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呆傻地看着他蹲下身子,离我不到半米。一股别致的香味袭来,胜过故乡梅园中,冬末清雅的梅香。
“你好,我是聂明烨。”他笑道。
唐突的举动
我想,我给他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滑稽可笑的。因为自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之后,我的心神都仿佛飞到了九霄云外欢歌,以至于来不及收起肆溢的口水,直直地滚落嘴角。
最后,还是那个小厮高叫了起来,“哥,哥!你看她的口水!”
后来我知道,那小厮是他的弟弟,叫聂明磬。
我慌忙地抬起袖子,一双手却先我抚去了嘴角的口水。
聂明烨放下了手,侧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春风拂过枝头,瞬间万花齐开,美丽得让人惊叹。
我想我一定是着魔了,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在日光下轻笑的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那极好的肤质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触感就像羽毛般。他微怔,随即温柔地看着我,并不阻止我唐突的行为。
聂明磬发疯了一样冲了过来,在旁边手舞足蹈,“喂,喂!你居然敢摸我哥!你这个色女!放开,你快放开!”
我没有理他。而且,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魔障了一样抱着聂明烨的脖子,轻轻地蹭着他的脸,“哥哥,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
“小姐!”夏夏吃惊地叫了起来。
少年的手温柔地抚上了我的后脑,他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界上响彻,“自此以后,她就是聂府的小姐,你们都要好好地照顾她。”
“是!”所有人恭敬地俯身答道。
直到晚上坐在偌大的屋子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夏夏还在埋怨我,“小姐,那是聂明烨啊!你怎么说抱就抱了呢?”见我不答话,她又径自说道,“不过真的是与夜朝夕齐名的美男子呢,一出现就把小姐征服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失常了,以至于后来极度不满的聂明磬领着我逛聂府的时候,我一点风景也没看进去。只知道聂府很大,大得离谱。
有人敲门,夏夏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蓝衣的妙龄少女,眉目清丽,蛾眉螓首。她给我略略行了个礼,说道,“小姐,我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我叫欣然,少爷说,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夏夏忙回了个礼,讨巧地说,“我叫夏夏,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欣然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欣然抬手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年龄不大,嘴巴可真甜。”
我上前拉住少女的衣角,仰头问她,“欣然姐姐,我能出去逛逛吗?”她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聂府太大,小姐可别走丢了。”
“下午参观府邸的时候,我都记住了路,不会迷路的。实在回不来,我就央路上碰到的人带我回来,放心吧!”说完,不待欣然和夏夏反应,我就冲出门去了。
夜晚没有什么人,漆黑的夜色几乎淹没了地上的路。我借着微弱的灯笼的光芒有些吃力地跑了起来,揣测着那个俊美的少年会不会嫌弃我下午太唐突。
长廊尽头的拱门之后,就是他住的地方。此刻在花园里,对月站着一个身影,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一身黑袍。那侧影很苍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般。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为什么脸上刻录着不该有的沧桑,为什么温柔之中有一种脆弱,让人心疼。
“你怎么站在这里呀?”我提着裙摆,步下石阶,气喘吁吁地朝他走过去。
他转过身,看到我显得很惊讶,“小家伙,你怎么跑来了?”月芒烘托着他的棱角,那是用鬼斧神工都不足以描述的一种美。虽然是夏夜,他的身上已经微凉,显然已经站了很久,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在背负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说完,我退后一步,提着裙摆蹲身行礼,“下午真的是失礼了。”
他轻笑,摸了摸我的脑袋,“不要紧,其实,除了小时候的磬儿,已经很久没有人抱过我了。”孤独像是被他深埋在了心底,只是他还不能战胜那种哀伤,所以面对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我,反而轻易地显露了出来。
“哥哥,你孤单么?”
他轻笑,摇了摇头,目光放向夜空。
满庭芳,百花争艳,那种热闹凸显了他的孑然。这个时候,无论是此起彼伏的虫鸣,亦或是打更的更锣声,都不能把那种孤独减轻分毫,反而更加凝重,在我的眼里,成为了他瘦弱的脊梁上无形的负重。
唉,这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彼时,只到他大腿的我,走上前抱住他的腿,用很坚定的口气对他说,“好孩子,好孩子,不要难过,以后,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他望着我的瞳孔一下子收紧,在他眼里的那个小小的我,胖胖的,很丑,此刻却成为了他黑瞳中唯一的亮点,终于,温柔的笑意透到了他的眼底。他俯身,抱住了我,小小的我被他容纳在温暖的怀抱里,他特有的味道填满了我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我只知道,只要能把他的孤单减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运筹于帷幄
老天说,人不能在得意的时候忘形,这句话绝对是没有错。我原本以为世界上最严厉的老师应该就是夜朝夕了,可惜我错了,最严厉的老师是面前的这位,长得一副天使面容,带着和煦的微笑,待人总是温柔友善,却在无形之中施以你甚于常人几倍压力的聂明烨。
惬意的好日子没过几天,铺天盖地的课程就把我压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的课程,诸如书法,诗词,品德,我都还可以勉强应付,因为三年时间里夜朝希的魔鬼训练,因为前世的记忆,夫子们都对我很满意,而由聂明烨亲自教授的“兵法”,弄得我还有跟我一起上课的聂明磬叫苦不迭。
聂明磬是个男孩子,上上兵法,增长一下见识很正常,问题是,拉着我一个女孩子上兵法是不是很奇怪啊?!
聂明烨,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负责,真的。
在我第无数次开小差后,一个黑影罩在了我的上方,我下意识地抬眸看去,那双漆黑温柔的眸子含笑望着我。
“萱儿,你说,磬儿刚刚说的对不对。”
什么什么?聂明磬刚才说了什么?我迅速地扭头向聂明磬看去,聂明磬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棚,一点都不打算搭理我。
这个死孩子!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摆出一副超级乖宝宝的笑容,朝向聂明烨,“对不起,明烨哥哥,我刚刚没有听见。”
他的笑容依旧保持不变,手却抬了起来,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却只是把手轻柔地放在我的发顶,“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让你上兵法,对不对?”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勇气抬头与他对望。
“是有人拜托我这么做的,他说,你的志向,并不仅仅只在于燕雀。”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举到我面前。
光看信封上的字体,我就已经了然,那跟我写的字如出一辙的人,除了夜朝夕,还有谁?
心中涌过一些感动。
“兵法,讲的并不仅仅是如何行军打战,它所包含的思想和方法,甚至足以安邦定国。所以萱儿,若想振翅高飞,这飞的方法先要学会。”聂明烨把信重放入怀中,偏头看向聂明磬,说道,“磬儿,把你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哥!”聂明磬显然十分不满,上半身一绷,就想要发作。
“萱儿小你五岁。”他依旧柔柔地说道,眼眸里的黑却暗沉下去,带了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哥刚刚问我,两军交战,胜负的关键取决于什么,我回答说,胜负的关键取决于双方实力的差距。”聂明磬闷闷地说道。
“萱儿,你怎么看?”
对于打战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岁,可是打战是我的盲点,夜朝夕也没教过,这叫我怎么答?思忖了半天,我决定采用聂明磬的说法,两个人一起错,总比我错得很突兀好吧?何况聂明磬是聂明烨的弟弟,智商应该不至于差太多。
谁知,聂明烨听完我的意见,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萱儿还会有怕答错的时候么?运筹帷幄,方可决胜于千里之外,要打胜战的关键,并不在于敌我的实力。”
“偌双方实力相差过大,怎么可能会赢!”聂明磬反驳道。
“不,会赢。战争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都不是侥幸。是计谋,计谋才是关键,对不对?”我期待地望向聂明烨,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聂明磬远远地望着我,神情古怪。
我这才想起,这样的话本不该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我又把死神老头的叮咛扔到天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孙家的兵法太多人用,弃剽…
花满蝴蝶香(一)
六岁,我的作息时间表被聂明烨严格限定,常常因为第二天的课业太多而温习到很晚,夏夏被我强制命令去睡觉,而聂明烨总是陪着我,手把手地教导我。
有时实在困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总能发现他抱着我睡在书房的软榻上,被子裹住了我,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盖。聂府的下人,尤其是陈伯对此颇有微词,聂明磬也闹过很多次,他却只是一笑置之,而后照做不误。
我原本每天都写的家书因为课业的繁重而改为七天一写,可从娘的回信上看,她很高兴我这么用功,还说少写点家书不要紧。
七岁,我的书法,诗词,品德课都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策论,劳作和算术。
教算术的夫子,是整个西地最好的,起初,他死活不愿意教我,说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接受这么难的功课,他教过的最小的孩子是十岁,还说怎么样也得等三年之后。可最后,捱不住聂明烨的天天登门拜访,答应试教看看。这一教不得了,他自己就住在聂府里面不想走了,直到我把一整年的功课学完,外带友情附赠了前世会的几种算法,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我上课的时候,聂明烨就坐在我的旁边,夏夏被他发配到欣然那儿帮忙打理府中的事物,他自己则成了我名副其实的陪读。
劳作课实在是很古怪,也就是聂明烨领着我,定期去聂府所拥有的农田里耕作,我跟着农户,做粗活,学五谷,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可是我也切身地体会了农家的辛苦,把聂明烨反复教导的胸怀苍生铭记在了心里面。
起初我并不是很乐意,从小到大没有干过粗活,也不想拿那么重的锄头,可是他说,唯有自己耕耘,才会有收获的喜悦。一开始我不信,但当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时候,那种沉甸甸的满足感,让我体会了另一种快乐。
我跟聂明烨的相处几乎是全天的,形影不离的。有时,他看着我流利地做着算术题,对我赞赏有加,有时,看着我写的策论,满眼掩不住的欣赏。再就是在田间,我们常常一起吃农家菜,和农户一起笑闹,他会用泥巴糊满我的脸,我会用黑乎乎的手脏他的衣裳。在这朝夕相处中,我们的亲密也与日俱增,我对他的感情,就像地里的种子一样,悄悄生根发芽。
八岁,我终于开始长个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好歹遏制了继续发胖的趋势。这一年,我被安排跟聂明磬一起上“地志”课,夏夏旁听。所谓的地志课,就是各国的人文地理,权当是长见识。
案上的香炉吐着缕缕轻烟,我偷眼看坐在香炉后的聂明烨,根本没听夫子在讲什么。
他正微侧身看手中捧着的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长得越发好看了,不光是气质越来越沉稳,还有一股华贵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岁月不仅赐给了他如大地般的胸怀,连老天恩给的容貌,也被时光这把刻刀,削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姿。
“小姐!”夫子在我头顶重重地喝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聂明磬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我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抿嘴偷笑的夏夏一眼,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他。
他放下了书,笑着摇了摇头,眉梢和眼角尽是无奈。
“你又笑话我!”我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不管夫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起初抱他,是因为那夜他寂寞哀伤的话。后来的拥抱,是因为长年在书房,我们两个同塌而眠,亲密无间。我渐渐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想要慰藉他的心情,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沉厚起来,那粒小小的种子正在茁壮成长,我期待,有一天它会开花。
他很自然地伸手抱住我,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说:“萱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我刚要答,却听聂明磬大声地叫道,“哥,她是只会在你面前装乖,只会对你撒娇!跟我吵架的时候,连带戚夏夏那个丫头,那是两只小狮子!”
“毛毛虫,你再乱说话,我就把虫子丢进你的衣领里去!”我回头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
听到我们旁若无人的争吵,教课的夫子用一种快要哮喘的速度在咳嗽,我朝聂明烨吐了吐舌头,迅速回到座位上坐好,乖乖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今天我们要讲的,小姐和少爷应该很感兴趣,那就是昊天王朝。”夫子一本正经地盯着我跟聂明磬,可我们俩似乎太安静了,非常不配合他所谓的“感兴趣”的反应,他显得有些下不来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我连忙高兴地拍了拍掌,笑道,“天朝也,我爱听我爱听。”
夫子这才得意地摸了摸胡子,看向我,问道,“小姐可知道这一任昊天王朝的国王是谁?”
呃…貌似,夜朝夕当年跟我提起过?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看向身后的夏夏,夏夏马上用口型告诉我。
脏碗?餐馆?夏夏,你就不能口齿清楚一点么?!
“这一任国王姜卓,号苍王,登基六年,膝下有一子一女,前几个月,他的王后,也就是大王子的生母刚刚病故。”聂明磬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少爷说的很对,那少爷知道,苍王手中的两宝是什么吗?”夫子精光闪闪的眼眸直盯着聂明磬,似乎希望他能再次“娓娓道来”,可是聂明磬却一下子愣住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夏夏举起了手,夫子示意她可以讲话。
“奴婢大胆地猜测一下,夫子所说的两宝,应该是说苍王极为信赖和宠信的两个大臣,文丞与武相。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被天下称为‘昊天双星’,分别是治国星与安邦星。”
聂明烨和夫子同时放出了激赏的目光。我的好夏夏,真是给我长脸!
夫子一个激动,就走到了夏夏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小姑娘了不得,接着说下去。”
夏夏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说道,“治国星名叫陆弘熠,是昊天历史上最年轻的文状元。此人雄才伟略,博闻强识,心思缜密,治理国家更是手段非常,为苍王所倚重。苍王曾夸赞说,天下文臣,不出其右。”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陆弘熠可不就是我的冤家对头么?!夜朝夕心心念念要找我去比试的人,居然这么强悍…我终于重新认识了他给聂明烨写信的用心了。
“武相我来说。”聂明磬看了看夫子,又看了看聂明烨,突然打断了夏夏,“武相叫做湛虏,生于北边。”说到这里,聂明磬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一旦说到北边的时候,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好几次问夏夏,夏夏都避而不答。
“湛将军的武艺在天下间能与之匹敌的,不会超过三人,更难得的是他极善行军布阵,精通兵法,遇事沉着冷静。自他领兵作战以来,大小数十场战役,竟无一败,苍王诰封其为神将军。”聂明烨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聂明磬的,他的眼光里有担心,有劝诫,更多的是一种鼓励。聂明磬的武功是极好的,我从夏夏那里知道,他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徒手打败四个壮汉,所以三年前,他才会一道去泰雅接我。但问题是,他的兵法很糟糕,学习态度又很不端正,聂明烨很是担心。
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我在地志课的白目程度堪称一岁小儿,但我并没有太在意那个,而是拉住了跟我一起回房的夏夏。
花满蝴蝶香(二)
“夏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我故意装作很生气,拉着夏夏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
夏夏吓了一大跳,疑惑地望着我,“小姐,我没做什么事情啊。”
“很好,总算你还记得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能用奴婢。说,你的那些见闻都是从哪得来的?!”
“小姐你忘了?跟着你练字的那年,我学全了字,以后就经常自己翻翻书,看看地志,还在山上的时候,经常听下山办事回来的姐姐们说山下的事情,久了也就记住了。而这几年都跟着欣然姐姐,进出府办事,见识也就跟着长了。”她回答得很坦诚,说完了还仰起脑袋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望着我,说道,“小姐,真的没有了,我就做了这些事情。”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原本想说,“其实,我是很为你骄傲”,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我可真羡慕你。这些年呆在聂府,除了去年劳作课的时候去过田庄,我还从来没有去哪好好玩呢。在泰雅是这样,在聂府也是这样,夏夏,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被囚禁的命了?”
夏夏刚要回答,看了我身后一眼,立刻蹲身行礼,我迅速地转身,看到聂明烨正向我们走过来。
“萱儿。”
“明烨哥哥!”
他温柔的眸俯看着我,轻轻地扬了扬嘴角。
他的风姿堪称炫目,他的光芒已太过耀眼,偶尔路过的侍女看到他会惊慌地行礼,他的几个近侍说到他总是脸红心跳,我在花园中玩耍的时候,常能听到墙外的稚童吟唱的歌谣。“丽都美,风景娇,夜晚的星星最闪耀。美人笑,姑娘臊,聂府的少年真俊俏。”
“过几日,我带你去蝴蝶谷。”思绪被他的话拉回。
“真的吗?!”心下一激动,拽住了他袍服的下摆,兴高采烈地仰头问他。
他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蝴蝶谷在丽都的城郊,时值秋季,正是红叶盛开的季节。很多有情人到蝴蝶谷约会,相约寻找璟萱花。
我窝在聂明烨温暖的怀抱里面,对着气得双目圆睁的聂明磬做鬼脸。没办法,谁叫你没我可爱呢,你最喜欢的哥哥,最喜欢我了。我得意地仰起脸,在聂明烨的脸颊亲上一口,夏夏忙捂住眼睛,聂明磬差点七窍生烟。
“哇,这里好漂亮啊!”刚下了车,夏夏就叫了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谷中数条小溪流淌着,溪水清可见底。它们自四面而来,注入一汪巨大的湖泊,湖面如镜,湖边遍布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其间蝴蝶成群结队地飞舞,景象绮丽,连带着入谷时,夹道的红叶都有了些妖娆。
这里四面都是峭壁,那峭壁都不算太高,沿着小路,能从后面绕到顶上去。在山谷中能清楚地看清那些峭壁,只是那上面的情人很少,大多情人都围坐在湖边,或沿着小溪嬉戏,或在花间打闹。
我兴高采烈地向前冲去,一把扑进花丛里面,把他们都甩在了身后。
鼻尖轻触着自然的草木,再没有一种舒畅能比得过在这样的境野中呼吸。满目的花都娇美无比,这朵花好看,那朵花也好看,咦,那紫色的花旁边是不是坐着一个人啊?
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真的是有一个人,我踮起脚偷偷地靠近了几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穿着很普通的湛蓝色翻领通裾大袍,革带,软靴,束发,而且从侧面看,他的眉目也没有夜朝夕和聂明烨漂亮。但他给我很奇特的感觉,有一种立足于巍峨山巅,不把任何事置于眼中的绝傲,又有种任云卷云舒的闲逸清淡,还有一种大江东去,奔腾汹涌的浑然气魄。
五官中最出众的是那双眼睛,海蓝色的,深如大海,此刻,哀伤犹如片片的浪花,密布在那一片海蓝中,居然让我深深地动容。
“谁!”
一声历喝从身后传来,我还不及转过身去,面前的男子已经转过脸来,与我对视。
正面看,才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有两道泪光,嘴唇血色尽褪,肤色有些病态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哦,这有一个大BOSS!
花满蝴蝶香(三)
刚才在我身后历喝的人此时已经转到了我的面前,我抬眼看去,发现又是一个长的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他的年纪不大,一身黑衣,深深凹陷的眼窝,颧骨很高,鹰鼻厚唇,身量很高壮,一看就是个武将。
他一手举着剑,一手握着剑鞘,很自然地把男子护在了身后,警戒地盯着我。
“不要紧,只是个小女孩。”男子开口说话,沉稳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主子,还是小心点好。”武将虽然这样说,但又仔细地看了我几眼以后,还是把剑收了鞘。
“女孩,到别的地方玩,别扰了我家主人。”他说着就要来赶我,男子又开口说话了,“随她,只是个小姑娘,来采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