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算在董耘头上的。”嘉桐补充道。
“哦…”他考虑了一秒,然后轻声诚恳地回答道,“那么务必给我一个他看了会跳脚的价钱。”
邵嘉桐眯起眼睛,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一言为定。”
傍晚时分,董耘又踏着悠闲的步伐推门走进书店,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斜照过来的橙色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得嘉桐不禁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董耘一脸茫然地说,“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葱头’?”
嘉桐敷衍地笑了笑:“那只是你的错觉吧。”
董耘认真地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表情分析出什么来。最后,不知道他算是分析出来没有,不过总之他没再纠缠下去,而是说:“晚饭吃了吗?”
“还没,”嘉桐走来走去,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我在工作。”
“那么我有幸让你放下手上的工作跟我一起吃顿晚饭吗?”
嘉桐停下手上的笔,看着他,直觉他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便轻轻眨了眨眼睛:“当然,你是老板。”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他们从书店那略嫌狭窄的玻璃门后面走出来,来到铺满了枯黄的梧桐的大街上,天已经十分暗了,大多数店铺都打开了灯,董耘带着嘉桐走了两个路口,来到一家规模较小的家庭式餐馆。
“不舍得请我去高级餐厅?”嘉桐一边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一边挖苦道,“这么个小馆子就想打发我。”
董耘抬了抬眉毛:“求你了,我的胃再也受不了那些牛排和鱼翅了。”
嘉桐笑起来:“开玩笑的。”
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士送来两本菜单,董耘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要了一客虾仁炒饭和罗宋汤,然后抬起头看向嘉桐。
“我跟他一样,要虾仁炒饭好了。”她一向对生活品质没什么要求,就算是一碗白饭配冬瓜汤也能打发一顿晚饭。
老板娘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嘉桐叫住了:“有冰可乐吗?”
“没有,只有不冰的。”
“哦,那就来一瓶不冰的好了。”她微笑着说。
“嗯,”老板娘看了她一眼,“将就下吧,我们毕竟是‘小馆子’。”
说完,中年女士踩着有节奏的步伐走进幕帘后的厨房去了。
董耘和邵嘉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低声说:“她听到了…”
尽管如此,两份香喷喷的虾仁炒饭还是很快就送上了他们的餐桌,而罗宋汤…也不像是被人暗地里吐了口水的样子。
“真难得,”嘉桐喝了一口汤,又喝一口汽水,然后满足地闭了闭眼睛,“周末的晚上你没约任何美女出去,而是跟我一起吃晚饭?”
董耘不以为意地露出迷人的微笑:“法国大餐吃多了,偶尔也想要静下心来吃碗馄饨面。”
嘉桐撇了撇嘴:“说吧,什么事?”
董耘矜持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最近忽然觉得…我对什么都不再有兴趣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是…好像五彩缤纷的世界对你来说忽然没有吸引力了,它再也无法激起你的热情。”
“女人也不行吗?”嘉桐痴迷于罗宋汤和可乐交替的口味。
“女人…”他想了想,“也许可以激起我的生理热情,但无法激起心里的那种渴望。”
“那么你想怎么样?找个室外桃源,还是在人生最美好的阶段选择从悬崖上跳下去?”
“…”
“在我看来,你完全是无病呻吟。”邵嘉桐似乎并不打算对她的老板抱有任何一点点的同情心。
“好吧,也许有一点…”他承认。
“想想事实吧,你已经拥有了许多人都梦想拥有的东西。钱、阅历、年轻、聪明的头脑、好运气…也许大多数人只能得到其中的一两样,你拥有得比他们多,却还抱怨这个世界无法引起你的兴趣。我建议你去孔令书的店里买一本书,叫《不抱怨的世界》。说真的,有时候我很想带你去照X光片,看看你脑壳下面的是不是肠子。”
董耘看着她,像是快要生气的样子,但忽然,他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脑袋里面是肠子…哈!亏你想得出来…”
等笑够了,他才坐直身体,说:“也许,我是比别人拥有的要多,但…大部分不是靠我的努力得来的。”
“…”
“公司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现在之所以蒸蒸日上,是因为你和其他同事,而无牵无挂的生活…”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不管你信不信,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么你想要什么?”嘉桐看着他,眼神既不是讥讽也不是嘲笑。
董耘皱眉的样子仍然十分英俊:“我想,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任由自己随心所欲地做每一件事,而…幸运的是,我没有因此尝到恶果,而是继续日复一日地随心所欲。所以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这对我来说,到底是好运还是噩运?”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去看心理医生的原因吗?”嘉桐忽然问。
“嗯…一部分原因。”
董耘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作为他的助理,她帮他安排每一件事,甚至是西装外套什么时候送洗什么时候取回这样的琐事,但唯独心理医生这件事,他从不让她插手,而且似乎除了她之外,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在看心理医生。
“如果你问我对你说的这件事是怎么看的,”邵嘉桐把虾仁咽下去,“我觉得是你太放任自己了。你很少想到该为别人做些什么,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为你做些什么。”
董耘皱起眉头,认真思考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很少想到为别人做些什么而总是别人在为我做些什么…这是否可以理解为——自私?”
嘉桐看着他,点了点头。
“邵嘉桐,”董耘忽然板起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数落自己的老板,骂他自私?!”
嘉桐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一脸坦然:“我说的是事实。”
董耘瞪着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可是这副嘴脸维持不了多久,就换成了苦笑:“看来你真的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嘉桐茫然。
“因为我是你老板!”他忍不住用手拍她的额头。
“就因为你付我钱吗?那么税务局和市政府是不是也该很怕我们?因为我们每个月也会付钱给他们。”
他又被她逗笑了:“你总是让人感到惊叹。”
“这是表扬还是批评?”她吸着玻璃瓶里的可乐瞪他。
“无关褒贬。”他也瞪回来。
“好吧,我就当你没有恶意。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刚才在讨论你的问题,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很自私。”他咬牙切齿。
“哦,没错,你很自私,得到了很多,却不懂得感激。也许很多东西不是靠你的努力换来的,可是想一想,还有很多人即使努力也得不到,你却还在这里无病呻吟,不是很可恨吗?”
“…”
“老天也好,父母也好,别人赋予你的东西,任何东西,你都应该明白,你原本十有八九是得不到的,而现在你得到了,就应该珍惜,应该懂得感恩,而不是伤春悲秋地哀悼自己的那所谓的自尊心。”
“…”
“得到就是得到,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去回想有关于得到的一切,那再也没有意义了。”
董耘一直看着她,思索她说的每一句话,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能把我的罗宋汤还给我吗?”

二(下)

平安夜的这一天,孔令书一大早就被邵嘉桐的电话吵醒了,她带了一整队工作人员在他书店门口等他开门,那口气像是他要是不在五分钟之内出现她就会来掀了他的房子似的。
“好吧,好吧,我来了。”说这话时,他正赤脚穿着拖鞋,一边打着哈欠从消防楼梯上下来。他就住在书店楼上,一套顶楼的老式公寓里。
“我真不敢相信,”嘉桐瞪大眼睛,“你竟然一点圣诞装饰也没摆。”
“圣诞节?”孔令书打开门,又打了个哈欠,“我从来不过那见鬼的节日。”
“但是为了吸引客流量你好歹要应景一下吧?”
“我有啊,”他拿起书店收银台上的麋鹿小闹钟,“这是我特地为了应景买的,每年只有圣诞节这一周才会拿出来用。哦,对了…还有这个,也是我特地为圣诞节准备的。”
他又从墙角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两张已经有点破旧的白色纸片,那纸片被剪成了雪花的形状,不过样子实在…非常丑,边角都卷了起来,看得嘉桐哭笑不得。
“好吧,”她拿过纸片,随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幸好我都想到了,今天这里,就交给我了。”
中午时分,书店门外已经架起了排队用的绳索,门口有两个大大的海报架,上面是关于项峰新书的宣传画,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书店里张望,因为此时此刻的书店,跟平时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
“天呐,”小玲高兴地摸了摸伫立在门口墙边的巨型圣诞老人,“太可爱了,他还会扭屁股…”
正在跟工作人员讨论细节的嘉桐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算它再可爱也只是一个玩具,所以别再掐他屁股了行吗?”
“…我只是想看看这样会不会让他不再扭了。”
“看到你右边两米远的地方有个插座吗?”
“看到了。”小玲点头。
“你要是不想让他扭就去把那插座上的插头拔了。”
“…”
齐树拎着两个大袋子从窄小的门口挤进来:“对面餐馆的老板娘刚才问我们是不是店给卖了。”
“…”原本正在指挥工作人员搬桌子的孔令书忽然停下来眯起眼睛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说的,是那老板娘说的。她说从没看到我们店打扮得这么漂亮,玻璃橱窗上还有漂亮的白色喷画。”齐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哦…”孔令书低吼了一声,“别跟我提那些丑陋的雪花状的白色喷画…”
“不会啊,”小玲说,“我觉得很好看,很浪漫,让人一看就想到白色圣诞节。”
“可是这样路过的行人完全看不到我橱窗里摆了些什么书了啊!”书店老板委屈地说。
齐树看了看小玲,又看看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的邵嘉桐,三人的眼神在空中无声地交汇,似乎在说同一句话:鬼才在乎你的橱窗里摆了些什么书…
一点缺十分的时候,徐康桥从后门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孔令书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来买书的。”她大大咧咧地把背包往地上一放,熟门熟路地开始在书架上翻起来。
孔令书翻了个白眼:“随你吧,今天我可没时间跟你玩。”
他抬手看看表,对嘉桐说:“我想我不得不走了。”
“你去吧。”她点头。
“你保证我四点回来的时候签售会还没结束?”
“我保证,我保证好吗?”她撇了撇嘴,“签售会是从三点开始一直到五点,所以你四点回来还没结束。”
孔令书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准备出门,但立刻又折回来,对嘉桐说:“要不然我们对一下表?”
邵嘉桐双手抱胸瞪了他两秒钟,然后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可以滚了。”
所谓“时光飞逝”,大约说的就是当一个人下午一点出门去参加聚会后,又马不停蹄地在四点赶回来的这种情况吧…
所以当孔令书在“时光飞逝”后出现在自家书店门口的时候,着实被那场景吓了一跳——原本宁静的、铺满了枯黄的梧桐叶的小马路上,如今蜿蜒曲折地排着一条长龙,已经延伸到路口的拐角,根本不知道拐角的另一边还有些什么,也许是一条更长的长龙,那景观一定更加壮观。
他开着黑色的老爷车停进书店后门的院子里,恐怖的是,那里站着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守在门前,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从车里下来,那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威慑力十足。
“能让一让吗?”孔令书也常常面无表情。
几个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甚至比185公分的他还高出半个头:“对不起,这里不能进。”
“我是店主。”他傲慢地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黑衣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
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说:“你是第七个号称自己是店主想蒙混过关的人了,出版公司的负责人可没那么多时间来来回回地跑来确认你是不是冒牌的,所以…”
男人露出嫌恶的表情:“老老实实地排队去吧。”
“你…”孔令书不敢置信地猛眨眼睛,却奈何一步也前进不了。
这是不是就是古人所说的…秀才遇到兵?
他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邵嘉桐,但怎么按按钮也按不亮,他错愕地发现——手机没电了。
古人说漏屋偏逢连夜雨…是不是就是在说他现在的境遇?
孔令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去前门。于是他很潇洒地在黑衣人面前转身,大步走出巷子,顺着排队的人龙向书店前门走去。但令他惊讶的是,前门也站着几个黑衣人,正在维持队伍的秩序。
“先生,如果你是来买书的话,今天五点之前书店不营业,因为有新书签售会;如果你是来参加签售会的,那么请去后面排队。”其中一个手拿对讲机的黑衣人说。
“我是店主,我要进去。”他瞪他。
但这一次,黑衣人还没开口,旁边排队的小女生已经跳了起来:“拜托!看到队伍长就想插队啊,大家都是排了很久才排到的。以为蒙混过关很容易吗?你有一点公德心好不好!”
孔令书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双手插袋,看着那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女生,小女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还嘴硬地说:“干吗,长得帅了不起啊,会瞪眼就能开书店啦?!”
他气愤地想反驳,但是张了张嘴,还是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古人还说什么来着…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无奈之下,孔令书只得站在原地往店里张望。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书店开门以来,就算是逢年过节打折的时候,也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大堂原本还算宽敞的几十平米的空间,此时竟然显得捉襟见肘,靠墙的地方有一张长方形的书桌,前面围着十来个人,他猜想书桌后面的应该就是项峰。在另一边,站着好几个像是摄影师的人,手里拿着各种看似笨重的摄影器材,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他从没见过的,像是邵嘉桐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店堂里走来走去——但就是不见邵嘉桐和他店里的店员!
忽然,孔令书睁大眼睛,像露易丝看到超人般指着玻璃门另一边的某个人大叫:“把她叫过来!她能证明我就是店主!”
拿对讲机的黑衣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又看看店堂里他指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拿起对讲机,请里面的工作人员把那人请出来。
孔令书十分笃定地转身朝刚才对他叫嚣的那个小女生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傲慢的嘲讽的意味,小女生不禁被他看得低下了头。
“什么事?”徐康桥打开玻璃门走出来。
“是这样的,”黑衣人客气地说,“这位先生说他是店主,但是邵小姐交代过,不能随便放人进去,所以想请你确认一下这位先生的身份。”
孔令书想到自己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地走进书店,同时接受所有那些花了很长时间排队的人的羡慕眼光,以及刚才怀疑他身份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自惭形秽…
想到这里,他不禁更加傲慢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徐康桥只看了孔令书一眼,就转过头,面带微笑地点着头对那黑衣人说:“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认识他。”
“!”孔令书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这个女人竟敢…她竟敢…
她却趁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对他微微一笑,转身推开玻璃门回到了店堂内。
“切!”身后的小女生发出那种少年人中非常流行的专门用于嘲笑别人的象声词,“都说了叫你去后面排队就好了,没人会看不起你的,干吗非要在这里自取其辱呢。”
“…徐康桥!!!”无论几个惊叹号都无法表达孔令书此时此刻的愤怒!
孔令书在隔壁店铺借到电话,打通嘉桐的电话,并且在她的带领下进入书店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五点了。
“鉴于安全的问题,”一个似乎是黑衣人的头头的男人说,“我们已经安排项先生提前五分钟离开了,接下来就是疏散的问题了。”
“嗯,”嘉桐点头,“务必告诉门口还在排队的人,就算项峰走了,我们还是会向每一个买书的读者赠送项峰亲笔签名的书签,还是请他们排队购买。”
“项、项峰走了?”孔令书大失所望。
“我很抱歉,”嘉桐在百忙中抽空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回来得确实太晚了。”
“我…”他指着自己,百口莫辩。
孔令书决定放弃争辩,他现在唯一要找来算账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徐康桥!
“那个女人呢?”他在人群中找到齐树。
“什么女人?”齐树一脸莫名。
“徐康桥。”他简直是咬牙切齿。
“哦,她在楼上书吧好像…”
没等齐树把话说完,孔令书就踩着愤怒的脚步上楼去了。
因为签售会的关系,楼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嘉桐公司的同事在努力把新书从纸箱里搬出来。所以只需一眼,孔令书就在书吧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徐康桥的身影。
“喂!”他大吼着向她走过去,眼看着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
“啊,”她却一脸若无其事,“他们放你进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
“我只是开个玩笑。”她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他龇牙咧嘴。
“啊,对了,”她忽然说,“你还没时间找项峰签名吧?”
“废话,要不是你…我…”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大概也赶不及了,所以就替你向他要了一本,还请他在扉页上写了一句给你的话。”
孔令书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有点难以相信:“你什么?你替我跟项峰要签名?”
“是啊。”她一脸无辜。
他半信半疑。
她把书递到他面前。他伸手要去接,她却缩了回来:
“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
“很简单,以后我在你这里找资料,你不能逼我把书买下来。”
孔令书想了想,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成交。”
徐康桥满意地笑起来,然后把书交到他手上:“里面那句话可是我特地请项峰写给你的。”
他一把夺过书,瞪了她好几眼,才如获至宝般地小心翼翼地打开。扉页上果然写着一句话——
孔兄:
祝痔疮早日康复!
项峰
“项峰真是不简单,”康桥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感慨地说,“竟然连‘痔疮’这两个如此冷门的字都能立刻写出来,真是不简单啊!”
“…”五秒钟之后,整个书店上空都回荡着孔令书那悲愤的怒吼,“徐康桥!”
齐树看了看天花板,怔怔地说:“不会有事吧?”
邵嘉桐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花瓶呢?”
“在…在楼上。”
“那就没事。”她很肯定地说。
“哦…”
几天之后的晚上,窗外下着雪,书店内却异常温暖,所有人都围坐在二楼书吧的电视机前,观看最近很火的一部侦探剧。
“快要到了,各位,快要到我出场了,请大家准备好。”齐树兴奋地大叫。
于是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屏幕,上面出现了这样一组画面:
法医对前来询问尸检状况的警员展示解剖的结果,镜头一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苍白的身体,腰部以下盖着白布,胸口有巨大的解剖后留下的“Y”型伤疤,而脖子以上的部分…则根本没有出现在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