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可以在自己的面前毫不顾忌地提到苏子航,自己却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做一个聆听者。安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默默聆听的人,其实一直喜欢着他,喜欢了很多年。
一路上,安洛都没有再说话。
车子终于在三点的时候开到机场,时间并不充裕,两人没有在机场多过停留便直接检票进站,到了飞机上,座位果然是连在一起的。
两人放好行李,坐下来系上安全带,再按照要求关掉了手机。老生常谈的安全录像播放完毕之后,飞机终于滑出航道起飞了。
安扬见安洛皱着眉头精神疲惫的样子,便柔声说:“困的话睡一觉吧。”说罢还体贴地帮他把座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安洛回头看了眼安扬,说:“那…我先睡一会儿。”
安扬微微一笑,“嗯,睡吧,有事我再叫你。”
安洛实在是太困了,很快就进入沉睡状态,不知不觉中脑袋歪到一侧,轻轻靠在了安扬的肩上。安扬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无聊之下拿出椅背上的杂志随手翻阅着,刚翻了两页,飞机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用于紧急救助的氧气袋全都掉了下来,同时响起一阵广播:“各位乘客…”
剩下的广播声被乘客们声嘶力竭的尖叫所淹没。
安扬扭头看了眼窗外,飞机此时已在高空之中,左侧的机翼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显然是发生了意外,或许不出一分钟飞机就会爆炸,逃生的概率…约等于零。
客舱中已经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男女老少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人耳膜阵阵发痛。
要不要叫醒安洛?
安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真要丧生于此,让他在沉睡中死去,不用经历太多挣扎或许也是件好事。
比起周围那些人的歇斯底里,安扬反而非常冷静,他甚至觉得心底无比轻松。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唯一留恋的人,早已躺在了冰冷的墓碑下。
安扬轻轻闭上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个画面,最多的,却是当年跟苏子航一起出生入死的片段,第一次跟他见面的那场华丽的舞会,第一次吻他的那个夜里群星闪烁的天幕…那些清晰的记忆,依然鲜活得如同昨日。
关于子航的一切,其实根本不需要仔细去回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就在这时,过道里一个年轻女人突然疯狂地冲过来,她的高跟鞋慌乱中一下子踩在安洛的脚上,沉睡中的安洛被这样一踩,皱着眉头清醒了过来。
周围全是哭喊的声音,安洛怔了几秒,蓦然反应过来,赶忙拉起安扬的手说:“哥!快走!”
安扬冷静地按住他的手,“你能走去哪?”
看着近在眼前的火焰,安洛的眼眶一阵发热,哽咽着说:“哥…”
安扬回过头来看向安洛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说:“比起老死病死,我们这样一起死,其实也不错。”
看着他平淡的笑容,安洛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扬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冷静、沉着,可安洛却做不到如此淡然,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不,其实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金钱,名誉,权利,地位,甚至感情,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什么放不下呢?能够和安扬一起死,死在同一天同一架飞机上,死了以后尸体烧成灰还在一起,或许就是他这一世最好的终结。
安洛沉默片刻,紧紧握住他的手,回过头来,认真地说:“哥,其实我…”
突然传来的爆破声中,眼前的一切都被漫天的火光所淹没,安扬带着微笑的脸,成了记忆中定格的最后一个画面。
世界瞬间一片寂静,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其实我…喜欢你。
默默喜欢了很久,很久。
这句话,终于还是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5月23日,加拿大航空公司一架客机于当地时间15点30分从温哥华国际机场起飞,于当地时间15点50分与控制中心失去联系,随后在距离机场3公里处坠毁。
机上117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第4章

——我们每个人在死的时候,身体都会减轻21克的重量,科学家说,那21克是生命停止运转所丧失的水分,也有人说,那21克就是我们人类的灵魂。
飞机在空中爆炸,能够逃生的概率约等于零,可为什么…他还会有意识?
安洛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尽的深渊,眼前是漫无边际的可怕的黑暗,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他的意识却依然存在着,他似乎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父亲,母亲,兄长…那些人的脸在眼前一个接一个不断的晃过。
是不是到了传说中死后的世界?
安洛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想要清醒,可眼皮却格外沉重,不管他怎么用力,却始终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眼前似乎感觉到一点光线,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七号手术室急救cpr!快点来人帮忙!”
随着这声呼叫,周围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手术室里的监护仪滴滴的机械声。他听见一个男人冷静地说:“小张帮忙做中央静脉导管,我来做动脉导管,连续监测动脉压!”
“周医生,我这里搞定了。”
“肾上腺素1毫克 Iv注射,快!cpr继续做!”
“周医生,病人依旧没有心跳…”
“给我除颤仪,大家让开,单向波300焦。”
“300焦一次!”
“300焦两次!”
“加压到360。”
“360焦一次!”
“360焦两次!”
“周医生,还是没有效!”
滴…滴…监护仪上的心率始终是一条直线,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面色苍白如纸,全身布满了可怕的伤痕。
他看上去很年轻,然而此刻却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心脏停止跳动的状态,能够抢救回来的希望本身就十分渺茫。
巡回护士小声提醒道:“周医生,抢救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十分钟,是不是可以放弃了?”
按照医学界默认的规则,这种送来时就已经停止心跳的病患,抢救30分钟依然无效就可以放弃抢救,直接宣布临床死亡。
可如今,手术台上躺的人是他…
被称作周医生的男人名叫周承平,是急诊科今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没想到,值班到半夜突然送来一个停止心跳的重病伤患,居然还是他认识的熟人。
周承平沉默了一下,才说:“小张,你出去写一张病危通知书,跟家属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又扭头道,“巡护,再给我拿一根传导线。”
巡回护士疑惑地问:“要传导线做什么?”
周承平说:“我要从静脉装一条传导线到他的右心房,再接到外部心率调节器,看看有没有用…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如果没用,再宣布死亡。”
“…好。”
片刻之后,手术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周医生,他有心跳了。”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出现一阵强烈的波动,然后,心率渐渐变得规律起来,呼吸频率也开始恢复,血压慢慢升到正常值…躺在手术台上的年轻生命,似乎突然又有了活力,护士长看着监护仪上的曲线,惊叹道:“居然能抢救过来,这简直是奇迹。”
周承平回头看了眼监护仪,确认各项指征正常之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能够抢救过来是好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对了,快叫小张回来。”
刚到手术室外的小张被叫了回来,疑惑地问:“周医生,怎么回事?”
周承平说:“安老爷子有心脏病,跟他下病危通知书,我估计他当场就能晕倒。我们这边一个没抢救完,待会儿又要抢救另一个了。”
护士长问:“那你打算怎么说?”
周承平想了想说:“抢救成功,心跳呼吸都恢复正常,只要度过危险期就可以活下来,先跟安老爷子说得委婉一点儿。”
护士长沉默了一下,“那他身上的伤呢?”回头看了眼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全身的伤痕,见惯各种病患的护长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的双腿严重骨折,接下来还要请骨外科的医生继续手术,即便手术成功,以后能不能走路还说不准…”
周承平轻叹口气,“这个跟他爸爸说清楚就行,安老爷子心脏不好,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周承平转身脱下无菌衣,回头道,“先送他去重症监护室,谢绝任何人探视。家属那边,我去跟他们谈。”
***
周承平从手术室出来,果然看见安家的家属正坐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爷爷安光耀和父亲安郁冬都在,安家的管家吴伯也如旗杆一样立在一侧。一见他出来,安老爷子马上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问:“承平,情况怎么样了?”
周承平微微笑了笑,说:“您放心,已经抢救过来了,心跳和呼吸都恢复正常,只要度过危险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安老爷子总算松了口气,紧紧抓着周承平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承平,我家小洛能抢救回来,多亏了有你在。”
周承平轻轻拍了拍老爷子的手以示安慰,扭头朝坐在旁边的安郁冬使了个眼色,安郁冬马上会意,走过来扶住年迈的父亲,说:“爸,您在这里等了大半夜,先回家休息吧。”
“休息什么?我能安心休息吗?!”安老爷子脸色一沉,回头厉声质问道,“那几个臭小子呢?他们大哥在手术室里抢救,他们几个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是怎么回事?”
安郁冬笑得有些尴尬,“刚刚打过电话了,他们都有事,没法赶过来…”
安老爷子皱眉打断他,“有什么事比他们的哥哥在抢救还重要?”
安郁冬低声解释道:“安岩在巴黎参加时装周,暂时脱不开身。安陌在纽约的画展也没有结束,安泽正在准备毕业设计,他们三个目前都没有办法立即回国…”
安老爷子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板,“叫他们三天之内全都给我滚回来!”
安郁冬忙扶住他,“爸,您先别激动…我会催他们回来的。小洛已经抢救回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事我来处理,您先回家休息,好吧?”
安老爷子这才点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安洛一旦醒来,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安郁冬忙点头道:“一定。”
终于劝走了年迈的父亲,安郁冬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周承平,严肃地说:“承平,你跟我说实话,安洛他到底怎么样了?”
周承平敛住笑容,低声说:“情况可能并不乐观。”
安郁冬道:“没关系,直说。”
周承平想了想说:“虽然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可他的双腿伤得非常严重,右腿骨初步判定为粉碎性骨折,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还说不准。”
安郁冬皱眉,“除了骨折以外还有别的伤吗?”
“其他外伤都没有太大问题。”周承平顿了顿,“关键还是骨折,如果以后只能坐轮椅,我怕他心理上会没办法承受。”
安郁冬沉默片刻,才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我父亲,他老人家有心脏病,我怕他太激动会出事…至于小洛的腿伤,请最好的骨科大夫来治疗,尽量保住他的腿。”
周承平点头:“我明白,骨科那边我会联系,等他情况稳定再做手术。”
安郁冬轻轻吐出口气,“好,那你去忙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周承平微微笑了笑,“应该的。您也回去吧,留在这里没什么用,等他醒了我再通知您。”
安郁冬点点头,跟管家一起转身离开了。
周承平这才转身走进休息室,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要闭上眼睛缓解一下疲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两个字——安泽。
周承平接起电话,就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用平淡的口吻,非常简略地问道:“我哥怎么样了?”

第5章

周承平接起电话,就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用平淡的口吻,非常简略地问道:“我哥怎么样了?”
周承平想了想,说:“你想听委婉一点的描述,还是想听最坏的可能?”
安泽果断地说:“告诉我最坏的可能。”
周承平说:“最坏的可能是,他以后…或许会残废。当然,我说的只是或许。”
安泽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声听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可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周承平沉默片刻,低声解释道:“安泽,你哥哥他双腿都受了伤,右腿尤为严重,初步判定是重物敲击所致的粉碎性骨折,应该是绑架他的那伙人干的。”
安泽继续沉默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周承平说:“他失踪了好几天,后来被几个建筑工人发现在一处废弃的工厂,我们的救护车赶到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送来医院时甚至停止了心跳,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
安泽依旧沉默不语。
周承平只好继续说:“骨科的医生会继续跟进,依我看,他的腿痊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当然,这还要看他本人的心态以及身体恢复的状况…”顿了顿,“怎么一直不说话?”
安泽终于开口道:“比我想象的要好。”
周承平惊讶道:“难道你想象中的还会更坏?”
安泽说:“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死在手术台上,或者变成植物人。”
周承平沉默片刻,“你说的这可能性,确实更坏。”
安泽平静地说:“在悲惨的时候,想一想更加悲惨的可能,心里会好受很多。”微微笑了笑,“他能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安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周承平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突然觉得似乎也有那么点儿道理,比起直接死掉或者变成植物人,骨折确实要好很多。
周承平赞同地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哥哥能活着已经算好运了。”
安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另外两位呢?回国了吗?”
“另外两位?哦…你是说安岩和安陌?”
安泽点头:“嗯。”
“他们还没有回来。听你爸说,安岩在巴黎参加时装周,安陌在纽约看画展。对了,你爷爷刚才在手术室外面发火,叫你们兄弟几个三天之内务必滚回来。”
安泽说:“知道了。”
周承平疑惑道:“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回家?”
“不打算。”
周承平顿了顿,“你哥伤这么严重,你不打算回来看看他?”
“他现在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了,对吗?”
周承平说:“是的。”
“你认为我该放下手头的重要任务,回家坐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盯着隔离窗上的‘谢绝探视’四个字发呆吗?”
“…”想象了一下他坐在隔离室外面发呆的场面,周承平突然有点想笑。向来沉着冷静的安泽,当然不会做出“坐在监护室外发呆”这种傻瓜一样的行为。
“他活着就好,我会回去看他的,不急在这一时。”安泽说。
周承平点了点头,想起他刚才的话,又好奇地问:“对了,你说的重要任务…是什么?”
“军事机密。”
“…”周承平无语。
安泽微笑,“我先挂了。”
“…”听着耳边响起的嘟嘟忙音,周承平心里不禁有点郁闷。
这个安泽,如此理所当然找他打听消息,打听完就直接挂电话,谢谢都不说一声。
果然是军校毕业的人,做事习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说话也习惯了军队那种说一不二的命令式口吻。跟他对话,周承平总觉得似乎有种奇怪的压迫感笼罩在头顶。
仔细想了想,才猛然发现,整个对话的过程中,一直是他在冷静提问,自己在老实回答,如同长官跟小兵一样…周承平更郁闷了。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再次响起。
周承平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禁在郁闷上加了个三次方。
安家几个兄弟性格迥异,周承平作为他们的表哥,自小跟他们一起长大,自从他当了医生之后,安家那几位有什么身体上的病痛总是打电话找他咨询,周承平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安家专用的咨询热线了。这不,安泽的电话刚挂断,安岩又打了过来。
周承平无奈地接起电话,说:“安岩。”
耳边响起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表哥,最近还好吧?”
跟说话干净利落直入正题的安泽不同,安家老二安岩是个典型的公子哥,为人风流倜傥,生活非常有情调,说话也很讲究“艺术”,一张嘴经常哄得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周承平未免他继续拐弯抹角满嘴跑火车,赶忙进入正题:“嗯,我挺好的,你哥哥刚刚抢救回来,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了。”
安岩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说:“抢救回来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周医生辛苦了,周医生你真是我们安家的救命恩人,等我回国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我先挂了。”
“别急着挂,好久没联系了,我们在电话里叙叙旧吧。”
“…我这里是凌晨两点。”周承平打了个呵欠,“改天再叙旧,挂了。”
没等对方回复,周承平急忙挂掉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又收到一条彩信,里面有一张放大的笑脸照片,下面还附上了一行字:“快去休息吧,做个好梦啊^_^”
这个笑脸符号和这张笑脸照片看上去都非常欠揍…
周承平摇了摇头,直接关掉了私人手机。
到急诊病区再次巡视了一圈,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周承平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值班房休息。
或许是太累了,他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重现了一幅非常好笑的画面,他跟安家的几个兄弟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天真单纯的童年时代,一群小孩子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玩耍着。
安洛从小就冷冷淡淡不爱理人,一个人埋头在那里专心地堆积木。
安岩小时候特别调皮,总是把哥哥堆好的积木一下子给推翻。每到这个时候,安泽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出来教育他:“哥哥堆了好久,你怎么能这样!”安岩不服气地说:“又不是你堆的,关你什么事?”
于是两人扭打成一团,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很快就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周承平躲去旁边看好戏,安陌急着跑过来劝架:“怎么又打起来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安岩和安泽越打越凶,身为事件主角的安洛却依旧表情冷淡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论是推倒他积木的安岩,还是站出来维护他的安泽,他谁都不帮,也谁都不理。
见两个弟弟打半天还不停手,安洛干脆打了个呵欠,转身上楼,眼不见为净了…
***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将周承平从梦中吵醒。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已是早晨七点,东方的天际有一丝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里。
又是一个崭新的日子的开始。
周承平接起电话,耳边响起年轻护士柔和的声音:“周医生,昨晚送来icu的那位叫安洛的病人是你表哥对吗?他刚刚醒过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周承平马上坐直了身体,“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
未免大家混淆人名,列一下安家的人物关系表
爷爷:安老爷子(安光耀)
爸爸:安郁冬
妈妈:周碧珍(侄子周承平)
大少:安洛
二少:安岩
三少:安陌
四少:安泽

第6章

icu重症监护室里,躺在病床上的安洛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色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确定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背上扎着针管,旁边连了一袋补液,有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从静脉输入体内,身上连了一大堆彩色的传导线,接到旁边滴滴作响的监护仪上。
难道他…没有死吗?
安洛轻轻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发现眼前的一切依然没有变化,这并不是幻觉,此刻的他的确躺在陌生的医院病房里。
他记得飞机是在空中爆炸的,自己应该被炸成灰烬了才对。就算命大没有炸死,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下来,也会摔成一滩肉泥,怎么会活着躺在医院呢?
安洛一时想不明白当前的处境,有些疑惑地动了动手指,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苦,让他疼得皱起了眉头。他的胸口似乎有一道伤痕,皮肤被刀割一般强烈的疼痛感也证明着这并不是梦境。
安洛怔了一会儿,这才接受了自己并没有死的事实。
想要挪动一下双腿,却发现双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完全没有了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