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闯了进来,锐声喝道:“你吓着它了!”

司马昭颜放眼看去,是她,绸缎华服在阳光下比龙袍还耀眼,眼角眉梢都缀着不悦之色。果然是被宠坏的小丫头。她难道不知礼法么?见了皇帝也是这副模样,若是换了别人,早被下人拖出去杖责了。

“不过是只小兔子,你吓唬它做什么?”她走近了,怒视昭颜,目光有些灼人。

昭颜努力使足劲说:“它…也欺负…”

他还没说完,夕莲便迅速接了过去,质问道:“它也欺负你?你就任人欺负么?”

昭颜点头,夕莲愣住了,心里忽然又对他心生同情,轻声说:“我也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别管人家怎么说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司马昭颜苦笑,天下万民都叫他白痴皇帝,如何想开?不敢再看她,他自己照过镜子,这副痴傻的样子,实在难看,他不想叫狐狸精对自己心生厌烦。

“夕莲!”

两人都抬头望去,是卢予淳进来了。因为是东太后的侄子,所以昭颜不喜欢他。

夕莲欢悦朝他跑了过去,甜甜唤道:“予淳哥哥,我的兔子刚才还在这里呢!”

昭颜心生嫉妒,为何她对自己就是一副冷清清、凶巴巴的样子?

“微臣叩见皇上!”卢予淳向昭颜行君臣之礼,他抬手以示平身。

夕莲愣愣看着卢予淳,也向昭颜行了个礼。

昭颜便冷冷瞥了她一眼,以示不满。

她理直气壮说:“你别不高兴,我一时忘记了而已!”

卢予淳连忙将她往后拉了拉,恭敬道:“皇上,夕莲年幼,请恕她冒昧无礼。”

昭颜并不生气,只是不满她对他肆无忌惮的态度,难道她也看不起他这个白痴皇帝么?不,其他人都是表面恭敬,背后阴损,她却是堂而皇之地冒犯,反而令昭颜心安了不少。

卢予淳将她带走了,司马昭颜眼睁睁看着他拉着她的小手,那只温暖无比的手。

回了屋子,夕莲望着满桌佳肴,无端端地感到心烦。

“夕莲,怎么了?”

韦娘轻轻抚摸她的头,她便放下碗筷,喟叹了句:“他真的很可怜。”

“谁呀?”

“皇上。”夕莲耷拉着脑袋说,“大家都欺负他。”

韦娘嘘了声,悄悄在她耳旁说:“话不能乱说,他是皇上,谁敢欺负他?”

他是皇上,全国最大的人。可是他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夕莲蔫蔫地夹了口菜。

“夕莲,今日那么多皇亲国戚在,你怎能如此不知礼数呢?你父亲惩罚我是对的,你却破了他的威信,让朝臣笑话他连女儿都管不住。”

夕莲惊讶极了,韦娘怎会这样想?难道她不感激自己保护了她么?看来,好心办的事不一定就是好事。夕莲伸手抚平韦娘皱起的眉,乖乖答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卢予淳歇了几日便要回军营去,送他的时候夕莲哭得很伤心。韦娘有两年没见她这样嚎啕大哭了。天知道她在哭什么,或许是有舍不得,或许是因为她又成了孤独一人,没人陪她玩。

太后最近频繁召夕莲入宫,她对夕莲是极好的。渐渐的,夕莲也不顾忌了,在家什么样,在宫里就什么样,就算骄横一些,太后也不责怪,反而满脸喜色。

韦娘与太后坐在石凳上,看夕莲欢快地荡着秋千。

四周种了几株茉莉,清香怡人。

“我说吧,她很容易亲近,只要待她好,她便会很快接受你。”

“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呢,她很贴心,还能与我互相依偎。”

“等她进宫了,你怎么办?还跟着么?”

夕莲无意听见,蓦然停下了秋千,脆脆的声音朝太后喊道:“韦娘要跟我一辈子的!”

太后暖暖笑着,淡然道:“你长大以后,就用不着奶娘了。”

夕莲急得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太后面前,长裙拖在草地上嗦嗦作响。她高高扬起尖削的下颌,执拗说道:“韦娘要跟我一辈子,没有她,我什么也干不了!”

太后神色复杂,斜斜睨了眼韦娘,尔后又笑道:“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呢?夕莲,哀家为你准备了礼物,随来吧。”

韦娘低低垂着头,夕莲不高兴,她不喜欢别人欺负她。

太后赏赐的东西无非就是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夕莲见多了,她认为除了让人眼花缭乱之外没别的好处。太后和韦娘还有话要说,故意支走夕莲。夕莲便独自在走廊花园里转悠,时不时转身对宫女说:“你们别跟着我哦!”

但是她们不听话,寸步不离。


宁夏篇 6、宫遇

远远的西天被绚丽的夕阳印染,就像莲花池的尽头,那是耀眼而和谐的颜色,是夕莲的颜色。

夕莲突发奇想,不知道从这里能不能看到家里的莲花池呢?于是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高高的台子,以便能望得远些。

大殿后方确实有一个高台,她踮起脚尖努力张望。夕阳即将落下远山,她必须要赶在那之前上去。三两下她就将厚重的外衣脱下随手扔了,拎了裙角飞快朝那个方向奔去。天色越来越暗,小小身影在偌大的皇宫里跑累了,可是那台子怎么那么远呢?

夕阳余晖渐渐从平整光滑的青砖上褪去,调皮的星星一颗一颗都从深蓝天幕上蹦出来了。夕莲扶着阶梯的栏杆大口喘气。怎么会?拼尽力气却没来得及挽留?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昭颜躺在浑天仪里观星,不知谁发明的仪器,给他沉闷而卑微的帝王生涯平添了几分闲趣。今夜的天幕异常晴朗,他调准了方向,在‘七月流火’的位置上,蓦然闪现出一张飞扬的脸庞,吃惊地瞪大眼睛问:“你躺在这奇怪的东西里做什么?”

昭颜心里一窒,噢,是她,救命狐狸精,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明悦耳。

他嗫声答道:“观星。”

夕莲仰头看了看天,然后又俯身看着他,眼神狡黠,问:“我也可以玩吗?”

他点头,推开侧门,让她也躺进来了。

她笑眯眯地侧头说了声:“皇上万福!”就这样躺着,没有行礼更没有下跪。

昭颜还是习惯说了句:“平、平身。”

她拨弄着眼前的仪器,嘴里嘟喃:“这是做什么的?”

上弦月的光华,打在她华丽的衣着上,淡淡银辉夹杂着金黄,比龙袍还漂亮。

她随意摆弄着仪器在天上乱瞄,问:“那是什么星啊?那颗很亮的!”

“哪里?”

“这里。”她把他也拉过去,和她凑到一起看。

昭颜没防备,下巴撞在她颈上,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他才发现她没穿外衣,不过那平平的锁骨煞是好看,肩膀削瘦,肩头却圆润光滑。在窄小的空间里,似乎感觉到她的气息轻轻喷在脸上,连心跳都莫名加快了。

他茫然地看着星星,闻见她身上一阵香味,是莲花香,青涩而幽秘,答道:“织女星。”

“织女哦!那牛郎在哪里呢?”她自己掰着仪器随便转动。

昭颜痴痴望着天空,他的每一日都很难熬,不仅仅是孤独,还要以八岁的心智去面对威严的太后、冷漠的母亲和各怀心腹的臣子。此刻却可以无忧无虑像个孩子,陪她看星星。如果可以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他宁愿永远八岁,长不大。

观星台下传来叮咚作响的声音,是东太后的车。

夕莲忽然叫道:“哎呀,我忘了,该回家了呢!”

他们都坐起身来,她拎起裙摆迈了出去,后背的两片肩胛骨中间凹下去一道优美的弧度。她转身挥挥手说:“我先走了,或许明日再来!”

昭颜就坐在那呆呆望着她被众多婢女迎走了,东太后立在远处,轻蔑笑着。

他收回目光,继续躺在仪器里看星星,找到牛郎,等她来。

次日夜里。他沉浸在她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中,等待,漫无目的。

她说:或许明日再来。

或许而已,他却深信不疑。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等过了整个夏季,等到枫叶落尽,等到新年瑞雪,等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他都没再见到她。 


宁夏篇 7、重逢

?建署九年,上元灯节。

御道两旁的桃李树枝桠上挂满各色花灯,金鱼、莲花、龙凤,高挑在夜空中,伴着纷飘的白雪,华灯如炬,火树银花,一如白昼。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夕莲穿着一袭火黄的狐裘,眼角依旧向上挑,眉尾斜入发际,笑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她在花灯丛中来回穿梭,跟着她的予淳哥哥。噢,不,现在她唤他作予淳。她十六岁生辰,就是成亲的日子了。请求赐婚的折子递上去了,只等皇上盖上大印。

夕莲迷惑问父亲:“难道他不盖印我就不能嫁人了么?”

权相答:“盖了玺印你们的婚事便是御赐的,可以办的风光无限。”

她很期待着风光无限的那一天,听说新娘子是最美的。

予淳牵着她的手,路人纷纷朝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每当这种时候,夕莲都会飘飘然,觉得他们如神仙眷侣般。反正不论走到哪里,夕莲都是耀人眼目的,而予淳,永远如玉树兰芝般温雅。

夕莲唯一的不满,是卢予淳已经成为了一名将军,将来像他父亲一样会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夕莲觉得,书生比较好,点灯夜读,她可以闲坐在一旁为他添香。可惜他真的是一名将军,时常在大褚与南离国的边境上驻守,不过成亲以后,他就会被调回金陵。

“夕莲,先等我一下,别动哦。”他好像遇见了什么官员,要前去打招呼,夕莲安静地点点头,乖乖站在被白雪压满枝桠的桃树下。

不远处飘来一阵香气,夕莲嘴馋,探着头往那看去,是一个馄饨小摊。堂堂相府千金,居然会垂涎一碗路边馄饨么?她傲然扬起了头,看满街花灯璀璨。

可是馄饨的香气源源不断飘来,她使劲嗅,不由舔舔嘴唇。不过韦娘说过,晚上不能进食,不然长胖了予淳就不喜欢。夕莲毅然决定离那诱惑远一点,便走开了一段,站在另一棵树底下。予淳还在和别人交谈,她必须探出身子才能瞧见他。

不知从哪里传来吱嘎的声响,一些凝结成团的雪哗啦啦落在她身上。

抬头望,有根树枝好像在断裂,雪还在源源不断往下落,夕莲觉得应该快点跑开,却直愣愣地望着那根缓缓坠落的树枝张大了嘴。大概是吓坏了吧,直到有人将她拉了出来,那粗壮的枝桠摔在雪地里发出一阵巨响,溅了她一身白雪。夕莲颤了两下,有些后怕。

救她的人看上去是名官家公子,身姿欣长,华服玉冠,双眸漆黑。

夕莲朝他恭敬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他嘴唇颤了颤,目光呆滞吐了两个字:“夕莲…”。终于又见到了她,惊喜和惆怅杂乱无章塞满了他迟钝的大脑。她没变,一直停留在他的八岁。她的气味,还是那样的莲花香,青涩而幽暗。

夕莲惊讶打量他许久,看他痴痴的表情才认出他来,是皇上呀!他怎么能在这里呢?

“皇上,你没事吧?你一个人?没带随从么?”她问了一连串的话语。

他只颔首说:“一个人。”

看他说话好像比从前伶俐些了,夕莲调皮笑道:“好多年不见了!”

昭颜心里一沉,淡淡说:“你失约了,观…星台。”

观星台?夕莲想了许久,对了,那时她还想去那高台上看星星的,可是父亲不让、太后也不让,甚至进了宫都不叫她去给皇上请安。她是觉得很没礼貌的,毕竟相识一场。不过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个皇上在宫里跟隐形的差不多。

“你说明日来,我便一直等你。”昭颜这句话说的很利索,因为练习了很多遍。

夕莲朝他歉意一笑,“对不起,他们说那是皇上才能去的地方,所以我没再去了。”话音刚落,她的双肩忽然被人抱住了,惊的转头看,是予淳。

他紧紧拥着夕莲,在她额上亲吻:“夕莲,你怎么乱跑呢?”

在万盏灯烛的光华下,她对卢予淳明眸浅笑,甜甜问:“看我们遇见谁了?”

昭颜望着她,几乎承受不住,身后忽然出现几个黑影,夕莲朝他低声笑道:“回头看,有人来抓你啦!”

昭颜心慌意乱,他怎么舍得,时隔八年才遇见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

那些侍卫催促着请皇上回去,昭颜便机械地跟在他们身后,回到属于他那高高在上的城楼,去俯瞰万民狂欢。繁华旖旎如梦的金陵,却唯独他一人是旁观者。

夕莲忽然想起什么,朝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挥手喊道:“我快要成亲了,你也来喝喜酒哦!”

昭颜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嘴角无可抑制地抽动起来。每走一步,他的脚心就像被冰凌刀子划了一道,曾经期盼了千百回的温暖,现在属于别人了,那手心的温暖,再也触不到了…他能懂,其实她嫁给卢予淳很好,不然,难道要嫁一个白痴皇帝么?


宁夏篇 8、毁婚

合阳宫里,歌舞升平。

一名眉眼刻薄的女子喂明黄龙袍的男子喝了杯烈酒,却不给他喂吃的。

皇帝自己伸手去拈,可那圆圆的果子太小太滑,捉不住。她照着他抖得一塌糊涂的手打了下去,声音尖刻:“要什么我给你拿!”

昭颜皱着眉头,他宁愿要福公公伺候,也不想要她在身边多呆一刻。可是,她是他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辛欣。她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就迫不及待把她塞给了昭颜,要他们生个儿子,继承大统。

辛欣讨厌这个白痴皇帝,但是她又想和他生儿子,将来好当皇后。

可惜,两年过去了,她的儿子还没影。

西太后质问她的时候,她委屈地指着昭颜叫嚣道:“他不碰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脱光了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没反应!他连男欢女爱都不会…照我说,他早就不是男人了!”

西太后气得发抖,狠狠扇了她耳光,怎么说皇上还是她儿子呢!

而昭颜在一旁幸灾乐祸。

他现在唯一的女人是琴儿,一个服侍他的宫女。当初宠幸她的原因很简单,她在这宫里太弱小,总是被人欺负,他便毫不犹豫要了她,将她捧得高高的,让那些欺负她的人狠狠嫉妒她。

辛欣得知后,几乎快疯了,毫不顾忌朝他大吼:“你明明懂,为何要跟我装!”

昭颜傻傻笑着,对,明明懂,就是要装。他不想一切尽如别人意。

辛欣受打击以后,一直缠着他对他百般讨好,刚才打他的那一下,也是讨好方法之一。

幸好昭颜宠幸琴儿的次数也有限,如果她怀上了龙子,辛欣一定会吐血身亡。

“皇上…”辛欣又使出了浑身解数,媚态万千,他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乱摸,而后转身搂住了琴儿。她尖叫着拖住他的腿,“你这个白痴!她有什么好的?!小贱人!”

昭颜冷冷对福公公说:“杖责。”

琴儿现在是贵人,三品,辛欣不过小小昭仪,位居五品,以下犯上,言辞恶劣,杖责是宫规。

辛欣僵住了,昭颜笑得很狰狞,她不该叫他白痴的。

琴儿窝在昭颜怀里,很安静,她不善言辞,和他一样。

上元灯节,别人都很热闹,只有他们是孤独的,相互取暖。

她望着窗外遥远升起的烟花,终于说了一句话:“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宫女被宠幸后,多半会说这句话。他却知道她话里的真正含义,皇帝封了她贵人,全家也跟着繁兴起来,那烟花,便是她父亲坊里做的。

她又说:“皇上,两位太后都催促立后之事,其实,你喜欢谁,立了就是,你是皇上啊。”

昭颜看她眼神精明,轻声问:“你…说谁?”

“福公公告诉臣妾了,皇上一直喜欢相府千金欧小姐。”

他点头,喜欢她,从八岁的时候,可是她今天说她要嫁人了。

琴儿淡淡说:“只要她还没嫁人,皇上尽可要她。”

昭颜听着自己的心跳,狂烈无比,好像一切未知的命运其实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是皇上啊,有什么不可以做?

他头脑发热,匆匆披上衣服冲到书房,打乱满桌堆得整齐的折子,找到有她名字的那份!欧夕莲,欧夕莲那三个字就幻作那一池炫目耀眼的莲花,化作她飞扬的神采、微挑的眼角,他双手颤抖着将那折子扔进了火炉,火苗跳跃得如同她活泼的眼神。


宁夏篇 9、失身

卢元帅上请赐婚的折子无故失踪。皇上一般不批阅奏折,御书房的折子只在那停留一日便送到东宫太后殿去了。送折子的太监说没有遗漏,只是到太后手里唯独少了这一份。可以重新拟折子,不过这样的婚事重新拟就不大吉利。

这事就交给长辈们操心,夕莲只想和予淳天天腻在一块,可卢予淳要回一趟军营。听说,在与南离国交界的小镇上,有许多好玩意,还有很美的江南风光。夕莲央求许久,加上韦娘从旁劝说,权相终于依了她。

走了十天才到扁州,夕莲从未经历过长途跋涉,累得浑身酸软。

予淳收拾了最干净的房间,铺上最奢华的丝绒,从小到大,她的待遇就像个公主。

南方的天气潮湿阴冷,夕莲浑身冰凉。

予淳伸入被褥里握住她的手,皱紧了眉头,“这样可不行,你会着凉的。”

夕莲眨着眼睛问:“那怎么办呢?”

他起身脱去外衣,一面说:“这里的条件毕竟不如金陵。我抱着你吧,让你暖和些。”

夕莲往里侧让了让,予淳掀开锦被钻了进来,她不知为何紧张,脸上发烫。

予淳伸手拥住夕莲,很多次他都这样,她本该习以为常的。可是这回,他赤着脚,胸襟也敞开来,露出一大片如冰似玉的肌肤。她紧紧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的皮肤灼热。

在夕莲的记忆中,她的予淳哥哥从来没有这样随便。

夕莲闻见他身体散发出一种男人才有的汗味,很好闻。

他捧着她的脸蛋发呆,缓缓说:“你长大了呵,夕莲…”

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将她淹没。他的嘴唇如此醉人,舌尖灵巧探入她口中,温软香甜。她情不自禁回应起来,与他唇舌纠缠,双臂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在她耳垂亲吻、然后是颈侧、锁骨。细长的手指轻抚她玲珑的锁骨,一种带着无限磁性的声音散发开来:“你简直美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冰肌玉骨,温雅的予淳,此刻却如火一般热情,他粗重的喘息完全打乱了她的心智。夕莲一阵恍惚,衣襟已经被解开…吻,就像流沙一样,淹没她身体的每寸肌肤。他的手掌,温柔在她胴体游走。她颤抖着、战栗着,微微睁开眼看床顶的旖旎帐幔,张大口用力呼吸。

她无意触到了他炙热而坚硬的欲望,他浑身僵直,猛地分开她的双腿,腰身往前一送。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极度恐惧,夕莲急速弹开了,连人带被滚下了床,“夕莲…”予淳迷惑地看着她,从床上走下来。她紧紧拽着被子挡在胸前,正对着他赤裸的下体,吓得闭上眼尖叫起来,天啊!他们在做什么?!

他将她重新抱上床,不顾她任性的哭闹,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她不由自主挣扎起来,扭动身体,他扶住她的腰,将他的欲望一点一点塞入她体内。

“夕莲,你喜欢我么?”

夕莲停止了挣扎,泪眼婆娑看着他,呜咽答道:“喜欢。”

他纤细的手指擦拭她眼角的泪,表情魅惑无比,“夕莲,我爱你,我要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她忍受那种痛苦的异物侵入感,闭上了眼睛。因为喜欢他,所以应该毫不吝啬。

他伏在她身上,双手按住她的肩,冲进了她的身子。

最疼痛的撕裂瞬间,她忍不住大声哭喊,用力揪住了铺在身下那些奢华的丝绒,指甲刺破手掌,鲜血滴在床褥上,在纯洁的冬夜开出迷乱之花。

然后,她便成了他的女人。

清晨,予淳轻轻撩起夕莲前额垂下的发,吻着她发烫的脸颊说:“刚破了身子,得好好歇几日,我回趟军营,叫韦娘陪你四处转转吧。”

她满脸羞涩,娇笑颔首。目送他翩然离去,韦娘正立在门边忧虑不安。

她迎上去扑进熟悉的怀抱,声音甜蜜无比:“韦娘,我终于长成一个女人了。”

虽然湿冷,不过阳光还是很明媚,洒在身上暖暖的。没想到,这里的冬天居然充满生机,草有些枯黄,但许多树连叶子都没落。夕莲在小河边坐着玩石子,予淳陪了她一上午,刚走没多久,她已经开始觉得无趣了。风有点刺骨的阴冷,她张望了会,韦娘去取水来,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她没注意到,远处的草丛中,几个鬼祟的身影已经埋伏许久,伺机而动…


宁夏篇 10、扭转

司马昭颜愣愣看着桌上的折子,这回,他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毁了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烧了又如何,她还是喜欢卢予淳的。

他们一定是琢磨了许久,找不到头绪。谁能料到一国之君会烧了大臣上请赐婚的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