宫外,在这个时候,满园的竹林,应该生长的茂密而苍翠吧?
不,如今入主凤阙宫的,应该是梁寅卿的宝贝女儿,梁衡之的骄纵妹妹梁玉之。
也是她童年的玩伴,她的闺中密友,是她曾经认为一辈子的朋友。
却没有想到,梁玉之在胤国覆灭将近的时候,当着自己的面,那张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嘴脸:
“我讨厌竹子,我讨厌梅花,我讨厌你身上有的一切!你知道么?每当我从宫里回来,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就要恶心半天!现在,你终于要匍匐在我面前了,我才是公主!我才应该受世人爱戴,千秋万载!”
花的血泪
白羽玥阙瞳孔猛地一缩,死命的攥紧了拳头。
现在的她,还无法修炼的宠辱不惊。
那片花瓣便在她的掌心化成了粉尘,微凉的汁水溢了出来,点点滴滴,仿佛她的血泪。
白天尚好,可是晚上,没有被褥,只能缩在角落,把身上的衣衫都紧紧的裹着,勉强入眠。
她是不敢去靠着稻草睡觉的,天知道杂乱无章的稻草里,除了蟑螂,还会出来些什么东西…
裹紧衣衫,勉勉强强躺在远离稻草堆的地方,辗转反侧,却是无法入眠。
白羽玥阙宁愿一晚上不睡,只是歪着头,看着气窗之外被铁栏杆割裂的明月。
想起从前在凤阙宫的日子,想起那些逃难的日日夜夜,想起她被逼跳崖魂归天外…
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
一幕幕,仿佛梦幻一般。
骤然惊醒,却是被“悉悉索索”的啮齿声所扰。
一抬眼,就看见远处的墙角,绿油油的眼睛好似鬼火,一簇簇,一点点,直刺进她的心里。
是老鼠!
几只、十几只,甚至几十只老鼠!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可是这群畜生们根本不怕人,“悉悉索索”的啮齿声,绿油油的小眼睛闪着,仿佛永恒不灭的光芒…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一夜惊惶的她根本没有睡觉,一双眼睛全是血丝。
接连几晚之后,白羽玥阙居然能任凭旁边老鼠肆虐,依然睡得香甜。
人的适应力实在强悍的可怕,过去的锦衣玉食,如今的与鼠同眠,她居然都能安之若素。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撑下去,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勉强自己活下来。

苟延残喘
“小姐,今天我拿了些果子,虽然少了一点,您且先充饥吧。”窗外,是寒霜略感歉意的话语。
“傻丫头,何必再为我冒险呢?”白羽玥阙叹息一声,“其实,就算让我这么归去,也是好的。至少,你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小姐,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寒霜听到白羽玥阙的话语,吓得连手上的果子都拿不稳了。
“想不开?不,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白羽玥阙轻声道。
如果她没有死,她还是白羽玥阙的身子,她还有无双玉璧的守护,那么,就算还有一口气在,她也会努力到最后。
可现在的她又算是什么?
既然这生命得来的不清不楚,她也没有了反抗和报仇的机会,那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干什么?
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对吧?苏咏絮,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她就是因为知晓这些景况,明白再去努力也是徒劳,所以才三尺白绫,魂归天外。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她的死亡,却给了自己一个重回世间的机会。
只是,这一个机会却依然教会了自己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人的命运,永远没有办法自己做选择。
既然结局都是被囚,被虐待,为什么上天还要让我再体验一次?
悠长的叹息声,从狭小的柴房里传了出来。
————————
“你在干什么?”忽然,从窗外传出一阵怒吼,一下子把柴房内外的两人惊得呆住了。
这是慕云天的声音。
“咚”,果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内里的苏咏絮只听见寒霜慌慌张张跪地声:“奴,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脚步声渐渐走来,猛然间,慕云天的声音开始上扬,“好个奴才!居然学会了偷东西!”
说着,一声清脆的“啪”的响声,传了过来。
毫无疑问,是慕云天伸手打了寒霜。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寒霜哆哆嗦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说的好,你该死,就去死吧!”慕云天的话语恶狠狠的,不带一丝感情。
争锋相对
一股气血直冲上脑门。
缩在角落的白羽玥阙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想死,是她的事;但是连累寒霜也受苦,她自问做不出来。
此刻她毫无办法,只好重重的拍门:“慕云天,你这个懦夫!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欺负一个丫鬟,算是什么本事!”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听到白羽玥阙的话,慕云天的语气也不由得阴狠了几分。
“我说你是个懦夫!”白羽玥阙昂着头,毫不在意的大声道。
“咔!”忽然一声响,门一下子打开。
拍门的白羽玥阙不妨,随着门的走势撞了出来,踉跄了两步。
一抬头,就看见慕云天那张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脸庞。
于是,她立即站直了身子,高高的扬起下巴,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一点害怕也没有。
慕云天不怒反笑,大叫了三声:“好!好!好!”他恶狠狠的盯着白羽玥阙,把眼睛瞪得溜圆。
“本王原以为苏家的二小姐,是条不会叫的狗!没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也会咬人!”
白羽玥阙根本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一回身,就自顾自的把跪着的寒霜拉了起来。
慕云天看到,一把冲过去,打掉了白羽玥阙的手。
白羽玥阙转过头来,平静的道:“王爷恨的人是我,责罚我一个人就罢了,与其他人不相干。”
粗使丫头
“本王要罚谁就罚谁,想杀谁就杀谁!这里是清扬王府,什么时候轮的到你做主!”慕云天傲然的一仰头,语气里尽是阴寒。
白羽玥阙没有继续发怒了,而是眉毛一挑,眼神里尽是不屑:“只有懦夫才会迁怒于人。慕云天,你还是没种!”
“你说什么?!”慕云天立即暴跳起来,手扬起,复又落下,可是牙关紧咬,拳头却攥的紧紧的。过了一瞬,才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你个苏咏絮!”
说着,他对着身后人大声宣判道:“从今天开始,苏咏絮不再是二王妃,只是杂院的一名粗使丫头!”
说完这话,他的眼睛瞪的亮亮的、大大的,其间都是报复的快感:“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当这份差!”说罢,拂袖而去!
其他下人都跟着慕云天怡然而去,留在当地的只有寒霜和白羽玥阙。
寒霜走了过来,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小姐…”
白羽玥阙依然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看慕云天离去的背影一眼,只是扭过头,看着柳树上跳跳跃跃的鸟儿。
许久,她才转过头来,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外面的春色真好…”
“小姐…”
“我早就有,赴死的准备了。没有落在那些人手里,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只是当丫鬟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羽玥阙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却闪现出一抹疲惫,几许绝望。
“充实”的一天
晟国熙平元年三月十五,清扬王府里少了一位二王妃,多了两位平凡的粗使丫头。
“小姐,我来吧。”看着白羽玥阙面前的盆里放着满满一盆衣服,寒霜不禁心疼的道。
白羽玥阙摇摇头,兀自蹲了下来,开始了今天一天的活计。
微凉的水带来丝丝爽利,缓缓滑过白羽玥阙的双手。
四月末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已经是一片鱼肚白。
上京城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繁华。
清扬王府里,也开始了一天的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
尤其是在杂院,由于慕云天每天要上早朝,下人们纷纷开始了各项准备工作。
伺候梳洗的、做早饭的、安排车马的,忙得是车水马龙。
当然,伺候慕云天的事情,不用白羽玥阙来做,他也不想白羽玥阙来做。
因而,许妈便很自觉的安排白羽玥阙在杂院做些粗活。
每天早上,天不亮白羽玥阙就得起床,梳洗完毕,早饭尚且未用,一天的活就等着她了。
首先,她得去领来前天晚上慕云天、慕云双换下来的衣裳,亲自洗净。
慕云天冷笑着说,她苏咏絮不是苏府的二小姐,又是王妃么?
那么,她应该比那些下人更懂得该怎么护理衣裳。事情交给她来做,放心。
然后,她一个人负责下后院所有的清扫工作。
庭院、花圃、小径、池塘,广袤的地域,本来是由数个家丁共同完成的,现在,全部成了白羽玥阙的任务。
慕云天甚至表示,他不想看到地上有哪怕一片树叶、一朵残花,如若发现,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