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旁边的史冰清又哭起来,随即跟着跪下来,对史可法恳求道,“请爹爹成全。”

江彤月在旁边看得动容,眼睛盯着白小玉,猛然想起那日强吻她的登徒子,眼前这个人真是白小玉?还是那日自己在戏院后台看到的人根本就是别人?但分明是同一张脸啊。

“想取冰清不难,但冰清只嫁军人,不嫁凡夫。”史可法却道。

史可法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旁边人皆是一怔,都看向白小玉,很清楚只要白小玉同意参军,为国效忠,这史冰清就是他老婆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他?

“这不是太便宜他了,爹?”旁边的史德威甚是不甘。

史可法却不理会他,看着白小玉道:“去而复返,说明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分明有武功在身,被几人殴打却不还手,说明你能忍他人之不能忍;转而两招将人打翻,说明你懂得何时出手,并且知道要震住全场,我觉得你不错,若你从军,你与冰清的婚事我会考虑。”

听他这么说,白小玉眼睛亮了亮,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回头看看史冰清,史冰清眼中带着恳求,冲他拼命的点头,让他答应,眼角又有几颗泪珠直滚下来,他眉头不由的一拧,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咬咬牙,点头道:“好,为了冰清,我答应了。”

一旁的史冰清松了口气,哭着扑进白小玉的怀中,史德威冷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史可法点点头,道:“明日一早来报道,阿威,他编入你手下,由你安排。”

史德威狠狠的盯了白小玉一眼,道:“孩儿遵命。”颇有我们走着瞧的意思

白小玉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道了声谢,这才被史冰清扶起来,说回去先整理一下,告辞往外走时正好对上江彤月疑惑的脸,他的动作不经意的一顿,在只有江彤月才看得到的角度,原本倔强的表情忽然一松,冲江彤月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妖异的诡笑,再一转身,却又恢复原来的表情。

他?

江彤月瞪大眼,只觉得全身一寒,他还是那个登徒子,他刚才根本是在做戏。

她不由自主的跟上几步,又停在那里,傻傻的看着白小玉出去。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是小女的过错,让姑娘一夜未归家,家里人一定着急,”身后史可法说道,“我差人马上送姑娘回去。”

江彤月回过神,转过身,看到不住哭泣的史冰清,心里一动,心想,这史冰清都能做出私奔的事,自己是不是要学她脸皮更厚一些,这样才可以将自己嫁出去,眼珠转了转,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来,捂着脸猛的跪下道:“请史大人做主。”

史可法一怔,道:“姑娘请说。”

江彤月边哭边道:“小女虽不是出身名门世家,但自小家教甚严,昨天本是与父亲说好当天回去的,如今一夜未归,小女百口莫辩,现在回去非打死小女不可,求大人替我做主,需差个可信服之人与我父亲解释清楚。”她说完,眼睛看了眼史冰清。

史冰清哪会不懂她这一眼的意思,想着确实是自己利用了江彤月,确实对不起她,便冲旁边的史可法道:“爹,不如让哥哥送江姐姐回去吧,哥哥是都师,他去解释,江姐姐的父亲定是相信的。”

史可法觉得有理,点点头,道:“阿威,走一趟吧,一定好生说明缘由,”他后面那句“好生说明缘由”说的语速稍慢,显然是让史德威找个合理的理由,不可将今天的事说出去,毕竟关系到史冰清的名声,他转头又看看江彤月,道:“希望姑娘回府后不要将此事声张。”

马车在江府门口停下,江彤月由人搀着下来,看门的老陈应了门,看到江彤月一阵大呼小叫,等发觉身后还立了个人,马上住口,小跑着进去通报。

江彤月与史德威缓缓的步进府内,前面石铺路两侧爬满了紫藤,看上去生机勃勃,江彤月心情也似乎被感染,边走边侧过身看着史德威,知道有些话必须在这段路上说出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在心里将后面要说的话想了一遍,她才开口道:“这扬州城的人都称史大哥为大英雄,我看史大哥不仅是大英雄,还长得英俊潇洒,定是有很多女子爱慕你吧?”

史德威步子一顿,表情立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个粗人,哪可能有很多女子爱慕。”

与她预想的回答一样,江彤月于是又问道:“那么史大哥可有意中人?”

史德威脸一红,抓着头道:“江小姐问这个做甚?”

江彤月其实也很想脸红,一个女子,对一个陌生男人问这种话,自己脸皮果真厚,但是,此时若不问,便没机会,只得硬着头皮,再问:“史大哥觉得我如何?”

这回脸真的是控制不住的红起来了,江彤月却逼自己看着史德威,史德威这回步子彻底停下来了,他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江彤月这句话的意思,但这女子未必也太大胆了点,他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自小订亲,江小姐我们还是快些进去,替你跟你父亲解释完,我得快些回去,有很多事要办。”

江彤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发红的脸一下变得惨白,订亲了?自己厚着脸皮只问到第三句话就问到一句“订亲了”,她希望自己现在直接晕过去,倒地不省人世,还有比这更丢脸的吗?

她咬住唇,拼命忍住想掩面撞墙一死了之的冲动,连吸了好几口气,才拉住要往前去的史德威道:“不用替我解释了,你回去吧。”

史德威愣住,看她脸色不对,知道一定是方才自己的话伤了她,不由皱起眉,盯着江彤月,道:“江小姐,你……。”

“我说不用解释了,你回去吧,我爹很疼我,不会打骂我的,是我不自量力骗你过来,只是想说刚才几句话,既然你已订婚,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她本来想的很好,自己先表明心机,若他也有意思,再借着替她解释的机会让父亲见一下,这样逼她嫁给那个老头的事就可暂缓,如今却成了自己的痴心妄想,反正已经够丢脸了,也无需再矜持,不如直接认了,江彤月故意凶巴巴的,将史德威往外推。

史德威被她推得不得已往后退了几步,道:“江小姐,你是在生气吗?还是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气是在气自己,江彤月真的欲哭无泪。

“那么。”既然对方说不用,那自己也不用非要进去解释,史德威准备听她的话,离开。

“走吧。”江彤月心里憋着火,声音已完全不似之前的温柔甜美。

“那我走了,告辞。”史德威叹了口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情绪怎么说变就变,虽是难得的美人,这性子……,可惜了。

史德威一走,江彤月一个人在院中杵了很久,直到守门的老陈来叫她,她才往大厅去。

她知道大厅里等着她的是什么,她虽是戏子所生,但毕竟大家闺秀,一夜未归是多严重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江家人本就重男轻女,何况她这个在家毫无地位的女儿,惩罚必定更重。

但此时心里窝着火,便有些不管不顾起来,被打死也不无所谓。

她直接跨进大厅,眼看着几个姨太坐成两排,自己那个威严的父亲拿着竹杖站在那里等她,而坐在最边上的母亲则在瑟瑟发抖。

“跪下。”只听见父亲沉着声音道。

江彤月趴在床上,本来粉白的背上道道伤痕,母亲边哭边替她上着药。

“你说你认声错会死吗?死丫头干嘛这么倔?”

江彤月忍着痛,撑着头看窗外那片开得一树雪白的花,此时开的分外漂亮,但花期一过,便败得不成样子,掉在地上,踩过几脚,烂进土里。

“你真的答应嫁给那个顾老板?”母亲上完药,不敢替她穿衣服,怕衣服粘在伤口上过会儿再上药上脱不下来,凑上来问江彤月。

江彤月无力的点点头:“我除了嫁他还有什么办法吗?”看母亲欲言又止,知道她想说什么,道,“你别跟我说戏文里的那套离家出走,路遇佳婿的情节,外面乱世,我才不离家出走,饿死异乡,还不如嫁给那老头,反正爹说他已经病入膏肓。”

“可是,可是这样你太委屈了,这不是直接嫁去受活寡吗?”母亲一屁股坐在床沿,不甘心的哭起来,“你又不是我,我低贱之身嫁给你爹,有个归宿算是万幸,你是玉洁冰清的花季少女,又这么美,为何要受这种罪啊?”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史德威那里已经没戏,父亲的期限是月底,到月底只有几天,还哪里去再找个年轻才俊巧遇一番?她将脸埋进枕头里,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道,“等我嫁过去安顿好后,我就将你接过去,再不受那些姨娘的欺负。”

3出嫁

江家与顾家的亲事算是订了,江彤月反而平静起来,媒人送了娉礼来时从她口中大体知道那六十多岁的布庄老板得了咳血之症,两月前有算命的说需找个属虎的女子来冲喜。

顾家是城中的大户,送的聘礼份量自然也不轻,绫罗绸缎自是不会少,还有各种首饰珠宝,西洋来的香粉,直晃得几个姨娘恨不得将自己嫁过去。

顾家的排场这么大,江家也不能太寒酸,本来江彤月和母亲只有个四十几岁的老妈子伺候,若跟着嫁去顾家,一个是母亲没人伺候了,而且带个老妈子过去算怎么回事。

江家大家长于是发话,除了拿钱出来给备好嫁妆,还让江彤月在府中挑个丫头陪嫁过去,江彤月平时没少受那些仗着主子撑腰丫头们的气,带去夫家必定是要心腹,这些人又怎么带过去?

嫁妆是一点点备齐了,不算丰盛也不显寒酸,人却还没找到。

送了替自己量衣的裁缝走,母亲还在房中纠结用哪块料子做嫁衣好,江彤月准备在院中走走,上次自史府回来,就没再出过门,实在是闷得慌,她抬头看着院中做的精致的亭台假石,各种花草,算起来也是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地方,他日出嫁,再想回来恐怕是不容易了。

她并不算容易伤怀的人,只走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了,不想遇到哪个姨娘,又是虚假的一套寒暄。

“少爷,求求你不要,少爷,不要……。”

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江彤月心里念着,虽然那处草丛里传出来的声音再清楚不过的传进自己的耳里,但这样的事情一直有,不过就是江府的哪个少爷看上了某个丫头躲在这里做苟且之事。

虽然丫头的声音惨了点,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就要嫁了,男人在江家就是宝贝,她可不想在嫁前得罪哪位少爷,自己可以一嫁了之,母亲却得被她连累。

没听到,没听到,她直接走过去。

然而,草丛间忽然没了声音。

是从了?

但也该有声音啊?

她不由得回头,却看到那处草丛剧烈的动了动,不一会儿爬出个女人来,那女人发髻已乱,身上衣裙不整,下身的裤子已被脱了一半,她忙不跌的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拉裤子,猛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注视她,慌忙抬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彤月张大嘴,盯着那女人还未穿上裤子的两腿间,惊到说不出话,半晌才伸手指着她道:“你,你,你。”却怎么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那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一把将裤子拉好,不敢再看江彤月,一转身逃了。

“你,你给我回来。”江彤月追上几步,那女人已不见踪影,忽然想到还在草丛中的江家少爷,慌忙拨开草丛去看,却是自己的三哥,正口吐白沫,人已晕过去,额头的一处一根极细的银针在那边晃着。

江彤月忙退出去,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情景,定了半晌神,再若无其事的走开。

当夜江彤月就听娘说,二娘的儿子在湖边杂草堆里遇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病不起,江彤月却清楚的很,哪是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分明是那根银针。

她想了想,问道:“娘,最近府里有新入府的丫头吗?”江府不大,佣人丫头也并不是多到记不住脸,可今天遇到那个女人却是完全陌生的脸。

“前个月买了几个丫头,都给你几个姨娘挑去了,我看还是这块好了。”做娘的还在纠结布料的事。

江彤月眼珠转了转,道:“不是要我挑个丫头陪嫁吗?不如到那几个新入府的丫头里挑好了,新来的,还没被她们的主子带坏,到是可以考虑的。”

“我是怕做熟的丫头被我挑走了,二娘舍不得,所以就从新的里挑吧,虽然还没有二娘□过的丫头懂事,但好好教教就可以了。”江彤月嘴上这么说着上,眼睛扫了一眼二娘屋子里的两个丫头。

就是左边那个了。

此时细看竟是难得的美人,肤白如雪,右眼角一颗泪痣尤其勾魂,但想到那日看到的情形,便是一阵毛骨悚然。

“是看上如砚了吗?”二娘的性子有些冷,细长的凤眼瞄了眼江彤月盯着如砚不放的表情,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道。

“啊,啊?不是,不是,”江彤月慌忙摆手,“长这么标志的美人,我哪敢夺人所爱。”

二娘哼了哼,道:“给你了,陪你嫁过去也算风光,带了走吧。”

“啊?”

“红颜祸水,我还怕留了她不得安宁,”二娘意有所指,狠狠的白了一眼那个叫做“如砚”的丫头,“你若不要,我就将她卖去窑子,免得她再惹事生非。”

如砚全身一颤,眼睛求救似的看看江彤月,想到什么又心虚的低下头,人抖得不行。

看来三哥是怎么晕过去的,二娘已经知道了,江彤月才不想要那个叫如砚的丫头,她是真想从那些新来的丫头中挑一个,没想到就凭一根银针便将三哥弄晕的丫头真的在这群新丫头中。

“小姐,您就收了我吧,小姐,如砚求您了。”正想着,如砚忽然跪下来抓住她的裙摆,那声音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略略的沙却又在某些字时又莫名的尖锐,并不难听,也算不得好听。

江彤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如砚扯住了裙子。

“看来,如砚也很中意你,那就这么定了,”二娘站起来拍拍手,冷冷地说了一句,“算是二娘替你这桩婚事出了点力。”

“不,二娘,你不知道她……,”江彤月正想说,忽然脚踝上一刺,她吓了一跳,低头去看,以她这个角度看到如砚手中一根极细的亮色对着她的脚踝,她整个人一寒,成上改口道,“她确实长得漂亮,带出去也风光,谢谢二娘的心意。”

二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恩,那这就跟着过去吧,正好先伺候起来,如砚,你可得多上点心,别丢了我的脸。”

如砚带着几件破衣服自二娘的小院出来,快步跟着一路疾走的江彤月,走了一段江彤月停来下,指着如砚道:“你别跟着我。”

如砚抱着包裹向后退了几步,不敢吱声。

“你还敢用银针吓唬我,真要了你那还了的,我的小命不是时时在你手心?”

“奴婢不敢,奴婢这也是没办法,不然真的会被夫人卖到窑子去。”如砚看她真怒了,慌忙跪下来。

“奴婢?”江彤月哼笑了声,“你真是女的?你分明是……。”想到那日看到如砚两腿间的情境,毕竟是姑娘家,脸微微的发红,说不下去了。

“小姐您都看到了。”如砚的声音虽然仍然有些尖锐,但因为惊慌,声音比之前略微低沉,竟似个男人的声音。

江彤月不说话,脸更红,看看四周,一把拉起如砚到一座假山后面,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这副身子扮成女人进府来做丫环又是何用意?”

如砚本来还是妩媚女色,此时见身份被揭穿,眉间的英气顿时一放,男性的气息不自觉的透了出来,却仍是只敢低着头,道:“小人原是宫中的太监,皇帝自缢,李自成到处放火,宫中乱作一团,小人拼死逃出了皇城,回到这扬州老家,但小人自幼进宫,扬州亲戚早已不在,又无生计之能,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正好这府中招丫头,小人不得已男扮女装。”

“那你手中的银针是怎么回事?”

“小人的师傅是个会医术的老太监,小人随他学的,那日小人怕身份暴露,不得已刺了三爷额头的穴位,并不会伤性命,只要休息几天便好了。”

“那你也来刺我?”江彤月还记得方才那根银针抵着自己脚踝的情景。

如砚一慌,忙道:“小人不敢,小人是不想被卖进窑子,小人这破败的身体,一进窑子那是要受何等羞辱,小人还活得成吗?”

听他这么一说,江彤月不觉动了侧隐,自己的母亲是戏子,比起那些风尘女子身份高不到哪去,常听母亲说那间的女子如何的苦,这非男非女的如砚进去不知又要受何种折磨。

“那三爷看清你的,你的……。”她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三哥看清了,那将如砚带去夫家,不成了笑话?

“没有,三爷在这之前就被我弄晕了。”如砚忙道。

“若你跟了我,你可能一辈子只能女人打扮。”

如砚苦笑:“小人这副身子,本就不男不女,还在乎这个吗?”她似乎怕江彤月反悔,慌忙又道,“小人在宫中就是伺候嫔妃的,一定将小姐照顾的妥帖。”

江彤月还在犹豫,想了想,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忽然用银针刺我,将我弄晕?”

“不会,小人发誓再不对小姐做这种事,若再发生小人甘心被卖进窑子,被蹂躏至死。”

他单手指天,发下毒誓,江彤月看他字字肺腑,不似在骗人,想想二娘送出的东西是绝计不能再退回去,眼前此人也确实身世可怜,若自己揭了他的底细硬是不收,这人又会是什么下场?三哥必定恼羞成怒…….。

罢了。

“既然二娘硬要将你送我,我便不好再退回去,你先随我回去,但你的身份切不可让我娘知道。”反正是个太监,也不会有损自己清白,何况现在自己有恩于他,必定要比其他丫头忠诚些的。

外面的鞭炮响成一片,轿子停下来,应该是到了顾家了。

江彤月慌忙将盖头盖好,按风俗新娘下轿鞋不能沾地,她不由得想,她那六十多岁的夫婿病入膏肓,自是背不动她的,又会是谁将她背出轿去?

正想着,轿门被踢开,隔着喜帕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那人影冲轿内的自己看了看,冲她缓缓伸过一只手来。

从帕底看,那只手是年轻人的手,修长而且骨节分明,指甲也修的平整,如果手能反映人的长相,那一定是个长相不凡的美男子。

“新娘子啊,顾老太爷身体不便,今日成亲就由他这唯一的孙子来替他拜堂,顾老太爷的这个孙子生辰八字与你极配,算命先生说过,由他替顾老太爷拜堂,顾老太爷一定百病全消,你不用怕,手伸给他,”喜娘在轿外说道。

顾家的孙子?由孙子替祖父拜堂?

江彤月怔了怔,似乎有些荒唐了,没有马上伸出手,外面的鞭炮一直在催,她定了定神,心想自己嫁来的目的就是冲喜,十几岁的年纪嫁给六十岁的老头,本就荒唐,既然算命的说好,自己人都到这儿了,难道转身回去?管它呢,嫁到顾家本就是无可奈何,在乎这些做什么?

她用力吸了口气,这才将手伸过去,他握住,搭在自己肩上,然后背过身,蹲下身子,让她趴到他背上,好背起她。

喜服凤冠太重,江彤月好不容易趴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他全身纠结的肌肉,虽然清瘦却竟然非常有力量,是练家子吗?自己的三哥四哥年纪轻轻就都有小肚子了,这个人全不是这样。

他毫不费力的将她背进屋,过火盆,跨鞍马,直接进大厅拜堂。

手仍是被他牵着,四周热闹非常,她的头上盖着盖头,搞不清状况,也看不到人,人只能被带着走,方在一处停下时,猛然听到有人喊:一拜天地。

她一惊,慌忙躬下身,接着二拜高堂,她被他拉着转了个身,头上的盖头往下滑了滑,她想拉好,但听到已经有人喊“夫妻对拜“,人被他扯着又转了个身,直接与他对拜。

礼毕接着就应该送入洞房,四周却忽然传来惊呼声:“拦住他,快拦住他。”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身体猛然间被撞了一下,只听得一记口齿不清的:“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头上一轻,原本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一下子被扯掉,一张中年人的脸流着口水就在她面前。

“啊!”她不由得尖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退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别怕,他只是个傻子。”那个怀抱主人的声音就在头顶,温和却带着笑意的安抚她。

她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人,然后整个人愣住,脱口道:“白小玉!?”

那人竟是白小玉,穿着红色的喜服,应该就是背她出轿,与她拜天地的顾老太爷的孙子,原本带笑的脸看到江彤月时也是猛然愣住,但随即却又笑了,拉住江彤月的手,眼中妖气顿现,道:“好巧啊,”说话间人已经挡在江彤月前面,冲随后进来的几个佣人道,“快把大伯拉走,别坏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