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方蓝调没有摘下墨镜,那赵珍珠肯定能认出他就是她一直恨得牙痒痒的那个婚礼上的不速之客。
“你喜欢这样没礼貌地盯着人一直看吗?”他不悦地问。
好像连声音也很熟悉。不过在他的高压视线下,她不敢继续深究,便友好地问:“请问您知道33号别墅怎么走吗?”
他留意到她的额头上留了一道疤痕还没消去,歉意之心又起,现在刚好弥补。
他是一个行动派,直接命令式地回答:“上车!”
“不用了。您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方蓝调却不理她,关上了车窗。
赵珍珠看看周围除了这辆车再没有其他人了,没办法只能上车。车里放着一个檀香木雕,传来淡淡的檀香气,让人静心宁神。等她上车后,他再没和她说话。而她闻着檀香气,也从起初的焦急,慢慢变得心平气和。只是看着他的侧影,又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到了。前面就是33号。”中介出声提醒。
车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中介转头一看,发现副驾驶座的方蓝调和后座的女人都呆呆地望着同一个方向。33号别墅旁边是35号,35号的门前庭院里有一块小小的花圃。花圃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抱着一盆玫瑰花,男人拿着一把园艺锄,正弯腰挖坑,然后他们一起把怒放的玫瑰小心翼翼地移植在土壤里。
是周青盟与凉美。凉美为周青盟擦汗,他回报以胜过玫瑰般温柔的笑容。
“到了。”中介再次出声,两个人都回过神来。
赵珍珠失魂落魄地跳下车,连谢谢也忘了说,蛋糕也忘了拿。
当车里只剩下两人时,方蓝调问:“这附近有转让的别墅吗?”
“对不起,方先生。这里是C区,现在所有的别墅都已售完,只有A区的7号别墅现在因屋主移民急着转让。”
“没关系。反正也不算远。”方蓝调重新戴上了墨镜,不想再看眼前那对男女和睦幸福的一幕。
车子缓缓驶出C区,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中介不知为何方蓝调忽然十分生气,令她像是沿着悬崖驾车一样胆战心惊。为了缓和气氛,她赔笑道:“方先生,您不是前不久才在高塔附近买了一间公寓吗?住着不合适吗?需要我帮您转手吗?”
“不用,那是买给朋友的。我以后会住这里。”方蓝调推开车门,在A区7号别墅前下车,走进里面只匆匆看了一眼,见里面果然如中介所说前任屋主是科技狂人,处处简洁而不简单,便要中介找屋主来签合同。
交易十分顺利,中介做成一笔生意喜不自胜,殷勤地帮方蓝调打开车门,这时才看到后座上放着的蛋糕。
“啊?那个女孩的蛋糕。现在给她送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看房签合同花了很长时间,方蓝调抬头看看傍晚的天色:“不用了。她不住这里,说不定已经走了。”他再低头看着蛋糕,诱人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引得他食指大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午饭都忘了吃,见完客户后就马上坐中介的车来看房子了。他打开包装盒,看到美丽的彩虹蛋糕,只尝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嘴里嘀咕着:“我是饿疯了吧?居然觉得不亚于AWAY店里的蛋糕。”
他所说的AWAY店是伦敦中央车站一家超人气的蛋糕店,是全球许多情侣的必去之地。AWAY得名于为爱离开皇宫的温莎公爵。当年,温莎公爵身为乔治五世的长子,却为了娶辛普森夫人而离开皇宫。
中介吃惊地望着尝了一口蛋糕的他,方蓝调冷声问:“我饿了,有问题吗?”
慑于他一路上的恐怖气势,中介不敢多说,马上摇头回答:“没问题。”当然,更不敢提醒他他的鼻尖沾上了一点奶油。
02 希望你一辈子住在城堡里
C区,赵珍珠一路遮遮掩掩地避过周青盟和凉美的视线,好在他们俩深情对望着,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根本就没留意到她。
周青盟和李多乐是邻居,是李多乐提议把房子买在同一个小区的,互相好有个照应。
赵珍珠顺利地来到邱珊珊家门口,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把蛋糕忘在车上了,于是只能两手空空地摁响门铃。
屋内的邱珊珊此时正抱着小西瓜,用勺子舀着吃得无比痛快。听到门铃声,她边起身边朝厨房喊道:“秋姨,别动,我去开。你在煎牛排,可要时刻关注着火候啊。这牛肉啊,一定要鲜嫩多汁,不能过熟,不然肉就老了。”
“是。”秋姨在厨房里乐呵呵地答道。她是李多乐亲自走了好几家家政公司才甄选出的家政保姆,专门负责照顾怀孕的邱珊珊。相处没几天,她就发现这个贪吃的女主人热爱美食胜过一切。
邱珊珊打开门,看到赵珍珠的瞬间尖叫出声,吓得秋姨赶紧跑出来看,发现邱珊珊正哭着抱住门口的客人,又哭又笑还唠叨个不停:“许愿,哦不,珍珠,当初你把我们全骗了!你怎么这么傻,我才不会怪你分饰两角呢。一年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可想死我了!让我看看!你怎么这么瘦!脸色这么苍白!秋姨,快把我冰箱里的布朗尼蛋糕拿出来!哎呀!不对!秋姨你怎么跑出来了,快点进去,你继续看着牛排的火候,我自己去拿。”
不一会儿,邱珊珊就抱着大堆的零食摆到客厅的茶几上,招呼着赵珍珠“快吃快吃”,自己顺手塞了好几颗巧克力豆到嘴巴里。
“珊珊,你胖了!”赵珍珠看着圆滚滚的邱珊珊,“扑哧”一笑。以前邱珊珊虽然也爱吃,可是润而不腻,就像一颗饱满的红苹果,但现在她怀孕才一个多月,却像气球一样迅速地鼓起来。以前葡萄般的大眼睛现在被脸上的肉挤得就像是葡萄干了,简直孕味十足。
“我知道。所以我很苦恼啊!我以前练跆拳道,现在多乐也不让我练了,还一直给我买好吃的东西,他说我想吃什么其实就是宝宝想吃什么,不能让宝宝饿着。走,我带你去看。”她牵着赵珍珠的手,推开客厅旁边的一扇门。
赵珍珠一下子惊呆了,这间屋子简直就是一个小超市,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世界各地的美食。邱珊珊随手拿起一罐奶油,张大嘴,直接往嘴里喷了一坨奶油,然后又让赵珍珠也张嘴,也往她的嘴里喷了一口奶油。
“好吃吧?”邱珊珊憨态可掬地看着赵珍珠,掰着手指数,“家里一共有三层楼,每层楼都有这样一个小房间专门放零食,方便我不用走上走下地拿吃的。你说,我能不长胖吗?”她理直气壮地把长胖的罪过全部归到李多乐身上。
“珊珊,你这样幸福,真好!”赵珍珠看了她半晌,动情地抱住她,“我希望你一辈子就住在李多乐为你打造的童话般的城堡里,永远不用走进这个世界上阴暗肮脏的地方。”
“好了好了,这么久没见别说这些了。我再带你去看看多乐亲自设计的宝宝的房间。他不知道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于是设计了一个海盗船风格,还设计了一个粉红色的凯蒂猫风格。”
邱珊珊拉着她上楼,赵珍珠注意到,左边是楼梯,右边是滑梯,邱珊珊还没怀孕的时候,可以一溜烟地滑下去,全都充满了童趣。不过,邱珊珊在楼梯口忽然又停下来,似乎有点犹豫,最后改口道:“算了,不看了。我们去吃饭吧!”
“怎么了?”赵珍珠捕捉到她眼里的一丝黯然。
“没什么啦。”邱珊珊一下子意兴阑珊。
“告诉我!”
“其实…这一年,因为你不在,我和邵邵经常在一起。你也许已经知道了,邵邵离开胡珀,如愿嫁给了那个富二代楚峥嵘。不过,她似乎过得并不好,上次她到我家来做客,看到孩子的房间,就很不高兴,说男孩是不是要当海盗,女孩是不是要当宠物猫?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和她吵了一架。我怕你也过得不如意,看到这些也会不高兴。”邱珊珊越说声音越低,甚至都不敢看赵珍珠,之后就开始中气十足地数落起李多乐来,“其实啊,你们也别以为我过得有多好,我告诉你啊,多乐以前都是抱我上楼梯的,可他现在不肯了,他说他抱不动!以前晚上我们都挺恩爱的你懂的,可是现在他把我哄睡了之后就会到书房去睡!我总觉得,我吸引不了他了,他不爱我了!”
“好了好了,”赵珍珠连忙打断邱珊珊的控诉,“再说我都要羡慕哭了好吗?他不是不爱你,而是更爱你了。他怕抱你上楼梯有个闪失摔着你,他也怕晚上和你睡在一起会控制不住。”
“真的?”邱珊珊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
“真的!”赵珍珠哭笑不得。不过她想,自己之后应该去看看邵曦晨。
赵珍珠在邱珊珊家用过午餐又喝了下午茶,听说邱珊珊一天要吃六顿,早餐、早午餐、午餐、下午茶、晚餐、消夜。
两人久别重逢,不可避免地提起了周青盟的婚礼。时过境迁,云淡风轻。赵珍珠只说了句:“看到他幸福,我也可以脱下以前的枷锁,寻找新的生活了。”
邱珊珊木木地回了一句:“谁能相信当初那么相爱的你们,转眼已是陌路人。”却很快又欢快地给她加油打气,“放心吧。我会帮你物色青年才俊的。这个小区里最不缺的就是年少有成的男人了。”
赵珍珠忙拒绝,不过看邱珊珊的样子完全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
傍晚时分,赵珍珠才起身离开,出门时仍躲躲藏藏的,不过好在周青盟和凉美已经进屋了。
她走到小区门口,眼前忽然一亮,看到今天中午那辆白色的车,飞奔过去拦在路中间。
女中介猛踩刹车,吓出一身冷汗。挡风玻璃前的檀香木雕滚落下来,被方蓝调手疾眼快地接在手里。
赵珍珠抚着胸口,也吓得魂不附体。
此刻已是傍晚,光线并不刺眼,方蓝调没戴墨镜,看清是赵珍珠,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个女人,真不要命了吗?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他放下车窗,瞪着差点被车撞上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呵斥:“你疯了吗?”
“我…我的蛋糕呢?”她走到他坐的这边上,探头进去张望,长长的发梢扫到他的脸上,让他有种酥酥的痒的感觉。
后座上空空的,但她发现方蓝调的鼻尖有一点可疑的奶油。
“我的蛋糕?”赵珍珠死死地盯着那张好看的脸,忽然伸出手指,揩掉他鼻尖的一点奶油,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动作看来有多么暧昧和亲昵,“被你吃掉了?”
方蓝调拿出棕色的皮夹,镇静自若地问:“多少钱?”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自己做的,专门送给朋友的。”
“既然这么会做美食,怎么不把自己养胖一点?”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皱眉。他还记得初次遇见时她和现在一样瘦,他不是叮嘱宁医生好药好吃地养着她,不胖一圈不准出院吗?
他告诉自己做这些事都只是举手之劳,就像路过便利店顺便买根火腿肠丢给流浪猫一样。何况,她受伤与他脱不了关系。
赵珍珠毫不领情,道:“与你无关。”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传递着强烈的排斥感。
不愿继续和她进行无用的争执,方蓝调戴上墨镜,关上车窗,绝尘而去。
赵珍珠看到他戴上墨镜的样子,忽而觉得自己在脑海里捉住了一只回忆的蝴蝶。“方蓝调!”她气急败坏地喊出声。
听到她在后面叫出自己的名字,刚刚还有几分恼怒的方蓝调勾唇一笑,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清。她还记得他,不是吗?
03 我尝到的只有苦味
赵珍珠垂头丧气地走出小区,等了很久都不见有车来。毕竟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还不止一辆。据保安说,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远得要命。
傍晚的阳光仍旧滚烫,宽阔的马路上,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她竟然不排斥这种孤独,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着漫漫长路,不期望有人伸出援手,也不期望有人相伴同行。
公交车站亦很冷清。她看到3路车远远地来了,不是回家的方向,但是可以去邵曦晨的新家。她想了想,索性今天一次找回当初最好的两个朋友。
今天邱珊珊说的话,让她十分担心邵曦晨。
她一直坚信,如果邵曦晨昔日选择了胡珀,也会和邱珊珊一样幸福。胡珀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邵曦晨,尽管他倾尽所有看上去亦寒酸不已。而邵曦晨最终选择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娃娃脸楚峥嵘,接受豪门施舍的残羹。
一年里,邵曦晨如愿以偿奉子成婚,她赌对了。楚峥嵘当初和她交往,纯粹只是玩玩而已,但若她有了孩子,楚母就绝对会逼着楚峥嵘和她结婚,而向来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楚峥嵘肯定只能听命行事。婚礼当日,赵珍珠没有去赴宴,那一整天她都无比紧张地陪着胡珀,怕他出事。
不过,他和后来的她一样,也是通过接受所爱之人已婚的现实走出了阴影。邵曦晨的婚礼过后,他一直汲汲营营地活着,不浪费一点精力去思考多余的事。
楚家在山脚,是一幢白墙灰瓦的双层小楼,清幽自在,应是喜好收藏古董的楚母偏爱的风格。可赵珍珠觉得,这样远离市区和派对的生活,说不定会把邵曦晨给逼疯。她喜欢热闹和繁华,活得肆意而张扬,如今却要洗尽铅华,尽力扮演楚母心中的完美儿媳。
家中没有用人,楚母喜静,不喜欢有生人打扰,所以所有的家务都是邵曦晨在做。邵曦晨来开门时,穿着素色长衫,不施粉黛,只用一根簪子绾起了长发。她右手拿着一块软布,刚刚正在擦拭家中的黄花梨木八仙台。
她的眸子清冷,见了赵珍珠不惊不喜:“进来吧。”她侧身让路,走路轻得就像是幽灵。
桌上有一套紫砂壶茶具。邵曦晨坐下来,煮沸水,倒入紫砂壶和杯中,略作清洗便将水倒掉,然后放茶叶入壶,再次倒入沸水,刮去壶顶的泡沫,盖上茶壶盖,用沸水浇壶。这一壶水同样弃之,第二壶才开始斟茶,每杯只斟七分满。
赵珍珠确实口渴,捧起茶就要喝。
“别急着喝。先看,再闻,最后再饮。”邵曦晨轻声提醒并示范。
赵珍珠为她的变化之大感到意外,以前那个烈焰红唇的美人竟变得这般温婉娴静。她学着邵曦晨的样子,先是仔细观察茶水的颜色,翠绿色的茶汤看上去就像是流动的美玉。她拈起闻香杯,轻嗅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最后捧起品茗杯分三口饮尽。
“你尝到了什么味道?”
赵珍珠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邵曦晨面色不变,自问自答:“我尝到的只有苦味。”这时,她一直平静的面容上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
楚峥嵘的母亲是独女,嫁人后独掌娘家的玉石首饰生意“明玉轩”。楚父是律师,对生意不感兴趣。她一人扛起整个生意,并打理得有声有色、井井有条。难道她会看不出来邵曦晨并不是真心爱儿子,只是一个做着豪门梦的普通女孩吗?楚母善良却并不愚蠢,相反,她十分精明。
她让楚峥嵘娶进母凭子贵的邵曦晨,却逼其在结婚前签署婚前协议,如果离婚,邵曦晨将净身出户。
在外人看来,邵曦晨的确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出入有豪车,手持无限信用卡疯狂购物。而且,她的父亲也被安排到最好的私立医院接受顶级专家的会诊,当年性命垂危的他再熬了一年,只看了刚出生的外孙女一眼就撒手人寰。
可是邵曦晨不快乐。楚峥嵘并不想结婚,他早对这段婚姻失去了新鲜感,时常夜不归宿。邵曦晨为此和他争吵不休,却被楚母斥责自从娶回她就家宅不宁。
她怀着无尽的委屈生下了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儿。孩子刚出生,楚母就示意楚峥嵘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并直视她不屈的眼睛柔声告诫她:“曦晨,请谅解,楚家的孩子不容有误。”显然,楚母请人调查过她的背景,知道她曾和胡珀相恋,不过对于孩子清清白白的鉴定结果,楚母不屑道歉。
孩子只在邵曦晨身边待了一个月就被带去了香港,交给楚峥嵘的姐姐抚养。楚峥嵘的姐姐一直不孕,很渴望有一个孩子。而且楚母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在无德无能又不负责任的楚峥嵘和拜金的邵曦晨的抚养下,孙女不会有前途,交给律师女儿和医生女婿会更好。
“在我爸的葬礼上,楚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楚峥嵘前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他妈在外地谈生意,只派了一个经理来参加。还有,我生生看着女儿被人带走,而且连给她取名的资格都失去了。楚峥嵘姐姐给我的女儿取名叫楚遇缘。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知道吗?从我知道自己有孩子那天起,我就在翻字典找名字,这个家里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摸着肚子和她聊天,我叫她‘楚凡安’,凡事得安宁。”泪水静静地划过邵曦晨美丽的面庞,她抚着平坦的肚子,痴痴地念着女儿的名字,“凡安,你在哪里?妈妈好想你。”
04 我们是三类人
门铃轻响,大门一开,玄关处响起高跟鞋踩地发出的声音。
邵曦晨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换上如花笑颜,轻盈地走到客厅的门前迎接来人,接过对方手里的爱马仕包,殷勤地问:“妈,您回来啦?晚饭已经好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鱼头。”
“不吃了。刚和你爸一起应酬,已经吃过了。啊,我忘了告诉你,倒是浪费你一番手艺了。”
一连串的变化让赵珍珠目瞪口呆。她赶紧起身,面对着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贵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恭谨地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邵邵的朋友,赵珍珠。”
“珍珠啊,你好,说起来,我们在多乐的婚礼上遇见过吧?当时,你和曦晨都是珊珊的伴娘。怎么这一年都没见你来找曦晨了?你们俩啊,要多走动,曦晨为了陪我住在这么个冷清的地方,平常出门不方便,几乎也没什么朋友。不过,这倒帮她修身养性了。你看看,她变化大吧?我把她带出去啊,没人不夸奖我这挑媳妇的眼光,都夸她的气质不错呢。”楚母一边说,一边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和手上的翡翠戒指,很自然地交给邵曦晨去放好。她一坐下,邵曦晨便主动走到她身后,为她轻轻捶背。
楚母又亲切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上楼回屋休息。
看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邵曦晨温柔的双眼又恢复了冷漠。她压低声音,自嘲道:“连你看着都觉得累吧?我每天都要这样做戏。就算我恨她把我的女儿交给她的女儿,可是我也必须讨好她。没有女儿,我只能靠她在家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时常感觉,自己只是她养的宠物而已。”
“邵邵,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太多。以前,你不会伪装成另一个人。虽然对金钱渴望,但是你很真诚。”赵珍珠还是怀念以前那个直言不讳、直抒胸臆的邵曦晨。大概以后她的豪门守则要再加一条:一入豪门深似海。
“人是会变的。你不也从许愿变成赵珍珠了吗?呵呵。我们三人当中唯一没变的就是珊珊,因为她一直顺风顺水,而我们却总在风暴中央。”她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不公平啊!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在了人生的顶点;有些人机关算尽终于戴上桂冠,头发里却爬满了虱子;有些人连追求平淡的生活也会一败涂地。我们恰恰就是这三类人。”
“邵邵,你别这样,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无论过得怎样,友谊都永远不会变质。”话虽如此,但是看着邵曦晨眼中的不甘,赵珍珠深知她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好在邵曦晨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我住在胡珀家,但我们只是朋友。”犹豫了一下,赵珍珠据实相告。
邵曦晨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丝毫没有生气:“没关系,有你帮我照顾他,我也放心了。是我对不起他。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柔的话就是他对我说:‘你不要一个人勇敢了,来我怀里懦弱好吗?’”她的脸上终于涌现出笑容来,美如朝露。
她接着问:“你现在有工作吗?”
“没有。我现在做一些笔译,而且在网上发一些自己的菜谱,积累了几万的订阅量。有时会有些网店店主找到我,让我发个广告链接。”
“你有没有兴趣到楚家的公司上班?我还有一点人脉,可以给你开出不错的薪资。”
“这…”赵珍珠正要拒绝。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你帮我看着点楚峥嵘。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只能靠你了。你能帮我吗?”
看着邵曦晨尖瘦的下巴,赵珍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05 公司不姓邵
和昔日的好朋友重归旧好,而且重返职场,赵珍珠再次重生了。
楚家的明玉轩主要经营玉石首饰,以翡翠为主。但是,明玉轩卖的是中低档玉石,公司最贵的产品也不超过一万。这是因为高档玉石不仅产量稀少,而且价格惊人,楚家根本玩不起。明玉轩在全国虽然有很多家分店,但大多数都集中在二三线城市。
赵珍珠对玉石一窍不通,但是经邵曦晨介绍,也顺顺利利进了明玉轩总部当文员。楚峥嵘名头上挂着一个经理的头衔,但上班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不喜欢翡翠这种传世的古老宝石,成天怂恿他妈进军钻石市场。在公司,他基本不务实事,除了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职员认识外,他最熟的就是人体提款机——公司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