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听到小女孩儿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她俩这边看了看。
江苗和江蓉不约而同给了她一个可爱的笑脸。
阿若也笑了,眼睛弯弯。
她生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格外好看,格外甜蜜。
“苗苗,蓉蓉,让你大姐姐和阿若先吃饭,她俩都累了。”文氏揽过江苗和江蓉,柔声细语。
江蕙摸摸江苗和江蓉的小脑袋,微笑道:“苗苗,蓉蓉,阿若现在又困又饿,喝了粥她便该睡了。等她睡醒了,再和你俩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一起玩。”江苗和江蓉忙不迭的点头。
两个小姑娘很高兴,手牵手到了上首,坐在了苏老夫人和丹阳郡主中间。
苏老夫人年过半百,面容慈祥,看着一脸倦意的江蕙实在是心疼,爱怜横溢,“蕙蕙这脸蛋只有巴掌大,这路上是吃了多少苦啊?可怜的孩子。”
丹阳郡主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这时只是家常打扮,整个人透着温柔婉约、文雅清新的气韵,对苏老夫人说起话来,却是又亲热又恭敬,“好在孩子平平安安回来了,真是万幸。娘也可以放心了。”
“我大姐姐。”江蓉偎依在丹阳郡主身边,指指江蕙,快活的笑。
“我大姐姐。”江苗也指指江蕙,炫耀的告诉苏老夫人。
多了个美丽又神秘的大姐姐,两个小姑娘都开心极了。
苏老夫人、丹阳郡主、文氏看着笑成两朵花的江苗和江蓉,大为感慨,“姐妹就是姐妹,再也错不了的。”
头回见面,便一见如故了啊。
阿若喝了半碗粥,便真的睡着了。江蕙再要喂她,她已不肯张嘴了。江蕙也不勉强,“好好睡吧。”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拿过筷子,随意用了些饭菜。
吃着饭,江蕙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苏老夫人看得眼泪汪汪,丹阳郡主和文氏也是心中难受,忙命人将床铺收拾好了,“蕙蕙,你快带阿若去睡会儿吧,瞧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
江蕙抱着阿若站起身,睡眼朦胧中见一个侍女走到丹阳郡主身边,小声禀报了句什么,丹阳郡主脸色微变。
“穆王府的人追来了,是么?”江蕙问道。
她方才还困倦异常,这时眼神却清清亮亮,如秋夜天空中璀璨寒星。
苏老夫人和文氏吃了一惊,一齐看向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柔声道:“些须小事,你不必管,我出去打发了他们便是。”
江蕙抱紧了怀里的阿若,“他们是来索要我妹妹的。穆王府的人凶狠蛮横,残无人道,我宁死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阿若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在江蕙怀里显得稚气而柔弱。
苏老夫人既心疼,又伤感,“何苦跟这么小的孩子为难呢?蕙蕙你放心,当年若不是你母亲及时相救,你爹爹的性命就断送在苗疆了。这份情咱们江家永远不会忘,她的女儿有难,江家绝不能袖手不理。”
“是啊,蕙蕙,你不用跟我们见外。阿若不仅是你的妹妹,也是侯爷救命恩人的女儿啊。”文氏眼中含泪。
江蕙拿过一个小披风,把阿若裹得严严实实,“我出去见见穆王府的人,把他们骂走。”
“你日夜不停三匹马换着骑回来的,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丹阳郡主忙拦住江蕙,“那些人交给我应付就是,你快歇着吧。”
“穆王府的人很蛮横,很不讲理…”江蕙道。
“没人能从我安远侯府抢走一个稚弱无助的小姑娘,穆王府也不能。”丹阳郡主道:“他穆王府不好惹,难道我安远侯府是好欺负的么?”
“有劳了,抱歉。”江蕙柔声道。
苏老夫人交代丹阳郡主,“郡主,你也不必和穆王府的人针锋相对,把事情全推到大郎身上便是。”丹阳郡主答应着出去了。
“蕙蕙你快带阿若歇着去。你回家了,凡事有长辈做主,不用自己操心。来,这是祖母的床,你快睡吧,祖母在这儿看着,谁也抢不走阿若。”苏老夫人一脸心疼,拉江蕙进了卧房。
江蕙依言抱阿若上床,头才挨着枕头,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实在累坏了。


005

安远侯府大门前,黑压压的数百名骑兵,气势凌人。
安远侯府的大门却一直关着,显然他们并不受欢迎。
马背上一名年轻微胖、锦衣华服的男子气呼呼的,“都怪你没有在中途截住江蕙。若早早的抓到了她,事情也就了结了,哪有今天的局面,咱们哪用受这个气?这都多久了,江家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硬是把两位郡王给晾在外头了!”
项城王道:“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有机会截住她的,没想到她骑术卓绝,又很能吃苦,三匹马换着骑,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还是被她逃脱了。没有在路上截下江大姑娘,我确实有责任。不过二哥,我是半中间接手这件事的,万鹗遇难之前,负责截人的并不是我。”
那年轻微胖的男子是穆王次子,永城王李颖,闻言更是恨恨,“你不提万鹗还好,提起万鹗我就来气。一十三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白白没了不成?等下见了江家的人,我定要讨个公道!”
“二哥,千万不要。”项城王赶忙劝说,“万鹗一行人是被山石滚落砸中身亡的,无一生还,亦无证人,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尚难以判定。就算是人祸,咱们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江大姑娘所为呢?”
“万鹗就是因为暗中尾随江蕙才死的,不是她还能有谁?”永城王怒道。
“空口无凭,总要有证据方好说话的。”项城王委婉劝解。
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说是她,就一定是她!”永城王粗暴又蛮横。
项城王无奈的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唉,在深州你这样还算了,到了京城也这样,行得通么?这座府邸是安远侯府,主人是朝中新贵,主母是齐王爱女丹阳郡主,你在这里横蛮无礼,谁会惯着你。
“没有在路上把人截下来,已经是你的失职。今天是江蕙回安远侯府的第一天,立足未稳,有机可乘,这时候你可得冲到前头,把握住机会!”永城王摆出做兄长的架子,趾高气扬的吩咐。
项城王道:“是,二哥。”
今天的确是机会,毕竟江蕙是多年来首次回家,这个时候,她和安远侯府的长辈们应该还有隔阂。多年不通音信、多年不在身边,再亲的亲人也会疏远的。
永城王见项城王这个弟弟的话,心里略微舒服了些,道:“江家这个大姑娘,多年没有回安远侯府,江家也没人找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女儿罢了。依我说,江家多半不会保她,就算真保了她,为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江家的面子。咱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丹阳姑母好生说说,定能将人如愿带回去。丹阳姑母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小丫头为难咱俩吧,你说是不是?”
丹阳郡主是皇帝的堂妹,永城王、项城王是皇帝的侄子,自然是要称呼丹阳郡主为姑母的。其实永城王已经二十出头,项城王也快二十岁,丹阳郡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差不了几岁,丹阳郡主却长了一辈。
丹阳郡主是江蕙的继母,继母和继女之间能有什么真感情?永城王不认为丹阳郡主会因为了江蕙拒绝她两个娘家侄子。
“但愿如此。”项城王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安远侯府的大门徐徐打开,二爷江峻博和三爷江峻朗一齐迎接出来。江峻博满脸陪笑,恭恭敬敬,江峻朗却没什么好脸色,“我出城去接舍侄女,路上遇到永城王殿下,才知道舍侄女已经回京了。永城王殿下,项城王殿下,你们对舍侄女可真是关心啊。”语气不善,满是讥讽之意。
“谁关心她了,不就是个…”永城王面红耳赤。
项城王拼命冲他使眼色,永城王“村姑”两个字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就是个什么?”江峻朗冷冷的质问。
项城王忙打圆场,“江三爷莫多心,我二哥说的不是令侄女。”
“三弟,两位殿下上门是客。”江峻博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低声劝着江峻朗。
有项城王和江峻博糊弄着,江峻朗和永城王总算没在大门口吵起来。
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永城王气哼哼拉了拉项城王,“等会儿进去之后你和姑母要人,我就少开口了,省得生气。”
项城王正中下怀,“二哥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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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小侄也是奉了我父王之命,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姑母看在我父王的面上,将凶手的女儿交给小侄,带回穆王府。”项城王声音温润,非常好听。
丹阳郡主道:“你父王的脾气性情我清楚,他既然下了命令,穆王府就一定要抓到阿若,抓到这个年方五岁的小姑娘。颀儿,你的为难之处,姑母知道。”
项城王听到“抓到这个年方五岁的小姑娘”,不由的汗颜,柔声道:“姑母,我大哥实在伤得太重了,我父王心疼爱子,对刺伤我大哥的人自然是深恶痛绝,还请您体谅一二。”
穆王世子李颛伤势严重,一直卧床不起,将来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未知。正因为这个原因,穆王咆哮如雷,无人敢劝。
丹阳郡主微笑,“你父王是我堂兄,我如何能不体谅?”
项城王没想到丹阳郡主这么好说话,有些意外,却也心中一松,恭敬的道:“那么,烦请姑母将那个小姑娘叫出来吧。”
丹阳郡主笑着摇头,“阿若这个小姑娘,我可叫不出来。颀儿,你若定要捉到阿若,恐怕要动刀剑才行。”
“此话怎讲?”项城王不解。
丹阳郡主道:“从待客厅出去,先左行一百米,再右转,向前三百米,便是我婆婆所居住的春晖堂了。你索要的那位小姑娘现住在春晖堂中,你要捉她,自己过去。”
“小侄怎敢到老夫人房中捉人?”项城王愕然。
丹阳郡主温柔随和,好像在说家常似的,“颀儿,你若一定要人,只能自己动手。春晖堂中的婆子、丫头手无缚鸡之力,不足为虑,武功好的人也只有我家大姑娘一人罢了…”
“姑母,您这是何意?”项城王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难道他还能在安远侯府动刀剑,闯到春晖堂要人不成?别说是他了,就算换了穆王亲自到来,恐怕也不敢这么做吧?安远侯是朝中重臣,惊动安远侯年事已高的母亲,在老夫人面前动用武力,简直是丧心病狂。
丹阳郡主凝视着他,语气愈加温柔,“颀儿,你知道我家大姑娘是怎么说的么?她说,要捉拿她的妹妹,只有一条路,便是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项城王脸色蓦然苍白,“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江家这位大姑娘,说话行事实在出人意表。
那般纤细的腰肢,那般窈窕的身材,性情竟刚烈至此。
永城王一直忍而不发,见项城王神色大变,沉吟不语,大是不耐烦,气冲冲的哼了一声道:“凶手的女儿必定不能放过,否则世上还有公理王法么?”
“永城王殿下可真有趣,旁人是抓凶手,他是抓凶手的女儿!”江峻朗本是冷眼旁观的,这时却哈哈大笑。
永城王被江峻朗讽刺得脸红脖子粗,大声道:“凶手已经伏法,你知道么?凶手虽死,他的女儿也不能放过,我大哥身份何等尊贵,胆敢把他刺成重伤,凶手和凶手的女儿一起处死了,也不解恨!”
“凶手已经伏法”,丹阳郡主和江峻朗听到这句话,心中都是一惊。江峻朗难过的想道:“蕙蕙和她继父应该也有些感情,现在人死了,蕙蕙定会伤心。”丹阳郡主却思忖再三,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蕙蕙很疲惫,却不怎么伤心。看蕙蕙的样子,真想不到她继父已经被穆王府杀了啊。”
丹阳郡主和江峻朗各有心事,在永城王看来却是自家占了理,占了上风,乘胜追击,大声说道:“姑母,江大姑娘的事,穆王府宽容大度不追究了,杜家那小丫头劳烦姑母交给我,我也好回去向我父王复命。”
“我侄女有什么事,用得着穆王府宽容大度不追究?”江峻朗不干了。
永城王冷笑,“她是凶手的继女,若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难道我穆王府便能轻易放过她?还有,她在苍岩山设下圈套,害了十三条人命…”
江峻朗神色凛然,“殿下说我侄女设下圈套害人,有何证据?”
永城王怒道:“还要什么证据?除了你家大姑娘,还会有谁有胆子做这种事!”
江峻朗怒极反笑,“好,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把杀害十三条人命的罪名扣在我侄女的身上,是连证据也不用,单凭永城王殿下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你…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意。”永城王有些着急了。
“我安远侯府的人好欺负,想泼脏水就随意泼吧。”丹阳郡主笑道。
“姑母,小侄不是这个意思。”永城王赶忙解释,“小侄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方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姑母,那十三个人不过是些奴才,咱们犯不上为这些个奴才起了口角,您说对不对?”
永城王向丹阳郡主再三陪不是,丹阳郡主脸色方好了些。
永城王旧事重提,又向丹阳郡主要人,“姑母,若不带杜家那小丫头回去,小侄没法向父王交差啊。”
丹阳郡主道:“你要回去你父王复命,我难道不用向你姑父交代么?我家大姑娘重情意,疼妹妹,又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要让她交出小阿若,那是绝无可能。你替我想想,我能怎么办?我若是逼着她交人,万一闹出个什么意外,将来我怎么见你姑父?不如这样,这件事先放一放,等你姑父回来之后,再行妥善解决,如何?”
项城王一直沉默不语,听了丹阳郡主的话,略一思忖,开口劝说永城王,“二哥,姑母也确实为难。江大姑娘是宁死也不肯放开她妹妹的,不如等姑父回来了,由姑父做主吧。”
丹阳郡主是继母,安远侯这亲爹不在家,如果丹阳郡主硬逼着江蕙交出妹妹,江蕙不肯,因而闹出点什么祸事,还真是不好收场。
“可是父王有命令…”永城王着急。
“我侄女就在家里住着,又跑不了。我大哥过不了多久便回京,略等几日,你都等不得么?”江峻朗奚落道。
永城王气得脸都青了。
这个江蕙不就是个被江家抛弃不要、离家多年的女儿吗,为什么江峻朗会这么维护她,为什么连丹阳郡主也会向着她?气死人了!
丹阳郡主款款起身,“我言尽于此,听或不听,在于你们。颖儿,颀儿,你们若肯给我几分颜面,愿意等上数日,那是最好。若不肯等,便到春晖堂真刀真枪抢人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永城王就是再生气再不乐意也没办法了,干笑了几声道:“小侄岂敢?姑母,小侄愿意等,愿意等。”
丹阳郡主微微一笑。
永城王、项城王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安远侯府。
毫无斩获,铩羽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江蕙了。


006

春晖堂一直静悄悄的。
江蕙和阿若实在累坏了,回来之后这一觉便睡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之后醒过来,江蕙喂阿若吃了饭,哄她玩了会儿,姐妹二人倒头又睡。苏老夫人心疼得不行,吩咐侍女婆子走路踮着脚,不许发出声音扰了大姑娘歇息,又把府里的请安暂时给免了。严氏、吴氏等带着江芳江芬前来给老夫人请安,每每被挡在院外。
严氏急得不行,“这大丫头回来了,还不赶紧把院子给挑了?她挑了一处,剩下的一处也好早有着落啊。”
“江蕙挑剩下的,也不一定轮着我啊。”江芳心里也急,说话酸溜溜的。
严氏打着如意算盘,“芳儿,你可得想办法把蘅芷轩或是芙蓉园拿下来。你要是真能住进去,赵主事的儿子、成博士的孙子就都不要了,娘给你挑更好的人家。”
“真能这样就好了。”江芳一脸向往,露出既得意又不安的笑容。
吴氏看着清心寡欲,到了独生爱女的事上,也是一样看不开,“芬儿,这府里和大丫头年龄差不多的就是你和江芳、江莲三个人。你是二房嫡女,比那两个人都强,可不能输给她们啊。蘅芷轩或是芙蓉园,你得占一处才行。”
吴氏自以为是个性情高洁的女子。但是,如果江芳或是江莲住到了安远侯府最好的庭园,越过了江芬,吴氏可是气不过。
“那也得等大姐姐先挑好了吧。”江芬淡然说道。
“这倒是。”吴氏叹了口气。
江蕙是安远侯的亲生女儿,是江家大姑娘,江家的好东西名正言顺应该她先挑。蘅芷轩也好,芙蓉园也好,江蕙先挑好了,才能轮得着别人。
严氏心急火燎的等着江蕙做决定,难免往春晖堂跑得勤快了些,结果闹出笑话来了。严氏人缘向来不好,她闹了笑话,暗地里偷笑的人多了去,最开心的却是三姑娘江莲。
江莲乐不可支,眉花眼笑,太快乐的事一定不能憋在肚子里,要找人分享,便找她的生母孙姨娘倾吐心事去了。
“有几件新鲜事儿,特地来说给你听听,给你解解闷儿。”小丫头打了帘子,江莲步子轻盈的走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孙姨娘正做着件男孩儿衣裳,见江莲来了,忙招呼她坐下。见她笑得快活,颇有几分好奇。
孙姨娘这屋子里有两个小丫头服侍,江莲嫌她俩碍事,抓了两把点心塞过去,把这两个小丫头打发到外头玩耍,屋里只有孙姨娘和江莲两个人,可以畅所欲言,“严氏倒大霉了,你知道么?她不知道被哪个没心没肺的人给挑拨了,居然劝老夫人为了安远侯府着想,为了大姐姐着想,把那个阿若小姑娘给交出去,以免得罪了穆王府,给江家带来灾祸。老夫人气得直啰嗦,痛骂一顿,把她给赶走了…”
“真的么?真的么?”孙姨娘衣裳也不做了,把手里的活计放到一边,两眼发亮,连声追问。
“我亲眼看到的,那还能有假?”江莲咧嘴乐了乐,“前几天老夫人是不见人的,连府里的请安都免了,一门心思照顾阔别多年的大孙女。今天也不知是老夫人高兴还是别的原因,肯让大家进去了,偏偏严氏出了这样没脸的事!哼,这个严氏自己就没什么身份,却看不起我是庶出,不让江芳理会我,我早就不服气她了。看着她倒霉,我比大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更舒服惬意呢。”
“这个西院大太太,她是昏了头了。”孙姨娘不由的笑了,“她说什么来着?为了大姑娘着想,把阿若小姑娘交出去?这话听着可真够稀奇的。”
“她说了,把阿若小姑娘交出去,就是大姐姐大义灭亲啊。”江莲回想起严氏的蠢态、蠢语,又是鄙夷,又觉好笑。
“真是个糊涂蛋。”孙姨娘对这个看不起江莲的严氏也一直存着恨意,这时少不了附和着江莲,痛骂严氏。
母女两个糟践着严氏,心情都是大好,江莲凑近孙姨娘,得意的挑眉,“不光严氏弄了个没趣,江芳和江芬也是灰头土脸!你也知道,江芳的女工还过得去,江芬爱附庸风雅,做个诗吟个赋什么的。这俩人在老夫人面前显摆,一个说要跟大姐姐讨教女工,一个说给大姐姐做了首诗,要请大姐姐以原韵相答…”
“这可真够坏的。”孙姨娘啧啧,“大姑娘跟着她亲娘在山野之间长大的,骑术又很好,听说身手也很不错,那她哪里还有功夫用到女工、诗词歌赋上。江芳和江芬这两个不长眼的,是故意要和大姑娘比较,把她给比下去吧?”
“你都看出来了,老夫人难道会不明白。”江莲幸灾乐祸的笑,“所以老夫人就黑脸了啊,把江芳、江芬训了一通,骂她俩不顾姐妹之情,大姐姐长途跋涉疲惫之极,回到家还没缓过劲儿呢,做姐姐妹妹的便惦记着和她争竞了。”
“该!”孙姨娘咬牙。
江芳的父亲江峻健和江芬、江莲的父亲江峻博,都是江家没出息的子弟,年纪老大,一事无成。有这样的爹,江芳、江芬、江莲都受牵连,不被人看重,在孙姨娘和江莲看来,她们应该是同病相怜的,偏偏江芳和江芬嫌弃江莲是庶出,不带江莲一起玩儿,这让孙姨娘和江莲如何不气,如何不恼?巴不得这两个人出乖露丑呢。
“江芳和江芬凭什么看不起我?和她俩相比,我相貌既美,人又聪明机灵。”江莲很不服气。
“美貌、聪慧,这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你比她俩有福气啊。”孙姨娘溺爱的的看江莲,微微笑着,语气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有福气?”江莲愣了愣。
虽然江莲一向自信,但说起福气,江莲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比江芳和江芬强。不管怎么说,那两个人到底是嫡女,出身比江莲还是强多了。
一个姑娘,若是连出身都没有,又哪里谈得上有福气呢。
孙姨娘见江莲眼眸中满是疑惑,叹息一声,揽过江莲,柔声告诉她,“不必怀疑,你真的比江芳和江芬有福气。这是确定无疑的,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