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期呢?”

“过了两年的话,大概就无法治愈了。顶多只能用药加以控制,但也无法保证,收到百分之百的效果。”

“如果感染了梅毒,会有什么自觉症状吗?”

“有,但很轻微,大家一般都不会留意到。感染后三周,称为第一潜伏期。这期间,外阴部出现初期硬块,淋巴节脓肿。

“接下来的三个月,称为第二潜伏期。皮肤出现所谓的‘蘅薇疹’、蔷薇色的红斑状。接着是丘疹、脓疱、化胺的脓肿。皮肤的这些异常症状,在从三个月至三年左右的时间内,会定期地反复出现。”

“三年……”

“是的,不过因人而异。不可思议的是,一般来说,感染后的第三周、第三个月、第六个月是最容易传染他人的。”

“啊! ……”我大声惊叫。

“感染后六周,血液检查会呈现阳性。第一期过后三年左右,称为第二期。之后到第十年,称为第三期。

“十年以上称为第四期,这时会出现变性梅毒的症状:梅毒侵入心脏、神经系统以及脑部。这个称作晚期。所谓的梅毒瘤症状,就是这时出现的。脸部变形,过去俗话说的‘鞍鼻’,就是这个。”

丈夫若无其事地解释着,我却因恐怖可怕,而不知不觉间,吓得脸都扭曲了。太可怕了。如果自己家碰上这种事,那可不得了。必须设法保护自己的家,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

“孩子如果呈现阳性呢?……如果大道寺的小儿子裕,出生就为阳性,就没得治了吗?”

“不,出生六个月以内,可以转为阴性。但那个时期,早就过去了。”

“啊!……”多么令人绝望啊!虽然罪孽深重,可我依然想的是:幸亏不是我。

“大道寺的丈夫怎么样了?”

“医院没有空床,暂时让他回去了。叫他从明天开始,先住一个月院。”

“什么症状?……病倒了吧?”

“好像是那样,似乎以前就颇多古怪行为。什么买一百个刷帚,睡衣穿穿脱脱等等。”

“穿脱睡衣?”

“是的,早上起床后,也要在床上嘟嘟哝哝一阵子,不换衣服。勉强让他换好衣服,吃完饭后,无意中一看,他又穿上了睡衣。经常干这种事。”

“啊!……”我惊叫一声。

“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中,也是这样,车子还在开着,他就像说梦话似的,不停地说要给司机钱、要给司机钱。”

“那样啊……”

04

第二天,大道寺靖子又来了,似乎是过度思虑,脸色苍白。她最近经常这副表情。那是当然。可以清楚地想象,她在若干年后,也将步她丈夫的后尘。也许会出现梅毒瘤症状,脸都变形。

她说,他丈夫从今天开始,又住院了。

“啊,是吗?……”我回答道。其实我已经从我丈夫口中,得知了这个情况。

“大道寺,我是医生的妻子。”我想安慰她,“我认为我有义务保守患者的秘密。你和你丈夫的事,我决不会吿诉任何人,请你放心。”

刹那间,大道寺靖子使劲地瞪着我。很快地,她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我犹豫了片刻后,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反应。

我要是说“你丈夫的事”就好了,可我却说“你和你丈夫的事”,无意中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认为身为妻子的靖子,理所当然地也感染了梅毒。

“谢谢。”大道寺靖子温柔地说道。从她那低头垂目的神情来看,似乎从内心,对我的那番话表示感谢。

她要真这么想就好了。我实际上很同情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从没打算要把这个秘密,泄露给幼儿园的其他母亲们。

大道寺靖子把放在膝上的包袱拿起来,放在桌子上。那会是什么呢?我正想着,她说:“这是我今早做的鲑鱼寿司,我做这个很拿手的,获得亲戚们的一致好评啊。所以请你尝尝。”

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快凝固了。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以往只带自由之丘的A的蛋糕来,可得知自己感染梅毒以后,她难道还要带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来吗?她到底……

那天夜里,丈夫下班回来以后,我把大道寺靖子把她亲手做的鲑鱼寿司,带来的事告诉了他,他口气轻松地说:“啊,那是表示感谢吧。找我们谈了那么多。”

“你说什么?……”我痛苦地大声尖叫。自从听说梅毒以来,我的情绪变得很容易激动。

“你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想传染给我们啊!……把梅毒传染给我们!”丈夫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怎么会……”

“她肯定是那么想的。以前她只带蛋糕来,可为什么那之后,不停地只给我们带她亲手做的东西?……你不是要说,她满怀感激之情,亲手做礼物送给我们吧?”

“不!……”

“那不是满怀感激,而是满含梅毒啊! ……”

“哎,你别那么大声。里美还没睡着吧。”

“睡着了啊。这根本就不是开玩笑。她来我们家,只是一个劲地说‘为什么单单是我,为什么单单是我家,碰上这种倒霉的事’。那事和我没有关系啊。要是被传染了,我可受不了。”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是我多虑吗?……我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她现在懊悔得不得了,懊悔得顿足捶胸啊。太失策了。因为不太了解梅毒,才会找我们商量,无意中被我们知道了。如果我们也被传染了,那这个秘密,就是大家共同的秘密,她也就能守住自己的秘密了。”

丈夫顿时陷入了沉思。

“哎,我很害怕。最近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会对我们这样,还不知道对里美会怎么样呢。”

“嗯……”

“她不能搬到别的地方去吗,或者换个幼儿园?”

“我们给里美换个幼儿园吧。”

“不行。那个幼儿园,是上完幼儿园预备学校后,好不容易才进去的。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换的吗?……应该是她换才对。她好像是跨区上学吧。”

“嗯,那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样,我要彻底断绝与她的一切往来。不再接送她儿子,上英浯私垫和游泳学校。而且,也绝对不能让里美和丰在一起玩。”

“啊,里美能做得到吗?”

“必须要让她做到,只能如此。”

接着,我陪丈夫喝了些啤酒后,独自一人去洗澡了。脱下衣服,泡到澡盆里,偶然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在腹部和乳房周围,不是出现了深蔷薇色的条纹吗?

我全身的血液,忽地一下子倒流,哗的一声,从澡盆里站了起来。打开浴室门,大叫丈夫:“喂! ……”

“啊?……”远处传来丈夫悠闲自在的声音,有些醉了。

“你来一下!快来一下!……”

丈夫涨红着脸,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我让他看看。

“你看这里。”

“这是什么?”

“不是蔷薇疹吗?”

丈夫盯着我的腹部周围凝神细看,随即哈哈大笑。

“那个不是。”

“不是吗?”

“不是,不是。你刚才喝了啤酒,才会变红的。”

我终于松了口气,身体软绵绵的,直想往下坐。我想放声大叫“再也受不了了”。我会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可是,我真的没事吗?

“哎,我有点担心。很怕很怕,晚上都睡不踏实。最好去做个血液检査吧。里美也要做,她呀,还接过丰含过的棒槔糖,接着含呢。”

“嗯,可是……”听我说完后,丈夫收住笑容,神情变得忧郁不安,“混蛋!……你是要到我那家医院,去做血液检査吗?”

“是的。”

“去别家医院,或者匿名吧。检査结果没有异常是最好,可万一呈现阳性,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

“那样的话,我肯定要被解雇。”

“但是,现在的话,万一感染了梅毒,可以治愈的吧?……还在两年以内……”

我努力回想,和大道寺靖子相识的时间,突然惊愕不已。我是在里美上幼儿园,预备学校时认识她的,那之后,里美又上了两年幼儿园,和她交往,已经超过两年了!

太迟了?就连里美上预备学校,和大道寺靖子不太热时,都时常和她聊天。我记得后来还和她一起,去茶社喝过两、三次茶。如果梅毒是空气传染的话……

“哎,梅毒会通过空气传染玛?”

“不会,大概不会吧。”丈夫的回答,似乎十分缺少自信。

05

我的神经过敏,一天比一天严重。嘴唇上长个疱,会吓得我蹦起来,背上出现湿疹,会吓得我脸色苍白。

必须仔细做一次血液检査。可一想到检査结果,万一被感染了,就害怕得没有勇气去医院。而且,即便去什么开业医生那儿检查,和丈夫工作的医院,也会有横向联系吧。万一有什么问题,会给丈夫带来麻烦的。

大道寺靖子依旧给我打电话,或直接来我家。而且,每次她都做什么咸菜呀、什么散寿司饭呀带过来,似乎快乐着我的恐怖。面对她的这种厚顔无耻,我显得懦弱无力。她简直就是疯了,总是干出如此露骨的事。我当然连她送来的一粒米,都不会吃的。大道寺靖子不停地送来的东西,再不停地原封不动地被扔掉。

完全是礼物攻势。以前仅仅是蛋糕,可自从我们夫妇,知道她的病情以来,她开始疯狂地送东西。而且都是生食品,来我家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得多。偶然有一阵子没来,也大概是因为发烧在家躺着。

此外,每次一来,就花言巧语地想知道我、特别是我丈夫喜欢吃什么。很明显地,她想做我丈夫喜欢吃的东西。当然,我就是嘴被撕裂了,也不会告诉她的;可是,每次一问丰和裕的血液检査的结果,她就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打死也不说。

我非常痛苦,心想,必须设法摆脱她,很后悔自己,会允许这种女人接近自己。必须设法和她断绝来往,可是,我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如果没有女儿幼儿园的问题,如果我住的是公寓,就可以立刻搬家。可现在真的很难。幼儿园是千辛万苦才进去的名校,房子是辛苦工作嫌钱买的,还有一半的贷款没还清。因此,必须谨慎行事。

她现在简直就是受伤的野兽,如果欷斯底里的话,也许会不惜牺牲自己,咬你一口。性命都不顾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可是,某一天,我终于决定,和她谈谈关于接送女儿和丰上学的问题了。因为她提议说,不仅是周三,希望周五,他们两人也一起,去上游泳学校。

“那个……大道寺。”我对坐在我家餐桌旁的大道寺靖子说道。最近几周,她整个人,好像急剧消瘦下去。

“我有点忙,以后丰上英语私塾和游泳学校,我想就不接送他了。”

我这么一说,大道寺靖子的脸色果然变了:“对不起,我只顾自己方便了。”

可是我内心并不这么认为。一直以来,好心好意接送她儿子,即便现在不干了,也绝不是不真诚。大道寺靖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没关系。”仅此一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这句话里,似乎强忍着愤怒。靖子果然生气了,她迅速地向门口走去。我跟过去,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应该说一句谢谢的。如果只接送里美一个人,我感觉会轻松很多。大道寺家那么远,要把丰送回家,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她一个笑脸都没有,一句再见的话也没有,就这样离开了我家。这种人,真让人受不了,正想着,我来到厨房,看见餐桌上放着她带来的解鱼的生鱼片,急忙把它们扔到垃圾箱里。

我不仅不接送丰上游泳学校,同时,还把上课时间,由周三改至周六。英语私塾,没有这个日程安排,只能照原样进行。

一个人接送里美时,游泳学校的年轻教练告诉我说,周六有亲子课,如果方便的话,请来参加。

周六,我换上了游泳衣,和里美一起进入游泳池。哎呀,大道寺靖子竞然出现了。她也穿着泳衣,带着丰一起来了。

“扑通”一声,她跳入泳池,紧挨着我笑喀喀地说:“我也把丰的游泳课,改在周六了,周六有亲子课啊。”满脸的喜不自禁,更准确说,是欢愉雀跃。我感觉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一个小时的亲子时间,对教练的号令,也完全是心不在焉。

我对大道寺靖子的厚脸皮,感到太惊讶了。从泳池中上来沐浴时,擦拭身体、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她都片刻不离我左右。走出游泳学校后,她指着眼前的茶社,邀请我去那里喝杯茶。我找了个借口,向着家落荒而逃。

因为不用送丰回家,游泳学校离我家又很近,所以,不用开车。我使劲地拽着里美的手,拼命地快步往家走,猛地回头一看,她果然跟来了。我顿时感觉,浑身一阵颤抖,在拐角停下来,等待大道寺靖子。

“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我严厉地问道。

我不经意地出现在拐角,她也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嘻嘻地说:“我到那儿。我到那儿有点事。”

“什么事?……”我的语气越发严厉。可是,大道寺靖子只是说“我到那儿”。

“你的车呢?……”我问道。

“我今天没开车来。”

不可能的。她家所在的那间寺院,离地铁站相当远,而且,这儿离上野毛,也有一定的距离。不开车,她不可能来到这儿。

“不要老缠着我!”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下去。迅速一个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里美想和丰说话。但是我不允许,强拉硬拽着她往前走。

见我怒气冲冲,女儿先是闷声不响地跟着,不久,她害怕地拽拽我的衣角问:“为什么不能和丰说话?”

我无言以对,怎么向她解释呢。也不知道靖子是如何劝说的,丰倒是静静的很老实。

逃进家后,我时不时地从门旁的小窗户,向外窥视着。只见大道寺靖子牵着儿子,静静地站在小巷的拐角。

不像要来我家,那她在干什么?如果她来到大门口,要让她进来吗?我内心很苦恼。

可是,三十分钟后,她们母子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了。我松了口气,再一次感觉那个女人真的疯掉了。不,她确确实实疯了。也许病毒已经侵袭到她的头部。

丈夫下班回来后,我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什么大道寺靖子恬不知耻地跟着我,也把上游泳学校的时间改在周六,然后,又跟着我回家,在我们家房前,站了一会儿。我突然注意到,丈夫的神情变得忧郁不安。

“怎么了?”

“呀,没什么……”他吞吞吐吐地答道。

“什么事嘛,你快说。”

“呀,我在想,她难道……”

“什么?……”我的内心开始涌动着不安,脑海中浮现出大道寺靖子今天,那张奇怪的和蔼笑脸。

“我是说,难道她会小便吗?”

“啊?……”我不懂什么意思。

“呀,如果她在你附近,在泳池中小便的话,你就有可能感染病毒。”

我感觉从头到脚,都被泼了一盆凉水,心情降到了冰点。很有可能!那个女人当然会这么做。

这样就很清楚,她为何会那样笑容满面了。关于这个可怕的病,她学了相当多的知识,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通过把游泳学校的上课时间改到周六,把这个病传染给我。

我双腿颤抖着,想立即去洗澡。我想,她今天肯定这么干了。我,还有里美,都有危险。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那怎么办?……”我哭哭啼啼地问道。

“没关系,不用那么担心。”

丈夫的安慰,对我毫无意义。我想,必须去做个血液检査,必须去。而且,游泳学校无论如何,不能再去了。

06

可是,我还是下不了去检査的决心。如果感染的话,即使还可以转为阴性,丈夫也会失去工作的吧?这样看来,医生反倒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便。而且,如果在泳池中被感染的话,要过六个星期,血液检查才会呈现阳性。现在立刻去检査,也没有什么意义。

大道寺靖子依旧不到三天,就打电话过来,说什么“想见个面,不知可不可以去您家”。我每次都找理由拒绝了她。

于是,她用塑料包袱皮,把她亲手做的寿司包好,放在我家的门前。我装作没发现,从门旁的小窗户,向屋外的小巷望去,只见大道寺靖子拉着丰的手,站在远处的电线杆下。

我给游泳学校打电话,说以后不去了。挂断电话后,我痛恨自己的不幸,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我是医生的妻子,知道了自己并不希望知道的、别人的秘密。我始终不觉得自己欠考虑。当朋友说:有健康方面的问题,想和我们商量商量时,我能拒绝吗?……只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令人绝望的病。

我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朋友、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会得那么可怕的性病。我原本对梅毒了解一些,可我认为在如此和平的日本,那种病早就消失了。没想到,它突然就在我的眼前,露出它可怕狰狞的面目。

可是,如果说悲剧的话,想一想,应该说大道寺靖子,才是可怕的悲剧,才是真正的不幸。就像她自己总说的那样,她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带给她梅毒的,是她的丈夫。她实际上是千金大小姐,真的不知道那种应该觉得羞耻的性病,所以才会轻松自如地,找我们夫妇商量。但那之后,随着对这种病的逐渐了解,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轻率的错误。她才是考虑不周。尽管仅仅是最普通不过的行为,可她却让我这个主妇朋友,知道了她必须拼命隐藏的重大秘密。而且,他们夫妇的病,似乎已经太迟了。

我去参加里美幼儿园的母亲会。当母亲们围坐成一围时,大道寺靖子孤单单地站在众人身后,看见我后,就靠了过来。没办法,我只好和她坐在一起。

母亲们边品茶,边慢慢地聊着。我连自己面前放着的茶碗都很担心,根本没心思插嘴发言。重要的母亲会,就要这样心不在焉地过去了。

就在那时,坐在一旁的大道寺靖子,一边抬头看着别处,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唓哝道:“好像是脑膜炎的初期症状啊……”语调简直像唱歌。

“什么?……”我看着大道寺靖子,质问道。

她依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用若有若无的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好像是脑腹炎的初期症状啊……”

我侧过脸,看着靖子。她突然站起身来,开始论说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那个议题,已经讨论完了。

母亲会一结束,为了躲开大道寺靖子,我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一个人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才明白了靖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她丈夫发病,不是因为梅毒,而是其他更为妥当的理由吧。但我丈夫是医生,所以她的话,才会如此地缺乏自信。也许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尽管如此,她已经着实太可笑了。也许是因为快到晚期了吧。我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给丈夫打了个电话。

“哎,我还是想去做个血液检査。去哪一家医院好呢?……内科行吗?……我去找一家小的私人诊所吧?”

“这样啊,做个检査还是放心些。女人去内科也行,但还是泌尿科好些。”

泌尿科——这个词让我不禁一哆嗦。

“知道了,我到电话本上找找。那个,大道寺的丈夫,难道不是脑膜炎的初期症状吗?”

“脑膜炎?……不是呀。我是直接从他的主治医生那儿,了解到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把今天靖子在母亲会上的表现,一股脑地告诉了丈夫。丈夫感到非常惊讶。

“果然调査得很清楚啊。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工夫呀。的确,她丈夫的症状,和脑膜炎的症状,有着共同之处。的确如此啊。”

我挂断了电话。岂止是惊讶,我觉得越来越恐怖。

我立即翻开职业分类电话本,寻找泌尿科的开业医生。

电话本上,可以找到很多个泌尿科的医生。可在上野毛街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撞上。我想,必须去其他街做检查。

可是,我又讨厌涩谷和新宿。那里来往行人太多,我可不想拨开人群,挤进医院。尽量在安静一点的街,而且招牌挂在小巷里,这样的私人诊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