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救我!”董耘总是有各种各样需要她去搭救的理由。
“发生了什么?”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有点干涩的嘴唇。
“还记得一个月前在约会时大谈直肠是如何运作以及痔疮的治疗方法而被我甩了的那个某某集团千金吗?
“…记得。”
“她也来了!”他似乎是躲在某个角落低吼。
“然后呢?”
“她刚才走过来跟我说,她觉得我看上脸色不太好,也许我的痔疮会复发,说要给我治疗…”
嘉桐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有什么具体的动作没有?”
“没有。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来真的。”
“那你就用眼神告诉她,你的痔疮没有复发,不用她来治。”
“但我的痔疮真的复发了。”
“…”
嘉桐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抿住嘴,过了一会儿,才问:
“好吧老板,请问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现在在男厕所,她就在门口,快来救我。”
挂上电话,邵嘉桐转身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现在…有些事必须要去处理一下,但我很快会回来的。”
“你保证?”男人疑惑地看着她。
“我保证,”她点头,“我的工作人员会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确定男人并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情绪后,嘉桐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向走廊拐角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请问,是秦小姐吗?”邵嘉桐露出一脸温暖的微笑。
洗手间门口走廊上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大堂那里有一个电话说是打给你的,所以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女孩回头看了看洗手间门口,似乎有点犹豫不决,嘉桐连忙改变嘴角的弧度,让自己看上去更和蔼可信,而不是一个想方设法要把她支走的女助理。
女孩还是跟她走了,嘉桐悄悄拿出手机给老板发了个消息,表示任务完成。来到大堂,她指了指某台电话机,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路过会场门口的时候,她无意中瞥见孔令书正假装不经意地向项峰走去,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快步过去抓着孔令书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
“你想干吗?!”嘉桐低吼。
“别紧张,我只是去跟项峰打个招呼。”
“你能别给我添乱吗?”她看到会场的另一边,工作人员正在向她招手。
“我什么时候给你添过乱?”孔令书一脸莫名。
嘉桐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别跟项峰讲话好吗,算我求你了。”
孔令书抬了抬眉毛,没有回答,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准备屈服了。
于是嘉桐穿过人群来到会场的另一边,还是那铺满绛红色地毯的走廊,姓陈的男人依然不屈不挠地站着,像是一名战士。
“你离开了十六分钟二十八秒。”男人看着表严肃地说。
“…是、是的,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嘉桐常常“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份如此“好”的工作,每天她所面对的是各种形形□的人以及层出不穷的问题。这一切有时候让她很崩溃。
“你说过‘很快回来’的。”
“是的,我尽力了…”
男人皱了皱眉,大约是没办法反驳她,于是有点恼羞成怒地喊道:“你们必须把书都收回来,还要道歉。”
“陈先生,”嘉桐向前走了一步,疲惫使她不自觉地双手抱胸,“你当然有权利提出你的要求,我们也有权利拒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充满愤怒。然后,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只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把瓶子里的水一股脑儿地浇在自己头顶。透明的液体从他的头发和皮肤上流下来,肩膀、胸前和背后湿了一大块,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正当嘉桐疑惑地皱起眉头时,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点起火,一脸平静地开口:
“如果你不照办的话,我就自焚。”
邵嘉桐不动声色地站着,但这并不能说明她是个临危不乱的人,事实上恰恰相反,她错愕地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你在这里。”董耘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我能离开了吗?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这个突兀的尾音说明,董耘已经意识到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谁?”他轻声问。
还没等嘉桐回答,男人立刻恶狠狠地说:“你又是谁?!”
“他是我的助理。”嘉桐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董耘扬起眉头讶异地看了看她,她给了他一个不容反驳的眼神。
“我要见你的老板。”
“老板不在这里。”
“撒谎!我知道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但是又走了。”
“我不管,我要见你的老板!”男人情绪失控地大叫。
邵嘉桐在心底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身旁的工作人员紧张地看着她,她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报警…”
“你可以说说看,”董耘忽然说,“尽管…老板不在这里,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你们收回书,要你们登报道歉!”男人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表情颇有一些狰狞。
邵嘉桐伸出脚跟在董耘的鞋尖上踩了一脚,后者很自然地发出错愕的低吼声。
“你干什么?”他咬牙切齿。
“能别火上浇油吗…”她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火上浇油?”他的音调提高了,“你管这叫火上浇油?”
嘉桐无意在这个时候争吵,但董耘似乎有点不依不饶起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没做过对的事?”
“…我,”她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能换个时间谈这些吗?”
“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反正我的行程表都是你在排。你想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能不能别总像个孩子一样抱怨?也许很多事情是你不喜欢做的,但你不是上帝。”
“噢,是的,我不是上帝!所以你决定在我面前扮演这个角色。”
“等、等等,你们…”举着打火机的男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邵嘉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你非要吵架吗,以为我不会说难听的话?以为我不敢骂你?”
“我知道你早就想骂我了。”
“因为你是在是个很可恶人。”
“那真是难为你了,每天都要面对我这样一个可恶的人。那你为什么不炒了我?因为钱?”
邵嘉桐看着董耘,微微一笑:“不然呢?”
“古话说得真妙,‘有钱能使鬼推磨’。”
“因为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可能让你失望,只有钱不会。”
“邵嘉桐,我警告你——”董耘伸出食指抵在邵嘉桐肩膀上,瞪大眼睛,表情狰狞。而后者也一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金黄色的灯光下,瞳孔也扩大了。
只需要0.01秒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眼神里的意思,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转身向那举着打火机的男人扑过去。
董耘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邵嘉桐则明手快地夺下了他手上的打火机。
“快去叫人!”她对身旁吓得愣住了的工作人员大吼,后者连忙奔向会场。
“不,去大堂,叫酒店的人来。”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还是要保住会场的秩序。
男人在地上不断挣扎,但他那孱弱的身躯无论如何不是董耘的对手,过了几分钟,酒店的保安陆续到达,七手八脚地从董耘手里接过了“烫手山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故意找你吵架,而是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铺着绛红色地毯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董耘拍了拍手,对嘉桐说。
“就在你说‘你想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撅了撅嘴,“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嘉桐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是我想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的?应该恰恰相反才对吧。”
他想了想,点点头:“也对。但我没想到你的演技一点也不比我差。”
“…”她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怎么?”
“那并不是完全在演戏。”
“就是说…有些话是真的?”
她点头。
“哪些?”董耘似乎真的想知道。
“你觉得呢?”
“…”
通往会场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走出来两个男人,是项峰和孔令书,他们边说边笑,似乎相谈甚欢。
“是的,我同意你的这种说法,事实上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真的吗,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两人默契地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自然而友好地握了握手,那场景就如同是刚签了同盟协议的丘吉尔和罗斯福。
孔令书转过身,看到邵嘉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吗,于是轻咳了一下,一脸平静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
这天晚上九点,当邵嘉桐走进书店的时候,齐树刚从储藏室出来。
“订货会怎么样?”他问。
嘉桐很想给他一个微笑,但脸上的肌肉实在有点僵硬:“还…不错。”
“没事吧?”齐树疑惑地看了看她。
她吁了口气,笑着摇头:“没,没事。一切都好。”
“那就好。”他点点头,端着咖啡壶上楼去了。
店经理老严照例在盘点一天的账目,表情认真严肃,但让人看了有点忍俊不禁。
嘉桐在角落的书桌前坐下,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董耘推门进来了。
她感到诧异:“美女评论家不合你胃口吗?”
董耘耸了耸肩:“你说得没错,她太…聪明了。”
嘉桐苦笑着叹了口气:“男人啊…”
“这不能怪我,是我的医生说,我不适合跟太聪明的女人交往。”
“…”
“康桥呢,她说她晚上会来的。”
“我没看到她。”嘉桐摇头。
“在楼上呢,”老严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说,然后顺便又补充了一句,“孔令书也在上面。”
话音刚落,就看到徐康桥从楼上走下来,脚步中带着轻快的愤恨。孔令书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
“你用了那个图案,所以你必须得把这本书买下来。”书店老板的声音无论何时听上去都有点读书人混着生意人的自傲。
“我只是复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图案你就要我买下一整本百科全书?”
“是的,我这儿可不是图书馆。”
徐康桥无奈地对董耘和邵嘉桐摊了摊手,似乎实在无话可说。
“付钱吧,我可以给你打个…九八折。”
“…”
“别想威胁我,花瓶我已经藏起来了。”他忍不住得意地微笑起来。也许因为他很少笑的缘故,所以那微笑看上去有点可怖。
徐康桥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哪里?”
“…”孔令书不禁收起笑脸,咽了咽口水。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
愣了五秒之后,孔令书才惊慌地追上去大叫:“别、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九五折怎么样…或者九三折?”
“…”
晚上十一点,书店的灯光熄灭,玻璃门上挂着大大的“Closed”的木牌。从这一刻起,整条街都变得平静起来,路灯泛着白光,照在刚经历了秋天的枯黄的梧桐树叶上,显得毫无生气。
齐树围上绒线围巾,转过身,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这家有着三层楼面的书店外墙上并没有挂任何招牌。这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家没有名字的书店?
说不清为什么,但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很像是孔令书这样的读书人会做的事。可是在他心里,他还是给它取了个名字,不为别的,只是想把它跟“新华书店”之类的区别开来。
他叫它:怪客书店。

二(上)

孔令书打着哈欠从后门走进书店的时候,齐树刚挂断了一个电话,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你们猜我碰到了什么好事?!”
“中了五百块?”正在记账的老严头也不抬地说。
“哦,不,比这要好一万倍。”
老严想了想,说:“五百万?”
“…不,”尽管情绪有点受到打击,但小伙子还是高兴地说,“我刚得到了一个角色!”
说完,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孔令书和老严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先去把门口黑板上写着的上周新书推荐擦掉。
“别这样,这是我第一个有名字的角色,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角色,而不是无名的群众演员!”
孔令书点点头:“噢…恭喜你。”
“恭喜。”老严也跟着附和。
齐树脸上有一种二十三岁的男孩特有的、充满朝气的笑容。
“是个怎样的角色?”孔令书又说。
“?”
“我是说,你会扮演一个什么人?”
小伙子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嗯…一具尸体。”
“…一具什么?”这下,孔令书和老严同时看着他。
“尸体。”他小声回答,“那是一部侦探剧,里面有尸体解剖的画面,我的角色是一个被害人…”
“哦…”沉默了几秒之后,孔令书礼貌地说,“那可不太好演。”
“你也这么觉得?”小伙子一下子认真起来,“说实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孔令书决定还是先去把黑板擦干净。周一的晚餐时间,客人总是很少,他每周都趁这个时候考虑推荐的书目。
就在他坐在一楼角落的沙发上思考的时候,董耘和邵嘉桐走了进来。
“今天你们很早。”他不禁有些奇怪。
“我约了康桥和彭郎一起吃晚饭,就在附近,康桥说在这里碰头。”董耘说。
“我是来工作的,”嘉桐在一楼大门口空出的区域来回走了好几次,“你觉得这儿能放下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巨型广告牌和一条二十人的队伍吗?”
“干什么?”孔令书不解地看着她。
嘉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来回走了几次,比划了一会儿,才说:“新书签售会。”
“?”
“项峰的。”
“谁的?”孔令书瞪大眼睛。
嘉桐抿了抿嘴,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项峰。”
这下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老严低头按着计算器说,“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也许两者都是,我昨晚通宵了。”
“又是翻译连续剧?”嘉桐挑了挑眉。
孔令书给了她一个“没错”的表情。
嘉桐似乎不想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评论,于是像从没问过一样继续道:“项峰今天跟我说不喜欢放在人多的大书店,他听说你有一家书店,所以问我是不是可以放在你店里。”
“当然可以!”孔令书惊喜地回答,“但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因为你不是他的老板。”邵嘉桐面无表情。
“…”
“但我觉得你这里太小了,我很怕到时候现场秩序会有问题。”
“也许队伍可以安排在门外?”
“我已经想到了,所以我才问室内是不是能容纳20人。队伍放在门外,每批放20个人进来,不过还需要留一些地方给媒体。”
“除了拆书架之外,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一直低头按着计算器的老严在内,都诧异地看着他。要知道孔令书几乎所有的生活都在这书店内进行,这里简直可以说是他的家——而他真正的“家”其实只是旅馆。
所以,孔令书的这番话就如同他愿意把家腾出来给项峰做新书签售的场地,只要他们不把他的家具拆了。
原本还没有正式决定的嘉桐,此时此刻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只得抿着嘴,点了点头。
康桥和彭朗没多久就到了,他们脸上洋溢着那种即将结婚的新人所特有的幸福感,看得人颇有些嫉妒。
“干吗都站在门口。”康桥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呢大衣,显得很精神,原本略长的头发经过精心修剪之后长度大约是到肩膀这里,如果不说话只是微笑,看上去很有女人味。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当一个女人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与跟别人在一起不同的…至少,就康桥来说,现在的她跟面前只有孔令书的时候很不同。
“项峰想在这里办新书签售会。”嘉桐说。
“就是那个写侦探小说的?”彭朗是个话不太多的人,所以他偶尔问一个问题会得到很重视的回答。
“没错,就是那个项峰。”嘉桐点头。
“为什么大作家要在这里办签售?”康桥睨了孔令书一眼,后者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很显然,”孔令书怪声怪气地说,“我和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他才会想到我。”
“就是说,”康桥眯起眼睛,“项峰也是个有很多怪僻的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孔令书双手抱胸瞪着她,其他人则不着痕迹地侧过脸去好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玛格丽特·杜拉丝说过,‘男人,应该非常地爱他们,非常非常地爱他们,否则,就不可能忍受他们’——看起来这条也同样适用于女人。”孔令书直直地看着彭朗说。
大约是想明哲保身,彭朗抿着嘴假装在看黑板上的新书推荐。
相约吃晚餐的三个人离开之后,嘉桐仍在书店的大堂里来回测量位置的摆放和空间大小,孔令书去街对面新开的面馆打包了几份面条回来,跟其他员工一起轮流吃饭。
“签售会在什么时候?”孔令书问。
“下周,”嘉桐翻开记事本,“基本上定在平安夜那一天下午,也就是周五。”
“哦…”忽然,他瞪大眼睛,“下周五?”
“有什么问题吗?”
孔令书皱了皱眉头:“那天是填字谜协会每月定期座谈会,身为副会长,我上个月已经没有参加,所以这个月一定要去。”
“…”嘉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微笑着说,“我还以为那个协会早就不存在了呢。”
“怎么可能,”孔令书一副“你别逗了”的表情,“我们明年年初就十周年庆了。”
“…”嘉桐决定不再就这个无聊的话题争执下去,“不管怎么说,就定在下周五。”
“那好吧,也许我下午回来还来得及。”
之后的几天,项峰新书签售会的工作就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周日上午,孔令书刚从后门踱步进来,就看到邵嘉桐领着两个看上去像是设计师模样的人来到书店,测量店门口那块空地的面积,似乎还有意更改格局。
“你觉得这个表情怎么样?”齐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拉长着脸说。
孔令书被这毫无表情的表情吓了一跳:“什么怎么样?”
“尸体,尸体的表情,这样还不错吗?看上去像是一具尸体该有的表情吗?”说完,他继续一脸面无表情。
孔令书半张着嘴仔细看了看,才说:“能把眼睛闭上吗?”
“哦,好的,对不起。”小伙子立刻照办了。
“嗯,”孔令书点头,“要是你眼角的眼屎看上去没这么湿的话,会更逼真的。”
“…”
邵嘉桐走到孔令书身旁,指着收银台说:“到时候能把它搬走吗?”
“可以。没问题。”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她又指了几样东西,“这样门口的这块空间就能大一点。”
“随你的便。”孔令书颇为大度地说。
“你太好了,我会给你一个董耘看了以后会跳脚的价钱。”说完,她眨了眨眼睛。
“价钱?”
“场地租赁费。”
“哦…”他似乎很诧异而且不屑一顾,“我不会收一分钱的。你和项峰都是我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莎士比亚说过‘Never lend money to your friends’,朋友之间不要最好不要谈钱的事,这是我一贯奉行的原则,因为一旦涉及到了金钱这个俗气的东西,人性的贪婪和欲念就会暴露无遗,而友情,是不应该被这些丑恶的东西所污染的,所以我绝不会问我的朋友收任何一分钱。”
说完,他高傲地环顾四周,发现老严、齐树和小玲正以一种十分崇敬的眼神看着他,就越发满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