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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好、才学好、性情好、长得好,这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描写的白马王子吧?想到这里,武青玦忍不住笑起来。李明夙听得她一声轻笑,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向身前这个小小的女童,却见她平日清冷的眼中也染上一抹笑意,唇角勾起一丝生动的弧度,阳光从榕树叶的缝隙中透射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洁白如霜,在光斑的映衬下,细腻得出奇,李明夙怔怔地看着她轻笑的脸,呆住了。
——2007、12、18、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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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昔日王孙(下)
武青玦见李明夙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唇边挂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温和地道:“师兄还有事吗?”
“呃?”李明夙被她这样一问,回过神来,查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耳朵泛起微窘的粉色,“我…”大概是没有料到武青玦会一反平日的疏离,反让他失了平日的八面玲珑,“你…你不用去上课吗?”嗑巴半天,却冒出这样一句听起来像是质询的话来,李明夙咬紧了唇,心里暗自懊恼,生怕这话令她不快,武青玦却只是怔了一下,语气仍旧温和:“这堂课是授琴,我没有选。”
李明夙怄得要死,方才想起程太傅允许过武青玦不用上选修课,选修课时间她可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看书。武青玦喜欢去图书馆看书,程太傅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独独允她这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是为了什么?李明夙知道自己打扰了她平静的独处,但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识相地一走了走,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个接近她的机会,就会白白浪费掉,索性将背靠到树干上,看向她手里的书,道:“你为什么看《唐律》?夫子没有教这个吧?”
“这个?”武青玦看了封面一眼,笑了笑,抬眼看他,“因为我想了解我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
“哦?”他心中一动,没想到她真会答他,而且给他的答案并不是敷衍了事的,心里不由欣喜,初时那种不自在的窘迫和紧张渐渐消失了,“了解之后呢?”是想一鸣惊人、才名流芳?还是像其母一样在朝堂施展拳脚?
“当然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武青玦想也不想地便答,仿佛那个答案是一直存在心里的,根本无需深思熟虑。李明夙看着她大方自然的态度,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由道:“《唐律》能帮你了解什么?”
“了解这个世界的规矩,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能做的。”武青玦平静地看着他,态度出人意料地配合,“知晓了分寸,才能避免做错事。”
“你怕做错事?”李明夙想起她规矩到能成为样版的行为举止,想起坊间那些她不招人喜欢的传言,想起青珞那帮孩子对她的排挤,心中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是想改变这样的生活吗?所以努力让自己不做错事、不讨人嫌?她做的一切看起来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是因为这个吗?心里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舒服,眼中自然带上几分疼惜的神色来,“你有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吗?”
武青玦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心中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看来他把她当成了一棵爹不亲娘不爱的小白菜呢,这个李明夙,真是…有趣得紧。不过,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感动的,为这个孩子的好意,没有人生来就该对别人好,这样的善意,即使只是来自一个小小的少年,也难能可贵,也仍然,能温暖以为已经冰冷的心。
“有啊,有很多。”她的目光落到空中,微微一笑,来到这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把心底的愿望倾述给人知道,“我想游历大唐,去欣赏最美的名山大川,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品尝最好吃的天下美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去塞外、去吐蕃、去身毒、去高丽、去扶桑,去体验不同的生活,那一定很有趣,所以我很期望自己快点儿长大,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不是么?”
李明夙的心里仿佛被一阵暖风吹过,慰贴无比,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融化在她那些充满向往的倾述中,随着她的倾述与她融为一体,他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进她的双眼,声音有一丝微颤:“很美好的愿望。”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跟他怀有一样的梦想,她不知道,他也曾有过同样的野望。是他一直把她想得太复杂了吧?其实,她仍然是个孩子,对外界的生活充满好奇和天真想往的孩子,纵然她看起来比别的孩子早慧懂事,但本质上,她仍是一个孩子。李明夙觉得自己理解了她那些与众不同的举动,原来,她是在为这个愿望努力啊。
武青玦笑了笑:“有个美好的愿望,是好事呀,师兄没有么?”
李明夙眼中的光采微微黯淡下来,半晌,“嗯”了一声,轻声道:“有过。”
有过?似乎是过去式了?武青玦扬了扬眉,觉得有些奇怪,以他的家世和本身的才能,要实现什么愿望应该并不难吧?何至于眼中竟带上了彷徨和苦闷的色彩?可以不理他的,毕竟他的苦闷他的彷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何况她最烦的事就是哄孩子,可是…为什么不能对他的黯然视若无睹呢?因为他是少有的对她表现过友善的人么?唉…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唐律》随手一放,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么,就把美好的愿望保留在心底,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实现它。”
李明夙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的手被她胖胖的小手包在掌心,带着孩童独有的触感,又粉又嫩、娇娇小小、绵软得不可思议。他瞪着包紧他双手的那双小手,全身僵硬,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他们总是对他的妄想嗤之以鼻,他们疾颜厉色地告诉他,这样不行,这是不可以的,你生来不是做这些的,你肩负着家族的希望,你不能任性妄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可以“把美好的愿望保留在心底”,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我们能够实现它”。莫名地,眼中有些微热,似乎有滚烫的东西急不可待地从眼里冒出来,滴到两人合握的手上,他像被火石烫到,猛地缩回手,不敢看她一眼,身形跃起,已飘落到树下,仓惶而退。
武青玦见他的背景迅速消失在树下,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着手背上那滴微凉的水珠,看来她把他吓着了呢?这个李明夙,小小年纪这么早熟,身后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却忘了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才是真的早熟透顶。半晌,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抹去手背上的水痕,拿起那本《唐律》,敏捷地抓着榕树的气根,从树下爬下来,刚爬了两步,身子已经被一双大手禁锢住,临空而起。
“呀…”她失声惊叫,无法控制身体在空中坠落,然而那双牢牢抓紧她腰身的大手却不令她感到害怕,她条件反射地回身抱住那人的脖子,果然听到他懒洋洋的毫不认真的语调:“看我抓住了什么?一个落入凡间的小仙女?”
“然叔叔。”她的心情雀跃起来,那紧抱着她的人已经飘落地上,武青玦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都不改口。”俊伟不凡的男子佯装生气地哼了哼,诱哄道,“乖女儿,叫声爹爹来听。”
她笑起来,狡黠地道:“娘亲知道了会生气的。”眼前这个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母亲的一个眼神,便能叫他手足无措。
“你娘又不在。”男子满不在乎地道,“乖,快叫。”
“不叫。”武青玦俏皮地道,“叫了爹爹,我长大了就不能嫁给然叔叔了。”
“哈,我的心肝。”男子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亲了她粉嫩的脸颊一下,“纪书呆这次可要输给我了,把我老婆抢去了,女儿可得赔给我。”
武青玦的眼神不易觉察地微微一敛,随即睁大,眼里已无波澜,只见欣喜。在这个世上,真心喜爱她的人,只有他吧?所以,她不介意装出童言稚语逗他开心,即使知道,其实他开心的表情下面,隐藏着一份苦涩的心酸。
——2007、12、31、17:43
第四章 长安酒肆(上)
武青玦一直不明白,怎样的男人,才能在面对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之后,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只是把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捂得更深,存得更浓,于是,视她挂心的事如自己的事,视她的女儿如自己的女儿,甚至对外宣称终身不娶。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母亲了,即便是父亲,也未必就比他对母亲更好,武青玦常常私心地想,如果刘然是自己的父亲该有多好,可惜的是,有个男人比他更早地敲开了母亲的心门,所以,刘然注定会成为心伤的那个人。
刘然,字子安,徐州人士,刘家是徐州有名的乡绅望族,富甲一方,父亲刘平伯人称“刘半城”,刘然是刘平伯的次子,自幼习武,少时曾与皇长女一起在大唐皇家学院求学,中学时选了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去了大唐安西都护府参军,扬言功名但在马上取。然而许多人都揣测,刘然当时是在“夺美之战”中败给了大才子纪询,情场失意之下,才黯然远走他乡。不过老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刘然参军之后,屡建奇功,一路高升,如今已经身居正五品的骑都尉一职,说起来,刘然这些年回长安的时间并不多,与武青玦见面也不过数次,以她清冷的性格,本来是很难和这样一个很少见面的叔辈产生深厚的感情的,可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武青玦自幼与谁都不亲近,独独在与刘然相处时,会展露笑靥,没有顾忌。她永远不会忘记初次见到刘然时的情景,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刘然从西域回京贺皇长女诞女之喜,那个威武强悍的男人在看到这个小小的粉嫩婴儿时,眼里溢满的欣喜,当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捧起她时,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那份欣喜和珍视,令见惯了府中众人多日冷淡的脸孔的武青玦,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好感和亲近之意。
第二次见到刘然,武青玦已经三岁。三年来,因为对身处环境和某些人的抗拒,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度令众人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皇长女夫妻在宴请昔日同窗时叹惜武青玦的残障,她在刘然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心痛,这个人才是真的心疼她的吧?故而在刘然抱起她之后,她石破天惊地对着他喊了一声:“爹爹!”
满座俱惊,皇长女的贵女三年来首次开口说话已经够让人震惊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叫一个外人做“爹爹”,武青玦看到纪询眼中的薄怒,看到了武明玥眼中的惊喜迅速被尴尬所取代,心中涌生出一丝丝难言的快感。左右同窗见状,忙簇拥过来,逗着教她叫“叔叔”、“阿姨”什么的,武青玦只肯紧紧抱着刘然的脖子,清清脆脆地叫他:“爹爹!”
其他人见纪询阴沉的脸色,皆觉尴尬,唯有刘然高兴得一口一个“乖女儿”地亲她,那次聚会,不欢而散,纪询拂袖而去,以后对武青玦越发冷淡严厉,武明玥私下慎重告诫她以后不得再胡乱叫人,武青玦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她,不管她如何解释纪询才是她爹爹,就是无法令她开口,每每令皇长女挫败长叹,不过她自此之后倒是没有再那样恶作剧了。但刘然却对这“乖女儿”越发上心,每次回京都一定不忘来看她,带她四处玩耍,不在京时也不时有稀奇的小礼物从遥远的西域送到她手上。武青玦四岁生辰时,刘然回京,送给她一对可爱的信鸽,原只是逗她玩乐的,哪知数月后,回到西域的刘然却收到了武青玦的飞鸽传书,信中写着祝贺他的生辰,令刘然觉得窝心不已。从此之后,这对“父女”便通过信鸽联络感情,两人虽然不常见面,感情却比日日与她见面的父亲纪询,要亲近许多。
“然叔叔,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武青玦坐在刘然的手臂上,任他抱着自己往外走。刘然笑道:“我回来陪乖女儿过年,你不是说想让爹爹带你去看上元灯会吗?”
武青玦在心里算了算,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这么说刘然至少会在京里呆上一个月了,心中不由欣喜。刘然见她高兴的表情,心中一乐:“乖女儿,好久没有斟酒给爹爹喝了,走,陪爹爹喝酒去。”
“可是还没有下学呢。”武青玦赶紧道,虽然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课,不过早退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然轻声哼了哼:“你还有课吗?”
“没了。”武青玦摇了摇头。刘然不以为然地道:“没了怕什么,你别学纪书呆整天念书,念得脑袋坏掉,呆头呆脑的。”
武青玦笑起来,知道刘然一直对纪询看不顺眼,也不再说什么。出了学院大门,刘然抱着武青玦上了马,打发跟随去皇长女府上说他带走了他的“乖女儿”,省得来接武青玦下学的马车白跑一趟,就驱马径直开离了大唐皇家学院。
“然叔叔,我们去哪儿。”坐在刘然身前,武青玦享受着策马小跑的畅快感觉,好奇地道。
“去喝酒,当然是去长安最热闹的地方。”刘然一手环着武青玦,一手握着缰绳,笑道。
武青玦眼睛一亮:“长乐坊?”
“你上次给我写信,不是说很想去长乐坊见识一下吗?”刘然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爹爹今儿就带你去。”
武青玦眼中一热,那些不经意的提过的小事,刘然总是记得,总会想法替她实现愿望。豪门望族规矩众多,武青玦不太有出门的机会,父母更不可能允许她去长乐坊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虽然她老早就想从家里脱身出去见识一下长安风情,可是她无法忽视纪询那张严肃的脸,没有办法不顾忌他让她遵循的那些约束和规矩。如果没有刘然,她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温暖也将不存在了吧,幸好,幸好有刘然。
长乐坊是长安城酒肆集中之地,大概相当于北京的三里屯或者重庆的南滨路,这个地方不管是在唐代还是二十一世纪,一直非常有名。坊间有一长安酒肆,其自酿的黄桂稠酒在京中享有盛名。据传大诗人李白当年在长安时,曾经常和贺知章、张旭等八人到这里来喝酒,并多次醉倒在长安酒肆之中,所以后人在他们经常喝酒的长乐坊立一个石碑,并修了“八仙庵”作为纪念,杜甫的《饮中八仙歌》言“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便是指的当时的故事。到了后世,道教逐渐受到皇家的重视,本来为酒中八仙修的庙宇,便扩建成了道教吕洞宾、铁拐李等八仙的道观了。不过今世的大唐百姓,未闻过诗仙李白的斗酒诗百篇,只闻过圣神皇帝武则天的斗酒诗百篇,八仙庵里供的酒中第一仙也不是世人闻所未闻的李白,而是众所周知的圣神皇帝,武青玦看着“长安酒肆”迎风招展的酒幡,想到武则天“作的”那些诗词,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
——2008、1、6、21:23
第四章 长安酒肆(下)
近了,武青玦才发现那长安酒肆带着一副不符合它盛名的箫条景象,店面陈旧、门可罗雀,随风飘动的酒幡洗得发白,敞开的店门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三两个客人。她微一蹙眉,随即恍然,长安酒肆之盛名是她记忆中的,却未必属于现世。刘然驾着马,径直从长安酒肆的大门前走过,武青玦怔了怔,抬头望着刘然,轻声道:“然叔叔,我们到哪家店去?”
“当然到长安城最好的酒坊。”刘然搂着怀中的小女孩儿,一扬脸,眼睛往前方扫去,“哪,御酒坊的五粮液,是大唐最好的酒。”
武青玦自然是听过御酒坊的,经营御酒坊的周氏家族是大唐鼎鼎有名的皇商,自周家先祖在则天大帝时期酿制出了纯度极高的五粮液,五粮液就成了朝廷贡酒,经过几代百余年的经营,周家早已成为大唐酿酒这个行当的龙头老大,据说周家先祖和大唐的其它皇商家族的先祖一样,都是圣神皇帝任高宗皇后期间指派北门学士网罗的门客,周家先祖是极有天赋的酿酒大师,本人也颇得圣神皇帝赏识,朝廷还有部分股份在周家。武青玦听了五粮液这个名字,心中隐隐明白,那当年那周家先祖酿出五粮液,只怕也与那位弥勒佛转世的圣神皇帝脱不了干系。
“然叔叔…”武青玦抓住刘然的衣襟,“我们不去那里,就进这家店好么?”
武青玦指了指已落到身后的长安酒肆,一脸期待地看着刘然。她对周家的五粮液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想去看看传说中的长安酒肆,这可是曾经吸引过酒中八仙的名店呀,虽然在现世没有一点名气,不过并不影响武青玦想此男酥隆?br />
刘然勒了马,转头看了长安酒肆陈旧的招牌一眼,也不问她为什么要进这家店,反正大唐境内的酒肆,没有不卖周家酿的酒的,只要武青周玦高兴,在哪家都一样。他掉转马头,抱着武青玦跃下马,行到了酒肆门前,眼尖的小二早瞅着这两位衣着光鲜的客人,堆着笑巴巴地迎出来:“客倌,里边儿请。”
刘然将缰绳丢给小二,抱着武青玦踏进店内。这一大一小立即吸引了店里本就不多的客人的目光,见这青年男子英姿不凡,这小女童清秀俊俏,两人身上的衣着布料又颇上乘,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竟跑到这样寒酸的酒肆里来,于是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武青玦进了店里,四下打量,见这长安酒肆虽然陈旧,店里却打扫得极亮堂,桌凳也擦得很干净。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掌柜迎上来招呼两人,刘然见店里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不准备坐在大堂里:“有雅座儿吗?”
“有的,公子里边儿请。”掌柜把两人请进堂内,里面是一进小天井,四周围了一圈一楼一底的厢房,一侧两间。掌柜笑道:“公子想要间安静的,还是可以赏街景儿的?”
“就楼上吧。”刘然随意打量了一下,“可以赏景儿。”
掌柜领二人上了楼,进了面街的一间厢房。进了房,见迎面那面墙是整排玻璃窗,窗边摆着一个长软榻,房正中有一张大小适中的圆桌。这雅间平日显然没有多少客人光顾,空气微微有些闷,掌柜推开两扇窗透气。刘然将武青玦放下来,她一下地,就爬上靠窗的软榻,果然下边儿就是车水马龙的长乐坊热闹街景,一时心喜。
刘然笑着看她一眼,坐到了圆桌边儿,只听得掌柜道:“公子想来点儿什么?”
“来一斤五粮液,一斤卤牛肉,一斤卤鸡翅,再来点水煮花生和卤豆干。”刘然想也不想地就报出酒菜来,酒肉豆干是他为自己点的,鸡翅和花生却是武青玦喜欢的,虽说是带武青玦出来喝酒,他倒不敢真给这小丫头喝。那掌柜记下酒菜,却不走,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公子,本店的黄桂稠酒是家传秘方所酿,您要不要试一试?”
“哦?”刘然尚未置可否,武青玦却转过头,一脸喜色:“真有黄桂稠酒?你自家酿的?”
掌柜一听,不明所以,心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悦之色,点头道:“回小姐的话,正是。这黄桂稠酒是小的家传秘方所酿,虽不敢与五粮液这样的朝廷贡酒相提并论,但也别有风味…”
“掌柜的,你可姓徐?”武青玦兴致勃勃地问。看来她没找错地方。
掌柜怔了怔,赶紧点头道:“小的正是姓徐,小姐如何得知?”
“我听过你家酿的黄桂稠酒。”武青玦笑道,转头看向刘然,“然叔叔,您试试这酒吧?听说不错的。”
“唔,那就来半斤。”刘然点了点头,掌柜的这才面带喜色,退出房张罗去了。刘然走到软榻边坐下,点了点武青玦的鼻尖,笑道:“丫头,你打哪儿知道这家的稠酒?”
与武青玦接触得久了,刘然有时候发现这小丫头脑子里装着些奇怪的东西,这天下间的酒,有哪家比得上御酒坊周家的?不管是五粮液、茅台、长城干红、加饭酒、花雕酒,哪一样不是大名鼎鼎,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对这根本不算是酒的稠酒感兴趣,连酒肆老板姓什么都知道,连他都没听过这家店卖的黄桂稠酒,她打哪儿听说的?
武青玦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个大诗人,有次饮醉了酒,刚好皇帝召他进宫,大诗人醉意正浓,到了殿上要求宽衣驱热,皇帝令他身旁的太监伺候,大诗人乘着醉意要他脱鞋换履,这个太监平时仗着受宠不可一世,也曾刁难过这位大诗人,没想到大诗人竟敢在人前出他的洋相,但慑于皇威,只好忍气吞声地为大诗人跪地脱鞋,大诗人借酒装疯,出了一口恶气。那书上说那大诗人喝的酒便是黄桂稠酒。”
这是她记忆中的故事,那醉酒的诗人便是诗仙李白,被他整出糗的便是唐玄宗身边的红太监高力士,“力士脱靴与黄桂稠酒”,一直为世人乐道,世代流传至二十一世纪。可惜这个时代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典故出现了。武青玦心中暗自惋惜,抬眼笑道:“然叔叔,你不觉得这故事很有趣吗?”连这酒也因此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