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漂亮的眼睛不同,王朝脸部的轮廓很硬朗,特别是分明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在昏黄的灯光下,斑驳的阴影让他的脸更立体,更深邃,也更有男人味。
不得不说,很迷人。
王朝其实在她醒来的那刻就醒了,只是没有睁眼,准备闭目养神,然后就感觉到了身侧那人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脸上,徘徊不去,不热烈,但那存在感也足以让他忽视不了,盯得他难得有了一丝浮躁。
他刚在想要不要“醒来”,帐篷顶上突然冒出一声极小的“咯吱”,身侧的人就猛地起身,连带着睡袋都被撕开了一角,王朝诧异的睁眼。
“快起来!帐篷支架被雪压断了!”从灵冲王朝喊,还踢了他一脚。
王朝嘶一声按着膝盖骨起身,翘着脚跳过来逼近她冷冷地道:“你还真下的了脚。”
从灵的臂力撑不了多久,说话的档口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往下蹲了,实在没空理他。
王朝只好接替她撑过帐篷,等她脱离出来后,指着帐篷口道:“先拉开内帐,把睡袋拖到口子上,然后对讲机告知你们向导首领我们的情况。”
从灵依言照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完了回头看他才发现他脸憋得通红,用劲儿用得额角到脸腮的青筋都狰狞得浮凸起来了,然而身子却还在不停地下沉。
“我撑不了多久,”王朝喘着气说,“现在我沿着支架梁,慢慢的挪过来,你到帐篷口子去,躺睡袋里。”
不知为何,在这个紧要关头,明明不相熟,从灵却信任他,对于他的话没有半丝的质疑。
等王朝彻底挪到了她身边,整个帐篷也随之压塌了。
好在王朝在过来的途中踢了几张椅子隔在那,多少留了些缝隙给他们,不至于直接被厚雪压死。
“我们会不会就这么冻死?”
半小时后,外面依然没有人声,从灵问王朝。
他们俩面对面的躺着,帐篷外的风雪不停地往里灌,从灵的脸已经没有了知觉,连开口说话时,舌头都是麻木的。
王朝听了她的问话轻笑出声,盯着她看了会儿,末了却不答反问:“在你嘴里,祸水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从灵一愣,用力的想了想,“可褒可贬,就像亦正亦邪。”
“我问你刚才说出来的那一瞬。”
他缓缓靠近,气息扑在她眼睫。
从灵缓缓吸气,“褒义。”她垂下了眼。
“说心里话。”鼻尖与鼻尖相蹭。
她抿了嘴。
在他吻过来时,她心里的答案清晰无比。
——邪。
从灵没有抗拒,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的发生本身就是鬼使神差的,而在此时此刻,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所以她任由他细细研磨着她的唇,任他轻轻含咬着她的舌尖,从温柔到强势,她放任,任他为所欲为。
温度从舌尖开始缓缓上升,热息蔓延开来,气势汹汹的吻调动了她全身的敏感,当他离开她后,她依然忍不住的喘息和发抖。
“这才是祸水行径。”王朝望着她说。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时候的眼神还带了点人气。
从灵闻言笑了。
一闪神间,王朝仿佛在她嘴角看到几丝明晃晃的不屑?轻蔑?王朝觉得荒谬,他一定是看错了。再定睛,果然,那笑不带着任何意味。
可不带着任何意味的笑,又为何在这一刻出现呢?他想不通。
凌晨将至时,暴风雪彻底小了下来,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雪粒子,落在帐篷上,寂静无声,山间朦胧的雾气弥漫进帐篷。
他们被完好无损的救了起来,一直到最后登顶,从灵都没再和他有什么交流过。
王朝看起来也没甚反应,那一个晚上的独处,还有那个清醒却又失控的吻,好像就在两人默契的淡化处理中,就此埋在雪山里,不见痕迹。
到登顶前一刻,从灵还对潘长云花了一百多万来这一趟不以为然。
可当她最终站在了珠峰顶端,看着云海从脚底的山谷翻涌而上,整片天都被自己踩在脚下,那种无以伦比的震撼扑面而来时,她才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只为征服这座世界之巅而疯狂。
珠峰激起人的野心,那种豪情万丈,是用所有的勇气乃至死亡去换,都值得的。
连她站在那时,心底都被一股子疯狂的冲动怂恿着,热血澎湃,更别提那些手握重权、心怀大志的男人们了。
从灵深呼一口气,收回目光拿起单反,测光、选视角后支起三脚架,调焦距、光圈、快门速度,她一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布置完后又默默等候了一会儿,等观察到潘总脸上的兴奋劲儿稍微平息下来了一点,才开口提大家一起拍一拍照吧。
潘总听见后立马召唤他的员工们站好,几人举着公司的Logo,变换着各种姿势好让从灵抓拍。
而从灵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小动作,全被一旁的王朝收入眼底,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最好的准备,最好的契机,不简单的人。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顶峰停留多久,底下的希拉里台阶上还有一长串人顶着寒风瑟瑟发抖的等着上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位了。
下山比上山更艰难,一是登顶的目标已达成,心理上容易松懈;二是到这时候很多人的体力已经接近耗竭了。
好在潘总财大气粗,队里的资源补给充足,下到顶峰下100米的第三台阶,氧气储备就立刻跟上了,外加几个夏尔巴向导时不时的给他们紧紧弦儿,让他们下山时一直吊着心,最后总算安然无恙的下到5300米的北坡珠峰大本营。
他们在西藏了。
这和在尼泊尔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脚踏着自己国家的土地,踏实。
王朝和潘总一行就在大本营分道扬镳,他们走时,从灵正好自在营地里遇到的喇嘛处回来,颈上系着根洁白的哈达,王朝看到她的时候,那哈达正好被风吹得扬起,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沉静而明亮。
她也看到他了,向他走来,王朝站定。
明明知道他在等她,她的脚步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迎着他的目光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
从灵没说话,解下哈达,踮起脚,伸手绕过他的颈后,他微微低头配合她,看她在他胸前给他系哈达,纤长白腻的手指晃在眼前,不知怎的,心神一晃,这画面就成了她给他系领带的模样……
丝柔的哈达摩挲着颈侧的皮肤,无端激起一阵战栗,王朝的心猛的一顿。
哈达还没系好,他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想要拉开,从灵停下了动作,眼波却瞟向了他。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又轻又软,被那眼神拂过的地方又酥又麻。和之前那个眼神清明的她全然不同!
她在诱惑他。他意识到了,竟然还摆脱不了?王朝整个儿怔在了那。
就他愣怔的间隙,从灵已经将他的手轻轻拨开,系好哈达,又借着为他整理领后的哈达,凑近到他耳边低声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有想给你小费的冲动。Good job.”
说完这话她飞速的与他拉开距离,宛若正常朋友间似的对他笑道,“一路顺风。”
迷魂中的意识骤然清醒,王朝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报复他之前在帐篷里吻她,不,不是吻的问题,是他在亲完她后说的那句话。
这明晃晃的嘲讽都扇到了他脸上。
不远处,同伴在高声喝着催促他,王朝却挪不动脚步,他目光复杂的审视着眼前这个气质迥变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走眼。可沉默的摄影师和诱惑的女郎,谁又能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转瞬的现在,她又变回了沉静的模样。
有意思。
王朝玩味的轻笑,“能留个联系方式么?”
目光冷漠却言语暧昧,从灵将这矛盾清楚地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报了一串数字。
王朝当场拨了,听到铃声从她的身上悠悠扬扬的传来,方才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前,他确定的向她昭示:“沈昔,我会联系你的。”
从灵没说话,目送他随着牦牛队伍,在一阵阵摇响的牛铃声中,逐渐远离她的视线,直至那一串人变成了遥远的一个小黑点。
再见。
永远不见了。

她不认识他?

一年多后,B市。
从灵接到入职恒盛集团新公司的任务是在一个月前,入职前一周,她手上拿到了未来即将共事的人员名单一览表。
在一串黑色的宋体字中,她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眉头随之拧了起来,然后她特地把那人的资料单独抽出来看,资料夹中的照片一下就映入了眼帘。
她和一寸照中那双淡漠又漂亮的眼穿过薄薄的纸张对视,本以为暗淡掉的人影瞬息间又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王朝。
她在口中咀嚼这两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从灵在办公桌前怔坐良久。
接?还是不接?
按理,最保险的做法是将这个任务移交给另一个人,毕竟王朝认出她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可是——这是她准备离职前的最后一个任务。
老板孙讯对她提出辞职的态度一直很模糊,所以从灵把握不定,在这个档口提出临阵换将,合适吗?会不会横生枝节?
从灵坐在那,又踌躇了一阵子,方下决定。
无论合不合适,她都得把情况告知于孙讯,有人见过不同身份底下的她,不是一件小事。
做好决定,从灵就往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后辈们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欠身问候一声:“沈组长好。”
从灵点头应了,目光滑过他们的脸。
被她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视到的人则立刻如被点穴般束手僵立咽口水。
他们这位沈组长,长得可人,专长却可怕。据说啊——她只需要瞟一眼,就能立刻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实际情况:夸大其词、以讹传讹、人言可畏)
内心真正坦坦荡荡的人毕竟少,谁都有这样那样的秘密想要隐藏,所以面对从灵时,他们总会条件反射的升起高度戒备。尽管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背后揭露任何人内心的秘密。
另外,从灵带领的组是全公司最神秘、级别也是最高的小组,名为Special Cases Team.简称SCT。
在战略咨询公司业界,他们华夏的SCT组,名声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多少人想挖墙脚却无从着手、望洋兴叹。
SCT专执行秘密任务,连他们公司的员工里都没有几人知道SCT组执行的究竟是什么任务。
如此特殊、如此崇高又如此神秘,使得从灵这个SCT的头儿在公司的威信仅次于老板孙讯。她虽然年纪轻,却没有人敢小瞧她,没有真本事的人,谁坐得稳这个位置。
见从灵三两步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几个八卦人士纷纷凑头聚到一起——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沈Team长的脸色看起来好严肃。
这个谁能知道。不过你们听说了吗?沈Team长好像要走。
走?辞职?!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赌一百块,孙总要是能让她走了,我就不姓李!你赌吗?老张。
赌什么?一百块?还是我不姓张?无聊。
不敢赌?你是怕输钱吧?真是抠的,一百块都不给我?!
至此,话题就这么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
“你说谁?”孙讯皱起了眉。
“王朝,王氏财团现如今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从灵淡声道,然后陈述一个事实,“你动不了他,所以这趟只有换掉我。”
孙讯听了半天不做声,眉头皱得死紧,末了缓缓摇头,“不行,恒盛的情况很复杂,你底下的那群人到底经验和天赋都不足,放他们过去,一不小心就得露陷。”
“而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正好恒盛要成立新公司,我才能不动声色的把人安排进去,而眼下不在任务中,又能在短时间内无缝胜任秘书的人,只有你。”
这么说着孙讯确定的挥手拍板:“还是你去,我会处理好你身份上所有的问题,保证王朝他什么都查不出来,再怀疑也没用。况且他现在还不是王氏的实权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个公子哥,不必过虑。”
是吗?从灵脑中浮现起王朝审视自己时的目光,对孙讯的判断十分怀疑。
但孙讯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这趟她是去定了。于是从灵不再多费口舌,点了点头,准备出去。
“就是要动用你的真实身份了,为了可信度更高一点,真假掺和才更逼真,全部造假恐怕瞒不过王家人,这点你明白的。”在她转身前,孙讯突然说。
从灵猛地回头,张了几张嘴,才勉强道:“不要把我的家庭牵涉进来,还有,末尾要确保收得干净。”
孙讯看了她半响后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底线。”
一周后,恒盛绿意的执行总经理陈潜,见到了他的三位候选秘书。
两男一女。说实话,在面试前,陈潜心里是更倾向于两个男孩的,然而在简短的20分钟面试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个女孩。
脱颖而出的人自然就是从灵。
之后她也没有让陈潜失望,上手极快,工作做得事无巨细,可以说能力完全超乎陈潜的预期。
而最让陈潜舒服的一点是她话不多,对上司不过分好奇,对同事不过分多嘴。这也彻底打消了他之前对于录用女性秘书的顾虑。
从灵能感觉到陈潜对她的满意,在他渐渐把越来越多的事情直接交给她来办的同时,日子也渐渐逼近了新公司全部成员到岗的那天。
***
已经是深冬了,凛冽的寒风却吹不进满烘着暖气的办公大楼。
从灵一身深紫收腰长裙,捧着一叠资料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有几人背靠着椅背坐等着,阵垒分明的齐齐聚在一边,见从灵进来,有一个人侧头冷哼一声,对身边的人说:“呵呵,不知道还要我们等多久,年纪不大,谱倒是摆得比谁都大。”
新公司的高层人士中有一半是从总公司调派下来的,很有资历、很有经验,自然也很有架子。对陈潜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心中大多是不屑的。而这小子竟然还空降成了他们的上司,这其中的滋味自然难言。
那人的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从灵装作没听到,面色不改的将资料往挨个座位摆好。
不紧不慢的将资料分好后,从灵才对座位上的几位笑道:“刘总你们倒是来得早,会议10分钟后才开始,请稍等一下,我给你们泡茶。”
一句话定义了,是你们几位来早了,而不是陈潜来晚了。
说话的那人完全没想到从灵有这胆子,不仅不替陈潜赔罪,竟然还将他们一军!要不怎么说呢,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也有人想得更深的,这小秘书都这么有底气,那底气能是谁给的?还不是陈潜?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海归派,未必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
全程都在隔壁听着的陈潜,嘴边的笑越咧越大,他今日算是惊喜的发现了他秘书身上的另一大优点——震得住人。
他对身边的王朝道:“我还以为气魄这个东西得我慢慢培养她才能有,没想到,”他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捡到宝了。”
过了会儿却发现王朝没应他,还面色古怪。
“你这秘书叫什么名字?”王朝问。
“沈从灵。”
王朝眉毛一皱。
“怎么?”
“没事,声音听着有点耳熟,”王朝失笑,“应该是认错了。”
陈潜挑眉,没继续深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的话,那几个老家伙恐怕就要吹胡子瞪眼了。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王朝特意朝里边瞅了一眼,瞥到一个婀娜的背影,深紫的职业长裙收腰收臀,裹出玲珑有致的身子,底下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让他辨别不出她的实际身高。
最重要的,她是短发,而不是记忆中的一头长发。
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同时也收起了心神和陈潜一起步入会议室。
灼灼的视线从后背撤走,僵立着的从灵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门框上的玻璃理了理头发,嘴角弯出一个合适的弧度,又歇了一会儿后才提上热水,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人已经全部到齐,在座的都是往后各个部门的一把手,此刻面色严肃得仿佛在开G20峰会。
陈潜坐在主位说话,脸色不说肃杀,起码也是板正的。王朝背对着门坐在陈潜身侧,从背影看,倒是一派闲适。
从灵垂目悄悄的进去,从末位开始添茶,一个一个过去,没有人抬起头来给她一个眼风。
斟茶斟得再慢,也总会斟到头。走到王朝身后时,从灵不由的提了一口气,才侧身上前。
他没抬头,只是伸手将茶杯往她这推了推。
缓缓斟到3/4处,王朝见她收手,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道轻柔的提醒:“小心烫。”
“谢……”习惯性的礼貌话语还未完全蹦出来,就猛地顿在了舌尖。
王朝嗖的侧头看她,正好和垂眸的从灵撞了个正着,他豁然瞪大了眼,一个“你”字尚未脱出口,就瞧见了从灵看着他得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恭谨,两分好奇,三分疑惑。唯独没有熟悉。
——她不认识他!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不是沈昔?
王朝脑中只悬着两个字:荒谬!
他有太多话想问她,可从灵已经从他身边旋身走开了,王朝的视线几乎不离她,连边上在说话的陈潜都发现他的异样了。
等从灵一轮茶斟完,陈潜顺势把她叫过来,向底下人正式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沈从灵。今后,我所有的行政事务全部经她的手处理以及下达。沈秘书,自我介绍一下。”
从灵上前一步,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鞠了一躬,“各位领导们好,我叫沈从灵,沈阳的沈,从前的从,灵气的灵。今年26岁,毕业于职业院校的秘书专业,有四年行政秘书的工作经验。未来的日子,请大家多多指教。谢谢。”
很笼统、很无趣的自我介绍。底下的人几乎对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唯独一人——
“沈秘书是哪儿人?”
从灵看向提问的人,王朝。
“我是Y市人。”
“沈秘书普通话倒是说得好。”他意有所指的笑道。
“多谢。”从灵淡淡的一笑。
陈潜看不下去了,今天的王朝实在不对劲,于是他出口相帮道:“沈秘书毕业后就来B市了,算下来也在B市呆的不短了。好了,以后工作中还有机会让你们彼此熟悉,现在先开会。”
王朝玩味的笑了笑,没再不依不挠。
如果说他刚开始还曾犹疑过的话,那么在听沈从灵开口说了几句话后,他就莫名直觉这就是沈昔。无论她是失忆了,还是其他什么古怪的原因导致她对他表现陌生,总之,沈从灵就是沈昔。王朝笃定。
问题是为什么要改名字?还改了身份?
她身上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是人是鬼,总会揭开面纱的。
如今人都送到眼前了,他不着急。

他怀疑她

暗中调查的结果很快返回,沈从灵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问题。
王朝半点都不讶异,在他看来,会查出问题才奇怪。
他拿着她的生平资料看,一路看下来,家庭、学业、经历、爱好显示的都很普通,除了大专到B市来上算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远门外,另外就没有再出过其他的远门,更别提出国,以及登上珠峰这类载入史册的事情了。
王朝合上了文件,随意地搁在一旁。
文件里的东西,他信,却也不尽信。这份详细的生平,要完全造假造得那么事无巨细,绝无可能,所以真实性很大,这么一来,有问题的身份,就是沈昔了。
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非要编造一个身份行事?
王朝眯起了眼。
说实话,再次见到从灵前,当初那个背着单反,呼哧呼哧跟他们爬上八千多米珠峰的女孩,在他脑中早已经模糊了。
唯有两个触感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一是哈达擦颈而过的感觉,那哈达至今还留在他的衣柜里;二是……他伸手拂了拂嘴角。
他捻起资料夹里一张从灵十五六岁时的照片,里面的她笑得文文静静,乍看和青春期爱羞涩的女孩们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可仔细看,望进她的眼里,他却看到了和年龄不符的沉静。
呵,有点儿意思。
***
公司刚成立,有着开不完的会。有些部门间的会议,不需要陈潜这个执行总经理次次到场,代替他到场的往往是从灵。
从灵的作用其实只是记录会议里都讨论了些什么,回头再汇报给陈潜。
不需要她发表看法,可偏偏有人看不过去。
今天是人事部和项目部的会议,对于要不要特招有机农业相关的人才,是会议讨论的主题。
两个部门的头儿都是从总部临时调派过来的人物,在他们眼里,他们一向是看不上陈潜的。
35岁以下的人,在行业里那都根本不叫人,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资历,有什么资格在他们上头耀武扬威的?更别提他们还得依照他的话行事?简直不可理喻!做出这个决定的总裁在他们看来那是昏了头了。
然而他们不能明面上针对陈潜,总还能为难为难他手下的人。
所以会议进行到尾声时——
“沈秘书,你也谈谈吧,你对我们决定招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怎么看?”
从灵突然被点名,扬眉抬眼,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一一掠过他们的目光,也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