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歌仍像往常一样点点头,浅浅露个笑容就拐到妈妈的病房,身后是一片疼惜的眼神。
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手里的一小束玫瑰花插好,然后转身望着沉睡的严文静。
“妈妈,今天是你和爸爸的结婚纪念日,十几年了,每年这一天你们都把我扔在家里,然后两个人约好了跑出去玩儿,自从我懂事,就在猜你们到底会去干什么,有时候在爸爸的衣兜里看到两张电影票,有时候看到餐厅的消费单,可是去年我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在你的手机里却偷看到好多张月亮的照片。妈妈,你和爸爸那么幸福,我都嫉妒了,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永远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妈妈,爸爸会回来吧?”
宋司歌停下来吸吸鼻子,开始把母亲的头发从枕头下轻轻抽出来,先用手指拢到一起,然后用牛角梳子一下一下地梳通了。床上的严文静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液体源源不断地输入身体,宋司歌不说话,这房间里便再没有声音。不太长的头发捋顺,轻轻地摆放在枕上,妈妈的头发黑且顺,一直都很爱惜,可是住院后医生说剪短吧,要不不方便,宋司歌下了决心动剪刀,却还是没舍得剪得太短,这样子妈妈醒过来应该不会太难过的。
“妈妈,从来没告诉你和爸爸,学校里有人给我写信,想和我交朋友,可是我不喜欢,他们太幼稚,没有爸爸那么睿智,他们太毛躁,没有爸爸那么稳重,他们太瘦弱,也没有爸爸强壮,怎么办,我把爸爸当成自己的标准去找男朋友,妈妈你不会生气吧,不过我不会和你抢爸爸的,毕竟爸爸都那么大年纪了。”说着宋司歌皱皱眉头笑一下,又道,“老爸,你可千万不要生气,虽然你老了,但还是个英俊的爸爸,我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你的。嗯,也爱妈妈。好了,妈妈的头发梳好了,爸爸,你快过来约妈妈吧,今年没办法,我会当你们的电灯泡。”
那天,玫瑰花一直开在桌上,红艳艳的,花朵向着窗外,似乎等着什么人归来。宋司歌买了一小块蛋糕,一勺一勺地吃光,今年自己过生日她都没有吃蛋糕,把好吃的留在和爸爸妈妈一起分享的时候吧。
时间转眼快半年,事情一如过去半年中的任何一天,宋司歌守着睡着的妈妈,等着归来的爸爸,可是这种等待看在别人眼里却是辛酸、忍耐和悲壮,但是宋司歌已经很满足,妈妈还在睡着,爸爸虽没好消息,不也没有坏消息吗?


一个哥哥

这天宋司歌,如往常一样上完声乐课收拾书包准备急急往医院赶。
“宋司歌,可以等一下说句话吗?”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因为处于变声期带着公鸭嗓子的哑砾,也带着些许的不安。
宋司歌回头看来人,高高的个子,校服外套着羽绒马甲,一条质地良好的牛仔裤,衬得男孩子的双腿笔直,外形蛮好。
“有事吗?”
“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男孩子鼓足勇气。
“谢谢。”宋司歌客气地道声谢,把书包扣系上,然后挎到肩上就要走。
“我是一班的赵嵩松,看过你以前在校刊上写的散文,想和你认识一下,我也喜欢文学,我们可以以文会友。”
宋司歌正要迈出的步子收回来,转头看着干净清秀的男孩子,停了下,用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和声音说:“你是新考到我们学校的吧,我的情况你大概还不了解,我没有时间做这些,谢谢你的欣赏。”
男孩子愣在那里,宋司歌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她那么年轻的面孔却配了这样老沉的语气,一点儿都不鲜艳,他已经观察了她好久,人很沉默,只有上声乐课才能知道她有一副好嗓子,他相信她有灵气,否则不会写出那样跳脱灵动的诗歌散文,可是今日一见,大大失望,她的眼睛如古井深水,没有生气。
趁着男孩子愣怔的空当儿,宋司歌仿佛预料到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冬天天黑得早,她还得赶过去看妈妈。
赵嵩松望着宋司歌急匆匆的背影,垂头丧气地拖着书包也走出教室,这不是他心里的黄鹂,也不是他想的结果。
尽管宋司歌拒绝了赵嵩松,赵嵩松也很失望,但是在赵嵩松的心里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沉默的剪影。
又是校合唱团的声乐课,赵嵩松免不了又想去声乐教室看看,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宋司歌,在门外面等一会儿,听见两个女孩子肩并肩走来,聊天的声音也传过来。
“听老师说宋司歌不来上课了,已经决定退出合唱团,那领唱就没人了,不知道谁会被选上?”
“她好可惜,爸爸生死不明,妈妈成了植物人,难为她还那么坚强,如果换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可怕。”
“呸呸呸,这种事情不要乱说。”
“啊…呸呸呸!”
女孩子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赵嵩松呆立在墙角,原来如此,难怪他见宋司歌总是一身洗得有些发白校服,只当是她家境不好,原来远比这更糟糕。赵嵩松也不能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逢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还能像宋司歌那样安静沉默坚强地活着吗?
邵司晨的小心思对于宋司歌根本就是过眼浮云,很快就忘记,她心里惦念的只有眼前的妈妈和远方的爸爸,这世上她还有个亲人吧,可是那么远,远得她觉得不会再见面。可是宋司歌也大概远没有想到,他们很快就见面了,但是这样的会面没有兴奋却只有更多的寒冷,以至于宋司歌日后想起这个冬天,无论多久,都还会感受到寒意从骨缝里渗出来。
宋江潮是在失踪半年多后最后被确认遇难,追悼会在寒冷的一月开的,宋司歌穿一声黑色的羽绒服立在那里,手麻木地被一一走过的叔叔阿姨握过,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比起对逝者的悲伤,眼前的小姑娘更让人同情可怜。
邵司晨站在宋司歌的身旁,也接受着来自陌生人的慰问,他已经在S城上了几年大学,快要放寒假回N城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离世,她就不过来了,这边的事情委托他来处置。
眼角瞥一下身边的宋司歌,脸色青白,鼻尖冻得通红,眼皮下垂,视线不与任何人相交,比起几年前远远的相遇,瘦了好多,也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尽,显出妙龄少女的美妙,尖尖的下巴藏在围巾里,一动不动。这几天宋司歌都这样的表情,太过安静,太过镇定,他想大概她是早早接受了父亲已然不在的事实,所以悲伤不会来得太突然。而他呢,自从知道爸爸又有了一个孩子后,那么小的他狠狠推开父亲在学校门口等他递过来的巧克力时就已经把这份父子情看淡了。
就在奠仪人员宣布碑盖上的一刻,邵司晨听到身边的宋司歌小声地叫了声“老爸,好想你啊”,然后整个身体向着前面扑倒下去,也亏是邵司晨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众人这才惊呼地手忙脚乱上前扶住。
邵司晨抱着宋司歌软软的身体,虽然穿得厚,却轻得出奇。有人懂医理掐宋司歌的人中,宋司歌只是睁了睁眼就又晕过去,了解情况的人说,她只是太累了,回去休息就好。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奔过来拨开人群紧张地看着邵司晨怀里的宋司歌,咬着唇迟疑地问,她没有事儿吧?
邵司晨抬头看着明显露出一角校服领子的男孩子,眉头皱了皱,说,没事儿,你是谁?
男孩子看大家的注意力转到自己的身上,又咬咬唇,说,我代表同学们来看她,请你转告她,我们大家都等着她回去,说完站起身挤出人群。
奠仪程序很快结束,邵司晨带着宋司歌暂时回到S城父亲的家里。
这个家邵司晨小时候来过,一幢小二楼,爷爷留给父亲的房子。他没想过自己还要与父亲的过去再来一次接触,他以为这次礼仪性地参加完葬礼后就再无瓜葛,就像当年母亲和父亲离婚前夜,母亲问他选择谁,三岁的孩子有些懵懂却又似乎明白这个选择的重大,他伸出手抓住母亲的衣襟,然后母亲抱了他一下,说,那你以后就不叫宋司晨,叫邵司晨。
转身看看躺在床上的宋司歌,还在沉睡,邵司晨没想到宋司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真是一直天真地觉得宋江潮还能回来不成?
邵司晨转身出来,到阳台上点支烟,母亲并不知道他在初中时已经开始抽烟,老师不知道,同学也不知道,他自己很节制,也只有心情不平静的时候才会抽一支。窗外的风把衣架上的衣服吹得飘起来,邵司晨靠在墙上,视线随着翻飞的衣服看过去,校服蓝色的部分已经洗得发白,T恤的袖子处有一圈细细的格子布,仔细看,竟然是袖子短了又补缝了一节袖口,接缝处用格子布做的装饰遮掩。邵司晨的呼吸一下子不平顺起来,打补丁的衣服,他不可能穿,也没在生活里见过身边的人谁在穿,唯一的大概就是影视剧里的造型吧,这年月还有人穿打补丁的衣服?再看晾着的衣服,有几件明显不是宋司歌这个年龄穿的,那些绒线衫看起来都是灰色黑色,没有小姑娘水灵的粉色兰色,邵司晨把手里的烟掐灭,他知道宋司歌这是在穿严文静的衣服。
窗外是蓝天,有鸽哨响起,邵司晨望着飞过的鸽子等屋子里最后一丝烟味散去,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严文静的事情他已经知道,虽然对这个妹妹有复杂的感情,也从没有在心里真正接受过,不过怜悯之心还是有的,父亲的遗产他什么都不会要,房子留给她,存款也留给她,以前爷爷奶奶留下的东西也都留给宋司歌,希望她起码在经济上不至于太紧张。
关好窗户,邵司晨回到客厅里,刚要动作,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从虚掩的房门后传出,凝神一听,就知道宋司歌醒了。
宋司歌趴在被子里默默地流泪,手里是这些日子陪她一直睡在枕边的全家福合影,照片上的宋江潮和严文静都那么健康,都笑得好看。
“爸爸,爸爸,妈妈醒来,我怎么告诉她?你说妈妈身体不好你不在的时候让我照顾她,可是,爸爸,我没完成任务,你快回来责怪我啊…快回来吧…”
邵司晨斜倚着门框看着宋司歌一点一点耸动的肩,还是咳嗽一声。
宋司歌听到身后的动静,受到惊吓似的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人,倏地转身。
这是邵司晨第二次和宋司歌对视,葬礼前他来,宋司歌只是看他一眼就沉默地低头,此后再没有抬过头,此时宋司歌的眼睛红肿,泪痕犹在,头发粘在额前,脸色白得像张风中的纸簌簌发抖。
“哥…哥。”
“你先洗把脸,我在客厅等你。”邵司晨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司歌从床上下来,腿有点儿软,看见桌子上有一颗糖,剥了糖纸放到嘴里,这才慢慢站起来去洗脸。
镜子里的姑娘眼睛大得空洞,眼圈发青,平日里淡粉色的唇几乎快要和脸一个颜色了。
邵司晨听到动静从手里的杂志上抬起头,看到宋司歌略有局促地站在面前。
“坐吧。”
宋司歌蹭着沙发的边坐下来,这个哥哥只比她大了几岁,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威严,可是爸爸就不是这样,很温和,她从来没害怕过,想到宋江潮,宋司歌心里又是一阵悲恸,眼泪上涌,费好半天劲才把泪意消化。
“我会签一个声明,放弃一切继承权。”邵司晨眼见着宋司歌情绪变化,等她平稳了才说话。
宋司歌本是低着头,听到邵司晨的话,抬头瞪大眼睛。
“哥…哥,爸爸以前说过,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一人一份的,他虽然没写下遗嘱,但是他说过的。”
“我不需要这些。”邵司晨阻止宋司歌继续往下说,又觉得口气有些硬,刻意放软,“我用不着,你现在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我不能这样,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的事情你不用多想,妈妈有医保,有商业保险,还有妈妈名下的存款,这些够的。”说到严文静,宋司歌陡然坚强,脸色也变得从容不迫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邵司晨,不再躲闪。
邵司晨望着满脸倔强的宋司歌,心里有了另一番想法,开口道:“这样吧,房子不是还有你妈妈在吗,我们先不提了,至于存款,你还是拿着,不光是你妈妈治病,你上学生活都需要钱,如果你非要分我一份,那就算我先借钱给你,以后再还,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这些。就这么定了,别再婆婆妈妈了。”
说着邵司晨掏出钱夹子,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放到桌上,又继续道:“去买些营养品,再买几件暖和的衣服穿。”
宋司歌一下子又局促起来,忙跳起来摆手。
“我不要的,我有衣服穿。”
“你妈妈还等着你照顾呢。”邵司晨也不多说,站起来把外套拿在手上,“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宋司歌看着邵司晨开门离开,转头看一眼桌子上的钱,不算很厚的一沓,但也有两三千吧,这些日子,有多少钱从她的手里溜走,太清楚一万块有多厚,一千块有多薄。这个哥哥,他们有一半的血缘,却堪比陌生人,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拢共就见过一面。宋司歌把桌子上的钱收起来放到床头的抽屉里,家里还有些钱,可是妈妈的花销太大,她不得不攒着以防万一,何况她自己还要考学,合上抽屉的瞬间,想到邵司晨说“你妈妈还等着你照顾”,宋司歌又从钱里抽出几张,最近确实有些低血糖,她不能让自己先垮了。


一次误会

赵嵩松看着宋司歌进了教室,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教室,他是偷偷打听到葬礼日期打车过去的,看到宋司歌苍白着脸突然晕倒的时候,心像被一根细细的铁丝扯起来似的,真疼,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但是知道为一个人难过是什么感觉,刚才他在宋司歌的座位里放了一小盒营养素,是爸爸出国带回来给妈妈的,据说很高级。为了这个小秘密,他甚至与宋司歌班里的同学混熟了,以方便自在出入做点儿小动作。
下午的时候突然楼道里闹哄哄的,赵嵩松没心情理,他在想如果这次宋司歌还把营养素还给他怎么办,宋司歌太瘦了,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嵩松,你的心上人可能被欺负了。”突然同桌从外面回来附到他耳朵上说,同桌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赵嵩松“腾”地站起来,又立刻坐下去,低声问:“怎么啦?”
“怎么啦?我看你这次是好事办砸。”同桌斜他一眼,“你老往四班跑,结果心上人没追到,倒是撩了别人的心,宋司歌班上的一个女生叫王蕊的,就是总跟你搭话的那个,刚才说找不到一支派克笔,然后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生说要翻大家桌斗,结果笔倒是没找到,却从宋司歌的桌斗里拿出一瓶营养素,据说价值好几千,王蕊说这么贵的东西宋司歌不可能有,肯定来路不明,现在老师正调查呢。”
赵嵩松一惊,他每次去四班全身心只注意宋司歌,哪曾注意过别人,更不曾想过这些事情,一想到宋司歌被冤枉,立刻就拔腿往外跑。
“你去干什么,添乱啊,咱们学校可明令不让早恋的。”同桌在后面喊。
赵嵩松脚步滞了一下,又继续跑,他确实知道学校的规定,尽管私下里有些同学已经懂得眉来眼去,但是谁也不敢公开,他这样一来,岂不是证明了自己的企图,可是如果他不去,宋司歌背个小偷的名声会更难堪。
宋司歌、几个女同学,还有那瓶营养素已经都被转移到老师办公室,赵嵩松脚步不停地追过去。
宋司歌站在那里,手攥得紧紧的,而旁边的同学王蕊还有另一名女生则满脸得意之色,面前的老师倒是一脸凝重,桌子上摆着那瓶营养素。
“老师,这瓶营养素好贵,我没有骗您,宋司歌她根本吃不起。”王蕊身边的同学撇撇嘴。
老师没看那个女生,盯着宋司歌,问:“你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吗?”
宋司歌咬着唇,半天道:“不知道。”
“你认真想想,谁会把这么贵的东西放你桌斗,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如果说不出来源,那就比较麻烦。”老师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问。
“谁会放呢?这么贵的东西。”一直没说话的王蕊突然轻飘飘地说了句。
宋司歌狠狠地看向王蕊,目光里充满轻蔑,接着目光转向老师,说:“如果没人承认丢了,也要说是偷的吗?”
这突然的一句让老师有些愣,但又立刻觉得宋司歌有些不识抬举,她是为她好,她怎么就不理解老师的苦心,还让老师下不来台,脸上不由严厉起来。
“如果你证明不了这个东西是你的,那自然就不好说了,宋司歌,你家长呢?”
老师是顺嘴说的,哪个学生犯错不找家长啊,可是宋司歌的脸却变白了,老师也有些后悔,结果那女同学又说一句,她有哥哥的,就在这里上大学。
“老师,那东西是我放的。”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大家都看向办公室门口,赵嵩松站在门槛,脸憋红了,又重复一句,道:“宋司歌同学前几天帮我一个忙,我想感谢她,听我妈妈说这个东西女性都喜欢,就从家里拿了瓶,怕她不收,就悄悄放到她的桌斗里。”
老师张了张嘴,一时没话可说。这件事情她想到大概是早恋的苗头,正想杀一儆百,但是却没想到是赵嵩松,赵嵩松是随父亲到本市政府任职转学过来的,母亲又是一家企业的总经理,这样的家庭背景她还真不好批评,何况赵嵩松的理由很充分。
王蕊刚才还粉白的脸变得通红,甚至比赵嵩松的还要红,她显然没想到赵嵩松会进来为宋司歌说话,虽然她早就看出赵嵩松对宋司歌更多关注,但也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招来赵嵩松的英雄救美,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不禁也难过委屈起来,宋司歌有什么好,除了歌唱得好,又哪点儿比她强。
旁边的女同学也大概没想到赵嵩松过来帮宋司歌说话,看看旁边的王蕊,又看看赵嵩松,再看看似乎身处事外的宋司歌,想着要为好朋友说几句话,嘴上脱口而出,说,那么贵的东西,你妈妈知道吗?
赵嵩松看着老师为难的脸色,本来觉得这事情马上要结束,只要老师不追究,那对宋司歌就是最好的,可是那个女同学的一句话正点中他的软处,狠狠瞪了那女生一眼,又看老师,果然老师看过来,似乎一眼捕捉到赵嵩松的不安,清了清嗓子,说,赵嵩松,这个东西确实也有几千块钱,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我看还是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
赵嵩松的妈妈大概在半个小时后赶过来,进门后没有看儿子一眼,直接像老师道歉,待听完整个过程后,这才看向儿子。
赵嵩松自从妈妈进来后就昂起头,他不觉得做错什么,不过是因为这瓶营养素价格贵了些,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是宋司歌,本是想帮助她,却害她这样难堪。
赵嵩松的妈妈果然是处理大事情的人,看完儿子,视线没做停留地扫过王蕊和那名女同学,最后停在宋司歌身上。此时的宋司歌身板挺直,双手搅着,目光微垂,但并不见多狼狈。
“我很高兴小松知恩图报帮助同学,但是也很对不起他造成的麻烦,也怪我,他爸爸说不能让他养成虚荣的习惯,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东西多少钱那东西多少钱,今天这事谢谢老师您的提醒,以后我们会多注意这一点,”说着又转向宋司歌,“不过今天的营养素既然是小松送同学表示感谢的,自然不好再收回来,对于其中造成的误会也请老师多多理解原谅,小宋同学,谢谢你帮助小松。”
宋司歌眼睛抬起来,看一眼脸上淡淡笑容的赵嵩松妈妈,她有没有其他表情,她心里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但总归不会真如面上和话里那么轻松吧,宋司歌低下头,又抬起来,仿佛鼓足勇气说:“谢谢,我不需要。”
老师真是不喜欢宋司歌今天的表现,人家都不追究了,而且很大度地把几千块钱的东西送给她,她非要把事情弄复杂吗?正尴尬僵持间,门被敲响,邵司晨进来。
邵司晨皱皱眉头,他认得赵嵩松,正是葬礼上宋司歌晕倒时挤到前面的男同学,再看向宋司歌,咬着唇角,看向他的眼神明显有了脆弱,不过也就是一下,立刻又垂下,就这一眼把邵司晨路上的怨气和怒气激起的气急败坏压下去。他原本是与女朋友冷战的,面临毕业,女孩子是S城的,希望邵司晨留在S城,而且他也的确有条件留在这里,可是邵司晨却倾向于回N城。女孩子吵吵嚷嚷,最后说到邵司晨不爱她,但凡男女吵架,吵到爱不爱的时候基本就是胡搅蛮缠的局面,男的对这种武断简单的定罪很不以为然,而女孩子则深以为然,在这当口又觉得起初吵架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似乎必须要男方表明态度爱不爱、有多爱。
邵司晨大体在老师的电话的里已经明白什么事情,走过去,伸手拉住宋司歌绞在一起的手,转脸问老师,可以走了吗?
老师骇然,她还没见过这么傲慢的学生家长,什么家长,不过也就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不经世事,怕也是不懂事,便压了压心里的不爽,说:“宋司歌的哥哥吧,赵嵩松的妈妈很通情达理说把东西还是留给宋司歌补身体,这也是同学间的友爱。”
“我们不需要,谢谢,如果没事的话,我带她回去教育。”邵司晨皱皱眉头,还是给了老师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