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在屋里听见这话,噗嗤笑了。“慈宁宫的门槛高,那太和殿的门槛更高,皇上可要怎么进呢?”

顺治进来听了这话,伸胳膊屈腿行了个礼,扑到哲哲怀里撒娇:“儿臣可聪明了,站到太和殿门槛前头,对着众臣说,太和殿乃是朝廷第一宫殿,要海南百川、广纳人才,如今国家急需人才,门槛不要太高。故而,在朕成年之前,太和殿上,都不要装门槛了。”

哲哲听了这话,更是笑地开心,不住夸赞,“好,我们家的福临果然聪明,有帝王之相。”

菊花捂着嘴,站在哲哲身后偷笑。唯独布木布泰微微皱眉:“皇上太聪明了。睿亲王、郑亲王那边——该忌讳了。”

此话一出,哲哲心情跟着沉重起来,摩挲着顺治后背幽幽叹气,眼中含泪,捂着帕子啜泣,“先帝啊,你早早的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日子该有多难呐!”

布木布泰陪着掉两滴泪,忍住悲伤,软语哄劝。

顺治趴在哲哲怀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迟疑之时,菊花伸手悄悄拉他一把。顺治会意,慢慢挪步,跟着菊花到殿角站着,小声问:“其其格姐姐,什么事?”

菊花看四下无人关注,小声劝道:“你知道姑祖母和姑姑为什么哭吗?”

顺治点头,“因为汗阿玛没了,她们伤心。”

菊花摇头,“一半一半。她们是怕你表现的太聪明了,遭到大臣们猜忌。你想啊,你那么聪明,什么事情都不用大臣们帮忙,就能办好了。用不着大臣了,大臣就没活儿干。没活儿干就没工钱,他们都要饿肚子了。”

“哦,”顺治撇嘴,你当我傻呀!没东西吃他们不会去抢老百姓的呀!

菊花龇牙,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不得已,换了个说法,“你再想想,跟着你没活干要饿肚子。要是跟着个没你聪明的皇帝,他们就有活儿干了,有饭吃。你说,他们是愿意跟着你呢,还是愿意跟着那个没你聪明的皇帝主子呢?”

顺治摸摸下巴,“嗯,那个没我聪明的。”

“对了,”菊花还没高兴起来,就听顺治说,“可是皇帝是议政王大臣们推出来的,也不是说换就换呐。当初豪格跟多尔衮争那么厉害,不也谁都没争到手吗?”

菊花沉默了,您还真不傻!顿一顿,“是啊,议政王大臣开会,能推举出一位皇帝,就能推举出第二位。先帝崇德五宫生下的皇子里头,八阿哥没了,不还有其他皇子么?没你年纪大,不代表人家没你傻呀!”

顺治瞧一眼菊格格,微微点头,“嗯,十一弟弟是没朕聪明。”

菊花无语了,得,白费功夫劝你韬光养晦了。

哲哲瞧着表姐弟俩凑一起说的热闹,擦擦眼泪,笑着对布木布泰说道:“瞧瞧,这俩孩子,还真应了汉家那句成语——青梅竹马。”

布木布泰微微一笑,慢慢劝道:“姑姑的心思,侄女何尝不想呢!怕只怕,菊儿这孩子太过直爽,比不得姑姑雍容大度。将来,反而像元妃姐姐一样…”

提起敏惠恭和元妃海兰珠,别人不知道,布木布泰清楚,那就是崇德五宫其他四宫心里的刺。尤其是中宫哲哲,面上疼爱这个侄女,心里头对着位无冕之后,那是流着血忍让,流着泪看她跟皇太极当着满宫人的面秀恩爱。好容易熬到海兰珠没了,最后定的谥号,居然是“元妃”,元妃那是谁,哲哲自认不敢当这个号。那是原配钮钴禄氏都没能取得的规格。

布木布泰偶尔回想起来,禁不住琢磨,要不是姑姑端庄大度贤惠到无人能比,但凡稍微有一丝气恼流露出来,或者海兰珠与姑姑并非出自同一娘家,再或者,姑姑先于海兰珠没了,皇太极是不是就直接以皇后之礼将她下葬?直接上皇后谥号了?

都说父子相似,按照福临日后对待董鄂氏那番疯狂行为,先前假设那些前提存在的话,海兰珠取得皇后尊号,未必没有可能。

哲哲抿嘴笑笑,“都故去的人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这边布木布泰提醒了哲哲,那边顺治拉着菊花的手过来,对着两宫太后说道:“大额娘,额娘,孩儿想——让十一弟弟跟朕一同读书。”

“还有我!”菊花赶紧举手报名。原始股要趁早,看住博果尔,先把董鄂氏踢出局再说。

哲哲听了淡笑,“叫你十一弟弟跟你一起读书?福临呐,博果尔才三岁呀。”

顺治张张嘴,“三岁也能读书。”

哲哲笑着摆手,“好了,等你十一弟弟长大,再说吧。”

布木布泰看向菊花,“其其格,你怎么想着要跟皇上一起读书了?”

菊花摇摇头,“我没说要跟皇上一起读书,我是想跟博果尔一起读。”

“哦?”哲哲也奇怪了。

菊花睁大眼睛回答:“博果尔胖乎乎的,跟个小圆球似的,读书读累了,还能把他当球踢。”同窗友谊什么的,最靠谱了。

哲哲看看布木布泰,悄悄说道:“科尔沁家里,还有跟皇上年纪相仿的格格吗?”

乾清宫后寝殿内,多尔衮挑灯看战报,冷冷问地下跪着的小太监,“怎么,皇上要带博果尔一起读书?”

“回主子,慈宁宫人是这么说的。”

多尔衮点头,“去吧。”站起来看向窗外,新换了主人,紫禁城内一扫往日凄凉景象。到处都是气象更新。多尔衮捏着朱笔暗暗琢磨,“福临,你要读书——明理吗?”帝王之道,不是不能教给你,只是,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不是觉得,乌达布拉其其格字数多,怕亲们骂我骗点数么,将来也能给亲们省一毛钱滴坚决不承认菊花在现代跟 现代卷有任何关系,坚决不能告诉你们这人会在 现代卷里出现
叔父亲王
第四章叔父亲王
傍晚时分,哲哲带着布木布泰,与顺治一同吃些点心。入关之前,满洲规矩,一天只吃两顿饭。大人习惯了,顺治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免饿的快。白天忙着看北京皇宫,没顾上好好吃饭。顺治着实饿很了,坐在哲哲怀里,吃的欢实,一个劲儿说:“好吃。”到最后,把小碗舔了两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布木布泰看着心酸,小声嘱咐顺治奶嬷嬷白氏,“晚上多备些牛乳片,皇上饿了,就给他冲一杯,暖暖地喝了。”

孙氏笑着应下,“圣母皇太后放心,早就备好了。”

哲哲取出帕子,替顺治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笑着对布木布泰说:“福临出了一身汗,还是别到处跑了。仔细着了风,今天跟我睡吧。”

布木布泰刚要说不好打扰母后皇太后,还是回西暖阁的好。外头就有侍卫抬着皇帝步辇,直达慈宁宫殿下,说是奉睿亲王之命,前来接万岁爷回养心殿歇息。

哲哲沉了脸,“皇上才六岁,从来就没离过额娘。去什么养心殿?回去告诉多尔衮,皇上跟着哀家与圣母皇太后住下了。”

侍卫头头也是大有来头,乃是多尔衮心腹、固山额真何洛会。哲哲这么吩咐,何洛会也不气恼,笑呵呵回话:“母后皇太后疼爱儿子,做奴才的何尝不心疼主子。只是母后皇太后,八旗刚刚入关,天下人都瞧着咱们万岁爷。万岁爷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八旗兴盛、天下安宁。若是传出去皇上都六岁了,还住在太后寝宫,只怕——天下人心里都难安呐。”

哲哲冷冷瞧了何洛会一眼,“多尔衮八岁还尿床呢,现在不也是摄政王,威风八面?怎么,做嫂嫂的没笑话过他,他倒要笑话亲侄子了?”

何洛会依旧乐呵呵,拱手连称不敢。

菊花打个哈欠,捂着嘴看何洛会与哲哲两厢僵持。姑祖母去的早,她在八旗心中何等威信,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多年后,那些个老王爷、老贝勒提起孝端文皇后,仍然恭敬非常。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何洛会究竟受了多尔衮什么命令,非要冒着得罪姑祖母的危险,把皇上“请”回养心殿?

布木布泰心中叹息,开口笑语:“姑姑,何洛会说的是,皇上年纪大了,总不能老住在太后寝宫。既然轿子来了,不妨就先让皇上去养心殿吧。”

哲哲瞪布木布泰一眼,看她笑着使眼色,只得放人。

顺治扁扁嘴,站起来对哲哲行礼,瞧布木布泰一眼,扭头冲何洛会发脾气,“还不快走,在这儿装柱子呢?”

何洛会急忙应是,弓着腰护着顺治出门。白氏得了布木布泰眼色,赶紧带着几个教养嬷嬷跟上去。

等人出了慈宁宫,哲哲埋怨布木布泰,“你是怎么了?福临那么小,他哪能一个人住呀?”

布木布泰摇头,“不是还有奶嬷嬷了么。再说,您瞧刚才何洛会那个样子,要是不放福临走,怕是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哲哲还是不放心,“他才六岁呀!咱们两个,统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等渴了饿了,我看你心疼不心疼!”

布木布泰笑了,扭头吩咐苏麻拉姑,“去收拾收拾,一会跟我去养心殿陪皇上。”

回头笑着宽慰哲哲,“姑姑放心,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舍得他一人住呢!”

哲哲叹气,抱菊花在怀里,“汉人都说没娘的孩子一根草。瞧瞧,福临这还是有俩娘呢,在他多尔衮眼里,比根草都不如了。”

菊花在旁插嘴,“那不是没爹么。”

布木布泰含泪笑了,“你呀,就你话多。”回过头来劝慰哲哲,“姑姑别急。多尔衮少年没了父母,性子难免桀骜偏执。我们慢慢哄着就是了。他对福临虽然严厉些,多少还是要顾及君臣叔侄情分。”

哲哲看一眼布木布泰,“你就别给他说好话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末了殷殷嘱咐布木布泰,“等见了他,你也别跟他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柔能克刚!”

布木布泰笑着应下,“是。”

顺治来到养心殿,看看四周,除了奶嬷嬷、教养嬷嬷,一个个的都是生面孔,不认识。想要哭着找额娘,又怕何洛会那个笑面虎笑话。想了想,自己爬到床上,钻到被子里,伸出胳膊对外摆摆手,“都走吧,朕要睡觉了。”

何洛会瞧着好笑,对白氏点点头,“好生伺候主子。”

白氏笑着应下,“那是自然。”送走何洛会,白氏领着几个教养嬷嬷劝顺治起床,给他洗脸,又喂了小半碗米粥,讲了海东青救王的故事,眼看顺治两只眼睛睁不开了,这才哄着他安置。

等白氏带着人熄了灯,轻手轻脚出来,就见布木布泰坐在外间大床上,穿着宽松衣裳,靠着大迎枕,腿上盖着毯子,正对着灯光看书呢。

白氏几个急忙磕头。布木布泰放下书本,淡淡一笑,“忙了一天,都累了,回去歇着吧。皇上这儿有哀家呢。”

打发走白氏,布木布泰扶着苏麻拉姑到里间,看顺治睡的香甜,笑着替他压压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不踢被子了,这才站起来,扶着苏麻拉姑的手,回到外面,重新坐回大床上看书。

苏麻拉姑挑了挑烛芯,劝道:“主子,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布木布泰摇摇头,“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苏麻拉姑看劝不动,只得找个荷包,坐在灯下,一面扎花,一面陪着。

一朵花没扎完,外头值夜宫女在帘外说一声:“太后,睿亲王来了。”

布木布泰刚要披件衣服,就见多尔衮大步进来。苏麻拉姑急忙笑着迎上去,“是十四爷呀。您且到外间喝茶,有新进的六安茶,您尝尝?”

多尔衮不理会,径直走到大床前,弯腰展臂,将布木布泰逼到床角,二人鼻尖对鼻尖,呼吸可闻。

多尔衮不说话,布木布泰也不说话。就这样对峙着,苏麻拉姑记得跳脚,又不敢大喊,生怕惊醒了顺治小主子。正在安静之时,就听烛花“啪”的一声,里头簌簌布料摩擦之声传来,紧跟着,顺治迷迷糊糊叫道:“苏麻姑姑——”

苏麻拉姑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小主子总算没叫太后,赶紧小跑进去,哄顺治,“皇上,饿了?渴了?”

就听顺治迷迷糊糊叫道:“尿尿。”

多尔衮在外听着哗啦啦声,笑着喷到布木布泰脸上一口气,“你儿子今天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儿,好一泡尿撒。”

布木布泰抿嘴笑笑,“你八岁还尿床呢!”

多尔衮无语,“八嫂随口编排的,你也信?”

“我信。”

多尔衮没法子了,继续把布木布泰往床角逼,柔声问:“今晚——到乾清宫去住吧?我都交代好了,没人知道。”

灯光下,布木布泰一张脸跟青玉似的,没有一丝情绪,“怎么,睿亲王也想学明朝皇帝,在乾清宫宠幸妃子了?”

多尔衮笑了,摇摇头,“吃醋了?你放心,乾清宫内,是你与我两个人的,诺敏我都不让进去。只有你跟我,走吧。福临有苏麻照顾呢,今晚,你只想着我就好。”

布木布泰笑笑,“汉人骂我们蒙古蛮夷,说蒙古女人不知羞耻,男人死了就改嫁。须不知,就是改嫁,也不是见个人就嫁。我是没了男人,寡妇一个。可您摄政王多尔衮,却是妻妾成群。我好歹也是皇帝之母、堂堂太后,比不得娜木钟,乃是败军遗孀,不得已与人做了二房。我就算改嫁,也不能这么委屈。”

多尔衮眨眨眼,“你若嫁,我必大礼娶之。后院之中,你排第一,与元妃诺敏并列。”

“呸!这话你跟诺敏福晋说去吧。等她同意了,再来找我。”说完,布木布泰举起书本,敲开多尔衮胳膊,进到里屋。顺治声音传来,“额娘,我刚才梦到皇阿玛了。他要我好好保护你。额娘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多尔衮翻个白眼,“皇太极,看你生的小崽子!”

布木布泰躺在顺治身边,听着外头多尔衮踱步离开,拍拍顺治被子,“睡吧。”

顺治抱着布木布泰胳膊,“额娘放心,有我在,十四叔他不敢强迫你。”

苏麻拉姑站在床下,红着眼吹灭了蜡烛。

一直到十月,顺治南郊祭天,菊花都没再听说多尔衮找布木布泰麻烦。还是有一天顺治从养心殿气哼哼来慈宁宫,找哲哲诉苦,才明白这些日子多尔衮忙什么了。

“大额娘,您看多尔衮,他竟然要孩儿叫他叔父摄政王,郑亲王才是个信义摄政王。这不摆明了要占孩儿便宜么。您可不能同意。”

哲哲听了皱眉,“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又想出什么蛾子?

顺治不住在旁添油加醋,他现在的目标是:只要多尔衮说是好的他就说坏;只要多尔衮拥护的他就反对。至于叔父摄政王到底哪里不好,说实话,顺治自己个儿也没想明白。

倒是菊花在旁笑了,“姑祖母,您别听皇上一面之词,他呀,正跟睿亲王闹别扭呢。不过,说来也是,睿亲王是皇叔,那郑亲王不也是皇叔?睿亲王是摄政王,那郑亲王不也是摄政王?都是一样的,非要分个亲疏远近,岂不是反倒让外人瞧了笑话。如今正是应当万众齐心,剿灭南明之时,切不可为了个名分之争,寒了自己人的心呐。”

顺治听了,不住点头,“菊姐姐说的是,朕就是这个意思。”

哲哲瞧菊花一眼,“难为你这么个爽直性子,都能想这么深远。”略微点头,唤来侍女宝音,“取纸笔来。”哲哲端坐,叫顺治、菊花分别在一旁守着,分别给礼亲王等王爷、贝勒去信,陈明厉害,末了,提上自己建议:“两位摄政王,均封信义叔父摄政王。”顿上一顿,复在礼亲王信笺上添上几句,提起坤宁宫不吉利之事,请他与大臣们商议商议。

信笺写好,一同发出。等布木布泰得知,礼亲王等人已经收到哲哲信函。不能阻拦,只得冷眼看事情如何进展。

多尔衮本想用封号来区别与郑亲王济尔哈朗地位、出身,哪知母后皇太后在八旗中影响力如此广泛,最终落得个相同封号,十分不服。还是布木布泰哄了半天,又拿出江南那边战事紧张,实在不宜此事打闹为由,才算安抚住多尔衮。

经此一事,顺治看表姐那是越看越顺眼。嘴上菊姐姐叫地那叫一个亲。比七公主那个亲姐姐还要亲。哲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偷偷跟布木布泰商量,“这俩孩子感情这么好,不妨就先定个娃娃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沙尘暴也来了,看那漫天黄沙哟!
祭祀坤宁
第五章祭祀坤宁
布木布泰扭头,看看自家侄女,站在皇帝跟前,不管不顾、大说大笑,那叫一个恣意灿烂。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孩子还小,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姑姑,咱们就再等等。就这么一个儿子,皇后是要跟他一辈子的,总要福临各方面都满意了才好;若是随便封个妃子,汉人可不讲究妃子也算正妻那一套。到时候,只怕得罪了福临,又委屈了菊儿。”

哲哲听了,微微叹气,“话是这么说,咱们科尔沁不是没有跟福临一般大小的格格了么。算了,福临还小,到时候再看看吧。”

布木布泰低头,想了想,小心问道:“绰尔济的女儿,乃是崇德六年所生,比福临小三岁。”

“哦?三岁…”哲哲闻言,问,“秉性如何?”

布木布泰笑着摇头,“还没见过呢,不过听嫂子说,那孩子小时候,就是个闷嘴葫芦。”

“闷嘴葫芦啊?嗯,再看看吧。做皇后的,总不爱说话,见命妇时,哪里来的威信呢?”

顿了一顿,哲哲问:“按理,每天外命妇都要进宫陪伴你我。怎么皇上登基后,就没见过多尔衮媳妇呢?”

布木布泰心里发烧,“诺敏姐姐她——听说她病了。”

“病了?派人看过没?”叫来宝音,吩咐她送些药材过去。宝音出去后,哲哲想了想,“是了,那天她陪我去坤宁宫看宫里修缮摆设,刚进宫门,就说那里阴气太重。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哲哲叫来宝音,“去请礼部满尚书,就说哀家有事相商。”

不一会儿,郎球跟随侍卫进得慈宁宫东暖阁,哲哲年近五十,又常常随皇太极召见大臣,不须避讳。直接坐在炕上,命郎球坐绣墩之上,当面问他清宁宫萨满祭祀,是否能在坤宁宫接着举办。

布木布泰毕竟亲眼见证了满族汉化,多少知道后宫年轻妇人不好随意见大臣,跟哲哲说一声,回到西暖阁,叫来苏麻拉姑,命她带上礼物,亲自到睿亲王府邸探望睿亲王福晋诺敏。

苏麻拉姑应下来,出门恰逢菊花跟顺治手挽手进来,张罗着找水喝。听说苏麻拉姑要出宫,菊花拉着拽着要跟出去玩。

苏麻拉姑怕顺治也想跟着去,急忙哄劝,“菊格格,奴才是去看望睿亲王福晋病情,不是去玩。您长大了,要懂事了,您看,皇上都不说去不是?”

顺治一听,急忙扭头,“哼,朕才不是小孩儿呢!”

菊花撇嘴,拽着要去。布木布泰在屋里听了,笑着摇头,“菊儿想去就去吧。到睿亲王府里,跟他家大格格一块儿玩玩也好。”

苏麻拉姑这才应下,生怕顺治要跟着,赶紧带着菊花出门上车走了。

睿亲王府原址为明南宫,睿亲王嫡福晋诺敏就住在明南宫正殿。听说苏麻拉姑来了,诺敏微微一笑,“姑姑药材刚送来,太后身边的人就来啊,请进来吧。”

苏麻拉姑打帘子进来,对着诺敏行礼,说些太后十分想念,请福晋好好养病的话。菊花则是笑嘻嘻凑上去,“诺敏姑姑,我看你来了。”

诺敏低头,不理苏麻拉姑,“哟,是咱们的小菊儿啊。乌达布拉其其格,你不在皇宫陪伴你姑祖母,怎么来这儿了。看完就回去吧,我这屋里都是药味儿,别熏着你了。”

菊花笑着摇头,“没事儿,我就是在宫里呆在烦了。怪不得汉人都裹小脚,一天到晚就那方寸之地、四角天空,脚大了半柱香就走完了,那不浪费么。”

诺敏噗嗤笑了,咳嗽一声,指着下头苏麻拉姑调侃,“你主子还是最喜欢看书,满汉书都看。怎么也没教教菊格格,瞧这话说的,好歹也是亲王之女,多粗俗。”说着,笑呵呵摸摸菊花脑袋,“想吃什么,姑姑让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