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视线扫过心儿床前的观音绣像,唇角抿成一个类似讽刺的弧度,却并未说什么,只吩咐道:“收拾好了就早些休息吧,宫闱重地,夜间严禁私自走动,明日闻铃即起,开始宫规训练。”
两人连忙点头称是。
检查完毕,杨女史转身向门外走去,心儿送至门口。
抬脚跨出大门,忽然杨女史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可知道?在这个宫廷里,菩萨是从来不会保佑人的。”她声音压得极低,若非心儿武功不错,只怕根本听不完整。
杨女史看着心儿僵住的身形,满意地一笑,转身走了。


第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好厉害的人啊,总觉得大气都不敢喘呢。”离若这才凑上前,看着杨女史离开的身影,啧啧叹道,“对了,她刚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啊?”她站得靠后,只看到杨女史身姿倾斜,却并未听清说了什么。
心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她刚才对我说,明日迟到者,要杖责十大板子。”
“什么!”离若跳起来,大眼睛里满是惊恐,“那我们赶紧睡觉吧。早睡早起。”一边说着,跑到床边,又记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合掌对着心儿床头的观音像拜了拜,口中喃喃道,“观音娘娘啊,希望您大慈大悲,保佑我们明天千万不要迟到啊。啊,不仅明天,以后永远都别迟到…”说完跳上床,还不忘叮嘱心儿一声,“喂,你睡前也别忘了拜一拜啊。”
心儿哭笑不得,也跟着卸下钗环,吹灭了蜡烛,爬上床。
躺在榻上,她目光落在那幅观音绣像上,晦暗的夜色中,观音的面容越发慈悲哀悯,栩栩如生,每一道弧线,每一个针脚,仿佛都带着神秘的魅力,吸引着人的视线不能自拔。
不能保佑人吗?杨女史只怕要失望了,这幅观音绣像,注定是要保佑她的,保佑她在这个迷宫般复杂的宫廷里达成心愿,畅通无阻…心儿凝视着床头的画像,神思飞扬。
短短一天的时光,仿佛发生了很多,踏入这个宫门,总算成功了第一步。
不知你是否安好?姐姐,你可知道,我已经与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是离若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心儿闭上了眼睛。
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窗外,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皎洁清冷的夜幕笼罩住广阔的宫廷,浓郁的花香中传来小虫的鸣叫,点缀着寂静的夜色。这样静谧美好的夜晚,却是整个宫廷里大多数人的不眠之夜。
“今天甘露殿那边又过来催促了,得尽快挑选一批得用的人才,送到武昭仪那里。”林尚宫用银簪子挑了挑烛芯,殿内的灯火亮了些许。
“这些新人属下今天已经看过,资质尚可。”杨女史答道,“只是至少也得训练些许时日,方能正式当差。”
对于为什么甘露殿里会出现这么多空缺这个话题,两人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过去。长久的宫廷生活,早已让她们习惯于漠视。
“也罢,就先训练五天吧。”林尚宫略一思忖,道,“不能再拖延了,甘露殿那边总不能一直空着,五天后先挑选二十名资质最优秀的,尽快送过去。”
如今这个宫里,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那位武昭仪啊。她在这个宫中二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宠。林尚宫叹息一声,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惫。
这一个夜晚,阖宫上下恐怕也只有这些初入宫的小宫女能睡得安稳了。因为只有她们,才不知道如今这个宫廷,正处在一个何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境地。
夜深时分,甘露殿的寝宫依然灯火通明,殿中侍从女官沉默地侍奉着,偌大的殿所鸦雀无声。
如今宠冠后宫的武昭仪正慵懒地倚在紫檀木榻上,一袭石榴红的长裙迤逦曵地。这位让阖宫上下难得安枕的罪魁祸首,同样一夜无眠。
如同宫人中传说的那样,她生得极美,那是一种让人目眩神迷、难以直视的美。她已经超过三十岁,这是一个在宫廷中并不算年轻的年龄,但她的五官却精致细嫩犹如少女,最美的是她神采妩然的眼瞳,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又如清冷的湖泊,剔透亮泽。
此时的她手中正托着一个海碗粗的琉璃长瓶把玩,瓶中异彩闪烁,流光飞舞,衬得她手臂肌肤如玉般润洁光泽。凑近了仔细看,方能发现,那瓶中竟然装着一群色泽艳丽悦目的蝴蝶,正翩翩起舞,横冲直撞,试图突破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殿中宫人肃然垂手,却忍不住暗暗思量,这位娘娘总是喜欢别出心裁,看似玩闹不羁,事后想起,却每每另有深意,只是不知这次瓶装蝴蝶的把戏,是要干什么?
自从五天前小公主“意外”身亡,这位主子的心情便一直不好。此时她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只怕心情更加不畅快,因为阖宫上下都知道,今日圣上要求废后另立的旨意又被长孙大人驳回了。因为朝堂上争执不休,今日皇上便与重臣做了一个约定,只要一日有臣子在殿前为王皇后求情,那么一日就不提废后之事。据说,如今很多大臣都跪在含元殿前,要求重新审理王皇后一案。
片刻,殿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众人神情一松。虽然未见来人,众人也明白,如今敢在甘露殿中这般奔跑的,只有那位昭仪娘娘最信赖的心腹亲信,贴身女官云儿姑娘了。
果然,掀开水晶帘,一张杏眼桃腮的面孔显露出来,云儿凑近了武媚娘,低声道:“娘娘,已经办妥了,人都找齐,送到天牢密室去了。”音调中有压抑不住的欢欣。
武媚娘面无表情地瞟了云儿一眼,将手中的琉璃瓶递给旁边的小宫女,起身道:“替我更衣。”
天牢里阴暗而潮湿,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异味,云儿抱着黑布遮住的琉璃瓶,紧紧跟随在武昭仪身后,此时她只恨自己没有事先遮住鼻子。若非娘娘看起来心情不好,她真想拉住前面领路的狱卒,问问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拐过一道弯,便是大牢深处。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接近的声响,一时间死囚们张牙舞爪地扑在铁栅栏上挣扎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黑影绰绰,暗光闪烁,伴着无数哀鸣嘶吼,污言秽语,宛若群魔乱舞,云儿一惊,险些将怀里的琉璃瓶跌出去。
前面武媚娘的脚步却纹丝不乱,头也不回,淡淡地提醒了一声:“小心瓶子。”
一路行至一处大门前,狱卒上前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躬身道:“娘娘,人都在里面了。”
是一处还算宽广的院子,花木参差,树影婆娑。相比起方才阴森恐怖的天牢,这里不啻世外桃源了。
总算摆脱了那沉滞压抑的气氛,云儿隐隐生出了死里逃生的感觉,这万恶的天牢,她这辈子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环顾四周,院中站着十几个黑衣人,皆形容憔悴,衣衫破旧。狱卒上前呼喝道:“还不快参见昭仪娘娘?”
一众囚犯沉默着,却并无一人行动。
狱卒被拂了面子,恼羞成怒,挥起鞭子恶狠狠地抽了下去。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血腥的味道。
云儿不禁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向自己的主子,却只是一脸淡漠。
抽打了片刻,终于有人抵受不住,跪倒在地上。武媚娘这才抬了抬手,狱卒立刻伶俐地停止了鞭打。
环顾这些就算跪倒在地,却依然不服气的囚犯,武媚娘冷冷道:“本宫知道,你们是当年高阳公主叛乱时留下的死士,个个武艺高强。本宫虽然是后宫妃子,现在却难以拿出让你们信服的本事来。今日本宫只想问一句,难道你们不顾念宫外的父母妻儿?”
下跪的人群有些震动,武媚娘微微一笑,高阳公主座下死士数以百计,查阅档案有家室儿女可循的却只有这十几个。
“本宫今日把你们叫来,就是要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可以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一个甚至可以让家人过上更好生活的机会。你们想不想要?”


第5章 厉害吗?
她的声音冰冷高贵,带着不可抗御的威严,却又清丽婉转,天然有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囚犯们骚动起来,能够有活路的,谁都不想死,尤其当外面还有你牵挂的亲人的时候。
武媚娘满意地扫视着众人,缓声道:“只是这个机会,也不是人人能得的。本宫的麾下,不需要废物。”说罢,她看向狱卒,“给他们每人一双筷子。”
一双筷子?狱卒惊诧,却聪明地没有多问,只躬身道:“是。”
筷子很快被拿来,分发给每个狱卒。武媚娘一抬手,云儿立刻知机地递上琉璃瓶。
“本宫这里有一瓶蝴蝶,当它们飞起来的时候你们用筷子夹住,如果你们能夹住蝴蝶,并且让蝴蝶不死,本宫就给你们活命的机会。要是你们夹到的蝴蝶死了或者没有夹到蝴蝶,那么一切还是维持原判。”
话音一落,她纤纤玉手向下翻转,失去依托的琉璃瓶哐啷一声跌在地上,化作遍地碎片,霎时重获自由的蝴蝶满天飞舞。
黑影闪烁,是囚犯们纷纷寻找目标,筷如闪电。
片刻之后,几乎每一双筷子中都夹着一只绚丽的蝴蝶,可惜大多数都寂静无声了。云儿上前检视,只有四名死囚夹到的蝴蝶还在扑棱求生。
“娘娘,您看…”
武媚娘转头吩咐狱卒道:“这四个人留下,其余人都押走。”
狱卒一挥手,手下立刻押着其他死囚离开。
媚娘看着四个死囚,四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他们都是见惯了血海杀伐的人,此时却不敢承受这锐利如寒芒的视线。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势,一言而决人生死。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你们夹蝴蝶吗?”武媚娘淡淡地道,“蝴蝶飞得快,能夹住代表眼力快,手力也快,而夹蝴蝶不死,表示心细如尘,不会盲目坏事。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本宫手下的风、雨、雷、电,由本宫的宫女云儿来跟你们联络,在宫外帮本宫办事。在此期间,本宫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子女,倘若你们忠心耿耿,他们便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倘若你们有二心,那他们便会承受一切后果。明白吗?”
刚刚获得名字,也获得新生的四人低下头,齐齐回禀道:“是。”
武媚娘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你们记住,只要你们好好效忠本宫,高阳公主能够给你们的,本宫同样能给你们,甚至还可以更多。”
四人霎时肃然,躬身道:“属下明白。”语气越发恭顺。
“最近有很多大臣跪在宣政殿前求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本宫交给你们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抓住这些人的把柄,别让他们再去宣政殿门口烦皇上。具体的方法相信不需要本宫再教你们了。”
四人齐声领命,“是。”当年在高阳公主手下,他们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任务。
又交代了联络的细节和安置,武媚娘命四人离开,各自行动。
待众人走空,寂寥的院中,武媚娘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叮嘱云儿:“他们的家人都移到本宫名下的皇庄上,安排个稳妥的差事,若有老弱,也要好生供养。”
“奴婢明白。”云儿连忙低头道。
服侍她这么久,虽然自家娘娘喜怒不形于色,但也逐渐被她揣摩出些许端倪,比如此时,她就能看得出,武媚娘此时的心情有些好转。她便顺势恭维道:“娘娘手腕,好生厉害。”
“厉害吗?”武媚娘苦笑了,以势压人,以力迫人,终究是落了下乘,可是她毫无根基,暂时也只能凭借这种手段了。只希望家人这张筹码足够贵重,让他们不要背叛。
“好累啊,手臂酸痛呢。”一回到房间,离若就扑倒在床上。
“别赖床了,快起来吧,马上就是饭时了,去晚了小心好吃的菜都被人挑光了啊。”心儿上前推了她一把。
美食的诱惑下,离若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到外面洗漱。
手浸到冷水里,心儿打了个哆嗦,是手上磨出的水泡又破了一个。
旁边离若也好不到哪里去,“唉,心儿,你说我们以后就要过这种日子吗?简直比在家里下地干活儿还要累啊,我以为在宫里会很轻松的。”
“这个…”心儿也犹豫起来,这几天的训练量确实惊人,连有武功傍身的她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离若这些平凡女孩了。真想不到宫里的日子这么辛苦!
若要说繁重的训练能带来什么好处,那就是夜晚的院子特别寂静,每个人都睡得死死的,大大方便了她的行动。
比如现在,贺兰心儿蹑手蹑脚地翻出院子,看了看四周,很好,夜月当头,空无一人。沿着墙壁的阴影,她飞快地向东南掠去,片刻之后,便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不远处隐约矗立一道巍峨堂皇的宫门,正是她们入宫时候走过的丹凤门。按照地图的指示,这里应该有一口水井,心儿四处搜索着,果然在东侧角落里发现了一口井。
向里望去,幽深的井口如猛兽的巨口,闪烁着金属制的獠牙,那是…心儿一怔,禁不住探身向下细看,没错,是铁链!乍一看去像是悬着一张纵横交错的蜘蛛网,遮蔽了下方的。幽深的井中透出丝丝寒意…寒意!她身形一僵,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是…
一柄剑!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是高手!否则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潜至她身后而不知。
“你是谁?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清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意外地有些熟悉。
心儿长吸了一口气,“我…我是新进宫的宫女,我有首饰掉了,想过来找一找。”
“你不知道皇宫里入夜之后不能四处走动吗?”
“对不起,我刚进宫不久,不知道…”她缓缓转过身,将脸上的表情调整成最惹人怜爱的那种。然而当那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顿时愣住了。


第6章 真这么认为?
“是你?”同样的话语同时从两人口中说出,眼中闪烁起毫无二致的惊诧。
竭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心儿轻咳了一声,招呼道:“裴将军,看来我们还真有缘。”
“是很有缘。”裴少卿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
“咳…那个…想不到这么晚了,裴将军还没睡,神策军真是辛苦啊。”心儿打着哈哈。
“比不上你们当宫女的,三更半夜都要忙碌到丹凤门。”
“咳咳…”被他一句话噎住,心儿转过头去,恨恨地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伶牙俐齿,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当初逃掉…
“其实,本来在下已经安寝了,不过想起了久别的未婚妻,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索性起来走一走。”裴少卿悠然叹道,“也不知道如今的她,日子过得好不好?”
“那个…裴将军人中龙凤,满京城也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女倾心于你,何必烦扰这个问题呢。”心儿随口应付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裴少卿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说的解释。”
在凌厉的视线逼视下,心儿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人一把抓住。
“我曾经想过,她是不是耍我玩,但是又想到,也许她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紧急到让她连成亲都不得不放弃的事情,这样一想,我就开始担心。”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给我一个解释。”
“你肯相信吗?”
“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在你,你不能因为我不信就不说。”
“好吧,我进宫是为了救人。其实,这次进宫的本是我的姐姐,可是她有一个深爱的男人,实在不想进宫。而我与她感情深厚,而且她还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我…”心儿声音渐渐低落。
“所以你就以身代劳了?”裴少卿的声音里隐有磨牙的响动。
心儿身形一颤,“那个,其实我得了绝症,恐怕活不了多久,我想我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成全她,至少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幸福的。”
“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算进去?”裴少卿步步紧逼。
“我以为我消失了就是对你最少的伤害,我不想等到我们在一起了,不能分开了,却还要强迫着分开,你明白吗?”
“你在撒谎!你轻易放弃与我的婚约,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把这段婚约放在眼里!当初提出要嫁给我的是你,现在要反悔的也是你,难不成我只是…”
“不是!”心儿的声音大得超乎她预料之外。似乎也被自己这激烈的反应惊到了,心儿愣了片刻,才低头道,“其实,我已经习惯孑然一身,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罢了,你真的喜欢我吗?”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凝滞,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余月影静悄悄透过树梢,洒落满地清辉。
“对不起…”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裴少卿一怔,泪水顺着眼前女孩光洁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他拉住她胳膊的那只手上,滚烫的热度让他惊惧地松开了钳制。
她后退一步,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不过幸好在这里遇到了你,能让我有机会对你说出这句话,对不起。”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
裴少卿还想说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变,立刻抬手向心儿袭去。
心儿一愣,电光石火之际,他的手擦过她耳畔,留下翩若惊鸿的细微触感,同时他手一甩,一粒光点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井里。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心儿瞬时了悟,神情姿势立刻微妙地调整起来。
林尚宫走出树丛的时候,正看到这样一幕,年轻的小宫女弯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年轻的武将站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微微皱着眉头。
她问道:“谁在那儿?在干什么?”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转身见到是林尚宫,连忙上前行礼,“林尚宫,是我。”
明亮的月色下,林尚宫立刻认出,“你不是新进来的宫女吗?不在屋里休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奴婢的耳环不见了,今晚卸妆的时候才刚刚发现,就出来寻找了。本来夜晚怕得很,幸好遇到了这位将军在附近巡逻,便拜托他帮忙一起看一看。”
耳环?林尚宫的目光落在她耳垂上,确实少了一粒,然而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睛,不由得一怔。
未及发问,后面裴少卿耸耸肩,“我说不可能找到了,她却偏偏不听,还急得哭出来。林尚宫你也劝劝她吧。”
“多谢裴将军了。”林尚宫礼貌地回道,又转头训斥心儿,“难道杨掌司没有教过你们?夜晚宫廷里不能随便走动!”
心儿低下头,“心儿知错了,本以为未到宫门落锁时间…”
“虽然未到落锁时间,但也不是你们能随意走动的,还不快跟我回去。”林尚宫严厉地道,说罢,又向裴少卿道,“将军,我们先告辞了。”
裴少卿客气地笑了笑,“姑娘的耳环若是还找不到,以后可以再过来寻找。”
心儿身形一颤,却没有回头,“多谢将军了。”
裴少卿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领着心儿穿过走廊,林尚宫反而不着急了,一边走着,状似无意地问道:“心儿你以前认识裴将军?”
“不认识。”心儿连忙摇头。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本座必须得提醒你一句,这是在皇宫,不是在外面,男女之间的事是大忌,你要是想在宫里活久一点,最好不要太接近丹凤门的那些男人,明白吗?”林尚宫悠然道。
“奴婢谢尚宫大人提点。”心儿低头道。
一边观察心儿的表情,林尚宫又道:“裴将军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人也很好心,据说,连当今国相长孙大人都对他青睐有加,有意要将女儿许配于他呢。”
心儿神情不变,笑道:“长孙大人的千金吗?我虽然孤陋寡闻,也听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
“是啊。”似乎很满意心儿的回答,她眼中的警惕终于松懈下来。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宫女居住的宣徽殿前。林尚宫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心儿,语重心长地道:“贺兰心儿,这一批宫女之中,本座极为欣赏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座失望。”
心儿恭谨地道:“奴婢一定努力。”
目送着林尚宫的身影消失在林道尽头,心儿这才转身向院内走入。这只是入宫的第三天,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与自己低调入宫,秘密走人的最初构思似乎有些出入呢,只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一边向房内走去,她暗暗想着。
经过一处廊下,却听到旁边屋里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
“真的吗?我们是去武昭仪娘娘那里。”
“这可是我今早去打水的时候,听司膳房的人说的。不然我们这几天怎么会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武昭仪那边急着要人,所以五天之后就要送一批人过去当差呢。”
“哦,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过去,听说武昭仪那边是如今宫里最风光的地方了。你没看见连一个院内扫洒的小丫头,上次金副司见了,都客客气气的呢。”
“可不是吗,武昭仪如今可是宠冠后宫,听说不久就要当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