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世间的一切,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银河系和仙女星系,我们的父亲和母亲,焦灼的岩石和光华的宝石,波澜不惊的死海与白雪皑皑的珠穆朗玛峰,我们和这些流星…哪怕你是一只海底两万里无尽孤独的蛇颈龙,我和你也是一样的。”

沈肃好像在蔚筝的字里行间发现有所奥妙,可是想了半天,不懂话中更深一个层次的含义,秉着好学的态度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蔚筝逃也似地别过脸,“抱歉,这比喻好像有点糟糕。”

她的玩笑话却让他记在心里想了一会儿,俩人站在一起,可是中间却有一面无形的望不到尽头的墙,好像根本不如她所说的,他们是一样的。

而在蔚筝眼中,男人沉思的眼睛,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陨石。
这一刻,她目眩神迷。

谁又说的准呢,也许当真在某处角落,在我们未知的擦肩而过的瞬息,在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有其他星际来的旅人,他们和人类一样,在黑暗中寻找光芒,寻找光明。



一回头人间已是七十六年后,半壁青穹是怎样的风景
光年是长亭或是短亭

向洪荒深处的星族光谱,去追踪你飘泊的身世如谜
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
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余光中的诗《欢呼哈雷》,当年写给哈雷彗星的
Part07 出发去温泉
仰着脖子看流星太累,蔚筝早就准备了一把野营用的折叠椅,沈肃则是从孙馆长那儿拿来了一把,他们并肩坐在山上,风吹得人脸颊有些发凉,但眼前的光景着实太难得,星光笼罩住两人,像是一种神谕,将他们的命运维系。

“想来真是神奇。宇宙在我们每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在我们眼中漆黑一片的地方,就连指甲片大小的区域,都藏了一千多个星系,每个星系有一万亿个恒星…”

不知不觉,蔚筝把带来的甜食全吃空了,只剩下一块藏在口袋的曲奇饼干。
这饼干是前阵子在女生之间大热的“幸运曲奇”,有黄油,桔,草莓和巧克力口味,掰开两边,中空的地方塞了签语。

“沈部长,你吃饼干吗。”
沈肃第一时间习惯拒绝,但看见这姑娘的澄黑双眼时,还是接了过来,幸而他对甜食也不算太反感。
“看流星雨是挺浪漫的,但不怎么的,看多了也有点恶心啊。”

沈肃笑了一声,手指按照她说的,掰开脆脆的外衣,那张签语上白底黑字,写着一句再直接不过的预言:“近期会找到你的意中人。”

他全然不相信这些小女生的玩意,而蔚筝眼巴巴地望着,还不能表露出羡慕的情绪:早知道就不给别人了啊…

某人只好笑着说:“恭喜你啊,沈部长,红鸾星动。”
沈肃根本没有意识到,当他看着她的眼睛发亮,肩部线条都有些僵硬了。蔚筝的眼底仿佛有错落的流年与星光,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又甜又暖,就好像她从来没被这个世界亏待过。
可谁没有被这世界辜负过呢。

蔚筝欣赏着英仙座流星群最密集的时刻,在明亮到极致的星光下,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商场、写字楼、餐厅与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仿若这些都已被这片似白昼,如星海的光芒吞噬,尽是瑰丽而伟大,无人不被宇宙的力量所慑。

决定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蔚筝本来打算电召的士回家,孙馆长因为各种原因,极力要求沈肃务必把人亲自送到家,她想了许久措辞,也不知怎么拒绝彻底。

沈肃与她再次走出天文馆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毫无征兆的颤栗感令他整身寒毛都竖起来,仿佛有一匹十足危险的野兽闯入他的领地,已是如临大敌。
蔚筝还没来得及去动别的心思,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因为,沈肃原本漆黑如潭的眼眸,一时间变作诡异的色泽,那抹幽静的绿,比碧绿的湖水还要翠。而他一个暗沉的眼神,又让她所有的讶异、浑浑噩噩、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同消失在这碧波万顷之下!
蔚筝还在怀疑她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察觉到他眼底的警觉,她也跟着怔怔。

这个古怪、封闭、爱好特殊的男人,在这一刻显露出更为庞大而不可窥探的个人世界,也让人掉入他一手创造出的宇宙黑洞。

沈肃再将视线警惕地扫视一圈,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与此同时,那危险的信息素也已经消失殆尽。
难道,是他多心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让他产生敌意的可能。
可又怎么会有人,能轻易让他触发应激状态?

蔚筝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再次认清身处的环境,想要用理智战胜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当再次鼓起勇气,心虚地、惧怕地抬眸去看沈肃,男人的那双眼睛分明和前几次一样,赤黑双眸,透着一股清淡的光辉,哪里来绿色的光芒。

蔚筝心思有些紊乱,害怕这一切又是幻想出来的梦魇。
回去路上还有一段距离,俩人就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强迫自己忘记方才一幕荒诞的画面,身体还有颤,但基本恢复镇定。

“你喜欢看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吧?最近上映的一部…”
蔚筝坐在副驾驶,还有些不适应,一直看着窗外,嘴上倒是不停地与沈肃聊着话题,竟然也就没有冷场过。
“沈部长,豆腐脑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蔚筝转头看向身边的沈部长,“我也是,那煎饼果子你要不要加香菜和葱?”
“偶尔要加吧。”
“香菜的味道我倒是始终受不了。”蔚筝露齿而笑,情不自禁地问下去:“那你怎么会喜欢养金鱼呢?”
这爱好没什么古怪,只不过通常是老年人更喜欢的一种生活消遣吧。

沈肃目光一闪,给出最简单的理由:“养着不费事,而且,它们又很好养。”
已是凌晨,近日雾霾严重,雾蒙蒙的路边只有街灯的影子,树叶在前方留下的痕迹斑驳,这样没有尽头的一条公路,他们开着车,一直前行,简直像是一对末路鸳鸯,好像随时都能启程,去任何地方。

蔚筝被这想法逗笑,白皙皎洁的面容浮上一丝彻底放松的疲惫,她半垂了眼,脑袋一搭一搭,因为松懈着心情,很快就神思恍惚了。
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沈肃扭过头,看见蔚筝睡熟了,他开大暖气,再把车后座他的薄外套取过来盖住她。蔚筝感觉身上一暖,也懒得睁眼,只是男人的气息与车中的气味,仿佛一种精神触丝,无处不在地抚慰她的身心,使人逐渐沉沦。

**

夏末,仍是燥热时节,这个周末郑景行作为中层领导,要领着一批沥海电视台的主持人、编导等前往温泉山庄度假两天,算作公司给员工的福利,蔚筝本来就是爱玩的性子,自然高兴地不得了。

凑巧的是,蒋瑛闻本想约佳人周末去看电影,却听说蔚筝要去温泉山庄,他在电话里说:“我正好也想去放松一下,这主意倒是不错。”

原本还以为是随口一提,谁知当蔚筝和同事们长途跋涉来到度假圣地,蒋瑛闻还真来了。

当时他就站在山庄的大门口,一头干净短发,戴着黑边眼镜,拉链薄线毛衣加一双便鞋,行李十分简单,那模样光鲜华丽,利落潇洒,当之无愧成为整个画面的焦点。
蔚筝与白采采他们打了招呼,就笑着迎上去:“你还真潇洒,说来就来。”
“看流星雨这么浪漫的事你也不算上我,这回泡温泉可不能错过了。”

俩人走进大厅,四面宽敞,酒店有些细节装饰的姗姗可爱,附近有九曲山路,正是半山云雨,半山清宿。
她等着分配房卡,听说蒋瑛闻也已经预定好房间,觉得有些话难以问出口,只好避重就轻:“我又不知道你对看流星也感兴趣,其实真要坐一个晚上也挺枯燥的。”
“那你就一个人坐了几个小时?”

蒋瑛闻不可能会想到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蔚筝忽然想起在天文馆天象厅自己看见的一幕,她顿了顿,道:“说起来,那天,我又…”
本来想说“我又产生奇怪的幻觉了”,话到嘴边,她的目光远远望过去,无意间与几步之外的男人突然相触,一下子就无语了。

郑景行拖着行李箱,正在和沈肃轻松愉快地聊天。后者侧脸被光线折出光芒,没有任何的阴影阻挡,他那张些许异于旁人的脸,就像与生俱来拥有无比高贵的血统,到哪里都是胜人一筹。
“你在看什么?”
蔚筝迟疑了一下,说:“一位朋友,我还跟你提过的。”

当沈肃同样与她再度视线相对,他看见女孩身边站着一位挺拔俊逸的年轻男子,两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络。

忽然,有一丝始料不及的情绪影响了他,他不着痕迹地把不该有的情绪统统忘去,此时脸色淡然,也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郑景行故意调侃:“出来旅游也不忘带男朋友两人世界,真是浪漫。”

蔚筝恨不得把他打昏过去,只能用眼神示意他“那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你这就是‘开钓’的路线?”

蔚筝懒得再搭理他,郑景行收起玩笑话,给他们互相介绍:“沈肃你应该已经‘熟悉’了吧,这家伙不仅是辉腾科技的总部长,以前还当过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流动研究员,专与原子能打交道,记忆力超群,所以在他面前,咱们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蔚筝这才知道,沈部长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之前她掉水池里的倒霉事儿,估计够他笑N年了吧!

蒋瑛闻神色也是有些意外,他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嘴唇微启:“我叫蒋瑛闻,幸会。”
“我们先去放行李,沈部长,一会再见。”
蔚筝说完,拖着身边的男人赶紧撤退。

沈肃与郑景行看他们走远了,后者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沈部长,“如果我没记错,你第一次见蔚筝,她是不是还穿着雨靴?”
“你想说什么?”
“蔚筝穿靴子还挺漂亮吧,小腿线条不错,白白嫩嫩的,不正是你喜欢的…”

沈肃瞪了他一眼,郑总监却丝毫不觉得害臊:“人家在大学时候就挺受欢迎的,别到时候后悔。”
即便蔚筝不是男人眼中最标准的缪斯形象,可她的清秀无害却一直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柄利器。

沈肃觉得自己根本没那方面的心思,他重重打了郑景行一下背,像是他们之间习惯的动作了。
郑景行又利落地一挥手:“到时候就怕有些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很喜欢。”
Part08 共处一室了
温泉山庄里的一家中餐厅拥有的晚餐菜式很丰盛,卤水豆腐,马兰豆豆腐干,金钱鳝背,鲍汁鹅掌,食材相当新鲜,口感鲜嫩、酱汁浓郁。
不过,蔚筝至始至终没见到沈肃,料想他也不会与他们一起用餐。

白采采喝了一杯马天尼,把橄榄拿下来攥在手里,颊边泛起红霞,情绪也有些小高涨起来:“原来那位沈部长有这么一张脸,又是技术帝,筝筝,难怪你前阵子那么拼了。”

蒋瑛闻正在夹菜的动作一滞,同样也压低声音问她:“他就是你告诉过我,让你想起六年前那个夜晚的人?”

蔚筝被左右夹击,都不知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些事才好,幸好这时候郑景行走过来,几人先是简短聊了聊,随后他把她单独叫出去,交代了一些事情。

“先前几位编审、编导都开过会了,上头任务已经布置下来了,近期电视台要筹划一档新栏目,我们台几位靠谱的主播又都出了状况,不是摔伤入院,就是和日本富商炒出当人家小三的新闻被辞退,正是缺人的时候。虽然你没说服沈肃和辉腾科技这桩事,但我也不能不帮你一把,是吧。”

蔚筝狐疑地看着他,“今天怎么沈部长也来了?”
“他对温泉并不反感,相反也算是热衷,我就借花献佛,把他一起请来了。”
郑景行说话却总没个正经,好在蔚筝也习惯了,“我总觉得你让我去找沈肃,根本不是想把这件事办妥,而是压根就想看我如何碰壁的。”

郑景行大呼冤枉:“我哪里是这种人。”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三三两两地吃饱喝足,蔚筝和同事打了几轮乒乓球,才与白采采结伴去泡澡。这夏天去泡温泉显然不是好主意,可山庄里的“极乐汤”,却是非常正宗的日系风吕。

澡堂必然是有男女浴池分开,她们来的时候是淡季,泡汤的池子也多,看上去水质都很不错,柱子上还雕刻着精美的东瀛文化浮雕。

就在山庄浴室外不远处的林木之中,空气中浮起一种特殊而燥热的信息素,男人皮肤白皙得近乎失去血色,基因仿佛受到憎恨与诅咒的召唤。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戾气的口吻耸人听闻。

太久压抑着的神经过度兴奋,无形的冲击波以一种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在这一刻得到诡谲的释放,冷光爆裂,男人身体肌肉膨胀、睾/丸/酮上升,电流像失去导向般向四周蔓延,暗流之下,一时之间都是他失控的银蓝色光芒,像是浩瀚宇宙发来的讯号。

嗡鸣声转瞬即逝,静寂的树林恢复原本的黑暗。
而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依然繁星闪烁,月光皎洁如白霜铺满大地。

在这个我们都生活的年代里,到底发生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

极乐汤的大浴池、露天浴池白雾缭绕,每个池子同时拥有完善的热水源,其中“电气浴”是通过柔和的低频电流来舒适地刺激身体,效果是舒缓疲劳,治疗肩周炎与腰痛。

在电视台的工作较多高强度,蔚筝也想试试这种浴池的效果,她一边确认刺激的强度,一边沿着水池边下滑身体。
水中的浮力轻轻将她托起,舒适水温与滚动的水泡来回在身上打转,热水将毛孔张开,再也没有比这更享受的事了。

包括蔚筝在内的所有人绝不会想到,就在接下来的几秒内,一道屏障般的电击从窗外向四周扩散,散发出强烈的电气,靠窗的一排灯泡尽数受到波及,突然在半空崩裂,花火四溅,玻璃碎片倾数落下!

蔚筝忽然感到一阵全身麻痹,那种刺痛与一阵阵的头晕恶心,漩涡似地将她拖曳至最深的地方,她眼前一黑,好似昔日的阴影再度回到生命,于是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灯光忽暗忽明,如同警匪片中的经典场景。

白采采在另一边的盐釜风吕,眼看蔚筝已经瘫软着被热水没过头顶,她尖叫一声,又惊又怕,急忙穿好浴袍想去救人,一思及眼下,担心是浴池漏电,除了蔚筝以外,还有几位客人也发生类似情况。

白采采叫来工作人员,用绝缘的橡胶手套把人抱出来,她匆匆奔出浴室,正好撞见从男浴池出来的蒋瑛闻,手足无措地求救:“蒋医生!蔚筝她、她…”
立马反应过来出事了,蒋医生忙问:“怎么了?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白采采出来时已经为蔚筝裹上了浴衣,当然蒋瑛闻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随家中学过些中医,懂得把脉问诊,蔚筝的脉象并无异常,生命体征也正常,压在心里的第一块石头到底是沉下去了。
“是不是泡太久所以晕了?”
“不可能啊,我们才进来没多少时间,而且,你看那边,还有几位也晕过去了!”
“总之先回房等医生吧。”

蒋瑛闻眼看蔚筝已经慢悠悠地转醒,他皱着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蔚筝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四周暖烘烘的。

温泉山庄被这样一个意外引起不小的骚动,就连沈肃也是一脸凝重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浑身冒着热汗,感到精神领域被人强袭,就像在天文馆那次遭遇的处境一模一样。

可是同样他没有发觉这份异常出自哪里,却发现此刻蔚筝软绵绵地躺在蒋瑛闻怀里,她胸口的领子有些松,光滑又带些许粉红的肌肤,不禁让人心愉一侧。
两条小腿也露在外头,浑身湿漉漉,似一朵沾了露水的荷花,如果不是此刻昏厥,竟是有些香艳的味道。

他稍稍一愣,眼中还有些愕然,“她怎么回事?”

蒋瑛闻没空与他解释,先前的那些顾虑也还未来得及消除,略施冰冷的口吻说:“刚才出了事故,昏迷了,请你让开。”
沈肃不作言语,目送他们把人送回房中。

白采采为好友系紧衣服,擦干头发,出门去找温泉方面的负责人。酒店方面已经请医生来问诊了,同时承诺会负责把客人们送去医院。

蒋瑛闻特意为蔚筝泡了一杯随身带着的合欢茶包,香味扑鼻而来,茶色温润,甘香淡雅。她闻到一股清热的味道,麻醉顿感消褪,悠悠转醒,眼缝里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男人愁容满面的俊脸。
“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勉强打起精神,没过多久,沈肃站在门口,突兀地问:“能单独谈谈吗?”
蒋瑛闻脸色微变,“沈先生,现在能有什么好谈,她需要休息。”

蔚筝连内衣都还没得穿,这里却只有两个大男人在,总让她觉得相当不习惯。
“沈部长,你们能不能都先出去…”

沈肃一脸严肃,乃至有些独断地说:“我只要十分钟。”
反而是蔚筝不好意思再把话说下去,她看着男人出乎意料的固执,还有那些看不懂的隐瞒,混乱地点点头:“蒋医生,你先出去吧。”

蒋瑛闻不免心中有些发闷,但既然蔚筝开口,他也没资格阻挠。

“能不能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
沈肃的声音要比先前大一些,蔚筝隐约明白这事对他来说的重要性,只不过她的大脑还有些凌乱,如鲠在喉地想了半天,才说:“我看见有光…还、还有感觉被电到了。”

零零散散地字不成句,沈肃却听出他想要的线索,“那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可疑的人?”
蔚筝想了一想,摇摇头,这女子浴室不都是洗澡的女人吗,哪里来什么可疑之人。

沈肃又继续问了她一些问题,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在他电脑般的大脑中回顾一切有用的信息,只是恐怕那个“罪魁祸首”,早已经离开了。
良久,男人的眼神捕捉到眼前的反常。

蔚筝低垂着头,耸拉着肩膀,露出藏在半湿发丝中间的耳朵,就像蚌壳中的洁白珍珠,只是还覆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惹人怜惜。
他一愣,这才愧疚地沉下语气:“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是他问话的声音很好听,蔚筝面对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坐立不安,却很诚实:“很害怕。”
这时,沈肃发现蔚筝握着拳头的手有些用力,他大概是出于怜悯,不自觉地摁住了她那双冰凉的手。

六年前仍然残存的记忆,零散地侵入她,她仍然怕别人说她是疯子,说她活在幻觉里。
“怕什么?”
“怕你觉得我在说谎,这些都不是真的,是错觉。”
“…”
沈肃不知前因,只觉得她像是真的受了惊,如同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让他也有些动容。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症状和反应,怎么会是你的错觉?”
他先前有些太不顾全她的感受,现在纵然后悔,也只能尽力补救。沈肃想要保护蔚筝的自尊,因为他看得出她眼神中莫名的羞耻抑或悔恨。

现在有人为她证明着,那么一切就都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眼前沈肃的目光与语态,分明是信任着她,是在鼓励她。
蔚筝压制住那些黑暗的想法,缓缓抬起眼,向他投去一瞥,这顾盼之中眼波流转,他怔了怔,只能将眼神转移阵地。

于是,顺着女孩的脸蛋,一路下挪,她全身都被包得严严实实,唯有两截莲藕般的小腿露在被子外,含俏带羞。

沈肃额头渗上了汗,他先前就因为精神领域遭到“攻击”,基本处在一个亢奋的水平线,如今,再一触及她滑嫩的小腿,想起那天她穿雨靴的画面,胸口多了一丝说不清的…荡漾?
当沈肃恢复清明的思绪,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碰触她耳鬓旁的一缕发。
他赶忙退后一步,松了松领口,心头泛起一阵烦躁:“你有没有觉得房里有些热。”

“啊?”蔚筝飞快地眨了眨眼,还没弄懂他干嘛要扯自己的头发,这话题又怎么变得飞快。
沈肃说:“我觉得有点热。”
说完,居然开始解第一粒纽扣。

男人的领口已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蔚筝轻而易举就想起那次在游泳池见过的美景,大腿的肌肉、完美的胸沟,这下连她都觉得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