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唐亦天还把你当妻子吗!你倒还真有脸回来!”
韩念却笑得愈发动人,衬得沈瑜宛如骂街的泼妇,她索性夺过桌上的半杯凉茶就冲着韩念泼了上去。韩念一动不动,冰凉的茶水带着茶叶泼在她脸上。
韩念第一次发现,冷掉的君山银针都有沁人心脾的茶香,难怪他一直喜欢。
Paradise的经理底气十足地把沈瑜请了出去,“唐先生说过,任何客人在Paradise做出失礼的行为都一律请她们离开。”
韩念整理好自己从盥洗室出来时,依旧只有经理等在门口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她摇了摇头。
她的需要从来就不是谁都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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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着肚子出了Paradise,冷风一吹,韩念就更饿了,她有些后悔没叫贺东言来接她。在路边拦了几次出租车都未果,她索性走到了公交车站前开始看站牌。
“2路到中华路…还有一段呢,37路更远了…”她正在喃喃自语,突然被身边一个小姑娘拍了下肩膀,她侧身一看,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雅致。
车窗落下,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韩念抽了下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楚楚可怜。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她裹紧了羊毛披肩坐了进去。
她抽了面纸撸鼻子,窄小的肩头抽动,和十五岁那年蹲在小巷时一样。挺翘的鼻头被擦得通红,使劲后的双眼微微泛湿,格外晶亮。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梳着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又直又亮。他忍不住抬手,倏然停住,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语调里没有一点温度,“毕竟你还是我妻子。”
“丢脸吗?”韩念没有接,而是低头看看自己,调侃地说,“我倒觉得习惯了呢。本来就落魄了,何必要伪装什么呢。”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除非,看到我这样…你感到愧疚?”
唐亦天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与她四目相对,“没有。只是拍卖款下周才能到账不是吗?”
“我还不至于在这一周饿死。”她把卡推了回去,慵懒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况且,还有贺东言在呢,他家…可还好好的。”
唐亦天的眸色倏然变深,“我们还没离婚呢。”
“我们还没领证呢。”她闭着眼休憩,声音也有些懒散,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浅浅的弧度。“除非你给我一个拿你卡的理由,我们现在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觉得我们毫无关系,你大可以躲过沈瑜那杯水,我不是傻子。”他和她说话时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生气。
韩念依旧没睁眼,“如果你早就看穿,何必还来见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不高,很稳重又很淡然的样子。
韩念睁开眼,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她刚才在盥洗室卸了妆,此时一张明媚的脸素净得像一杯清茶,清韵淡雅。她倾着身子靠过来,然后撑着座椅往上探,小巧的鼻尖凑到他眼下,柔若花瓣的唇轻轻呵了口气,“你这么关心我啊?”
他搭在膝上的手收紧,一言不发。
他的心没有跳快一分,韩念有些讪讪地坐回了位子。不过她依旧抿嘴一笑,左侧脸颊漾起个浅浅的小酒窝,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俏皮的小狐狸。“不回答当你默认了?”
唐亦天依旧没有回答。静默与他身上柑橘和瑞香木的气息一起蔓延,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一天的困乏就趁势压了下来。
待她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韩念想探到前排看一眼车里的时钟,却已被他轰下了车。
“我很忙,没时间给你耽误。”
轿车开得比跑车还快,绝尘而去,当真一副争分夺秒的架势,好像分分钟都能改写J市的GDP似的。
韩念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还是该有点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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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耀灵对妈妈早出晚归的行为很是不满,明明困得眼皮直打架却还是在床上哭闹不肯睡。
贺东言从说故事到扮鬼脸,十八般武艺全部使了一通,最后还是缴械投降。“你妈妈还说我和你一样幼稚,啧啧,那你怎么不像我一样…”
“没心没肺,好吃多睡?”韩念在门口接话,看他一个大男子耐心哄着孩子,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脸上却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贺东言愤愤地抬手给她看表,“这都几点了才回来!”
韩念撸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不好意思,没钱买表。”
“那我可以给你买啊!”贺东言大方地拍胸脯,“你要什么牌子?”
韩念给小耀灵脱了毛衣,哄他睡下。然后没好气地看着贺东言,“当真你爸妈没打断你的腿你就敢这么肆无忌惮了?”小心地替孩子掖好被子,然后拉着贺东言出了房门。
“拍卖行下周就会把税后的钱打到我的卡上,我会把钱都还给你。”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我都记着帐呢。张律师今年的佣金我也会自己出的。”
贺东言探头扫了一眼本子的一页,“哎,你怎么没记那天去超市你最后买的那半斤腰果啊!三十块五毛!我可记着呢!”
韩念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贺东言,她该怎样度日如年地熬过来。
“呐,你帐都不对怎么还啊。”某人不屑地切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你啊,还是别那么理直气壮用他的钱,别忘了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那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韩念傲气地扬起小下巴,“再说用你的我也不能理直气壮啊。”
“唔,看在你如今徐娘半老却尚且风韵犹存的份上,你以身相许的话我就勉强和你一笔勾销。”不动声色把问题的关键绕到了他的关注点上,贺东言笑得好不欢喜。
“哎,都这么晚了,我去睡觉了。”韩念转身就走,丢下贺东言怨念地画圈圈,“哎,难道是我太直接了?唔,一定是我太过英姿勃发,她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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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市是东南几省的经济中心,全市几大企业更是经济发展的支柱,其中又以唐、顾、贺三家领头。
可其中只有顾家人丁兴旺、家族繁荣,唐贺两家都人丁稀薄,尤其是唐家这几年只剩下唐亦天和他的姑妈唐莉两人。唐莉是顾家媳妇,顾家长孙顾一鸣的母亲,顾家人多事杂,所以她对娘家的事无暇顾及,说白了,如今的唐家也就只有唐亦天一个人撑着罢了。
韩念没空去同情他,因为韩家如今不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吗?
况且他过得比自己好多了,盛世集团如日中天,而她还要为孩子上幼儿园的事亲自考察。她想让耀灵插班进入三月就开学的小托班,元旦后就得报名了。
周围几家公立的幼儿园名额都满了,韩念没辙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家略远的私立幼儿园,虽然是私立但是小班教育,环境也还不错。
韩念和园长谈过以后约好了下周带孩子去面试。幼儿园在淮海路上,没走几步就是J市的文博中学,韩念上学的地方。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只有高三的学生在补习,操场上空无一人。门卫估计吃饭去了,韩念的脚步在门口停留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她最喜欢文中的大门,因为是民国时就有的百年老校,大门还是以前的拱门,这么多年也没变过。走过一段约莫百米的银杏树道才是操场,然后是教学楼。
教学楼后面是一栋最老的行政楼,木质的结构,外墙爬满了爬山虎,三层的独栋小楼全被包在里面,像是童话里的小木屋。行政楼在她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荒废,成了学生们平时的休息室。那会她讨厌做广播操,一到做操下楼的时候,别的同学往操场走,她就往后面跑,溜进避难所里躲着。

PART 4

如今的行政楼更是空无一人,可韩念还是放轻了脚步,即便如此老旧的木地板还是被高跟鞋踩得咯吱咯吱响,僻静的时候连微微紧张的心跳声都能清楚听见。韩念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跳加快一分,昏暗的小楼,狭窄的楼梯,阳光透过窗外枯萎的爬山虎照进来,撒落一地的明珠。
微风吹过,那星星点点摇曳闪动,她踮起脚小心地避开它们,左边、右边、右边、左边…直到她的眼前出现一双卡其色男士休闲鞋。
她抬起头,那个人逆光站着,星光一样的斑点洒在他周身,暗与亮交织,韩念只看到一双冷目灼灼。
“你还真有毅力。”
韩念笑了,他不会相信这是巧合,所以她仰起头说,“是啊,跟踪你可不是容易的事。”
唐亦天蹙眉,大概是在想自己是怎么会被她跟踪的。韩念退后了两步,好让自己能有喘息的空间。“看来唐先生不像表面那么绝情啊,还会来这里找青春的回忆?”
“我是来办事的。”唐亦天回道。
韩念四下看看揶揄道,“我怎么不知道校长室搬到这里了?还是说你毕业太久,在学校迷路了?”
“我只是随便看看。”他迈步继续往下走,从她身边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回忆里,不光只有你。”
“可我的回忆里,却都是你。”她低喃了一句。唐亦天停顿了一下,他有些分不清韩念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他转身看她,韩念却抬头一笑,双眸含情,他莫名地失落了一下,可转想又觉得可笑。“是吗?因为我们之间只有回忆了吧。”
“唐亦天。”她叫他的名字,“我会回到你的身边,你信吗?”
你信吗?我会回去,就像你当初如何来到我身边一样,然后我会把你对我做的一切,通通还给你。
唐亦天相信,他考虑的是,自己能忍耐多久,是过几天,还是现在?
他继续往下走,“星江大桥下周三爆破,你会去看吗?不过我想,你既然都能跟到这里,想来是知道我的日程安排的。”
韩念咬紧了下唇,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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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市星江大桥的爆破工程定在一月十九日下午,实施定向爆破的是盛世集团的道宁建设。这座建成后宣称创造了三项世界第一的大桥,在四年前正式通车后半个月桥墩表面突然开裂。一道从上到下长约6米的裂缝,从裂缝里掉落一地的是各种各样的建筑垃圾。
在进一步的检查中发现引桥的伸缩缝387颗螺丝帽,其中19颗根本没有固定,32颗是焊接的。
同年引桥出现坍塌,造成车辆坠落数十人伤亡的事故。
这座韩复周在任期间最后的一项工程成了把他送进监狱的一座桥梁。逾时多年多次修补,最终还是被下令爆破。随后的再建工程也已经由道宁建设成功得标,
爆破仪式在下午两点举行。午后十二点,唐亦天在办公室里听了林秘书向他汇报情况。
“…周一上午九点出门和保姆一起去了菜场,下午三点去楼下报刊亭买了杂志,是一个人。周二上午十点…”
顾双城推门而入,唐亦天的食指在实木的办公桌边轻叩了两下。林秘书适时地用一句话结束,“没有任何情况。”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顾二爷对这样低端的欲盖弥彰十二分的看不下去,“你给林秘书双份薪水了吗?他还兼职私下侦探?”
“那你呢,刚下飞机就赶来公司,是要我给你加薪吗?”唐亦天不冷不热地回他。
“你要是真想知道她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就该让她靠近你,除非…”顾双城自顾地打开一旁的箱子拿出那对元青花,才把那句拖长的话说完,“除非你害怕承认你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我不需要承认。”唐亦天随手翻开一旁的文件,里面夹着他下午简短的演讲稿,寥寥几行罢了。
顾双城满意地把瓷瓶放回去,轻哼了一声,“那你更不需要害怕啊。”
唐亦天不耐地起身,“我去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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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江大桥在几声震天的巨响后轰然倒塌,卷起漫天的尘埃,滚滚的浓烟久久不散,江面一片模糊。
江边有一家叫“微风”的咖啡店,离她以前工作的报社很近。咖啡店不大不小,口味不错,但是因为位置偏所以生意不好,韩念去的时候整个店里只有她一位客人。在二楼的窗边透过两栋高楼的间隙,可以看到江面和星江大桥。
大桥出事是在她结婚的那一年。婚后那阵子她很嗜睡,每天都慵懒极了,好像人生所有的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该有的幸福都握在手种。她还辞去了报社的工作,每天睡到中午,然后约闺蜜去吃饭逛街,然后去Paradise。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开心地等待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谁会先打电话约她一起吃饭。
然而手机却推送了一条星江大桥坍塌的新闻。在那之前,父亲曾和她说过,那些小细节的差池根本不是大问题。看到新闻的那一刹那,她莫名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打电话给唐亦天,那是他第一次用那样冷冷的口气同她说话,他说,“大桥出事,你不应该吃惊啊。”
是的,全市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她的吃惊,作为豆腐渣工程总指挥的女儿,她应该有的反应是如何圆滑地推诿责任,如何镇定地应对各方的质问,而不是瞠目结舌。
可是不幸的是,她真的吃惊,而她更吃惊的是她丈夫的镇定。
“一杯美式。”对面的座椅被拉开,她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略有吃惊。看看他又看看窗外远处的浓烟弥漫。
“这么快就结束了?”韩念像是习惯性地勾起嘴角笑,这样频繁的笑容让唐亦天觉得莫名地不舒服。他不喜欢她那么轻易就笑。
咖啡店的二楼是挑高加层的,略有些矮,座椅和间距也稍狭窄,他的长腿伸不开,只能侧身坐着。大概是为了参加仪式,所以他穿了一身正装,外面套了一件风衣。进了咖啡店有了暖气,他就脱下了风衣担在手臂上。
“我上一次见你穿西装,还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呢。”她继续笑眯眯地说。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你怎么没去现场?”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忘了吗?”她支着腮帮歪着头冲他笑,“而且,怎么这次是你跟踪我了?”
自始至终她的笑容不减,从那天晚上的重逢开始,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抹笑,每一句轻描淡写,都在把他拉进回忆里。
他莫名有些烦躁和不耐,指尖轻点着桌面,韩念看着他的小动作想起得都是过往的美好,语调也微微上扬。“唐亦天,我们重新开始吧。”
没等他回应她继续说,“别说你不想,也别说你忘记我。你不该有分毫思念我,只要你有一分,你就输了。”
他迟疑的瞬间,她已然走近,环上他的颈项,歪进他的怀里,指尖点在他耸动的喉结上,又热又烫。
他抬手狠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扯,深邃的眉眼凌厉得让人不寒而栗。“你凭什么认为我有。”
她咯咯地笑,扯掉他手臂上的风衣,拉出他手腕的表,然后戳了戳他左侧上下起伏的胸膛,她仰起头微微眯眼,就那样含着笑柔柔地看着他。
唐亦天抬手捏住她娇俏的下巴,漂亮的下颌线没入耳后,圆润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巧的朱砂痣,他加重了手劲狠狠地说,“曾经的J市第一名媛,是个男人看到你如今随意卖笑的样子都会有反应,更何况你还曾经是我的。”
“是么?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我魅力这么大。那我真不该来找你。”她白皙的指尖绕着他的领带,“我随便找谁,也许都能让我如愿了。”
他猛然把她一推,摔在木质的桌上,欺身压下去,“你敢。”
她忍着后背的剧痛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我凭什么不敢,我现在又不是你的。”
他的眼底倏然发了红,毫不犹豫地压下去狠狠吻住她。那样粗暴地一个吻,几乎要咬破她的双唇,这是韩念想要的结果,可真的来临时她依旧被他的暴戾吓到了,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他压着她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一手抵着她的后背,手指几乎要抠进她的肩胛里,把她推向自己,往他硬实如铁的身体磨蹭、挤压。被他撞破的唇渗出丝丝的血腥味交融在这个缠绵到忘乎所以的吻里。
她想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却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恨都发泄了出来,不,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您的美式…啊…”服务员端着咖啡上楼,唐亦天干净利落地抽身,瞥了一眼身下那个双唇红肿的女人,整理好自己歪斜了的领带,淡定地接过咖啡,浅啄了一口放在韩念的身侧。
他迈步下楼,丢给她一句,“下来吧,我发现我确实还有那么一分思念你…”
他微停了一步,像是故意要给服务员听见,故意让已经衣冠不整的她难堪,“…你的身体。”
韩念直起身子,在服务员惊诧的目光中一颗颗扣好衣扣。让她难堪吗?他竟然不知道她早已对难堪麻木了,真够绝情的

PART 5

韩念简单地收拾几件衣服,贺东言倚在她房门口,无比怨念,“除了出卖肉体就没别的出路了?”
韩念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全市的人估计都会这么说我,所以你可以换个说法吗?”
贺东言撇撇嘴,“那耀灵怎么办?”
“你又不是没单独带过他。”她说着目光黯淡了几分,“他习惯有你陪着了。”说着话锋一转,“对了,你爸没叫你回去吗?”
“你走了我就回去。”贺东言替她拎起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箱子,“我带着耀灵回去,给他们看孙子!”
韩念踮脚环抱了他一下,贺东言的身上是淡淡薄荷香,她眼底倏然有些发涩,狠眨了几下才压了回去,“照顾好我儿子啊!要是少了根头发我和你没完。”
贺东言趁机在她脸颊上偷了一口香,“反正我注定了是背后的男人啊。”他说着扶住她的肩膀,一改嬉笑。他说,“韩念,答应我,别让他碰你。”
韩念才发现,他严肃起来的样子英气逼人,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带她走的时候。
开始止不住的回忆过去,甚至连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楚,也许她是真的韶华不再了。韩念想了想,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再不是曾经那个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的年轻女孩了,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这样一天,她恨唐亦天,恨到骨血里,每想他一次,都痛入骨髓。
而生活让人一点点变成熟的方式就是用无数难以想象的事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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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京路平行的平海路上,长七公里、纵深至北京路的土地一直隶属于唐家所有。而这只是唐家拥有的J市五分之一土地中的一部分,十二年前这些土地以及附属建筑物被全部抛售一空。
时过境迁,唐亦天再想回收时就只剩下平海路这一处了。纵使唐家的产业早已超越曾经数倍,可有些地方或是成了城市公共建筑,或是被地铁贯穿,早已沧海桑田。
如今的平海路上,有顾氏的国际连锁酒店,有百货公司,还有就是盛世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由联排别墅和花园洋房组成,最后临河的一大片土地被单独圈出,一栋独立的别墅矗立其中。风水极佳,是韩念结婚的新房。
那时候唐亦天特意请了风水先生,整座房子从朝向到屋内每一间的窗户无一不考究,甚至连房内的陈设都是他亲自购置。她那会儿笑他迷信,他特别认真地一一给她解说,“先生说了,这房子住了夫妻和顺,子孙满堂!”
韩念想,如今她还是可以嘲笑他。
房子外观没有大变化,只是偌大院子彻底变了样。她以前喜欢中式园林的味道,院里弄了流水曲桥,还运了数十株龟甲竹种在后院,如今一株不剩。
“我的花呢?”韩念对其他花花草草的消失没什么意见,唯独对她经常亲自打理的几茬三色堇念念不忘。
唐亦天推开大门,对她说,“你要是想重新开始,最好就永远不要提起过去。”
韩念撇嘴,“说得好像我不提你就能忘记一样…”没等他黑了脸,她就先一步走了进去,尖细的高跟鞋走得风姿绰约,留下唐亦天独自站在门口。
房内的陈设一概没变,韩念拎着包就往卧室走。
听到有人回来,家里管事的陈婆就走了出来。虽然年过七旬但是身子骨依旧健朗,从唐亦天爷爷时就在唐家做事了,一直待到现在。
“太太…”陈婆一怔,但是一句话都没有问,赶忙招手叫人来帮忙拎包。
唐亦天晚一步进来,叫住了他们,“等等,把东西拎去客房。”
韩念和陈婆都转过身来,唐亦天交代所有人,“她现在只是房客。”
韩念笑了笑,把随身包一丢,“那就客房吧,住哪不是寄人篱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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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上桌,夫妻肺片、辣子鸡、麻婆豆腐、水煮腰花清一色的飘着红油,就连汤羹都是酸辣口的。
韩念不是J市本地人,小时候在云南长大,喜好吃辣。陈婆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唐亦天是地地道道的J市人,口味清淡,鲜少吃辣,尤其是花椒,一吃就要咳嗽。从书房出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麻辣气味,当时就皱了眉头。
陈婆先他一步开口,“我听了那个天气广播啊,说今晚要降温,适合吃辣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