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这才缓缓地回过味儿来,她满脸疑惑满腹疑团的看着姚燕语,实在猜不透这位二姑娘是为了什么。先不说她治好大姑娘的病之后自己就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地位,单说她凭什么把话说的这么满?一半儿的把握?太医院的大人们都不敢说这话,她凭什么啊?
姚燕语对李嬷嬷的怀疑早就料到,于是也不恼,只淡淡的笑着问:“我且问你,大姐姐的病,太医到底怎么说?”
李嬷嬷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说出事实:“说是…过不了这个夏天了,也就这个月底下个月初的事儿。”
“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啊。”姚燕语轻叹,“你再想想,如果我想借着这个由头去坑害大姐姐,她可还有什么损失?或者说,我还有什么图谋?我又何必去害一个只剩下一个月寿命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我的姐姐?”
“姑娘说的没错,姑娘的确没有什么可图谋的。”李嬷嬷这话是真心的。二姑娘还能有什么图谋呢?只要大姑娘一闭眼,她就是三奶奶,大姑娘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大姑娘又没有子嗣,将来她生了孩子就是三爷的嫡子,她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害大姑娘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图谋。”姚燕语看着李嬷嬷的眼睛,说道:“我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只是希望嬷嬷你也能帮我。”
李嬷嬷这会儿反而放心了,没有图谋的人不容易控制,她不敢相信。于是忙躬身应道:“姑娘请讲。只要能医治好大姑娘,老奴为姑娘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做苏姐夫的继室。”姚燕语的声音低而笃定,“我不想留在侯府。我想一个人去庄子上,清清静静的过我自己的日子。所以,如果我能治好大姐,我希望大姐能准我出府,去乡下的农庄上去住。这些话我在家的时候不能跟太太说,毕竟老爷太太养了我这么多年,对我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说了也不会如我的愿。但如果我能医治好大姐,这也算是我给老爷和太太一个交代了。所以,嬷嬷你会帮我吗?”
“姑娘此话当真?!”李嬷嬷是大出意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姚燕语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根玉簪,‘啪’的一声置于地上,玉簪顿时碎成几块。
“我若有半句假话,有如此簪。”
“姑娘!”李嬷嬷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便跪在了姚燕语的面前:“老奴该死!老奴绝没有质问姑娘的意思。老奴的意思是,姑娘你去庄子上过那种清苦日子别说家里的老爷太太舍不得,就是大姑娘…”
姚燕语淡然一笑:“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所求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我不愿搀和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争斗,也无意于荣华富贵。我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平安到老。”
其实这些话姚燕语本不该跟一个奴才说,只是姚凤歌现在昏昏沉沉,时好时坏,实在是等不了了。姚燕语要想替她治病,必须先把姚凤歌身边的人打通了,不然就一个李嬷嬷在,她也近不了姚凤歌的身,更何况还要用针灸和汤药调理。
话已经挑明,李嬷嬷作为姚凤歌的乳母,能跟着姚凤歌自然是不愿意跟着姚燕语的。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不是假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姚燕语过来看望姚凤歌,也不知道李嬷嬷是怎么跟珊瑚说的,珊瑚一见姚燕语便福身行礼,模样比之前恭谨了许多。
李嬷嬷以姑娘要陪三奶奶说话为由,把屋子里的小丫头都遣散了,珊瑚一个人在旁伺候,连她自己都守在外间,不许任何人靠近。
第五章 尽心尽力
姚燕语认真的给姚凤歌把脉,然后直接吩咐珊瑚把屋子里的熏香撤了,在把窗户打开,只留着纱屉子,免得蚊虫飞进来。
这院子外面满是花木,窗户一开,有风徐徐吹入带着淡淡的睡莲的香味。没多会儿的功夫,屋子里的污浊的熏香味和药味被吹散,清爽了许多。
姚燕语把自己私藏的那一套银针取出来。这不是什么特别的银针,是她在一次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偶然从一个摆地摊的老人那里买来的,当时买的时候翠微还问她要这个干吗,又不能绣花用。她当时只回了两个字:好玩。
这套银针被姚燕语藏了有六年多了,一直都是给她样的那些猫狗鸡兔门扎,当然,为了找准人身上的穴位,姚燕语也在自己的身上试过。偷偷地,半夜里在床上,装睡把所有人都骗走之后一个人试。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不是往自己的身上刺针,而是往病人的身上。
姚凤歌是她穿到这个地方之后的第一个病人。
姚燕语让珊瑚掀开被子,把姚燕语的裤子掀起来,认准足三里穴,把银针缓缓地刺了进去。
她首先要做的是治的是姚凤歌的肠胃。她喝了太久的汤药,吃饭又不好,肠胃已经被汤药刺激的快废了。现在都到了吃几口就吐的程度了。任何好方子好补药,喝不下去都是白费。在这个没有吊瓶没有西药的朝代,治病只能靠汤药,只能靠肠胃吸收。
撤了熏香,开了窗户通风,然后又施针。姚燕语忙了半个多时辰才从姚凤歌的卧室里出来,并悄声叮嘱了珊瑚:“汤药先不要给姐姐喝了,她这个样子喝了反而刺激脾胃,没什么好处。暂且弄点米汤给她喝。每天多喂几次,嗯…两个时辰喂一次,一次喂半碗。要粟米碾成粉煮的汤,明白?”
“是,奴婢明白。”珊瑚感天谢地,天知道如果姚凤歌死了她的下场十有*就是去家庙里为主子念经了。
一连三日,姚凤歌都没再用安神香,也没喝汤药。当然,汤药的事儿珊瑚一直瞒着,对外边说一直用着,实际上都倒进了痰盂。
姚凤歌这三日内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每次看见姚燕语都只是落泪。第四日上,姚燕语给姚凤歌把脉,脸上有了淡淡的喜色。姚凤歌的胃经有了明显的改善,因为她同时也有针灸肾经的相关穴道,所以肾气升的同时肺火也稍微降了些。
中医把五脏归到五行,心经属火,肝经属木,脾经属土,肺经属金,肾经属水,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十分微妙,中医治疗便是循着其中的规律。
这跟西医完全不同,一开始对姚燕语来说很是陌生。不过十年的时间不短,她又够聪明,今天初试牛刀,居然见了成果。看来华夏文明果然深奥,这神奇的医术并不只是传说中才有。
“姑娘,如何?”珊瑚见状心中甚是安慰,这几日二姑娘也算是劳心劳力辛苦的很,珊瑚心里自然感激。
“今日起,每次给姐姐的粥里可以加一点青菜叶了。至于用什么菜叶…回头我写下来你叫妥当的人出去买,不许惊动不相干的人。明白?”
“是,奴婢明白。”
“另外,你和李嬷嬷你们两个人在姐姐清醒的时候一定要多跟她说她的病一定能好,她的病有得治,她绝对不会死之类的话。务必要让姐姐相信。”姚燕语细细的叮嘱。
珊瑚惊喜的看着姚燕语:“姑娘的意思是我们主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您有十成的把握了?”绝望到极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是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燕语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姚凤歌,把珊瑚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细想想,如果家里的人包括太医都说你患了重病,医治不好了,你会怎么样?你跟着大姐姐这么多年,也应该明白三人成虎,指鹿为马的道理。或许这病本没有那么重,但被你们这些人说的,好像她真的得了绝症,再无活路了。她自己都没活下去的信念了,这病还怎么治?”
“是,奴婢明白了。”珊瑚立刻低下了头,这大半年来,自从又一次二奶奶无意间说漏了嘴,说自家主子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太医都说回天无力云云,主子的心情就没好过,食不下咽,每天都是愁云满面的。没病也愁出病来了。
姚燕语看珊瑚听进去了,自然不再多说。
姚延恩把妹妹送到,在侯府住了两日也就回去了。临走前又跟姚燕语见了一面,叮嘱她好生珍重,切莫只顾着挂念家中而失了礼数。姚燕语自然垂首聆听并连连称是。
侯府上房,小丫头们都在外边候着,屋子里鸦雀无声。
陆夫人刚给菩萨上了一柱清香,一本经书拿过来还没翻开,后门的门帘声便打扰了她的清净。从后门回来的连嬷嬷摆了摆手,把小丫头们都遣散了,方巾内室去凑近了陆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靛蓝丫头送过信儿来,说三奶奶房里停了安神香。”
陆夫人的眼神一定,继而恢复了平常:“都这个时候了,用不用安神香都一样了吧?”
“太太说的是。”连嬷嬷微微的笑了笑,连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张太医都说只有个把月的光景了,就算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陆夫人神色不动,把手边的经书又放了回去,淡淡的问:“是谁让停的安神香?”
“是姚二姑娘。”连嬷嬷低声回道,“是姚二姑娘说,那熏香太重,怕是病人受不住,所以才让停了。又说,反正三奶奶这几日索性连药也喝不下去了一直昏昏沉沉的,也无须安神了。”
陆夫人微微皱着眉,眼神模糊不定:“这倒也是。”
“靛蓝说,姚二姑娘每天都会在三奶奶的床前坐一会子,说是照顾服侍,也没见做什么。”
“由着她去吧,她们姐妹一场,都这个时候了总有些体己话说。”陆夫人说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数着手里的念珠。
*
后院,长房封氏的院子里,孙氏的丫头青荇跟封氏的丫头彩珠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彩珠姐姐,听说三奶奶那边索性连药都停了?”青荇问。
“没有的事儿吧?药还是每日在厨房里煎了送过去的。”彩珠蹙着眉头回答,“你别乱嚼舌根啊,再怎么样,三奶奶的药是绝不会停的。”
“哎呦我不是那个意思,凭他人参鹿茸,又值几个钱?我听说,是姚家的二姑娘吩咐的,反正三奶奶喝了那药也是吐掉,索性就不让她受那个罪了。”
“说的也是。喝了也是吐,没得受罪。”
“这还是她亲姐姐呢,也太狠心了吧?你说将来她成了三奶奶,还不知道怎么刻薄呢。”
“庶出的姑娘,你还指望她能多大方不成?差不多就行了。若不是看在两江总督这个大实缺的份儿上…对吧?”彩珠欲言又止,笑得很是灿烂。
“哎!可怜了咱们三爷了。”
“去!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又不是三爷房里的人,有二爷疼你就行了。”
“姐姐又笑话人!难道大爷不疼你?”

第六章 福星福星
这晚,苏玉祥照例回来探视姚凤歌的病情,姚凤歌依然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珊瑚说一个时辰前三奶奶醒了,喝了半碗清水。
苏玉祥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兴致廊檐下只随口问了一句:“二姑娘这几天怎么样?”
廊檐下一个穿青蓝色坎肩的小丫头忙福身回道:“回爷的话,二姑娘一般都是早饭后和午睡后过来,晚上如果三奶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一般都不过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天晚上回来都见不到她。苏玉祥眼神闪烁,嘴角淡淡的笑了笑,走了。
姚燕语进定候府第十二天,姚凤歌白天清醒的时间已经明显增长,并且能靠在枕头上跟姚燕语聊家常。病情有明显的好转,并且开始进食各种流质食物,如粟米粥,燕窝粥,银耳羹等。李嬷嬷背地里不知念了多少回西天佛祖如来观音,更是把姚燕语奉为恩人。
这十来天里,按照惯例自然又太医来为姚凤歌把脉,只是都被李嬷嬷挡驾了。李嬷嬷拿了塞了银票的荷包递给太医,为难的说:“我们家主子清醒的时候说了,自己病的样子很难看,不想见人。不过是挨日子罢了,这脉诊不诊的也无非是走个过场,请大人见谅些个。”
太医不过是例行公事,不用把脉又有银子拿,自然乐得回去。
私下里,李嬷嬷也问过姚燕语为何不让太医给她家主子把脉,姚燕语只反问一句话:你觉得那些太医能治好姐姐的病吗?你跟了姐姐这么多年,难道不觉得姐姐这病来的蹊跷?
李嬷嬷顿悟,再也不敢对姚燕语有任何不恭了。
七月,是多雨的季节。而且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的丰沛,北方京城一带隔个一两天便会下一场大雨。这样的天气倒是比六月天舒服,雨后空气很好,也不闷热。
这日一早,姚燕语一早起床在小院子里走了几圈,夜里刚下过一场雨,院子里的花草上都缀着晶莹的水珠,一树合欢花落了一地,连泥土便带了胭脂色。
姚燕语不是那种见落花而流泪的人,对此满不在乎,只是轻轻地舒展开双臂,呼吸着清凉湿润的空气,心肺之中也觉得舒爽。
乳母冯嬷嬷从前院过来,见姚燕语一个人站在合欢树下,便走过去低声说道:“姑娘,三奶奶醒了,说今天觉得比昨天更好了些,让奴婢请姑娘过去呢。”
“好。”姚燕语也不多话,睁开眼睛任凭奶娘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衣襟,便往前面去。
姚凤歌正靠在床上,身后珊瑚拿着白玉梳帮她通发,旁边跟珊瑚一起陪嫁过来的丫头琥珀服侍她漱口。见姚燕语进来,姚凤歌把口中的清盐水吐进痰盂后,微笑道:“妹妹来了。”
“姐姐今儿气色果然好多了。”所谓望闻问切,姚燕语面带微笑上前去在姚凤歌的床边坐下来,握住姚凤歌的手腕静静的把脉。
片刻后,姚凤歌满含期待的问:“如何?”这些天来,奶娘和珊瑚已经把姚凤歌的话慢慢地说给她听,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求生的*让姚凤歌顾不得许多,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早早的死去。
二十来天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姚燕语笑意更深:“姐姐可以见外边的太医了。”叫太医来诊脉,通过太医的嘴告诉定侯夫人和府中所有的人,三奶奶死不了了。
“真的?”姚凤歌喜出望外,握着姚燕语的手不放开。
姚燕语点点头,低声说道:“还希望姐姐能够成全我,在合适的时候准我出府。”
“妹妹…”姚凤歌立刻收了笑容,一脸戚戚然,“你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我怎么舍得你去那等地方受苦?你既然来了京城,我就得替父亲和母亲照顾好你的生活起居。”
姚燕语知道姚凤歌现在还离不开自己,病还没全好,大夫先走了,任谁都不放心。于是轻笑:“姐姐放心,眼前这一个月我是不会离开侯府的。姐姐的病虽然有好转,但总归还没大好,我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呢?我现在说这话,不过是想让姐姐早些替妹妹打算打算。以后姐姐有什么需要,只需一句话,妹妹定然义不容辞呀。”
“你呀,越是大了,越是任性。”姚凤歌虽然虚弱的打趣,笑容宛如雨后梨花,带着一种别致的美。
姚燕语看的一愣神,这位姐姐可真是好看,大病未愈,这虚弱的一笑也能如此养眼。想那书中所说的西子捧心,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吧?
“三爷来了!”院子里打扫的婆子们惊讶的请安:“三爷早安。”接着,门外屋里连连有丫头们一叠声的请安。
姚燕语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头。
姚凤歌也显然很意外,自从她病重一来,苏玉祥一直睡在书房,晚上只有通房伺候。侯府里的三位公子一早起来都需要去大长公主府中请安,还要给侯爷和夫人请安,早饭后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是不会到她房里来的。怎么今天破例了?
沉默之间,苏玉祥已经进门来,看见姚燕语坐在床边跟姚凤歌手握手的坐着,便是一笑:“妹妹在这里。”
姚燕语只得起身行礼:“三爷早。”
姚凤歌靠在珊瑚的怀里朝着苏玉祥虚弱的笑:“三爷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妾身这里病气重…”
苏玉祥在姚燕语之前坐的位置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姚凤歌的手,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色:“果然是妹妹在跟前照顾开导的缘故?我瞧你真的比之前好了许多。”
“可不是呢,珊瑚她们都说妹妹是福星呢。”姚凤歌依然笑得虚弱,对姚燕语给自己治病的事情缄口不言。
苏玉祥闻言一笑,转头看着立在旁边的姚燕语,说道:“妹妹果然是福星。大哥两个多月没有消息,祖母和母亲都心急如焚,妹妹来到我们府中没几天,大哥凯旋的消息就传进了京城,而且昨晚又有消息来,说大哥不日就要回京了。”
“真的?”姚凤歌很是惊喜,眼神中也有了几分光彩。
定侯世子去年秋天的时候领兵征西,战事一直胶合着没有结果,大胜仗没有,小胜帐没用,打了快一年了,前些天听说吃了败仗,损失了不少兵马。朝中大臣和皇帝着急不说,家里大长公主和陆夫人都快急死了。
姚燕语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苏三爷你也太能扯了,我姚燕语区区一介女流,跟朝廷大胜仗有什么关系?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丫这不是给我招祸呢吗?!
第七章 各怀心思
姚燕语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一对夫妻面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会说什么。于是微微福身,微笑道:“姐姐今天精神很好,就跟姐夫说会儿话吧,燕语先告退了。”
“哎——”苏玉祥忙道:“这会子了,你还回去做什么?不如叫人把早饭一并摆到这边来,咱们一起吃饭。”
姚燕语心想我同你一个桌上吃早饭?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妾了不成?于是微笑着拒绝:“刚过来之前已经用了一碗粥了,三爷的好意只能心领了。燕语告退。”
姚凤歌靠在床上冷眼瞧着姚燕语对苏玉祥避如蛇蝎的样子,心里好生纳闷,夫君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妹妹?她居然宁可去庄子上住也要躲开他?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说明燕语对自己丈夫无心,这样的话就算是父亲怪罪,自己也有话说。妹妹自己不愿意,难道还要牛不喝水强按头?
姚燕语从姚凤歌的屋子里退出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进门后便吩咐翠微:“我有些不舒服,要略躺一会儿,你让小丫头们都远一点,不许吵到我。”
翠微忙答应着遣散了屋子里的人,并端来早就预备好的紫薯十米粥,悄声劝道:“姑娘好歹吃点再睡。”
姚燕语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吃了一碗粥,两块粟米糕,漱口后方拿了本闲书躺去榻上看。她是打定主意今天不出门了。因为她知道,苏玉祥见姚凤歌病情好转肯定会叫太医来给姚凤歌诊脉,姚凤歌现在这种状况,太医肯定还会给她开药方。所以自己还是不露面的好,免得横生枝节。
苏玉祥既然说了在姚凤歌这里吃饭,总不能因为姚燕语不在就走人。
饭菜摆上来,姚凤歌病弱不能下地,小炕桌就被摆到了床上。夫妇二人简单的吃了早饭,苏玉祥便说:“你精神虽然不错,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待会儿再把张太医请来调整一下药方子,乖乖吃药,养好了身体要紧。”
姚凤歌含泪点头:“妾身病了这么久,累三爷受苦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我是夫妻啊。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苏玉祥握了握姚凤歌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这病就是心思太重的缘故,你妹妹来了,陪你说说话,开解开解,就好了。”
姚凤歌再次点头:“是啊,燕语细致体贴,妾身由她照顾,受益匪浅。”
“嗯,你们姐妹情深,这是你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苏玉祥笑着,似是转念想到了什么:“对了,平西大将军七日后班师回朝,大皇子代替圣上出城迎接,京城多少权贵子弟和姑娘们都会一睹韩将军麾下铁骑的风采,二妹妹来了有些日子了,一直闷在家里也无聊的很,不如让她跟玉衡她们一起出去逛逛?”
苏玉蘅,苏家二房庶女,贵妾所出。今年十四岁,待字闺中,写的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是京城里玲珑剔透的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定候苏光崇的弟弟苏光岺前几年外放去了广宁,二房的家眷都跟着去了,走的时候苏玉衡正好出水痘,大长公主心疼孙女,便把苏玉衡留在了身边。
虽然是个庶出女,但因为苏家玉字辈的姑娘的确太少,长房只有一个嫡长女苏玉荷已经出嫁了,二房也只有两个姑娘,苏玉蓉跟着苏光岺去了广宁,也已经在广宁那边定下了亲事,出嫁什么的都在广宁办了。家里如今只有苏玉蘅是最小的一个。纵然庶出,怕是也比寻常官宦人家嫡出的姑娘要尊贵些。
苏玉祥提出要姚燕语跟苏玉衡一起出去玩儿,姚凤歌的心中千回百转,之后笑着点头:“爷说的很是。若不是因为我病着,早就该带妹妹出去走走了。说起来,父亲一直外放,她小时候也没跟着出过门,竟是头一次进京呢。只是,我怕她…”
苏玉祥笑着打断姚凤歌的话:“有什么好怕的?家里仆妇一大堆都跟着,而且那天锦林军是二哥掌管,又是跟在蘅儿身边,难道谁还敢对她不敬不成?你也太过小心了。”
“如此,就请爷多费心了。”姚凤歌知道自己再说就多了。而且,她坐起来这么久,也累了。毕竟是久病之人,没那么多的精神去思量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