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年轻男子朝他走了过来,对上他满是疑惑的眼睛之后,微微笑了笑说:“安洛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微笑的模样看上去亲切温和。
——他是在叫我吗?安洛的目光瞄到他胸卡上的“周承平”三个字,搜索了一下记忆,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丝毫印象,安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我的主管医生?”
周承平伸出的手突然僵在了空气里。
尴尬的沉默持续良久后,周承平才不确定地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没有发烧…奇怪。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承平啊。”
安洛摇头,“不记得。”
周承平怔了怔,接着问道:“那你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不记得。”
“你被人绑架,差点丧命的事呢?”
“不记得。”
周承平沉默下来,面色有些凝重。
安洛皱眉问道:“安扬呢?他还活着吗?”
周承平愣了愣,“什么安扬?”
“…”简直是鸡同鸭讲。
安洛轻轻闭上眼,不再说话。
周承平僵在原地,呆了良久后,迅速转身到门外拨了一通电话:“喂,是神经外科的陈教授吗?你好,我是周承平,你现在能不能马上到icu一趟,我表哥安洛的记忆中枢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受损…”
片刻后,一群医护人员急匆匆来到icu病房,给安洛做了个急诊ct,几个医生在那里讨论了很久,神经外科的陈教授终于得出结论:“承平啊,从ct上看,你表哥的大脑并没有任何损伤的迹象。”
周承平疑惑地道:“那他的记忆错乱是怎么回事?他提到的‘安扬’这个名字,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曾经有过一个案例,有个人在摔倒之后昏迷了几天,醒来时突然会说八种语言。咳咳,其实很多情况,是我们医学上无法作出合理解释的。”
看着神经外科的陈教授转身离开的背影,周承平沉默了良久,终于无奈地吐出口气。
——好吧,无法解释的失忆。
不知道安泽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昨天还说最坏的可能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或者变成植物人,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个失忆…安洛你是在玩儿我们吗?
周承平转身回到病房,走到床边想看看安洛,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依旧是跟从前一样清澈的一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剔透而明亮,只是,不同于以往事不关己的高傲和冷漠,此时,他的眼中满是疑惑和戒备。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周承平,直到周承平在床边停下脚步,他才开口问道:“几位医生讨论出结果了?”
周承平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安洛冷静地说:“那么周医生,能不能跟我解释下我的病情?”
周承平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昨天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停止了心跳,我们经过四十分钟的抢救,你的生命体征才算恢复正常。现在度过危险期了,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腿上的伤还需要进一步的手术。”
安洛点了点头,“腿上的伤具体有多严重?我的腿现在完全没有知觉。”
“这…”看着他满是疑惑的清亮双眸,周承平突然不忍心说出实情,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你的双腿骨折了…右腿比较严重,手术之后可能需要…较长时间的…恢复过程。”
安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谢谢。”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对他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周承平张了张嘴,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安洛从小到大似乎总是这样多灾多难,好不容易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却又突然失去了记忆,很难想象,对周围的人和事完全不记得的他心里会有多么茫然和无助…
看着他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模样,周承平不禁有些心疼,不由得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低声说:“安洛,你别担心,我请了最好的骨科医生来给你做手术,你会好起来的。”
安洛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抽回了手指,淡淡问道:“我家人呢?”
周承平赶忙解释说:“你爷爷和你父亲昨晚在这里守了大半夜,在你抢救回来之后就先回家休息了。你三个弟弟目前都有要事在身,暂时回不了家…我会通知他们你已经醒来的事。”
安洛点了点头,“顺便通知他们我失忆的事,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周承平被他冷淡的态度吓到,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问:“安洛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顿了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有十多年了,我是你的表弟也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的生日就在你生日后一天,以前我们还经常一起过生日…对这些事,你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有。”安洛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包括你说的爷爷、爸爸、弟弟那些人,我也完全没有印象。”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周承平不禁有点胸闷。开什么玩笑?用尽办法抢救半天,好不容易把人抢救回来了,却只能听到“不记得”这三个字吗?
安洛疲惫地垂下眼,低声说道:“周医生,我想休息了。”
“呃…好吧。”既然他下了逐客令,周承平只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洛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
虽说抢救回来了,可他的身体依然很虚弱,脸色十分苍白,薄薄的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虽然个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只是此刻,不安地皱着眉头的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看在眼里,似乎有种令人心疼的脆弱。
他如今全身是伤,双腿也被强行敲断,又失去了记忆,真的是太倒霉了…或许,不记得被绑架后遭受的折磨,对他而言也是件好事吧?
周承平轻叹口气,开门离去,轻轻替他关上了房门。
***
安洛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刚才在周承平面前表现出来的镇定和淡漠,独剩一人的时候,他终于不再掩饰心中汹涌而出的痛苦的情绪。因为心底强烈的痛楚,他的面容甚至有些僵硬的扭曲。
原以为自己会死,跟安扬一起,死在那一场意外的空难之中。
安扬说得没有错,比起老死,病死,他们兄弟两人就这样在飞机上一瞬间化为灰烬,或许是他那一世的生命最好的终结。
他记得安扬临终之前的微笑,那副画面甚至变成了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最美好的记忆。他也记得自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其实我喜欢你。
那一世的他活得太辛苦,就那样结束虽然有些遗憾,可对他来说,却是一种解脱。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更没有想到,他会带着那些记忆,重生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虽然从周承平口中得知现在的他依然叫安洛,可这个安洛跟以前的安洛背景完全不同。以前的安洛只有安扬一个亲人,现在的安洛却有爷爷、父亲、弟弟,这么多陌生的家人。
安洛看着手背上的针筒,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荒谬。
死了还是不能解脱,居然又要重新来过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变?
可是…荒谬的事既然已经发生,能做的,或许也只有接受现实吧。
安洛不会愚蠢到再去自杀一次来试验自己能否死掉,既然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那就重新来过好了。至少这一世,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活得那么痛苦。
至于安扬…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他也像自己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无论如何,安扬这个名字,在飞机爆炸的那一刻,就跟以前的安洛一起,永远的,不存在了。
是的,不存在了。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兄弟,后来因为空难死在了一起。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不会再有机会改变。
没有必要再想念他了,就让安扬这个名字,跟前世的安洛一起,轻轻压回心底,变成一份不算美好、却弥补珍贵的记忆。
这一世的安洛,只需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第7章

下午的时候,安郁冬闻讯赶来了医院,安洛因为身上的伤口感染,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是完全隔离的无菌区,原本不允许家属探视,好在周承平是安家的熟人,跟护士长交代过后,让安郁冬套上一层无菌衣走进了病房。
安洛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走到自己的床边。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却依然很有风度,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的目光温和而慈爱,微笑着看着安洛,看了良久后,才开口道:“听承平说,你失去记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其实严格算来,安洛觉得自己并不算失忆,关于前世的事他依旧记得很清楚,只是对于如今的这个安洛他的确一无所知,所以只能用“失忆”这个词来解释。
安洛低声问道:“您是我爸爸吗?”
因为病重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安郁冬笑着说:“你猜的吗?”
安洛点头,“根据年龄推断,您不会是我的爷爷,应该是爸爸吧。”
安郁冬愣了愣,无奈地说:“你就不能说几句‘看起来很亲切’之类的话来安慰一下你老爸?居然按年龄推断,果然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安洛说:“我的确不记得了。”
安郁冬轻叹口气,笑着说:“虽然失忆了,脾气倒是跟以前一样,像一块硬石头。”
安洛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安郁冬沉默片刻,才说:“小洛,关于失忆的事…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你能活着就好,以后…或许会慢慢想起来。”
“嗯。”安洛点点头。
安郁冬笑了笑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骨折修复手术安排到了后天下午,别担心,爸爸给你找来了最好的骨科医生。”
“嗯。”
“你弟弟他们,暂时还回不来,等你好一些了他们会来看你。承平会在医院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好。”
“嗯。”
“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好。”
看着安郁冬转身离开的背影,安洛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这样脾气温和的父亲…是他曾经渴望而不可及的。
上一世的父亲,身为黑道世家的家长,为人极其严厉冷酷。小时候被寄养在外婆家里,对父亲的印象非常模糊,被接回安家时他已经长大了,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对他来说很是陌生,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一直只把哥哥安扬当作是最亲的亲人。
没想到重生之后,这个爸爸的脾气这么温和亲切,也算是满足了他一个小小的心愿。
想起年迈的父亲看着自己的慈爱目光,安洛躺在床上怔忡良久。
以前的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世界里,这样温暖的目光,是多少年没有见过的?
这个安洛,至少比死去的安洛幸福。
或许,抛开过去从头来过,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
安洛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vip病房是在一周之后。这一周的时间里,安郁冬来看过他三次,手术前,手术后,以及转移病房的那一天,而其他的家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据周承平说,安老爷子在听到他失忆的那一刻直接心脏病发倒下了,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控制病情,而其他三个弟弟各有各的事在忙,安岩在巴黎参加时装周,安陌在纽约筹备画展,安泽在执行任务,三个人都没法抽身回来探病。
安洛并不在意。
那几位弟弟,对他来说完全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安岩安陌安泽,他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分不清楚。他们几个不来看他,他反倒乐得轻松自在,至少不用整天应付“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是你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种无聊又幼稚的问题。
这几天,周承平已经用这种问题把他轰炸到头痛了,他不想再被三个弟弟再轮番轰炸三遍。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安洛以为自己可以多过几天清闲日子的时候,这天下午,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走进病房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适的白色西装,酒红色的衬衫嚣张地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胸前大片蜜色的皮肤。头发染成了自然的栗色,看上去非常潇洒而时尚,脖子上的银质项链闪闪发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高挺的鼻梁下,形状美好的嘴唇正微微上弯,透着坏坏的笑容,张扬不羁。
这副打扮简直像是天王巨星接受媒体采访,甚至可以直接走上颁奖典礼的红毯。来探病居然还戴墨镜,真够夸张。更夸张的是,他不但戴墨镜,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色的玫瑰。
安洛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是走错房间的,千万别是什么奇怪的“弟弟”才好。
“哥哥。”对方发出的声音,低柔中透着暖暖的笑意。
哥哥两个字,彻底打破了安洛“他走错房间”的期望。
安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
对方款步走到床边,一捧玫瑰花也顺势递到了安洛的面前。玫瑰花显然是刚买的,花瓣上还流淌着晶莹的水珠。男人轻轻扬起唇角,微笑着说:“听说哥哥失忆了,不如来猜猜看我是哪一个弟弟?你觉得…我像二弟,三弟,还是四弟?”
“…”安洛皱眉。
“猜嘛,猜中了我还有礼物给你。”
“把花拿走。”安洛沉下脸。
“这是专门为你买的。白色的玫瑰看上去不会太刺眼,味道也很香,放在病房里调节一下心情,有利于哥哥早日康复的。”
一束玫瑰简直被他说成了神奇的治病良药。
安洛看了眼怀里的玫瑰,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拿走吧,我对花粉过敏。”
“我以前可没听说你对花粉过敏。”这位弟弟并没有听话地把花拿走,反而无视安洛的话,把花放在床头柜上,还摆出了一个好看的造型。
“…”安洛僵硬地扭过头去。
弟弟又转身坐回安洛的床边,拿下遮住脸的墨镜,凑过来认真地看着安洛的眼睛。对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真的失忆了吗?”
一张脸就这样在面前近距离放大,安洛这才发现这个弟弟长得很是美貌。他的眼睛颜色偏淡,清澈的瞳孔像是上好的水晶,脸上露出微笑的时候有种令人着迷的气质。
这种又坏又帅的男人应该会很受欢迎,只不过安洛对这种嚣张的家伙只觉得头疼,对他恶劣的笑容也早就有了免疫力,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请问,你是我哪一个弟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
“…”三个问题问完,弟弟的笑容慢慢凝固在唇边。
安洛不悦地扬了扬眉,“把花拿走,我对花粉过敏。”顿了顿,“我不想说第三遍。”
弟弟愣了愣,然后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还有点儿委屈:“哥哥,我是你二弟,安岩。”
安洛点头:“嗯,知道了,下次见面我会认出你,安岩。”顿了顿,“是哪个yan字?”
“…”安岩被彻底打击到了,沉默片刻后,才说:“山石岩。”
“哦。”
安岩顿了顿,又问:“对了,我听承平说,你的腿…骨折了?”
安洛低头看了眼自己裹着石膏的双腿,说:“是骨折了,拆掉石膏才知道能不能走路。”
安岩一脸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安洛的腿以表安慰,被安洛冷冷的目光一扫,赶忙把手指挪了挪,转移方向摸了摸坚硬的石膏。
“还疼吗?”安岩轻声问。
“没有感觉比疼更可怕。”安洛说。
“…”
哥哥总是这样冷淡又冷静,从小到大每次想关心他的时候,都被他一句话给堵回来。安岩觉得有点儿委屈,垂着头怔怔地看着他腿上的石膏。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洛突然开口问:“你要在我的石膏上盯出一个洞来吗?”
“…”安岩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那表情简直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安洛对上他装可怜的眼睛,头皮一阵发麻,赶忙移开视线,淡淡说道:“没事的话先回去吧。”
安岩委屈地说:“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看你的。”
安洛面无表情地看向天花板。
安岩不服气,厚着脸皮说:“哥哥,好久不见了,再叙叙旧嘛…”
安洛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片刻后,安岩似乎觉得无趣,终于起身离开,顺便带走了床头柜上的那束玫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低声说:“抱歉,下次不会送玫瑰了,我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
他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嬉皮笑脸不正经,反而被奇怪地压低了。低沉的声音中似乎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透明的水珠在玻璃窗上轻轻滑过一样,不留痕迹。
安洛疑惑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他离开时高大挺拔的背影。

第8章

安岩在次日下午又跑来探病了,这个弟弟的脸皮厚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安洛还以为自己对他态度冷淡会让他稍微识趣一点,没想到安岩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被哥哥轰走的事情,今天来探病的时候唇角依旧挂着帅帅的笑容,脸上也依旧戴着墨镜,不过这次没带玫瑰,而是带了一大篮水果。
“哥哥,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啊?”安岩笑眯眯地问。
安洛平静地说:“跟昨天一样。”
“唔。”安岩被直接堵回来,也不介意,依旧笑眯眯地说,“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恢复过程或许有点长,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好的。”
“…”安洛没有回应他。
安岩转身从水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开始认真地削皮,他的刀法倒是不错,很快就把苹果皮削了个干净,然后把削好的苹果殷勤地递到安洛的唇边,一脸讨好地笑着:“哥哥,吃不吃苹果?”
如果他的身后长着一条大尾巴的话,此时,那条尾巴一定在左右摇摆。
“…”安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喉结微微动了动,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缓解心中复杂感受,可是,对上安岩那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满满的期待,安洛突然有点不忍心了。
想起昨天让他把花拿走的那一刻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安洛心想,这个二弟虽然脸皮厚了一点,可他既然亲手削苹果讨好兄长,自己对他…或许也不该太过冷漠。
虽然面前的弟弟依然很陌生,可毕竟是这个身体相处多年的亲人,以后还要继续在安家生活,兄弟之间关系太僵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忍耐住心中产生的不适感,安洛僵着脸接过他递来的苹果,低着头咬了一口,发现这苹果香甜可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于是舒展开眉头,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掉了。
看着哥哥低着头默默咬苹果的样子,安岩唇角的笑容不由得扩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里,正好在安洛的身上照出一层淡淡的光影,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乌黑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原本冷漠如冰的一张脸,因为生病的缘故略显苍白,此时被阳光一照,似乎显出一种令人心疼的柔软的感觉。
安岩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道:“你这一失忆,倒是比以前温柔了。”
安洛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没有任何与“温柔”相关的情绪,反而非常平静和冷淡。
——装什么啊,嘴硬心软的哥哥。安岩心情大好地弯起了唇角,说:“哥哥,你整天待在病房里,会不会很闷?”
安洛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安岩说罢便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推来一个轮椅放在安洛的床边。
安洛的腿上打了石膏,别说没办法站立,连挪动都十分困难,正皱着眉不知怎么办,就见安岩突然俯下身说:“我抱你吧。”
“…”安洛很不习惯跟人身体接触,可是目前靠自己的力量又不能用双手爬到轮椅上,他自重生以来一直待在病房里,的确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既然双腿不能动,也只能让他抱了。
安洛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好。”
安岩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惊喜,得到允许,赶忙走到床边,一只手搂住哥哥的肩膀,另一只手从他臀下穿过,双臂微微用力,就把他整个打横从床上抱了起来,再轻轻地放到床边的轮椅上。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好像怀里抱着的是最名贵的宝物一样,整个过程一直小心翼翼的,甚至没有牵扯到任何的伤口。
安洛刻意忽略了刚刚被他温柔抱起时心底产生的不适感,脸色平静地转动轮椅想要出门,却被安岩轻轻按住了手——
“我来吧。”