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晨见老师表情愕然,但还是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她可不愿意这两个不懂事的兄妹得罪眼前这位尊贵的人。
出了办公室,宋司歌踉踉跄跄地小跑着跟着邵司晨到他的车前,邵司晨转头。
“不是把存款和现金都给你了吗?你自己就不能好好吃点儿,瘦的这么可怜,难怪人家要救济你。”
宋司歌也知道今天这事把邵司晨叫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他对她应该没有这种义务,尤其是跟着挨批评的义务。
“以后知道了。”
邵司晨似乎不满意宋司歌的无动于衷,示意宋司歌上车。
宋司歌摆手,说:“我还有课。”
邵司晨也不理宋司歌,自己上车,没说话便把油门轰地雷吼一样开走了。
等邵司晨绝尘而去,宋司歌才吐出一口气,她要急着去医院看妈妈,潜意识里她不想让邵司晨见到妈妈,而且大概邵司晨也是不愿意见的。
隔几天邵司晨开车过来送东西,正是课间休息,楼上楼下都是学生,邵司晨找到宋司歌把也一袋子营养品交给她,然后大踏步离开教学楼,宋司歌目送邵司晨离开拎着手里的袋子转身正撞到赵嵩松的目光,眼睛避开错身而过,邵司晨的目的她明白,无非是让赵嵩松不要再自作多情惹麻烦,可是邵司晨真是多余担心了,她已经托人交给赵嵩松一封信,谢谢他偷偷送东西给她,不过她不需要,也希望不要再增加彼此的麻烦。果然,赵嵩松收到信后,她的桌斗里再没有什么东西,赵嵩松也不再到班级上跟人闲聊。宋司歌坐在窗口望着窗外不远处的几个男生,赵嵩松靠着栏杆和人说话,脸上笑得真温暖。在赵嵩松的目光看过来之前,宋司歌把自己的目光挪回到眼前的书本上,或许,即使她不写那封信,大概赵嵩松也不会再放东西的,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很想跟赵嵩松把那封信要回来,她是有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新年,两发。

一束阳光

大概营养素事件后,邵司晨有点儿担心宋司歌了,本来没再见面的兄妹突然多了机会相处,邵司晨觉得指望宋司歌自己给自己买营养品是不可能的,便隔段时间送来一些东西宋司歌也渐渐地习惯有这么个哥哥的存在,虽然认亲晚了些,但是在爸爸离开母亲沉睡身边没有一个可信赖的人时候出现一双来自亲人温暖的手,心里生出的那些蓬勃的亲情和依赖挡也挡不住。
宋司歌看着邵司晨第二次送来的营养品,有些难堪。
“上次的还没吃完,我自己会买,以后别送了。”
邵司晨也不说话,把东西放下来,看一眼之前留下的的确还有大半没有吃完,面上便没有好脸色。
“你如果老这么省着吃,即使留下来,到过期的时候我也会都扔了。”
宋司歌果然有些急,忙护住那些东西,她是舍不得吃。
“不要,我吃的。”
“下次再来如果还没吃完,不管保质期到没到,都会扔了。”
邵司晨似乎看着宋司歌窘迫的红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张口开个略显恶劣的玩笑,果然见宋司歌刚才微红的脸更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邵司晨,似乎研究他这句话的真假,邵司晨转过头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有个妹妹欺负也挺好的。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邵司晨望了眼厨房,把话题转开,免得宋司歌更加不自在。
“我做的饭。”宋司歌忙道,然后看看桌子上的表,应该是晚餐时间,犹豫片刻后,又嗫嚅,“哥哥,你要吃吗?”
“那就开饭吧。”
宋司歌从窘境里解脱出来,脸上立刻露出热忱的笑,似乎还有点儿欢天喜地地把桌子清理开,到厨房看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出来。
“饭还得等个几分钟。”
一顿无声的晚饭很奇妙地让两个曾经亲情割裂的人慢慢找到和谐的音符。
隔天宋司歌去医院陪护妈妈,严文静依然是老样子,趟在床上,没有声息。宋司歌帮妈妈翻身,弄了热水擦擦身体,又把衣服换了,然后开始给严文静捏胳膊捏腿,捏了好一会儿,帮妈妈盖好被子,这才拿出一本小说,这是严文静喜欢的小说,几个月下来,宋司歌已经念完一遍,重新开始第二遍。
“妈妈,今天的小说晚点儿念好吗,我想和你聊聊天。”宋司歌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抚摸着严文静的手说,“妈妈,我见到邵司晨了,嗯,应该算是认亲了吧,反正我叫他哥哥,他也没反对,不像小时候那次,恶狠狠的,不过这次也有点儿恶狠狠的,说要把给我的东西再扔了,可是这次我不怕,我看到他后来偷偷地笑了。妈妈,你放心吧,这次哥哥不会把我的棒棒糖砸碎了,他给我买了很多营养品,还有零食,里面也有棒棒糖,你说哥哥真可笑,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吃棒棒糖呢?妈妈,其实我不想花哥哥的钱的,爸爸留下的钱他都没有要,全都留给我,我怎么还好意思要他的钱,可是,妈妈,我又没办法拒绝…哥哥人真好,尽管我们不是一个妈妈生出来的,可是我还是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哥哥。”
脸靠在严文静的手上,温度还在,人却无语,宋司歌忍不住想,老天爷是因为她有这样的事情所以派来哥哥的吧。
宋司歌从教室出来,一边看手里的英语小词典,一边念念有词,听到同学约她一起去练声。
女同学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听老师说你下学期不来上课了?”
“嗯,现在已经是老师给开小灶。”
“那你不是想报音乐学院吗?没有这些课程会受影响吧?”
“反正还有一年多呢,到时候再说吧。”
“你不会是不考了吧?”同学突然拉住宋司歌的胳膊看着她的脸。
宋司歌表情平静,很坦然地说:“也有可能,我现在这样不行的。”
“是因为钱吗?你不是还有哥哥吗?给你来送营养品的那个哥哥。”
宋司歌笑了一下,想到邵司晨,是的,他是她的哥哥,可是,他对她没有任何义务,她抢走了爸爸的爱,或者是哥哥主动把爸爸完整的爱都留给她,而且几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她还想怎样,做人不能太自私。
“这跟我哥哥没关系,我总要自己生活的。”
同学不再说话,虽然宋司歌没说什么,但是学习艺术,总要比其他专业多花钱,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确帮不了什么忙。
一时无语,宋司歌见同学苦兮兮的脸,抬起手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现在很好,起码有个哥哥了。”
“有哥哥很好吗,专门气我没有兄弟姐妹吧。”同学还是个小孩子,立刻把伤心抛到一边,推推宋司歌,“你哥哥好酷,不过也很帅,跟一个很酷很帅的哥哥在一起有什么感觉?”
“当哥哥,对外形长相没那么多要求,又不是找男朋友。”宋司歌嗔一句。
“谁说没要求,有一个帅哥哥,也很自豪呢,还是名校大学生。”
宋司歌不置可否地笑笑,有一个哥哥关心你,还很帅气,当然是额外礼赠。邵司晨对她的确好,隔段时间会带着东西来看看,偶尔会分吃她的饭,除了问她钱够不够用,其他很少过问,其实,宋司歌最怕邵司晨问到赵嵩松的事情,还好,邵司晨只问过一次同学间相处得好不好,听她回答好后,便也不再深谈。
笑着笑着宋司歌沉默下来,是的,她现在已经有些小小的欢喜,她有一个哥哥,亲哥哥,爸爸妈妈虽然不能够再爱她,可是哥哥来了,虽然表情很酷不爱说话,但是待她却好。那次哥哥气急败坏地赶过来把她从老师办公室里领走,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盖世英豪,她想都不敢想,可是就这么突然地拥有了。人是这样容易被温暖所俘虏,还没怎么着,这微弱如星火的温暖就已经有使人沉溺的势头,宋司歌的沉默正是如此,她想着邵司晨的好,便也想到如果有一天邵司晨的好和爸爸妈妈待她的好一样也没有了的时候,那她该怎么办?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防备,提防自己形成习惯性依赖,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贪着哥哥的好,但是来自亲人的关心和体恤还是慢慢影响了宋司歌,脸上有了微笑,虽然不是那么明显,确实是自妈妈倒下后少有的笑容,尤其在不间断供给的营养品的滋养下,身体也跟抽条的小树变得挺拔,二八少女像喝饱水的植物,脸颊圆润,皮肤娇嫩,有了青春的灵动鲜润,这样的宋司歌走在校园里,不是没有人回首注意的。
下了晚自修赵嵩松拖着书包边走边和同桌聊天,两个人绕着操场走到比较偏的地方,他们商量放寒假怎么玩儿,约几个人去滑雪,突然同桌捅捅他的胳膊。
“看,那边儿。”
自从营养素事件后,几乎全高中年级的人都知道赵嵩松对宋司歌有意思,但也知道这大概成了赵嵩松的禁忌,毕竟宋司歌同父异母的哥哥高调来送营养品也是警示赵嵩松不要再缠他妹妹,最重要的是似乎宋司歌也没对赵嵩松有什么好感表达。
赵嵩松转头顺着同学的目光看过去,却愣住,宋司歌在前面一片雪地上不知道干什么慢吞吞地走着,月光照着穿着红色羽绒服扎着蓝色围巾的她像个精灵一样,他早已经注意到宋司歌的变化,像一株安静的植物不是鲜艳的扎眼,却自有一番动人,如果最初是宋司歌的才气让他心生好奇,后来因她的身世际遇产生怜惜,那到如今,这些积淀的情绪只能向一种心情发展,他喜欢宋司歌。
这样的念头并没有吓到赵嵩松,他曾在父亲的书架里偷看过不少古今中外的小说,哪个小说里没有过爱情的描写,只是他从来不曾往自己身上想,如今却似乎有了那样的心思,总想着一个人,总想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只是,赵嵩松明白他绝对不能再向前一步了,否则会伤害心里的那个人。
等宋司歌离开,赵嵩松和同桌走过去,雪白的地上踩了一串脚印,侧面看是一颗红心的形状,然后在大红心里面又叠绕了两圈小的红心,三颗心一层一层套在一起,中间似乎写了字,又被脚印踩掉。赵嵩松似乎窥见了什么,同桌还要看是什么,却被他拉走。
“怎么啦?不看看写得什么吗?”同桌诧异地问,自从赵嵩松对宋司歌的态度由明着靠近转为暗暗关注后,他算是唯一了解朋友心思的人。
“不看了,也许她特意走这么偏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看见。”
同桌看看赵嵩松,觉得喜欢一个人也不过如此吧,哎,宋司歌也是,那封信托他转交给赵嵩松后,赵嵩松简直是被打击了一样,好几天不说话,这算不算初恋的失败,或者也只是暗恋的失败。
临近春节,邵司晨准备回N城,提着几袋年货到宋司歌的家里,嗯门铃没人开门,邵司晨抬手看看表,一般这个时候宋司歌应该是从医院回来的,不过放寒假,也有可能多留一会儿医院陪她妈妈也是可能的。从口袋里掏出宋司歌给的备用钥匙,不过邵司晨很少用到,一般尽量挑宋司歌在家的时候来,对于这个父亲曾经住过的家,他童年时仅有的几次看爷爷奶奶的快乐时光就是在这里,这样的老房子一定是埋了很多回忆让人防不胜防地陷入到不想回去的过去。
进了屋子,邵司晨喊了几声宋司歌的名字,见没人应声,转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东西,无奈地把里面需要冷藏冷冻的东西先放冰箱,他在家都不干这种活,家里有阿姨,要不也是母亲,轮不到他,倒是在宋司歌面前他真的是尽了哥哥的本份。邵司晨见到过宋司歌房间里各种精致的装饰,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娃娃和玩具,显见的在宋江潮和严文静都好好的时候一家人的生活幸福无忧,如果不是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应该也是当公主养的吧,
收拾完东西,邵司晨习惯性地拿出烟,四下看看,便走到前面的落地窗,打开门出去,靠近窗台打开窗户,对着冷风点燃一支烟。明天邵司晨就要回N城陪母亲过节,回家后还要跟母亲商量一下毕业工作的事情,母亲的意思是让他出国,舅舅一家在美国,还有一个表姨在英国,母亲的手底下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规模中等,业务也还可以,按照母亲的想法,是让他在国外待几年然后回来接她的公司,可是邵司晨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自己先闯闯,N城现在有公司愿意给他一个工作岗位,可是因为女朋友沈芯薇的执拗,他也在S城投几份简历,当地一家外企对他有意,不出所料offer也能拿到,这次回去的目的之一是说服母亲。邵司晨把烟灰磕在窗外,风把烟灰一下子吹散,望着外面渐渐暗了的天空,叹口气,恐怕说服母亲是个超级难的任务,他的母亲,太强势了,如果当年不是他自己坚持,恐怕大学也在N城上了。
突然门“哐啷”一声响,似乎有人进来,邵司晨掐灭烟,把窗户开得更大一些,等了一会儿烟味散尽才又关上窗户回到屋里,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跳。
宋司歌靠着门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摞东西,刘海散乱,脸上表情呆滞,两只眼睛微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声惊雷

邵司晨吓了一跳,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
“怎么了?”
宋司歌仿佛突然才发现家里还有个人,不可抑制地惊惧地向后退,却因抵着门再没有空间可退,然后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把邵司晨吓着了,也把宋司歌自己吓着了,愣愣地捂着嘴看着邵司晨,眼里满是恐慌。
“到底怎么了?”邵司晨有些急,这黑天半夜的,不由得让人有不好的担心。
“哥哥,你怎么来了?”宋司歌找回自己的声音,手里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东西搂紧。
“快起来,地上凉。”邵司晨伸手要接过宋司歌手里的一个纸袋,却不料宋司歌抓得紧紧的躲开,他只得皱眉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宋司歌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慌,有些惊悸后刻意掩饰的平静,也不说话,只是望着邵司晨。
邵司晨细细打量宋司歌直觉不是他刚才担心的事情,但见宋司歌也不愿意多说,猜想大概是严文静有什么事情,眼睛瞟了一眼宋司歌怀里的纸袋,是那种单位的档案袋,不知道宋司歌去哪儿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吃饭了没有,我现在给你弄。”宋司歌说着就抱着纸袋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晚上跟别人吃饭,你不用忙了,倒是你自己吃得好一些。还有明天我要回N城,给你买一些年货,有些已经放到冰箱,过来,这有台手机,我的手机号也在里面,话费已经充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这个号码找我。”
宋司歌看着邵司晨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珍珠白色的,小小巧巧,上面还缀了一个粉色的水晶挂件,一看就是给女孩子用的。
“我有你电话,可以在楼下电话亭打,或者我也可以把家里的座机恢复了。”宋司歌盯着手机挪不开眼睛,嘴里却拒绝。
“总到楼下也不方便,座机也不用恢复,手机你就留着用吧,再说你现在也需要这个,我先走了。”说着邵司晨抬腿就要动身。
“谢谢哥哥。”宋司歌在身后低低地说。
邵司晨心里微动,回头看宋司歌,见她神情脆弱,脸色惨白,多一句安慰。
“自己照顾好自己。”
“哥哥,为什么对我这样好?”突然宋司歌对上邵司晨的目光。
邵司晨很奇怪宋司歌的问题,敏感地觉得有事情发生,便问道:“怎么啦?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没发生什么,我就是觉得有哥哥真好。”宋司歌赶紧摇头。
“切。”邵司晨觉得自己也有些儿女情长了,这个半路出来的妹妹确实分了不少他的担心。
“我是宋江潮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所以对我好,是吧?”宋司歌看到邵司晨表情里似乎有不屑也有茫然,突然脆弱的心里又生出诡异地倔强。
邵司晨有些燥,他最不愿意与女孩子进行这样无厘头的对话,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目的,云山雾罩,单等你露出破绽,这几天沈芯薇几乎每天都和他玩这样的游戏。
“既然没什么事,不要胡思乱想,我走了。”
“我知道了。”宋司歌突然又恢复了乖巧,“哥哥,待会儿路上开车小心,回家给阿姨带好,我在这边会好好的,没什么事情就不打电话了,不用担心我,提前给哥哥拜年,哥哥再见。”
邵司晨的目光在宋司歌的脸上转一圈,只觉得刚才在宋司歌脸上看到的东西似乎是幻觉,此刻她平静微笑没有任何异样。
一声引擎发动,油门轰鸣,片刻后,外面重新又变得寂静无声,宋司歌这时才瘫软了一样,身体撑着后面的椅背,垂下头。好半天后转过身体,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又盯了半天,才用极缓极慢的动作把档案袋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无非是一沓纸张一个信封,只是这薄薄的纸翻转的是另一个乾坤。
今天在医院遇到来妈妈的同事孙阿姨来到医院看望妈妈,最后走的时候很为难地说严文静在单位的东西大概得收拾一下。
宋司歌跟着孙阿姨来到妈妈的公司,一点一点收拾那张办公桌,一边听孙阿姨说,领导能等半年,也算是有良心的,但是现在没办法,人员太紧张了,所以准备新调过来一个人。
孙阿姨说的,宋司歌当然都理解,虽然她相信妈妈可以随时醒来,可是除了她又有谁会信呢?妈妈那么爱岗敬业,如果醒来后知道自己已经只是花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时会很难过的吧。
“妮妮,这是你妈妈放那边抽屉里的一点儿东西,我看是个信封,夹在她自己的东西里,应该也是私人东西,你拿去吧。”
宋司歌从孙阿姨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包,有照片,也有存折,还有一个小信封。
东西不多,严文静做人做事利索,单位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着,个人东西很少,宋司歌只拿一个档案袋就把东西取回来。
孙阿姨把宋司歌又送回到医院,宋司歌抱着纸袋最后还是忍不住怯怯地问:“孙阿姨,是不是以后我妈妈就不是公司的人了?”
孙阿姨眼睛湿润摸着她的头说:“妮妮,虽然你妈妈现在不能再干财务了,但是还是公司的人啊,有事也一定要找孙阿姨,别多想,好不好?”
深冬的风很大,吹得站在医院门口的宋司歌打几个冷颤,以后怎么办,之前有很多事情是妈妈的同事和公司帮着办的,而现在妈妈对其他人都只是个名字而已,如果不是公司够大,恐怕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今后这人来人往的世界上再没有人来帮她了,这个世界对于她和妈妈只剩下这空荡荡的风声。冷,真冷,裹紧羽绒服,抵御四面八方的寒气。抱着东西往病房走,幸好哥哥前些天给她买这件加厚的衣服,想到邵司晨,宋司歌心里暖暖的,她有哥哥,这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坐在妈妈的床前,宋司歌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地聊天,一边打开纸袋翻出每样东西,照片大部分是妈妈工作出差与同事的合影,有一张时间比较久,那时的严文静很年轻,丹凤眼,微卷的长发,穿着样式时髦的连衣裙站在水边,气质特别好。宋司歌叹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大眼睛比妈妈的单眼皮好看,私下里她觉得妈妈的眼睛更漂亮,好像有很多的内容在里面,为什么她就不像妈妈呢?
照片翻完,还有一本存折,是本市职工医疗保险的一个存折,上面的钱有好几年没有取过,估计也有一笔不小的数字,宋司歌小小的惊喜了一下,收起存折决定找个时间取出来。
再翻下面那个小信封,封口是被粘住的,宋司歌犹豫了下要不要打开,摸摸不算厚的信封,猜不出来里面会是什么,是信件吗?宋司歌心里突然有了某种想法,该不会是妈妈以前的恋人给她写的信吧,想到这个宋司歌忍不住又是想笑又是好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开看看,如果真是那样一封情书,读给妈妈听也没什么不好。信封撕开,里面滑出一张折痕很深的纸,宋司歌歪着头打开折纸,并不是信笺,而是一个医院的诊断,宋司歌仔细看下去,脸上的笑意慢慢被冻住,直到脸色突然发白,猛地合住纸,闭上眼睛,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又哆哆嗦嗦地打开,那些上面的什么英文字母代码她都不懂,但最下面一行黑字的鉴定结果在白纸上显得分外清楚。
“排除宋江潮(拟父)与宋司歌(女儿)的亲生关系;排除严文静(拟母)与宋司歌(女儿)的亲生关系。”
她和妈妈不是母女?这张轻飘飘的纸一瞬间让宋司歌懵了,她不是妈妈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吗?爸爸不是说因为生她,妈妈大出血到现在身体也不算太好吗?那又怎么会不是亲生母女?还有宋江潮,他那么疼爱她,怎么会不是她的爸爸?
乱了,一切都乱了,宋司歌的脑袋嗡嗡地响,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这突然而来的信息搅乱了她的脑袋,她被抱错了?可是妈妈明明做过亲子鉴定,为什么还要沉默地允许她当她的女儿?这么多年爸爸妈妈都没有透露过任何一点讯息,一点都没让她觉察出来她的出生是一次事故,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孩子?
宋司歌盯着床上睡得安静的严文静,几乎想上去抓着妈妈的肩摇醒她问一问,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就不是你亲生的呢?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是她知道这是徒劳的,严文静不会醒过来告诉她,宋江潮也不会活过来告诉她,现在这只能是一个秘密,或许会变成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却也是一个大概她永远不知道缘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