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医生吩咐护士进来给赵珍珠安排一张病床，留院观察几天。
走出医院的方蓝调摸出口袋里鼓鼓的红包，如同握着一块灼热的火炭，这本来是他要送给新娘的红包。红包上写着一行字——爱你至深却已缘尽。
就算他大闹婚礼，她也还是嫁给了别的男人啊。
04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胡珀费了一番工夫才查到赵珍珠被人送到陆城中心医院，找到她时，她已经睡着了。
他尽量轻手轻脚免得吵醒她，看了看病房的环境，这间单人病房就像配套齐全的宾馆套房一样，电视、冰箱、游戏机什么都有，而且特别大，比一般的四人病房还要大。重要的是空气流通，没有一点医院的药水味，反而传来窗外花园里花朵的阵阵清香。
赵珍珠睡得不沉，梦里还是身处一团糟的婚礼现场，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胡珀鼻青脸肿的样子，有点好笑，笑了笑又觉得心酸。
今天，久未动手的他为了她再次发飙，打完记者打宾客，去抢周围拍视频的人的手机，逼他们删掉。
“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把婚礼闹得一塌糊涂。”他起先是替赵珍珠仇恨周青盟的，却没想到周青萌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折磨是相互的。
“婚礼有继续进行吗？”
“后来警察来了，要带许多人回去做笔录。新娘子，叫凉美还是凉丑的，站出来说麻烦给她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到正午了，她还是想将婚礼举行完。对了，今天场面太混乱，你没见到晓泉吧？他是花童，在他献花的时候，主持人让他说几句祝福的话，他把花丢到地上，说‘刚刚我听到珍珠姐姐的名字了，她肯定是回来找我哥哥的。等我哥哥想起了珍珠姐姐，肯定会和她在一起的’。然后…”胡珀担心地看了赵珍珠一眼，继续说，“然后周青盟扇了晓泉一巴掌。周爸周妈也开始在台上安慰姓凉的，我看他们以前很喜欢你，不过因为周青盟住院的事，好像对你有点不满，现在对姓凉的比当初对你还要好。今天这么乱，姓凉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仍继续完成了仪式。”
他说完，本以为赵珍珠会流泪，却没想到她一脸平静。
“她是个好女孩，我有点明白周青盟为什么会娶她了。”她闭上眼，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呢喃着，“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胡珀有点不忍心让她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但李多乐就在门外等着，看上去没什么好事：“李多乐想见你。”
赵珍珠睁开眼睛，说：“让他进来吧。我想知道，这一年，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李多乐走进来先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许愿。对不起，赵珍珠。”
经他提醒，赵珍珠才想起自己原来有两个身份，而这两个身份都和周青盟相爱过。
十八岁时，名叫赵珍珠的她为了换取母亲林丹袭的治疗诊金，凭着与母亲相似的一张脸，毅然投入母亲初恋情人许南望的怀抱。许南望让她改名为许愿，送她进陆鸣大学读书，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他就在当夜匆匆离开。她安然无恙度过了一年。这一年，虽然背负秘密，可她仍无可救药地爱上大学同学周青盟。她害怕许南望随时回来履行当初约定的事，可没等到许南望，却等来了许南望的儿子许渊。许渊挟着盛怒找上门，他用她和他父亲的事情逼她主动离开周青盟。而最后，胡珀报了警，许渊和许南望因为做非法生意落入狱中。
胡珀鼓励她重新做回赵珍珠，对外宣称许愿已去美国。她大胆地听从了他的建议，以全新的身份重新接近周青盟。然而周青盟对着神似许愿却名叫赵珍珠的她全无好感，他一边忍受着思念的折磨，一边把对许愿的怒气都发泄到她的身上，可同时又无法不被她吸引。这样复杂的情绪逼得他精神濒临崩溃，在邱珊珊的婚礼上，赵珍珠发现他在吃抗抑郁的紫色药丸。为了解开他的心结，她重新化身许愿出现，说清楚两人之间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她此次离开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暴怒的周青盟将她禁锢在湖边的小木屋里，幸好胡珀把她救了出来。她再次做回赵珍珠，对在木屋里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并带周青盟去夏城疗养。当周青盟被在夏城发生的一切所感动，决定彻底忘记许愿，和赵珍珠好好在一起时，却发现她怀孕了。而赵珍珠无法向周青盟解释这个孩子是她以许愿的身份和他在小木屋时有的，导致他为了和身为赵珍珠的她好好在一起，瞒着她伤害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正是这个永远失去了的孩子，让无论身份是许愿还是赵珍珠的她都无法再和周青盟在一起。
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正值普通女孩大学毕业、准备雄心勃勃步入社会的年纪，她却仿佛看透了余生漫无边际的荒凉。
病房里，李多乐甚至不敢看赵珍珠的眼睛，他避开她的眼神，斟酌着字句，因而说得很缓慢，让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缓缓地插入她的心脏：“你还记得你们刚分开的时候吗？青盟得知你原来就是许愿，每天都来乞求你原谅，却总是被你赶走或是被胡珀揍昏。后来，他再也没来找你，不是因为他死心了，而是因为他的病情加重了。你知道他一直在遵医嘱服用抗抑郁药物。可后来，这些都没用了，他开始出现幻觉，记忆开始混乱。有时候他以为他仍在大学里和许愿谈恋爱，有时候他又以为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伤害孩子的事，开心地哄着洋娃娃。你没有看过他抱着洋娃娃哼歌的样子，连我都躲到洗手间里去哭。所以，我只能把他送进精神疗养院。”
说到这里，李多乐已经哽咽：“你知道吗？他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一直问我，许愿来了吗？赵珍珠来了吗？他很渴望你能去看看他。医生也说过，他这是心病，只要你能去看看他，他治愈的希望就大多了，难度也减轻了。可是，你对我和他都避如蛇蝎，所以青盟只能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凉美尽职尽责地照顾他，我想，他也许早就抑郁而终了吧。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终于好起来了，即使他失去了关于你的全部记忆。凉美虽然从未见过你，但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平凡的她从来没有恋爱过，因此很震惊青盟在艰难的治疗期间所体现出来的对你的深爱。她问我，被这样一个男人失去理智地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我建议她尝试一下的。”
李多乐挺直腰杆，甘愿成为一个箭靶：“所以，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我从你是许愿开始就认识你，你是赵珍珠的时候我也支持你。可现在，我认为凉美比你更适合青盟。”
然后，李多乐的声音陡然一低：“还有，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因为你今天忽然出现，让我无法对青盟解释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只能撒谎了。撒过这么多谎的你，想必能够理解有些时候，说谎才是更合适的选择。我希望你记住我撒的谎，一个字也不要错，从今以后这就是真相。你听好了！今天，青盟问我知不知道谁是赵珍珠时，我半真半假地告诉他，你原名许愿，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是他的初恋，但经不起金钱的诱惑离开了他。当他一手创办的天堂游戏大获成功，你又以赵珍珠的身份接近他，应聘到我们公司。结果，你只是为了窃取商业机密，并且差点骗走他所有的股份，他得知真相后备受打击，一蹶不振，病情反复。”
说完，李多乐吐出一口气：“对了，珊珊很想你，可是这一年，你躲着所有和青盟有关的人。以后有空多来看看珊珊，她刚查出有了身孕，有时很多愁善感，特别想见你。我说完了，先走了。”他转身，差点吓得跌倒。刚刚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周青盟像只猫一样，已悄无声息地溜进病房里。
李多乐勉强站稳，紧张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听见你说珊珊很想她。多乐，你可要注意珊珊啊，她很单纯，别像我一样被骗了。”周青盟的脸上，又浮现出当年他把对许愿的怒气撒向赵珍珠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是彻底的厌恶，甚至更胜当初几分。
胡珀受不了李多乐和周青盟一直给赵珍珠泼脏水，喝问：“你想干什么？说真的，到底是谁该兴师问罪！”
赵珍珠厉声打断胡珀，紧接着声音一虚，问：“周青盟，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有必要和赵小姐把话说清楚。”
“呵。”赵珍珠苦笑一声，赵小姐？这恐怕是他对她最伤人的称呼吧。
然而伤人的人还不自觉，继续侃侃而谈：“我不明白当初我怎么会那么愚蠢，竟然因为你而患上重度抑郁症。但是，现在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地出现在我和凉美的面前。”
赵珍珠被单下的手握成拳头，拼命挤出一丝力气回答他：“我懂了，现在请你和李多乐一起出去！”
周青盟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李多乐看了她一眼，也扭头跟了上去。胡珀重重地捶了下墙壁，而赵珍珠则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入眠。
05 而她该何去何从
尽管始作俑者“陆城在线”没有发布婚礼的采访视频，但当时还是有不少人用手机拍下了现场的情况，胡珀不可能找到所有人逼他们删掉。所以目前这段视频已经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开了。
赵珍珠对这种为了点击率就肆无忌惮地曝光他人痛苦的行为毫无好感。她怀疑这一切可能仍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有关，提起他脸色就难看。
“难道真的是蓝调把你给打了？”宁医生对这个问题显得非常紧张。
“蓝调？”
“方蓝调啊！送你来医院的人！难道你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我们是在一个婚礼现场遇见的。我被摄像机砸到了头，他把我送来医院的。”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呢？归根究底，是蓝调救了你。而且，他还让我帮你安排了高级单人病房，每天都输最好的营养液，护士每天送来的饭菜也不是食堂的，而是由高级餐厅专门配送的。”当然，他没提自己也是这家医院炙手可热的名医，多少达官贵人想要预约他亲自出手，他却应方蓝调的要求整日围着这个小姑娘转。
赵珍珠是第一次听到方蓝调的全名，她狠狠地记住了，接下来又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宁医生已经听烦了这个问题，拗不过她，今天终于摇头叹气地签了出院通知书。胡珀昨日跑的晚班，大约是睡得太沉了，到现在还没来。赵珍珠正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时，护士领来一位不速之客。“赵珍珠，你有访客！”护士离开，留下身后一个提着果篮的娇小女子。
赵珍珠没有想到，刚刚新婚，凉美不去度蜜月，反而来医院找她。她一年没出现，周青盟和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急着找她，不过目的却与当初相去甚远。
“有什么事？”她的语气十分冷淡，多说无益。
而凉美盯着她似是发呆，竟然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没事的话我走了。”她侧身经过凉美，忽然被她抓住了手臂。
“你就是赵珍珠吧？”凉美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珍珠点头。凉美松手，竟微微笑了：“我一直很想看看被青盟深爱着的女孩长什么模样。直到昨晚多乐跟青盟解释你是谁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的你，原来已经出现了。我还担心你收到请柬，不会出现呢。”
赵珍珠终于侧目：“是你给我寄的请柬？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是向我示威吗？”
凉美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盈盈笑意。因为不漂亮，所以她从小就很爱笑，努力博取别人的好感。“我缠着多乐告诉我的。我知道你是青盟生命中很重要又或许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我想弄清楚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你今天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凉美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而赵珍珠却无法生出一丝怒意，因为对方的目光里充满善意，以及一丝掩不住的羡慕。
“谈什么？难道李多乐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我不过是为了窃取游戏公司的内部资料才和周青盟在一起的女骗子！”
凉美坚决地摇摇头：“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肯定比多乐所说的要曲折动人一百倍。还有，别忘了，我是青盟的护士，当你看过他发病的样子，你就会知道普通的爱并不足以逼他至此。”她从背着的单肩信封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赵珍珠十分轻易地就辨认出封面的字迹属于周青盟。“我亲眼见过无数次青盟念着你的名字不停地撞墙，仿佛唯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缓解精神上的折磨。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药物、催眠、电击等等。他的大脑在长期的痛苦中自动选择把你遗忘来进行自我保护，可是他一直在与这种遗忘进行斗争。他每天都写日记，而我们也与家属达成治疗协议，每天都把他写的东西收走。他找不到自己记录的东西，甚至还藏匿了剃须刀片，在自己的身上刻字。幸亏巡房医生及时发现，他的手臂上至今还有一个‘走’字，其实应该是未写完的‘赵’字。”凉美回忆着过去眼含泪光，她亲眼看着周青盟一步步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赵珍珠颤抖着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一行潦草的字映入她的眼帘：“她是赵珍珠，我不能忘记她，因为我爱她。”
一年里，赵珍珠从未哭过。准确地说，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长期如同行尸走肉般发呆与沉默，就连动一下手指也觉得疲惫。这一刻，她终于哭出声来，哭得十分响亮，透过隔音极好的墙壁，连隔壁病房的人也跑来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蹲在原地孤立无援，凉美就蹲下来轻轻抱住她。
凉美递给她一个红色的小本本，这是他们的结婚证：“如果你难过，可以把它撕掉。青盟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你，也许明天就会想起你，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浩劫。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赵珍珠翻开红本本看到周青盟微圆的脸，平安喜乐直抵他的眼眸深处。她再抬头看凉美，凉美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牵强地笑着，做好了接受任何一种可能的准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从小不漂亮、不聪明，家境也不好，对幸福更不敢有奢望。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会是经三姑六婆介绍一个过得去的男人过一辈子。可没想到我竟然遇见了青盟！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好事。而你的存在是我和青盟的婚姻最大的变数。我不想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恐惧之中，所以我宁愿直接面对它。”
“如果我说我被他打动了呢？”
“那么，我不介意跪下来求你。”凉美微微屈膝，似乎真的打算跪下来。
“求我别这样吗？”
“不。求你带走他后，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他已经是支离破碎重新修补好的瓷瓶，经不起再一次摔得粉碎。”
赵珍珠伸手，扶住凉美，把结婚证还给她：“结婚照很漂亮，你们俩看上去很般配。以后好好生活吧。对了，小心方蓝调！”
“方蓝调？”凉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疑惑不解。
“你不认识吗？那他为什么…没事了。”赵珍珠至今不理解方蓝调为何要大闹婚礼。
算了，不想了。周青盟已经走向新的生活，而她还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二章：重生
01 彩虹蛋糕
距离周青盟的婚礼已过去了小半个月，赵珍珠决定按李多乐说的去看看邱珊珊。
这一年，她很听胡珀的话。“珍珠，你有地方可去吗？如果没有，来我身边，因为没有爱情，所以没有伤害。我因为邵瑶华（邵曦晨原名）而死掉的心，你因为周青盟而破碎的心，在余生，相濡以沫。”毕竟，她再也不想回家看到父亲赵天河为了钱不顾一切的扭曲嘴脸，何况母亲林丹袭已过世。
她住进胡珀当初为邵曦晨买的房子里，西月大街三号，阳台上种着芍药花。在这一年里，她与书为伴，深居简出，拒绝任何访客，像是患上了人群恐惧症。而胡珀起早贪黑开出租车赚钱养家，让她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她研究了很多菜谱，每天变着花样烹饪和烘焙，同时发到网上的厨艺论坛，获赞无数。
胡珀笑称她的厨艺已经可以开店了，她娴熟地从烤箱里端出一盘散发着柠檬清香的玛德琳点心，用袋子装起来，让他开车饿了时可以随时拿一块抵饿。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做给你尝尝的。你常在外面跑，一定要按时吃饭。”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感受着家的温暖。这里面没有任何爱情的成分。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替代不了彼此心中曾经相爱又恨过的人。
除此之外，她还在按当初的习惯继续学英语，试着从网上接一些笔译的工作，以微薄的报酬减轻胡珀养家的负担。
去见邱珊珊以前，她事先在家里烤了一个六寸的彩虹蛋糕，装进一个绿色森林图案的包装盒里。蛋糕一共有七个薄层，层与层之间抹上一层薄薄的奶油，而且每一层都是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口味，红色是草莓味，橙色是甜橙味，黄色是柠檬味，绿色是抹茶味，青色是葡萄味，蓝色是蓝莓味，紫色是香芋味。
她怕蛋糕在公交车上被挤坏，所以叫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很健谈，听说她要去水沐庄园，就一直跟她聊那里的别墅。水沐庄园是位居城东的新建别墅区，依山傍水，听说一些明星富豪也在此置业。
“就在小区门口让我下车吧。我想自己走一段。”看到水沐庄园的标志，她出声道，提着蛋糕付钱下车。
门口的保安指给她看邱珊珊所住的33号别墅大致在哪儿：“从这里朝着人工瀑布的方向直走，然后看到桥，过桥左拐，经过一座玫瑰园再右拐…”复杂的路线把她彻底弄糊涂了。“大概要走半个小时。”保安最后总结道。
“呃，我知道了。”
想到久未见面的邱珊珊，赵珍珠心里一阵激动。毕竟，邱珊珊是她们三人组当中最幸运的一个，她爱李多乐，李多乐更爱她。他们很少会有争吵，除非是李多乐不准她吃多了，她再吃就要撑坏了。
真正的好朋友是，对方过得比你好，你只祝福不嫉妒；对方过得比你差，你只鼓励却不扬扬得意。
就算赵珍珠这些年一直在忍受痛苦和磨难，她却始终庆幸自己可以看到邱珊珊快快乐乐的，让她不至于对全世界感到绝望。
在前去看望邱珊珊的路上，她感觉无比轻松，无比快乐。
夏天还未结束，强烈的阳光被蓊郁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心情不错的赵珍珠就像走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像小松鼠一样追逐着零零碎碎的光斑。
别墅区很安静，正午时分极少有人外出。赵珍珠丝毫未察觉有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地跟在自己后面前进，只因为她忘情地追着光斑到了大道中央。
“别按。”副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男人伸手挡住了女司机欲按喇叭的手，他正是赵珍珠在周青盟的婚礼上遇到的方蓝调。
“是。方先生。”女司机是房屋中介，此刻悄悄翻了个白眼，内心咆哮着刚刚是谁一直打电话忙工作，又一直催促着她赶紧带他看房子的啊？怎么现在看到有个白痴挡在路中间，他反倒不急了！
不过，身为资深中介，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一副客户一切都是对得不能再对的表情，趁机加大推销力度：“怎么？方先生，您认识这位小姐？这可正好啊！您看她好像也住在这里，等您搬来了，两人不刚好就成邻居了吗？”
“你看她像住这里的人吗？”方蓝调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睫毛长而翘，女中介看到这里内心又在咆哮了，和他一比，她的睫毛简直就是天生残疾啊，就算涂了韩国女明星一致强烈推荐的浓密纤长睫毛膏也不顶用啊，就像一个是松狮的毛，一个是吉娃娃的毛。你是不是种睫毛了啊！当然，这句话她吞进肚子里没敢问出来。
她随着方蓝调玩味的目光看向赵珍珠。身为去年房屋中介年会上的售楼之星，她深知要卖出昂贵的房子，那么自己首先得在形象上和这些挥霍的买家靠拢，所以她浑身上下每一件物品都是名牌。她的眼光亦毒辣，一瞬间就能判断出眼前的女孩身家几何。女孩穿的是地摊便宜货，只有年纪轻才能穿着这样廉价的衣服依然无损美丽。
这女孩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自己一双鞋子贵吧，又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女中介好后悔自己在这么帅的男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愚蠢，于是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慢吞吞地开车跟着。
赵珍珠抬手擦汗，面对眼前的岔路，她一下子傻了眼，保安好像没说到这个岔路口该往哪边走啊。她左右望望，没有人可问，再回头，欣喜地发现了身后的车，不过也马上意识到自己一直霸在路中间，脸一红，往车边跑去。
副驾驶座的车窗主动落下，她看着那张有点熟悉的脸，似乎自己在哪儿见过他。高鼻薄唇，眼神颇有深意，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像是非常擅长户外运动。不过当他的眉毛一扬起，她看着这双陌生的眼睛又不太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