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顿饭韩念足足添了三碗白米饭,吃得红光满面,饱满小巧的双唇被辣得又红又肿,还连喝两大碗汤。
相比之下唐亦天就没这么好的胃口,只吃了水煮腰花下面垫的几片莴笋,就中了花椒的招,咳得喝了两杯白开水就离席了。
陈婆看着她大快朵颐,也跟着乐,“好久都没看到人吃饭这么香了,连我都看饿了。”韩念赶忙拉开旁边的椅子,拉着陈婆一起吃。
一老一少,把桌上又麻又辣的菜扫了个干净,自始至终陈婆都没有问过她一句关于回来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不明不白不懂不知的事,只有看过、经历过的人才会不知也不问。
即使吃了那么多辣,当时热得全身冒汗,可入夜后伴随大幅度降温的一场冬雨的还是让韩念冷得难以入眠。
客房在韩念的印象里还没有客人来住过。当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在的时候住过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也不会是经常。因为这间即使有地暖和中央空调也难以蓄热,久无人住的屋子,总有一种彻骨的寒凉。
韩念冷得蜷缩在被子里,她早就料想到唐亦天的态度,只是回来至今,她还是头一次像今天这样冷得有些想哭。
她想耀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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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江大桥爆破结束了,但是后期的清理工程依旧繁重。道宁建设的总经理打来电话给唐亦天,年关将至,公司已经有近乎一半的工人开始休假了。
“我知道了,恩…”唐亦天单手拿着电话从卧房走到了外间,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抬手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韩念。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珊瑚绒长睡衣,衬得她的皮肤白得透亮。宽大的圆领浅浅地挂在肩上,纤细的锁骨上扬没入肩头,精致的脸蛋干净得一尘不染。
唐亦天可以想象到摸上去的手感是光滑而细腻的。他轻咳了一声,既是回应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回应眼前半夜敲门的人。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好敷衍,眼前的人却不容易打发。她抽了抽鼻子,能看到肩头微微打颤,看样子是冷了?
她拿过夹在怀里的包,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叠钱,在他的目光还在她肩头流连时塞进他手里。韩念一甩长发,径自就往卧室走,“房费——卧室,一晚。”
唐亦天匆匆挂了电话,走进卧房一看,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女人已经在他的床上睡成了个大字型——标准的韩念睡姿。
那时候他总笑她,“你这样睡,以后生了孩子不得把孩子踢下床啊。”
唐亦天抬手揪了揪眉心,驱散本该忘记的一切。床上的韩念已然入眠,浅浅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他念念不忘,而她早已忘却得干净。
他和韩念就这样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是否就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呢?唐亦天不信。
抬手刷地一把掀开被子,韩念猛然吓醒,张皇地坐起身来,寒意从足尖一点点向上蔓延,犹如蚁爬。“你…干嘛?”
唐亦天把被子一丢,目光从她洁白的脚面游走向脚踝、小腿、膝盖…“你记性再差也该记得你是凭什么走进这个家门的。”他说着抬手一扯,掐着她的脚踝一拽就把她拖到床尾,立着身子低头看着她。
“不就是凭我觉得你的身体还有几分姿色吗?”他说着手掌上移,细细品味着她脸上几分惊恐的神色。
他的手很冰,摸在她的腿上像被湿凉的毛巾拭过,她咬着牙想让自己镇定,可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连笑容也有几分僵硬。他感受到原本滑腻的触感变得又麻又涩,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紧张可不对吧,这么想以前的模样…”
韩念咬着牙,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却依旧笑着,“只是有点冷罢了。”
“那就好,太像以前就不是重新开始了,毕竟我对玩过的东西,没那么大兴趣。”他说着已经将她长及脚踝的睡裙掀到了大腿根部,眸色已经暗若深渊。
韩念坐直身子,抬手拉出他睡袍的领口,笑得妖冶妩媚,“那是当然,唐先生出钱,我出色相,买卖公平。”
他指节收紧,她的大腿瞬间青白一片,没等她下一步的动作,他就已经抬起她的一条长腿,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捏碎她玲珑小巧的脚踝,“你做过多少买卖?”
韩念正要回答,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唐亦天先她一步抢过了电话,贺东言的名字清晰地在屏幕上亮着。他一手把她甩向床里,一手接了电话,一言不发。
那头的贺东言自个就说开了,“呜呜,韩念,我还是觉得你去了唐家肯定会被唐亦天那个王八蛋吃干抹尽的!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牲口,你这是羊入虎口啊!你是一个人睡的吗?他半夜没有不要脸的敲门吧?他就是敲门你也别开,他是狼外婆!”
“咳…”唐亦天沉闷地咳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惊叫起来,“你是谁?”
“狼外婆。”他说完就把手机往后一丢,往床上一躺,把身侧的韩念压在结实的长臂之下。“今晚不许接电话。”

PART 6

被他的胳膊压了一夜,韩念虽不舒服倒也暖和,迷迷糊糊就真的睡着了。次日一早,还是陈婆敲门把她惊醒的。
“林秘书来了。”
“叫他等两分钟。”早已起床的唐亦天已经洗漱完毕,飞快地脱下睡袍换衣服。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韩念揉了揉眼,就看见他V型的背肌披着淡金色的光芒,分明的光影切割出每一块肌肉的形状。
她禁不住吹了声口哨。唐亦天转过身来,浅灰色的衬衣还未扣上,露出整齐排列的腹肌,没有过分夸张的那种紧绷感,线条平和而舒服。
“啧啧…”韩念坐起身来,丝毫不掩饰赤~裸直白的目光,“身材保持得很好啊…”
唐亦天利落地扣起纽扣,把叫人血脉贲张的身体收进寡淡的灰色中,尽管如此,宽肩窄腰的线条依旧展露无遗。
“你也起来吧。”他套上外衣说道。
她侧身向床上一倒,歪着头看他。乌黑如墨的长发落在肩头——睡衣滑落了一角,暖暖地睡了一夜后她的两颊绯红,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我也要下去见客?”
唐亦天收紧黑色的领带,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是去买台取暖器放到自己房间。”
韩念咕噜翻了个身,他没再理睬走出门去。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屋内的一切连气息都是熟悉的,她蒙着被子深吸了一口,翻身下床。
卧房的盥洗室整洁干净,一支牙刷一把剃须刀,毛巾还是湿的。韩念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微笑的面庞,上扬的嘴角,浅浅的酒窝,弯弯的眉目。
大多数时候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而笑,就好比现在,她知道没什么值得笑的,身边也没有需要她保持笑容的人,可那笑意止不住的蔓延。
他还是一个人。
洗漱完毕清醒了几分,韩念才想起昨晚被唐亦天丢到一边的手机。拿起来一看,贺东言活生生把她的手机打到没电自动关机。
充了一会电,开机回拨了电话。电话那头贺东言的声音有千里传音的力道,更有破墙而入的气魄。
“韩——念——!你的电话为什么是他接!他碰你了吗?你被他睡了吗?他占你便宜了吗?!”
韩念绕着头发想了想,亲都没亲不算占便宜吧,外加今早还是自己觊觎了他的肉体,她应该没吃亏吧。“没有啊。”
一定到否定的回答,贺东言立刻长吁了一口气,立刻调转了方向,开始第二波的人身攻击。“你说唐亦天是不是老奸巨猾。我昨晚骂了那么一长串的坏话,王八蛋、禽兽不如、不要脸…最后问他是谁,他偏挑了个最好听的狼外婆!短短几秒,反应这么快,一肚子坏水!”
韩念咯咯地笑,“狼外婆也算最好听的?”
“起码是外婆!是人啊!”贺东言愤愤地指控,“他怎么不说自己是禽兽不如呢!”
指控完他就开始求安慰,“小念念,我一夜都没睡,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接着又关机了。天一亮我就开车去了唐家,可是被小区保安赶走了…”
韩念可以想象到贺东言狂敲院门的景象,无奈她昨晚睡得特别沉,竟一点动静也没听到。想到今天比自己早起的某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吵醒的呢?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出门去买东西了。”韩念挂电话前不忘追问了一句,“耀灵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剪纸的时候把贺芃芃的裙子给绞了…”贺东言说得轻描淡写,没等韩念让他教训耀灵,就赶紧补充,“反正贺芃芃穿什么都一样。”把孩子宠得不像话。
韩念毕竟不在身旁,她和贺东言说再多,他也未必执行,还不如不要浪费口舌。
****
“百连”是J市老牌的百货公司,虽然现在新式的shopping mall层出不穷,可韩念还是习惯性来这里。为了跟上顾客需要,百连在去年彻底翻新,布局也是大变样。韩念绕了两圈才找到卖家电的地方。
取暖器买完,韩念写了个地址让人送货上门。时间还早,唐亦天估计还没回家,她打算在商场里逛一逛。还是深冬时节,暖气十足的商场里就已经挂出了色彩明艳的春装,就连镂空的高跟鞋都摆上了柜台。
韩念不知怎地想起了沈瑜那天穿的那双红鞋,她的第一双高跟鞋也是红色的,Rene Caovilla,在J市还没有专柜的时候唐亦天从伦敦替她买的。
那时候的他家道中落,赚到了人生第一笔钱,一千英镑,全部贡献给了这双高跟鞋。
时至今日韩念都相信一点,若一个男人爱你,他倾其所有也要让自己女人幸福。他也许不能请你吃法国大餐,不能让你满身名牌,但是他绝不会忽悠你那些菜不好吃,那些名牌不适合你。
爱是哪怕全身只有十块钱也要往你的手抓饼里加里脊,是饿着肚子加班赚了钱也要带你去吃一次大餐。
那些嚷嚷着爱你却舍不得花钱,十之八~九只把你当作将就。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将就,可总会有一个人,他对你而言不是将就,而他也舍不得让你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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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RC也进入了国内市场,韩念决定用他的卡送自己一双高跟鞋。
火红色的天鹅绒尖鞋面,黑色的鞋缘与系带,简洁大方的款式。她早年是肉脚,穿窄款的鞋总有很滑稽。如今体重没轻,却褪去了曾经的圆脸肉手和肉脚,穿起上这样的鞋,反倒韵味十足。
“好,就这双,刷卡吧。”韩念笑着对售货员点头。换下新鞋,穿回贺东言给她买的那双鞋,这家伙的眼光啊…蕾丝还加豹纹,据他说这是性感元素1+1。
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时那笑容就僵住了。
沈瑜挽着唐亦天的姑妈唐莉,两人亲昵地走进店来。不光是她,唐莉的笑容也凝滞在了脸上。
沈瑜上次在Paradise没占到什么便宜,事后听说韩念还上了唐亦天的车。于是今天收敛了几分,不过身旁傍着唐亦天的姑妈,她又憋不住要炫耀一下。
“韩小姐,一个人逛街啊?”
“是啊。”韩念重新舒展了笑颜,礼貌地同唐莉打招呼,“姑妈好。”
唐莉脸色沉下去几分,“不用叫我姑妈了。还是叫我顾太太吧。”
“可是我和亦天又在一起了,不叫姑妈吗?”韩念话是对着唐莉说,却是要给沈瑜听。毕竟泼她一杯茶,即使是她甘愿,也一样要算账的。
一听这话,沈瑜果真跳了脚,“你说什么?!”
“我已经住回去了啊。”韩念笑着补充,“果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小别胜新婚啊!”
唐莉冷笑一声,“韩念,我倒是真的小瞧了你。当初我还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你和你父亲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得过貉好处的人,说这样的话合适吗?”韩念轻挑了一下眉头,好奇宝宝一样地反问,“人啊,可以义愤填膺,但最好不要落井下石。不然曾经通过韩家得到利益那双手,会被烫红的。”
她点头告辞,身后清晰地听见唐莉对沈瑜说“别怕,没可能的。亦天绝不可能和她再在一起。”
唐莉说这样的话韩念不生气也不奇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
“今晚我叫亦天来我家吃饭,你也去。”
韩念笑了笑脚步一下都没顿,走得利落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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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被姑妈叫去家里吃了饭,还要负责送沈瑜回家,唐亦天虽不耐烦也没有办法。唐莉是他唯一的亲人,又是长辈,他不能忤逆,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忤逆她。
只是沈瑜实在聒噪,他头都被吵疼了。唐亦天原本不是个喜静的人,只是人有时不是喜静,而是不喜欢吵闹的那个人,不是喜欢热闹,而是喜欢的那个人做什么都好。
“亦天,我听说韩念住回去了?不可能吧?”沈瑜小心打量他的脸色,看他眉目平和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恩。”他每隔一会就恩一声,算是对沈瑜还算绅士的回应。
“恩是什么意思?是不可能,还是她住回去了?”
“恩。”
沈瑜静默了好一会,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咬了咬下唇,她还是继续说,“你不觉得韩念回来是有目的的吗?你还相信她?韩复周…”
唐亦天终于开口,说了今晚超过一个字的话,“你家到了,下车吧。”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了雪,细细密密的小雪花,天地茫茫一片。唐亦天不知怎地,想起了火锅。咕嘟咕嘟热腾腾地煮着,一半的白汤一半的红汤,各种配料在锅里翻滚。
有个人曾经和他说,“下雪天一定要吃火锅!”只是J市的冬季多雪,他早已不记得下过多少场雪,而他从未去吃过一次火锅。
因为那个人还说过,“吃火锅一定要有人陪,一个人吃火锅未免太悲惨了。”
推开家门,客厅留着灯,陈婆早已休息,屋子里静悄悄的,即使暖气十足,东南地区的冬天依旧有一种沁入骨髓的寒凉。
他刚换了鞋,忽地传来一声响动,一个人像鸟儿一样欢快地从餐厅扑到了他眼前,“我们吃火锅吧!”
他走了两步看过去,餐桌上真的架着一只鸳鸯锅,各式的配料整齐地摆放在了盘子里。红的肉片,黄的玉米,绿的蔬菜,在灰色调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扎眼。
她踮起脚尖替他脱下风衣,暖呼呼的小手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颈项,他点了下头,“好。”


PART 7

电磁炉煮起来很快,不一会锅里就翻滚了起来。韩念把各种丸子先拨了进去,然后是海带、藕片和土豆片,然后眼巴巴地开始等煮开。
“外面下雪了,很冷吧。”她给他的小碟里放了沙茶酱和菌菇酱和一点葱花。然后给自己的碟子里搁了又是辣酱又是蒜泥香菜最后还舀了一勺白芝麻,搅合在一起,最后有滋有味地唆了筷子一下。
“是的。”唐亦天点头,“取暖器买了吗?”
“吃了火锅,不用取暖器也没事!”她笑起来,等不及拿漏勺地在锅里翻腾。
“你没吃晚饭?”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他忍不住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只是那笑,并没有他自己料想中的那么冷。就像他踏着风雪而归,却还是被这一室的温暖融化。
她摇摇头,一会夹起海带一会夹起土豆,“突然想吃火锅了,就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饿给我看?”他反问道。
韩念专心致志地戳着快要漂浮起来的丸子,面对于这样挑衅的话,她轻而易举地推回去。“那我可受不了。我逛街的时候吃了蛋糕,所以没那么饿。”
说到逛街,她突然两眼一亮,搁下筷子跑上了楼。
唐亦天晚餐是吃饱了的,也少有吃宵夜的习惯,但方才不知怎的就答应了她。他给自己想了个合理的理由,只是因为下了雪。转念一想这个理由还是因为她,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噔噔噔…带着欢快。她笑眯眯地走到他眼前,努嘴示意他低头。
红色的天鹅绒衬得她白肤胜雪,红黑的搭配利落又干脆。“我下午买的,是不是很有新年的味道!”
她微微拎着毛绒绒的睡裤,转了一圈,好让他看得很清楚。白皙的脚背、玲珑的脚踝、红火的色彩,在他眼前旋转着闪过。
唐亦天瞬间失神,十年前他为她买过的第一双高跟鞋也是红色的,和眼前的这双一样红,艳红得像火光。
只是那天她没有穿,而是捧在手里说,“这个鞋是要结婚穿的吧!”他当即单膝跪下向她求婚,然后那个女孩笑着就穿起了那双高跟鞋,只是走了两步就扑通一声摔倒了。
他还记得她崴了脚,他在J大的校园里背了她一个礼拜上下课。
她伏在他的后背上哼着婚礼进行曲,然后自导自演,“新郎!现在你的新娘已经被扛进场了!你快点蹲下!迎接公主!”
他抬手捏了眉心一下,狠掐的一下很疼,疼到可以让他清醒。
韩念并没在意他的晃神,早把注意力转回了火锅上。“哎呀!东西煮好了!”她伸手就拿过他的碗,捞起热腾腾的一碗推到他面前,“呐!快吃吧,都这么晚了,吃完了热乎乎地睡觉。”
他拿起筷子,却迟迟未落。
他不害怕承认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她,他害怕的是即使经历了那些过去,即使那个穿着红鞋踉踉跄跄摔进他怀里,对他说红鞋要留到结婚时穿的女孩早已远去,他们不再是曾经的彼此,他还是会无法抑制地爱上她。
哪怕她如今踩着高跟姿态万千,不再青涩天真,可她穿着红鞋走来的刹那,依旧让他至死靡它。
又热又辣的红锅吃得韩念眼眶都红红的,一双明亮的眼眸水汪汪地看着他。唐亦天没有办法避开,就深深地跌进了那汪深潭之中。
“小念…”他低喃了一声。那声音在他自己听来都有些飘渺得不真实,包括眼前的这个人,也那么不真实。
她回来了吗?是他的小念回来了吗?
“嗯?”她嘴里咬着一根玉米,抬起头看他,他伸手一拽,玉米掉落在地。
又麻又辣的滋味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可舌头还依旧在她口中与她纠缠,那浓烈的气息如她一般明快决绝,让喜欢的人痴迷深陷,让厌恶的人无法靠近。
韩念轻哼了一声,抬手环上他的颈项。他拦腰一托,她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歪斜在他的怀里。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他怦然的心跳,触摸到起伏的胸膛。粗重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额头紧紧抵着她,手掌已经从睡衣下摆探进,想要她的欲望像喷薄的岩浆要冲出他的身体。
她是韩念。
他骤然全身冰凉。
唇舌分离,韩念睁开双眼,双唇被吮吸得闪着水亮的光泽,脸颊绯红似火。唐亦天的呼吸还未平定,但是目光已然冷却。“吃饭吧。”他说着把她小心地放回到座椅上。
他拿起筷子,短短的一分钟像是深夜的幻像,忽地就烟消云散。
韩念抿了下火烫的双唇,抬手理了理被他揉乱的长发,也镇定地拿起筷子。这已经本就超越了她的预期,她很满意。
而且最应该知足的是,她达到了她的目的,还获得了额外的享受。于是胃口大开,吃得酣畅淋漓。唐亦天胃口一般也吃不少,可能是没有人能拒绝冬夜的火锅,就像没有人可以抵挡住初恋的回忆。
即使他信誓旦旦禁止她提起过去,可是他自己倒犯规了。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啧啧…
这么一想,韩念胃口更好了,最后还往锅里下了十个水饺。
吃得肚滚腰圆,她几乎是扶着他的手臂才能走上楼。卧房在左,客房在右,中间隔着书房。韩念支着墙同他道晚安,毛绒绒的睡衣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唐亦天收紧了手掌,转身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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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吃了火锅,也许是取暖器的效果胜过地暖,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韩念倒是极暖和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末,韩念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下楼一看唐亦天靠在客厅的窗边看报纸。雪后初霁,阳光白得耀目。
“有早饭吃吗?”韩念慵懒地撑了个拦腰,凑近他几分。
“自己去厨房看。”他翻了一页,语调冷冷地回答。韩念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贴在落地窗前看雪,“外面一定冷呆了…”
他侧脸看她,正好迎上她扭头回看他的目光,韩念微微一笑,他眉梢一挑别过脸去。
“哎!”她看到了什么忽地一下扑过来,指着报纸上将近占了半版的新闻照片,“这是你?”
新闻刊登的是星江大桥爆破,刊登的照片是爆破仪式上唐亦天和新任领导班子的合照。韩念指着一张陌生的面孔问,“这是谁呀?”
唐亦天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交通局的…怎么你认识?”
“我哪会认识。现在J市的领导我认识的,都下台了好么。只是看他年纪好像是一群人里最大的…”她自嘲地解释。
大概是有些许的不忍,唐亦天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冷言讥讽。“他以前是在西南地区工作的,最近才调动到了J市。年纪和你父…年纪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