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问得极为干脆,“幽兰娘子在哪里?”
“她在楼上…自己的闺房。”
“楼上哪一间?”
“阁楼长廊的尽头,摆着兰花,对着窗,双扇门的那一间。”
对她的回答,宝珠甚是满意,弯起眼睛,笑道:“谢了。不过,好姐姐,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本想一掌击晕花娘,却不料她的手还未到花娘的项间,花娘自己先晕了过去。
初时宝珠还不甚明白,随即笑了出来,自己现在是个几十岁的“小老头”模样,这花娘胆量再大,听到“好姐姐”三个字,也难免要害怕。
未作停留,宝珠飞身掠上阁楼。
第三章 捕空 (二)
举报色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锦绣阁楼上珠帘翠箔,画栋雕梁,如云的绣幔层层低垂,布置的极为华美。
宝珠很快找到幽兰娘子的房间,一脚踢开了双扇门。绫罗帐中,传出一名男子的恶骂声,“哪个冒失鬼,来搅大爷的好事?”
想起胭脂在假山石洞内说的话,宝珠暗暗冷笑,朱家的人一丘之貉,下起手来也不必留情。偏里面的人不知死活,探出半裸的身躯,对她高声喝骂,“狗东西,还不滚出去!”
宝珠一字未言,飞身扯下一层壁角绣幔,罩住他的脑袋,好似裹粽子一般前绕后绕,还没等“猪”大公子朱世梁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惨遭横祸。
左右两掌,宝珠给他一个天昏地暗,然后扯着绣幔对着窗,将人扔了出去。楼下即刻听到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而宝珠这一回用的力道,足够“猪”大公子躺上十天半个月而下不了床。
低眉浅笑,她向绣榻上看去,见一位妆扮极为艳丽的女子横卧在三色织锦的床榻中,钗横髻乱,未着寸缕,柔媚的眼中已无半点春情,尽是惊恐,“大爷饶命!”
宝珠手腕轻转,将床尾的鸳鸯被轻轻一展盖住她的身躯,歪了歪头,问:“你就是幽兰娘子?”
幽兰娘子见“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讳,心里更加害怕,不知是否得罪了什么人,身子抖得越发厉害,“贱妾正是幽兰,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宝珠微微笑道:“上官庭骅在哪里?”
“上官三公子有一阵子没有来了,贱妾实不知他在何处。”
宝珠正要继续追问,听到不远处有人沉声道:“你找上官庭骅做什么?” 转眸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青龙。
青龙脸上似水沉静,眼里却有几许掩不住的疑惑,缓缓地向她踱近。
宝珠暗中戒备,脸上却挂着笑容,“我愿意找谁就找谁,干你何事?”
青龙见“他”一付老朽面貌,一口老朽嗓音,毫无可疑之处,可是姿态却说不出的怪异,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只是没有想到,今夜你我竟想到一处,只是我是有银子的,你是没银子的。” 宝珠语调一转,笑道:“没有银子,青龙大人便想偷香窃玉?”
青龙脸上一沉,出其不意骤然出手,化掌为爪擒到她的肩头。
宝珠转身飞跃,左转右转,轻灵似燕,青龙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这一番,他眼中的疑惑更甚,下手更加凌厉。
两名禁卫从楼下奔来,其中一个趁宝珠不备,挥拳向她后心打来。
宝珠冷冷一笑,闪身跃上锦榻,一手抓住幽兰娘子的手臂,挡在自己的身前,叱了一声,“兰姑娘可没穿衣服,青龙大人莫要轻薄人家才是!”另一手飞快拔下幽兰娘子发上金钗,刺向暗算她的那名禁卫。而与此同时,她的脚踢到那名禁卫的膝间。
青龙见自己的手掌要击中幽兰娘子□的酥胸,脸上微热,连忙撤掌。暗算宝珠的禁卫以为自己得手,却不料腿上剧痛,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宝珠手中的金钗转息之间就要刺中那名禁卫的右眼,心念一转,手腕轻旋,刺穿了他的右耳。
那禁卫惊呼一声,心头大骇,不敢有半点迟疑,躲到一边。
青龙见“小老头”这般身手,心中更是讶异。显而易见,他对那名禁卫已经手下留情,耳朵上多一个洞,远比眼睛被刺一个空窿要好得多。
宝珠心里主意拿定,纵身跃出窗外,“你们以多欺少,恕不奉陪!”
“看好幽兰娘子。”青龙对两名禁卫叮嘱一句,飞身追出。
夜半时分,四周寂廖无声,宝珠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似乎已经荒芜很久的宅院,偷眼向后观瞧,见青龙紧追而来,抿唇一笑,飞身掠入里面唯一的大屋。
青龙追到近前,心里的惊诧已是前所未有。四大禁卫各怀绝技,他的轻功可说是四人之首,足可踏雪无痕,夜行千里,可是这“小老头”的轻功分明不在他之下,这一点怎能不让他心惊?
而野草萋萋的宅院,只有一间诺大房屋,宽几十丈,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心里的感觉却十分古怪,然而青龙脚下没有停顿,直接追了进去。
非常意外,迎面的是一堵石墙,非常宽,最右侧是一条长廊,黑暗之中似乎望不到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而“小老头”正站在长廊正中的地方。
宝珠见他神色间略有迟疑,扬眉笑道:“青龙大人你可要想仔细了,别进得来出不去。”
青龙原本是心中暗暗思量,踌躇不定,但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凭仗自己胆大心细,纵身追了过去。
宝珠见了不敢大意,掉头就走。
青龙跟着她左转右转,东绕西绕,追逐到了里面,渐渐感觉不对。
这巨大的房屋没有一扇窗户,长廊好似一条,又好似无数条,没有尽头,弯弯曲曲,曲曲折折,而且两侧墙壁直上直下与天棚砌死,空间越来越窄小,好似进了一个机关重重的沟壑迷宫,不由忽生疑虑,停下脚步。
他定睛仔细查看墙壁,用手指敲了敲,心突地一跳,这墙壁决非不是由普通的砖石砌制而成,于是手掌翻转,向墙上推去,却哪知在他的雄厚的力道之下,墙壁竟然未动分毫。
青龙猛地向上跃起,一掌击在头顶的天棚,可是手臂震得生生作痛,上面没有任何变化。而此时,墙壁上昏暗的油灯,一盏接着一盏逐个熄灭。
黑暗中不能视物,青龙却从容不迫,“你是什么人,为何故弄玄虚?”
宝珠站在远远的一角,“我是什么人,青龙大人没有必要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这间大屋的事情。”向四处看了看,“这里的墙壁皆由二尺青石砌就而成,够坚,够厚,够硬,你想推倒它,那可是痴心妄想。”
宝珠指了指头顶,“上面的房梁可称为石梁,你想把上面打出一个洞来,可要耗费一些气力时间。”
见青龙不语,宝珠又道:“长廊出口,也就是你进来的地方,那里我已经启动了机关,被同样坚固的铁门封死,所以你现在如同困在一座石墓之中,不知青龙大人感受如何呢?”
“当然,你若是想脱彀而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要你够聪明,找到机关的玄妙之处就可以了…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未免有些不容易。” 说到这里,宝珠有了几分得意,“你也不必害怕,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不想害你的性命,等到十天半月,自然会放你出去。”
“不劳阁下费心。”青龙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火石,火花一闪,也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周围立时亮若白昼。
宝珠一怔,随即撇唇,“青龙大人身上带的东西倒是齐全,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里奉陪了。”
“你往哪里走!”青龙喝了一声,骤然纵身,如鹰隼盘空,向宝珠藏身之处直扑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犹是宝珠也是一惊,不敢迟疑,手掌轻送,将身侧一块凸起的青石推入,旁边闪开一道石门。
宝珠飞身而出,将石门关闭,摇了摇头,“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由想起了旧事,神情渐冷,眼眸内再无俏皮之意,“我无伤虎心,虎有害我意,那一个若不是苦苦相逼,也不会枉送了性命,所以怨不得我。”
听了听石屋里面的动静,宝珠知道自己不能耽搁,纵身而起,向“瑶碧华琚” 的方向一路急行。
再次进入幽兰娘子的房间,迎面而来的气息让宝珠心中一凛,那浓郁的脂粉香气被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味所湮灭。
宝珠脸色骤变,自己原想调虎离山,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会在自己之前捷足先登?凝神屏息,她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进去。
绯红的绣幔下,青龙带来的两名禁卫陈尸于地上,死态几乎是一模一样,而幽兰娘子则不知去向。
宝珠仔细观瞧,见他们口鼻流血,形容恐怖,头上四分五裂,脖子好似断了软软地扭在一边。
看清他们头上的致命伤口,宝珠紧蹙眉头,是什么人功力如此深厚,竟然将他们的头骨击得粉碎?想到这里,身上陡然冷寒,自己若是遇到此人,想必亦是劲敌,此地不宜久留!宝珠起身正要离去,却发现几个人鬼鬼祟祟在长廊口张望,不由厉声喝道:“什么人,还滚不出来!”
香夫人浑身打颤,头一个走了过来,“大官人,是贱妾。”
宝珠冷眼看她,“是什么人杀死了这两名官差,难道是你?”
香夫人面无血色,连忙摇头,“贱妾怎敢杀人?贱妾刚刚还以为…难道是死了人,还是两名官差,天啊,这可怎么好,这叫贱妾以后如何做生意!”
宝珠思索片刻,冷笑道:“在你这里死了人,怎会和你没有干系,刚才你们双方还起了口角,动了手!”
香夫人惊惶失措,“贱妾真的不知…半个时辰前,贱妾想看看兰姑娘怎么样了,却被他们给撵了下来,然后又过了一阵儿,听到楼上有动静,所以和几个人上来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话间,香夫人和几名打手走到近前,忍不住向房间里窥望,当即看见里面的死尸,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没晕倒在地上,然后惊恐地看着宝珠。
其中一个打手眼睛极尖,惊骇道:“他身上有血。”
宝珠一怔,发现自己的锦袍上果然有摊血迹,想是自己不留意沾上的,倒也未放在心上。暗想:是非之地,还是尽快离开才是。谁知向前迈了几步,香夫人和那几个打手惊慌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宝珠不以为然,正想离去,却听到有人喝道:“你杀了我的人,还想逃。”
她抬眸一看,见青龙去而复返,不禁蹙眉,他怎会出来的这般快!
“拿命来!”青龙见自己的属下惨死在屋内,认定是宝珠下的毒手,当即毫不留情,招招杀绝。
宝在被他逼迫得不敢马虎,但自己的兵器不在身上,想要轻易取胜又谈何容易,毕竟晋王四大禁卫不是虚得之名。
又一次躲过青龙的杀招,宝珠高声道:“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
青龙哪里肯信,冷喝道:“休要狡辩!”
二人争斗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宝珠偷眼观看,见青龙手持宝刃,脸上笼着寒霜,知道多讲无益,瞧见一个空档,纵身跃出窗外。
青龙不肯善罢甘休,在后面紧紧追赶。
一个前逃,一个后追,不知不觉竟然有了一个时辰,宝珠被青龙追得心烦,挑起眉,我逃什么,除去他,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宝珠往自己腰间百宝囊内摸去,本想称其不备使用暗器,但瞬间又改变了主意。摸出三枚“金蟾流光弹”,以斗转星移之势连珠发出,随着“轰轰”三响,她的身后起了一片辛辣浓烟。
几番周折,她终于甩掉青龙。
回到上官府邸,宝珠暗暗摇头,辛劳一夜,却一无所获。
原以为找到幽兰娘子,可以找到上官庭骅,找到他,可以知道桃花眼死鬼说的话是否属实,谁料上官庭骅没找到,幽兰娘子也不见了。
轻叹一声,宝珠从腰间取下百宝囊,将脸上、头上的所有东西一并取下放在里面,于是白发变青丝,露出原本俏丽脸蛋儿,望了望夜空中被淡云薄雾笼罩的弯月,蹙眉暗忖,牡丹花会那一天,不知上官庭骅会不会回府,如果找不到他,那么就应该想一想,如何从妖皇子的手中将东西夺过来,只是不知是不是那件宝贝,毕竟看到的只是那沉香木的盒子。
见东方微微渐白,宝珠飞身翻过围墙,投身于浓翠暗绿之中,顷刻间,不见踪影。

第四章 入计 (一)

举报色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日光明媚、金灿,透过喜鹊枝头的碧茜纱窗,千丝万缕地洒在琉璃四鸢宝镜前。上官庭芳打量着刚上身的芙蓉粉春衫、一色裁的百鸟百褶裙,不胜欣喜,渐渐的眉宇之间流露出几许骄矜。别人也不过是“裙拖六幅湘江水”,怎及她身上这一件,“正看一色,旁看一色,日中一色,影中一色,百鸟之状,并见裙中”。
带着洋洋自得的笑意,上官庭芳望向妆台上光彩耀目的鸾凤金钗,想着自己如何在百花之间傲立群芳…忽地,眉头一皱,“宝珠,今日你不用跟去落霞雅苑,夫人身子不大舒服,你去陪她吧。”
为她梳理长发的胭脂一怔,持象牙梳的手不由停了下来。
宝珠将准备好的早膳,整齐地摆在几案上,回眸道:“昨日婢子在花丛里被蜂子蜇了,不知这付模样到夫人那里侍奉妥不妥当?”
上官庭芳抬眼看过去,见她的额头、脸颊密密麻麻俱是红疱,斑斑块块,好不滑稽,不由“嗤”的笑了出来,然而没笑多久,听她呼了一声痛,捂着头对身后的人大声责骂,“做事情六神无主的,这一次不知断了我多少根头发?”
胭脂心里不痛快,暗道:明明是你动来动去。可是嘴上,她却不敢说什么。
上官庭芳揉了揉被扯痛的头皮,“宝珠,你为我梳百叶髻。”
宝珠从胭脂的手里接过象牙梳,应了一声,“是。”
云髻挽成,上官庭芳对镜左照右照,“还是宝珠做事省心得体,夫人那里换别人去吧,你今日还是跟着我。”
宝珠暗中一笑,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转过身,上官庭芳笑意款款,“昨儿四哥过来寻你,你却不在。”
见宝珠低垂着头不言语,她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近来看四哥和你走得比较亲近,我这里有几句贴心的话和你说。也许你还不知道,四哥那里,早就由父母做主,聘了洛阳首富的三小姐朱楚岚…那个女人不说也罢,在我心里很喜欢你,虽然不能帮你成为四哥的正室,但是侧室么,只要有了我的话,爹娘那里就没有问题,你说要怎样谢我?”
宝珠低垂着眸,满腮红晕,好似又羞又喜。
“四哥前几日得了一株珊瑚树,树高两尺,枝干参差扶疏,红艳似火,我心里看着喜欢,不知你能不能帮我将那株珊瑚求过来?” 上官庭芳嗓音里含着娇声,“要知道如今在四哥的心里,你的份量比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要重过几分,所以这件事情还需你帮忙。”
宝珠脸上越发红了起来,“婢子不敢说帮忙,尽力就是。”
胭脂听到这里,心中阵阵冷笑,等到二公子得了手,即便有她美言,你也没有脸面做四公子的妾…等你出了丑,又没有了用处,看她会用什么嘴脸对你。想到得意之处,她眉挑了挑,向宝珠瞥了过去,却不想那双乌黑眼珠儿不知何时起开始盯着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惊跳。
上官庭芳见自己几句好话,换来了一株珍贵的珊瑚树,不由沾沾自喜,取了一枚小巧牡丹花黄正要贴于眉间,却被镜里映出的那抹艳红刺了眼,即刻冷了脸,“做事不见用心,偏在衣饰装扮上下工夫。”
胭脂瞧了瞧身上的红色石榴裙,知道触了她的忌讳,讪笑道:“小姐不喜欢,婢子这就去换了它。”
意外的,上官庭芳的语调又柔和下来,“今日过府的俱是名门公子、富家小姐,你是我身边的人,打扮自然要得体,那红有些俗艳了。”
胭脂连忙道:“小姐说的是。”
上官庭芳看也没看她,瞟了一眼宝珠放在妆台的象牙梳,展颜笑道:“还是宝珠手巧,不曾让我落下一根青丝。”
宝珠本是淡淡笑着,然而那一瞬,眼中再无笑意。低下头,记忆里那柔美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根青丝也不许落下…” 霎时, 她的眼眸里如凝冰雪。
但当宝珠再次抬头,一切冰消雪融,眼中乍起的凌厉之色已化为无形。
她接过上官庭芳递过来的鸾凤金钗,眼波凝注于钗尖处的小小红色污浊,于是想起那只至死挣扎的红色蜘蛛,然而手上没有停留,将金钗和两枚珠翠并入上官庭芳的鬓间,嫣然巧笑道:“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五小姐今日定会艳冠群芳。”
银珠芙蓉、梨花春雪、紫霞点翠、冠世墨玉、火炼金丹、黄鹤翎、金玉磐、夜光白、蓝田玉…落霞雅苑内,花团锦簇,深红、杏黄、绛紫、青绿,千株牡丹争芳斗艳,烂美如霞。
宝珠暗自打量身前每一个精心巧扮、娇声软语的大家闺秀,不禁暗笑。牡丹的富贵、美丽来自天然,毫无雕饰,这些美人么…然而似乎有一个人不同,月白色的春衫,素净淡雅,别具风韵,只是不知为何黛眉深锁。
上官庭芳看了一眼月白衫子的美人,转头对身边的朱楚岚说道:“你看那边席间身着紫色锦袍的就是四哥。你们两个自去年重阳一别,很久没见了吧。”
遥望远处的人,朱楚岚浅笑道:“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留意到她眉目间那抹眷恋,上官庭芳笑道:“等到父母亲大人,将你们的花烛之日定下,朱三小姐就不必和四哥好似牛郎织女隔着银河,遥遥相对了。”
朱楚岚将唇一抿,“我和四公子怎会是牛郎织女,我们之间更没有王母娘娘设下的银河。” 眼睛转向月白衫的女子,“梅小姐,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梅香雪脸色雪白,身子一颤,没有答话。
官庭芳将二人的情形看在眼里,娇声笑道:“妹妹说话有偏失,朱三小姐不要见怪才是。这样,罚妹妹叫你一声四嫂如何?”
一双凤眼内难掩得意之色,朱楚岚瞟了一眼梅香雪,又笑道:“原以为今日见不到梅小姐,听说令尊被黜了官职?”
上官庭芳故作惊讶,“有这样的事,梅小姐怎没听你提起?”
未等梅香雪开口,朱楚岚说道:“这又不是什么体面事,怎好逢人便讲,只怪梅大人太不懂为官之道,要知道,有的人是不可以得罪的。”
梅香雪脸色更白,眉心紧蹙,已见了怒容,站起身缓缓说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小人能存一时,又怎能长存一世?”
朱楚岚脸色冷凝,高声道:“你说哪个是小人?”这一声挑得极高,苑内所有佳丽一惊,都看向了她。
上官庭芳本想坐山观虎斗,但又一想,事情若是闹大了,自己做主会客的脸面上也没什么光彩,于是掩唇笑道:“二位姐姐怎似小娃儿一般斗起嘴来了…都是小妹的错,是小妹刚刚多嘴。”
她向一旁胭脂递个眼色,“快,取两碗冰糖楂果,为两位姐姐降降火。”然后,又对身后的绿衣侍女漱玉道:“将乐诗班的人叫上来。”
不多时,丝竹管弦齐鸣,乐人唱道:“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千片赤英霞灿灿,百枝绛点灯煌煌。照地初开锦绣缎,当风不结兰麝囊。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 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红紫二色间深浅,向背万态随低昂…”
曲乐声中,朱楚岚用银匙取了一枚红艳欲滴的楂果,置到唇边却未食用,“什么兰叶、桂华的,我可不懂。可是即使不懂,我却觅得了一个好夫婿,可见清高作态,并没有什么好处。”
梅香雪咬着嘴唇隐忍未语,双眸中却难掩哀愁凄婉。
上官庭芳好似没有听到朱楚岚说了些什么,脸上带着笑意,欣赏着身边牡丹,举手投足皆是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
胭脂冷眼旁观,这位朱三小姐将梅小姐当作对头人,却不知真正的绊脚石在那里,于是眼角瞄向宝珠。
朱楚岚见梅香雪不再说话,冷冷一笑,转过身来。
当她面对上官庭芳,脸上的尖酸刻薄立刻换成了柔媚笑意,指着远处男客宴席道:“妹妹可知那三个人?”
上官庭芳抬眼看过去,明明识得,却问:“他们是谁?”
朱楚岚轻笑一声,“一个是洛阳府昭武校尉宋迦西,一个是告老还乡中书侍郎的孙子莫志磬,再一个正是我的二兄长朱世昌。好妹妹,那两个青年才俊不识也就罢了,怎么连我家二哥也不识得了?”
上官庭芳抿了一口香茗,偏头问道:“不知哪一个是朱家二哥?”
朱楚岚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朱世昌,低声笑问:“一家有女百家求,三个人都向上官府求了亲,不知妹妹心里相中谁了?”
上官庭芳垂下头,故作羞涩,“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双亲做主。”
朱楚岚眼睛盯着她,凑近了几许,“家父想同上官大人亲上加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